死亡循环·门岭怪谈-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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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臭鱼插嘴道:“别套近乎了,你小子看见哪个女的都眼熟,一点新鲜招儿都没有,上辈子的事你还能记得?”他又说:“各位,咱别干吃啊,唱个歌怎么样?”
我说:“你千万别唱,就你那把破锣嗓子,小心把森林里的狼给招来。”
阿豪说那倒不必担心,这片森林里没有伤人的野兽,不过难得这份宁静,让臭鱼大吼大叫地唱一通,可把这气氛都破坏了。
臭鱼说:“那咱也别唱了,我看深更半夜在森林中的小屋宿营,最适合讲些怪谈鬼事,问题你们敢不敢听?”
此言一出,陆雅楠立即举手赞同,请臭鱼先讲一个。
臭鱼说:“没听过大将压后阵吗?本老爷怎么能先讲呢?”他对阿豪说:“咱抛砖引玉,老广你先抛个砖,然后我这玉再出来。”
阿豪拿臭鱼没办法,只得同意,他想了想说道:“咱们既然是到山中探险,那我就讲一个关于财宝的故事好了。”
此时山风呼啸,木屋里也冷了起来,我们一听是关于财宝的事情,当然很感兴趣,立即团团围坐,等待阿豪开讲。
阿豪说讲什么怪力乱神没有意思,说书唱戏本是劝人的方,咱要说就说个有些道理的,俗话说“人不得外财不富”,却不知“外财不富命穷人”,几位坐好了,听我说这段杨六爷取宝的故事,这是个真事,一度震动天下,不信可以找以前的报纸文献查询。
春日春风有时好,春日春风有时恶;
不得春风花不开,花开又被风吹落。
说的是大清咸丰年间,有个年轻的混星子杨小六,他本家姓杨,穷苦出身,没个大号,也不知道从哪论起来排行第六,又因年小,所以认识的都以杨小六相称,后世提起来就尊称杨六爷了。
杨六爷天生一副热心肠,侠肝义胆,为人特别仗义,常常急人所难,因为父母早亡,无以为业,只得入锅伙当了混星子。
所谓锅伙,是一帮泼皮无赖,几十条光棍凑到一块,半租半抢占据一处民宅,里面搭上通铺,再支上一口大锅,众人吃在一起睡在一起,为首的大哥就是寨主。
平时都不出门,有那些做买卖的商人或地主一类的有钱人,跟谁斗气打架,就得封好红包,拎上点心匣子时鲜果品,到锅伙里请寨主出面,寨主拿了钱,便率领手下混星子去给东主出气,也在地方上平地抠饼,抄手拿佣,到处勒索,相当于一个流氓团伙。
凡是混星子,多半都是滚刀肉,油盐不进,软硬不吃,要是舍不得自己这一百多斤,也入不了锅伙,因为混星子基本上是靠挨打吃饭,被公差捉去过热堂更是家常便饭,到公堂上最简单的是掌嘴,揪住头发左右开弓抽大耳刮子,有经验的混星子全知道这时必须把嘴张开,否则几十个嘴巴抽下来,满嘴的牙都得被打掉,挨完打还得喊:“谢老爷恩典。”
自古说官法如炉,掌嘴还是轻的,其次是用破竹片子打手心,把手绑在木墩子上,拿竹片子狠抽手掌心,十下一停,起码两百下,多者上千,直打得皮开肉绽,整个手掌都被打烂了,不打烂了那毒火闷在心里,人也活不了。
这些简单的刑罚,远不算是大刑、酷刑,诸如“打蟒鞭、压杠子、坐老虎凳、跪铁蒺藜”等等等等,最狠的要数站笼,混星子过热堂,甭管是下油锅还是滚钉板,眉头都不能皱,也不能呼疼求饶,否则就不是英雄好汉,没法在锅伙里混了。
有时把娄子捅大了,比如惹出人命,官府上门来找麻烦,寨主就要把大伙集合起来,嘴里念叨些忠义掌故,等众人听得入神之际,寨主冷不丁从袖子里拽出一根擀面杖,照人堆儿里一闷棍打下,当场将一个人打得脑浆迸裂死于非命,这倒霉蛋就是去顶缸的主儿,一命填一命,这样就把官司了结了,实际上毫无义气可言。
杨六爷年轻时为人仗义正直,被一伙小兄弟推为一个锅伙的寨主,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从不做那些敲诈勒索的勾当,那时官府经常是认钱不认人,犯人上堂受责打之前,只要这案子不大,可以花点钱雇混星子上堂代为受罚,杨六爷凭着身板结实,屁股蛋子肉厚,全靠替人挨板子赚个饭钱,勉强口,所以没多久手下人都各奔东西了,锅伙里只剩六爷一个。
杨六爷这日子过得饥一顿饱一顿,可叹拳头上立得起人、胳膊上跑得过马的一条好汉,世上却尽是趋炎附势的小人,没半个肯周济于他,只能安慰自己是生来运限不好,混得如此落寞,再过几时未必没有个亨通日子。
六爷心宽志大,混到这地步了还愿意管闲事,路见不平,必要拔刀相助,这天走到南门里,也是该着出事,就看街上有个充军的囚犯,那囚犯是当地出名的一个地痞,脖子上戴着木枷,披头散发,直眉瞪眼一脸的横肉,虽然不瘸,但故意跛着个脚,一看就不是个善茬儿,是打了板子之后,让俩差役押解着,充往沧州,这是正要出城。
那时充军的犯人很多,先被发配到边远之地,过些时候再逃回来,花些钱把官司了结,照样横行霸道,这地痞戴了枷,一路走在街上还到处讹钱,遇上做生意的就没事找事,谁不给钱他立即躺到人家店铺门口不走了,打他他也不怕,那些做买卖的大多胆小怕事,只求息事宁人,赶紧给俩钱把这位爷打发走,而押解的差役也怕找麻烦,甚至还想分点油水,所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地痞大摇大摆地走到城门前,迎面碰上一个卖鸟的老乡,他立刻直眉瞪眼地抢步上前,把卖鸟的拦下,喝问:“这人犯了王法,要用枷锁禁着,鸟又没犯法,凭什么也用笼子关着?大爷我看不过眼,你今天不把这些鸟放了,大爷就跟你没完!”
那卖鸟的老乡苦苦哀求:“小人家里老母病重,没钱抓药,好不容易到林子里逮了几只鸟,带到城中卖几个钱回去救命,大爷您行行好高抬贵手……”
地痞不由分说,不给钱便要砸了鸟笼子,结果惹恼了路过的杨六爷,一怒之下挥拳把地痞打倒在地,不想那厮额头撞在石阶上,一命呜呼了,出了人命非同小可,杨六爷毕竟光棍一个,不像别的寨主,摊上人命官司能找手下顶罪,只好逃离了故土,专拣那人烟稀少的荒山野岭去走,吃野果草根为食,夜里就找岩穴栖身。
如此逃亡在外几个月,时值酷暑季节,杨六爷在山里越走越深,他衣衫褴褛,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动了,瞧见有个直上直下的洞穴,洞中林萝茂密,纵横交错,他寻思山里野兽太多,很少有安稳所在,而这藤萝紧密处正可容身,先睡上几个时辰再说,于是爬下去,蜷缩在横起的古藤上假寐。
半梦半醒间,杨六爷忽然觉得身上如受火灼,忙睁开眼一看,惊见洞口有只奇形怪状的异兽,正张着嘴向他吐气,吐出来的气有如黑烟,接触到皮肤上火烧火燎般疼,霎时间毛发俱焦。
◎ 中 财宝
由于树藤遮挡,杨六爷只能看到洞穴外面那巨兽的脑袋,就见那东西头大如瓮,脸上带着鳞片,两眼猩红,身子长什么样却看不到,它也被古藤拦住,无法把头探进洞穴,就从血盆大口中喷吐黑雾,要把洞里的人逼出来。
杨六爷大吃一惊,也不知这是巨蟒还是麒麟,他翻身从树藤上滚落,折着跟头掉进了洞底,所幸这是个土穴,才得以大难不死,捡了一条性命,天昏地暗地过了很久,等他醒转过来,摸到身边有个冷冰冰硬邦邦的东西,像人但又不是人。
杨六爷心中称奇,那时也是年轻胆大,就把这东西拖着,寻到土穴的另一端,离开了这个洞窟,到外面仔细一瞧,从土穴里拖出来的东西,竟是白乎乎一个银人,整个都是银子,有鼻子有眼,形态非常古朴,不清楚是哪朝哪代埋在地下的,至今仍未朽烂。
杨六爷贫中得宝,好似暗里得灯,心中不胜喜悦,跪到地上给老天爷磕了几个头,然后把这银人背上,觅路离开了深山。
民间风传杨六爷捡到了宝物,据说从这尊银人的身上敲下几块银子,过几天它还能自己长出来,银子越聚越多,是埋在地下的银子年久成精,这些是市井当中的传闻,反正怎么说的都有,至于是不是真有这么离奇,除了杨六爷自己,外人又上哪知道去?
总之杨六爷以在山里找到的银人做本钱,在口外做生意发了大财,几年之后衣锦还乡,娶妻生子,置办下好大家业,官面上知道六爷如今是大财东了,都上赶着来巴结他,当初那人命官司只不过打死个地痞,又没有苦主追究,使了些银子也就不了了之了。
杨六爷比较迷信,认准一个道理——“举头三尺有神明,湛湛青天不可欺”,以前穷的时候,靠着替人挨板子度日,没做过败德行的事,发迹之后,更是一味地行善,不管是和尚还是老道,乃至是要饭的穷人,只要从杨府门口过,一定请进来,准备斋饭款待,临走再给点钱,广结善缘。
单说有那么一天,杨六爷听闻西城有位姓葛的奇人,此人开过天眼,精通地理,所谓“天眼通”,自古就有了,凡是有天眼的人,不用请神问鬼以卦术推算,面对面看你一眼,便知来日吉凶,据说葛先生平时在那一站,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一个个姓甚名谁,从哪来到哪去,他都能说得不差分毫。
某日葛先生在门首晒太阳,看一个人匆匆忙忙从街上走过来,他一把将那人衣袖拽住,死皮赖脸地非要送人家几句话。
那人急得火撞顶梁门,拂袖甩开葛先生的手,大怒道:“你这个人好没道理,我有要事在身,急如星火,哪有工夫听你说话?”
葛先生不紧不慢地说道:“你别着急,我这几句话,能省你半天工夫,救上两条人命,我看你着急忙慌的,是因你妻子病重,要赶着去请郎中到家中诊治,你要去找的那位郎中,可巧今天不在,你去了也是枉费腿脚,另外你妻子的痧气已愈,用不着再请郎中开方子抓药了,但你妻子是孕中染病,痧气虽退,却有早产之危,所以我劝你赶紧改道,尽快请位接生的稳婆回家。”
那人只是不信,推开葛先生,紧跑慢跑,赶到郎中住处,到了才发现大门紧闭,一问邻居,这郎中昨天就外出给人诊病,至今未回,想是这趟去得远了。那人无奈,只好回家,这一来一去,可就耽误了不少时间,到家得知妻子痧症退了,但动了胎气,好像有临盆之兆,他顾不上坐下歇口气,又急忙跑去请稳婆,合着又是一来一去,两趟折腾下来,最后妻子还是流产了,肚子里的孩子没保住,他妻子妇道人家想不开,此后一病不起,搭进去一大一小两条性命,那人后悔得拿脑袋撞墙,如果起初听了葛先生的话,也不至于发生这等惨事。
一来二去,人们发现葛先生出言奇准无比,真有未卜先知的本领,而且还会看风水,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不等你说话,他就知道你家房屋结构,开了几道门,哪道门朝哪个方向,门槛有多高,甚至院子里的水井,厨房里的灶台,这些全能瞧出来。
不过葛先生脾气古怪,也不以此为业,高兴了他就送你几句,不高兴的时候闭口不谈,随你是达官显贵还是贩夫走卒,向来是一个大子儿不收,大概是泄露天机,恐怕会折损阳寿。
杨六爷闻听葛先生身怀异术,心中无比仰慕,便买了礼物登门拜访。
人的名,树的影,葛先生知道杨六爷不比一般,是地方上首屈一指的善人,请进家中分宾主落座,喝茶叙话。
杨六爷禀性耿直,不太会客套,开门见山说:“什么事都瞒不过葛先生的眼,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最近家里不断有人得病……”
葛先生说您别说了,我知道是怎么回事,六爷您今年新置办了一套宅子,全家老小都搬了进去,对不对?
杨六爷说可不是吗,搬进新宅之后接连摆了三天流水席,问题是这件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还用得着算吗?以前有人讥讽算命先生算得准,说他能算出来紫禁城里有位皇上,皇上的媳妇叫娘娘,还能算爷仨走道就数当爹的岁数大,连脑袋长在脖子上都算得出来,莫非葛先生也是专门擅长算这些事?
葛先生说六爷您容我把话说完,您新置办的这套宅子,是前朝的蒲氏故居,两百多年来没怎么住过人,虽然转到您手里之前,整个宅邸都重新修正过,但里面还有些不干净的东西,您家中眷属得病,不用寻医问药,也不必请神供佛,回去之后,您就照我所说的做,在东厢房里有处地灶,砌这地灶的砖头,总共是一百七十九块半,把这座地灶拆掉,灶底下埋着个怪物,只要把它除去,府上也就万事大吉了,不过切记,一旦从地下挖出来什么怪物,直接扔进河里就是,千万别去看它里面的东西。
杨六爷信疑各半,家里东厢房有处地灶不假,可这座老宅建于明代,宅院房屋几经翻修,唯有东厢房始终没动过,隔了这么多年,如果不把地灶拆掉,根本不知道有多少块砖,而葛先生看也不看,就说砖头有一百七十九块半,带整带零的,真能有这么准吗?地灶下又会有什么怪物?
杨六爷心里嘀咕,先辞别了葛先生,打道回府,当天命几个家丁带上锹镐,径直来到东厢房。
这宅子又深又大,房屋也多,杨家人住不了那么多间,东厢房是整个宅邸中最偏僻所在,所以一直空着没动。
众人进到屋里,把地灶的砖一块一块地拆下来,数了数,不多不少,整整一百七十九块半。
杨六爷目瞪口呆,心里暗挑大拇指,佩服葛先生神术,又担心地灶下的怪物,不知那东西是不是常人所能应付。
不过既然葛先生说没事,众人心里也就有底了,壮着胆子挖掘地灶下的泥土,挖了没多深,就听“当”的一声,挖出一个古纹斑斓的铁盒,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东西。
杨六爷把铁盒放到地上,仔细端详了一阵,看这铁盒外面锈迹斑驳,封存得很是牢固,那盒盖几乎锈死了,估计是当初起这座大宅的时候,埋下的一件古物,少说有两三百年了,刚才拿在手中,觉得分量不轻,里面必定有些东西,没准就是葛先生所说的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