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凉人崛起-第2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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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凉州之变
茫茫草原,接连三日的穿行令贾诩虚脱了数次。他不敢停下来,他知道韩遂就在前面督着大队兵马行进着,晚一步,且不说马越在凉州的根基就没了,就连他自己的家眷都要遭殃!
一人三马在路上奔驰,每走出十余里贾诩便要停下看看地上的车辙脚步的印记确认前进的方向。终于在今天早上,贾诩已经下不来战马了,他的双腿被磨得血肉模糊,不敢再中途换马,生怕一下马就再也爬不上来,脏兮兮的罩袍被他撕成数条将下半身与马背捆绑在一起,艰难地行进在草原上。
他不怕疲惫,哪怕是累死在路上都不怕。
他就怕寻不到韩遂。
第三日的暮时,一队凶神恶煞的凉州羌骑斥候发现了这个孤零零落单的旅人,远远地弯弓搭箭抽出马刀将他围在中间,领头的羌人见到贾诩时皱紧了眉头。
他没有在这个狼狈老者脸上看到一丝畏惧,恰恰相反,他见到这个老家伙一脸疲惫却如释重负的表情。
“劳烦传令,武威贾文和……有要事与韩将军面谈。”
贾诩只说出这一句,突然身子一歪就从马背上瘫了下去,仅靠着那些肮脏难闻的碎布条捆牢了双腿才未从马背上坠下,看得那斥候兵长一双眼都直了。
“带回去吧,取些水来。”斥候兵长踱马左右掩起口鼻说道:“有三五日滴水未进,腿上至少去了四两肉……这老东西是不要命了啊!”
……
当贾诩再醒过来时,人已经在军帐里了,四周散落着弓刀枪矛,掉毛的兽皮卷盖在身上,浑身上下酸的要死,但最要紧的还是双腿,巨大的痛楚穿过身体根本无法立起身来。
帐外的卫士听到动静,探脑向内张望一眼,急急忙忙跑开了,将军可是下了令的,这个老头一醒过来立即通报!
贾诩无力地垂下了手,想叫一声都难,无力地摇了摇头,重新躺下在脑中思虑着若韩遂来见他,他当以何种说辞来说服他不要进攻汉军。
有什么事情的诱惑比一块唾手可得的地盘还大?他想不到。
铠甲披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贾诩用力撑着上身起来,见到帐帘被掀开,伴着夜晚的凉风入目一双穿着皮靴。来人不是韩遂,而是在张家川有过一面之缘被称作成公的男人。
“成公校尉,韩将军呢?”贾诩瞪大了眼睛,心里感到些许挫败,“老夫从金城追赶了三天三夜,难道韩将军就连一面都不愿见吗?”。
“哪里的事情,文约正忙着接管平襄防务呢,不然他必定会亲自来见您。”成功英一脸嬉笑,衣甲上还沾了些鲜血,进来擦手洗面,这才拱手过来扶着贾诩起身,坐在对面说道:“喔,对了,只怕您还不知道,您昏了两日,一定是饥渴难耐,某已命人备下汤囊,稍后便会送来。”
“接管平襄防务?”贾诩一惊,身上动作一大便扯到腿上的伤口痛的钻心,顾不得这些他抬起一手问道:“平襄,被攻下了?”
成功英挠了挠头,他年纪比贾诩小上太多,差几年才勉强而立之年,坐在贾诩这个凉州前辈面前还是很尊敬的,只是此人在贾诩眼中绝对是个后生可畏的小儿,因为他说:“嗯,河首叛军宋建妄自尊大与使君作对会战于戎丘,如今胜败未知。而鲜卑人南下破丁原于朔方,联结皇甫将军、杨奉太守退守鲜平。”
三言两语,眼前这个小伙子一脸嬉笑地便将大汉如今的危局说了大半,这才眯起眼睛像偷到鸡的黄鼠狼一般笑道:“因此,我等担心北地有失,便率领兵马前来支援东面防务,使君将家底交给我等,不会有错的!”
贾诩眯起眼睛,似笑非笑地答道:“马玩将军恐怕不会轻易将平襄防务拱手相让吧?”
他知道马越在凉州的所有兵力部署,马玩率领近三千兵卒连带家眷化整为零屯居平襄乡里,整合乡勇终日训练,便是韩遂尽起大军只怕也不是那么容易攻陷的,这小子该不会在诓老夫吧?
“啊,您是说那个瘦瘦的将军吧,是挺厉害的,非是使君一族却打出了马家人的威风,可是让我等吃了些苦头呢。”即便是说到损失,成公英仍旧是一脸轻松的笑意,抬手指着西边说道:“咱们现在是在城外的营地,马将军和韩将军都在城内呢,也不知道招降的怎么样了,听说他比较贪财?”
尽管平日里贾诩恨不得马玩横死沙场,但今日猛地听闻马玩兵败被擒,却又令他感到震惊。
凉州兵力最精锐的马玩都败了,难道使君真的大势已去?
“劳烦成公兄,请速带老夫去见韩将军,不可强取凉州啊!”贾诩抬手说道:“若使君在凉,无论天下发生什么变化,都不会有人顾及凉州,诸部校尉才能平安无事。若使君不在,则大汉必定会收复失地,倒不如诸君反攻河首,且不说大功一件,单单是维持凉州三方的势力,韩将军仍旧是最大的一家,何乐而不为啊?”
成公英脸上有些难得地出现不好意思的情绪,挤了挤眼睛这才吞吞吐吐的说道:“不敢隐瞒长者,其实在下出征之前便向文约献计,遣庞德、白虎武等校尉攻陷河关、发兵枹罕,再有几日当有噩耗飞入宋建阵中,王城失守,其人必将回师。宋建虽有些本事,但对上使君只怕稍有不足,便是面对三倍之兵,使君当也能打个平手,河首军回去正好教庞德一锅端了。也算解了使君燃眉之急,对吧。”
贾诩险些一口老血喷了出来,这韩文约不鸣则已,一鸣惊人。趁骂马宋相攻之时轻起大军同攻两路,坐收渔翁之利。这一场仗,只怕是真要改变凉州现有格局了。
“其实在下觉得这样挺好的,使君嘛,文武双全天神一般的人物,好好地治政,安抚民生,让咱凉州的百姓翻上一翻,钱粮财政,都是多好的东西啊。”成公英轻轻笑了一下,接着说道:“至于战阵厮杀,兵无常势水无常形的,让我等马前卒去就好了,校尉嘛,不就是带兵的。”
但是接下来一句,在贾诩耳朵里就不是那么好听了,“使君可千万别争兵权,他争不过,也争不起。”
贾诩笑笑,平日里他无甚良策,论起才智也不会超过众人些许,便是比之董卓身边的李儒也就堪堪伯仲之间,但在危急情形之下,他却会比平时更加清醒,思维准确,李儒在这一点上是不如他的。当下贾诩不再多好,只是说道:“成公校尉,带我去见韩将军吧,老夫要见到韩将军善待百姓心底才能安宁。”
成公英拗不过这个腿上掉肉的老头子,其人宁可失去血肉也要一路追随数百里路马不停蹄,可见不是轻言放弃的人。不过听闻贾诩言语上有所松动,心里还是比较高兴的,只得唤士卒抬着贾诩入城面见韩遂。
一路上羌骑在街道上横冲直撞,房屋邻舍许多被付之一炬,街上净是些羌兵刺死百姓将财物丢到一旁抱着粮食出门的模样。忽然街角传出一声尖叫,一个衣衫不整的妇人两手紧紧地将几岁的孩童和一个小皮囊护在怀中尖叫着从屋里跑出来,还未跑出两步,屋里再度倒飞出一个男人,妇人尖叫声穿透了整条街道,那是她的男人,只是现在男人后心上插着一把尖刀。一个羌人汉子满面怒气地从屋里摇摇晃晃地走出来,看也不看一把抽出尖刀朝着妇人身上一捅,尖叫声戛然而止!
一脚踢开怀里的孩子,羌人弯腰狠狠地将皮囊扯了过去,探手一把摊开了露出一片草黄。
贾诩看得真切,那不是什么金粒子,不过是些麦谷子,就为了这点麦谷,杀了两条性命?
饶是贾诩为人冷酷,却也不禁咬牙。
成公英挥动马鞭驱散了挡路的羌兵,他不在乎部下杀了谁或是抢了什么,只是挡了路可就不好了。
一路走到县治,贾诩被放在蒲团上坐好,在他面前是一脸笑容的韩遂,在他身后是五花大绑跪在地上的马玩。马玩身上的甲胄被除去,带着伤口披头散发,见到他坐到这里卒然瞪大了眼睛。
赶在韩遂寒暄之前,贾诩说道:“文约兄,你需要撤军南下。”
“南边的校尉等人未必能将枹罕王城拔除,即便胜了也要面临无尽的叛变。而陇县你是打不到那里的,马氏援军就在路上,每一县、每一郡的守备都由似马将军这样的将领驻守,防守源源不断。而诸君的粮草辎重只怕凭着抢夺很难支撑大战,您不必摇头故作轻松,士卒放着大钱不要抢些谷物说明什么您比我更清楚。您若再进兵汉阳,全凉州仅剩的那点丰腴土地、可耕民夫就要被你手下那些羌胡人杀光了!”
贾诩根本不管韩遂在想什么,他摸到了韩遂的痛脚,他不顾道德礼法归顺大汉又反攻马越无非是看到了称霸凉州的可能,他只需要让他绝望就够了。
会饿死在称霸前一刻,无疑最令人绝望。
第九十九章 袁氏讨益
美阳县,程立所主持名为‘劈柴院’的情报刺探组织经过半年多的休养生息,可谓是大有进境。
如今再司州之地,七个县城中的酒肆易主,无论是洛阳的金市、长安的马市都有程立手下间使的身影,这其中的功劳,自有程立一份,更多的却是来自曾经的北军长水营老卒们的意气相投。
中平六年,先帝大丧,出任辅国的马越为缓和朝中矛盾,减轻士大夫对武夫当国的危机感下令裁去满编三千六百有余的长水军士,三个月的时间里两千余追随其南征北战的长水老卒被遣散回乡,给当时司州境内各县长吏添了不少麻烦。
这些摸惯了刀枪剑戟的厮杀汉回到故地,尽管长水军律严整,却仍旧有不少与乡人生冲突的,私斗杀人也好,作奸犯科也罢……那次安置太过仓促,士卒心中多有不满者。
而程立招募人手最先想到的就是这批人,这一批长水老卒多是洛阳近畿人士,回乡后生活普遍不如意,作为辅国将军马越麾下号雄兵他们风光了太多时日,一朝裁军对很多人而言便意味着要与最光辉的往日作别。而随着马越兵败远走凉州,他们心中感同身受,皆为马辅国心有不甘。并且多有武艺在身,熟悉各式枪矛弓弩运用,几乎不用训练便能完成作为死士的必备条件。
忠心与武艺,是一名武士最重要的能力。这些长水老卒,无论是对马越的忠心,还是武艺的纯熟,皆属上佳。
随着美阳方面派出的间使将他们一一收拢,劈柴院的实力大涨,操着兖州口音行走在司隶之地的汉子越来越多,再加上投入训练的千余长水老卒,程立手中可动用的力量很快就达到了两千人之巨。
这几乎就是一支军队,一支忠于将领的私兵部曲。
程立可一直没闲着,越来越多的信息源源不断地从司州各地被装入小竹筒里传送至美阳,他做事的难度越来越大,时间越来越长。长水老卒的训练他现在已经完全不参与了,终日将自己关在房中接收各地传送的情报,一一探查,酌情向凉州传送。
但是一直持续到昨日,他都没有可用的、值得向陇县传送的消息。
这些日子唯一可称得上大事的鲜卑攻汉,他知道的并不比凉州早多久。
这结果不禁令程立感到气馁,但他并未有片刻停顿,他坚信着只要不放弃,情报在将来就会拥有越来越重要的地位,对马越的帮助也会越来越大。
程立的毛笔在兽皮上晕开了墨色,毫无意识地画了个壮士手臂上弓着的轮廓,思虑片刻,在旁边写上一字,凉。
这便是凉州的轮廓。
边境之所以是边境,只有一个可能,其民众多秉承着长久以来操习弓马的军事传统,但也意味着少耕种,或者说因为土地贫瘠,耕地不能满足百姓生存需要,转而以其他的经济形态富足生活。并且边境往往有着复杂的社会环境,类似于凉州的汉人、羌胡、鲜卑人三方关系,并州的汉人、匈奴人、鲜卑人,幽州的汉人、乌桓人、鲜卑人等等,这种特殊的文化环境决定了边境是个矛盾多的位置,难得安定。
这也几乎是程立的想法,他认为当今天下大势必然要朝着分崩离析类似春秋战国天下大乱的局势展,马越想力保凉州一地,偏安一隅地让凉州在即将到来的战乱中变成一块百姓富足人民安乐的土地尽管浪漫,确实不切实际的妄想。
马氏一族需要关中这块地方!
本来以马越的才力,总督朝廷引凉州兵势为援,是天下将倾之前唯一可以避免战乱的方式,至少,有马越坐镇朝中,一可对韩遂等叛军造成震慑,二则马腾等将领心向大汉,凉地局势形成微妙的平衡。
可惜,兵无常势,水无常形。马越之升势如平地起楼观,颓势亦如白蚁腐高墙。
在程立眼中,洛阳城那班达官贵人、尤其是起兵的袁术和内应的袁绍,简直蠢到了无可救药,尽管他们兄弟一个政治手腕无可挑剔,一个领兵作战可圈可点,可说到底,难不成他们还能做的比马越更好吗?现在的一切情形都证明了,马越坐镇洛阳时朝廷统领凉、并、司、幽、扬、青、兖、徐八州。现在呢,一下子各地太守纷纷或起兵自守,或心怀异志,算是彻底乱了,名义上冀、幽、青、徐、司五州还在掌握,可朝廷的诏令只能在司州内部奔走,入了别州使者立刻便会被突然出现的刺客盗匪斩杀。
说赶走马越是为国为民程立第一个不信!
但同样的,内心里倔老头对马越的表现也是恨铁不成钢,就差跳着脚指鼻子骂蠢了。
尽管是因为马越心头的那些正义感、以匡扶天下苍生为己任的大义凛然将程立聚拢在旗下,但程立内心里反而矛盾的希望马越能丢到那点仁义道德,以诈力夺取地盘,便是夺取汉家天下倔老头也觉得无所谓。毕竟他们生在这个时代,真正的大争之世!
马越太想做个圣人了,可程立明白真正的圣人是根本不存在这个世上的。活在这世上若为了些许礼义廉耻束手束脚,无法自卫的唯一下场便是被人杀死,死路一条者只能为他人让道。但程立不想让马越为他人让道。弓刀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