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之凉人崛起-第19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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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啊……”马越长出口气,摇了摇头说道:“别奚落我了,自从出狱十余日,我这心从没一天轻松过。”
荀彧低头轻轻笑了,只有这个时候他才能在马越身边感觉到自在,这么些日子以来尽管他始终知道马越不会杀自己,甚至不会对自己有半点亏待,但始终觉得马越带给他的压迫感有些过了。这有在这个时候,马越卸下重重防备的时候他才能感觉到,坐在榻边的威武将军其实也是个跟自己不相上下的年轻人。
这个不相上下,是年龄。
但马越这般坦言自己的担惊受怕,反倒叫荀彧不知说些什么好,抬起头他问道:“在下听说,白日里将军在青琐门赢了一场?”
“难道荀公子真觉得有人胜了吗?”。马越反问一句,他人蛮志短,可这么一场争端他是断然不会觉得有真正的胜者。“我倒是觉得,我们都输了,钻入了先帝留下的圈套里。”
历史上何进赢下了这一局辅立了大皇子,可后来被宦官刺死在皇宫复道里,十常侍赢了一局,还不是叫将军府杀得尸横遍地。袁府赢了一局,可引来的董卓把他们满门抄斩,董卓的凶猛强悍赢了,最后照样天妒人怨地被点了天灯。
这根本就是死局,无论是谁,都是输家。
“在下曾听说,马将军对先帝忠贞不二,为何说出如今不敬之言呢?”
“唉,一言难尽。”马越摇了摇头,有些话在心里他可不会说给荀彧听,刘宏最后这一手玩的确实高明,只不过他低估了将军府的幕僚啊,刘宏怎么会想到他刚撒手人寰何进就征召了边将呢?马越坐正了身子,抬头说道:“荀彧啊,叫人温些酒吧。”
荀彧脸上一愣,却没说什么话只是起身叫守卫营帐的甲士温酒,方才回头,却见马越已经在榻边摆上了两张相对的蒲团,拉上一张几案摆手请他入座。“来陪我说会话吧。”
这个时候荀彧才反应过来马越是想和他一起喝酒,这让荀彧迟疑了一下。他和马越的关系,好到可以坐在军帐里饮酒的关系了吗?
“怎么,怕和马君皓同几饮酒会玷污你的名声吗?”。马越摆手招呼荀彧落座,有些落寞地说道:“没关系,若不想喝便看我喝,坐在这里就好。”
荀彧何时被马越如此礼待过,这些日子尽管衣食无忧甚至有宫女侍奉着沐浴更衣,但始终还是个被软禁的囚犯,这马越……是打算放自己出宫了吗?
头脑里思考不停,荀彧还是先低头拱手说道:“将军多虑了,能与将军这般威风的战将同饮是下官的……”
“别再说那些客套之言了。”马越再度招手,不再那么礼貌,指着蒲团说道:“坐下吧。”
马越是真对荀彧有招揽之心,但对上荀彧这样久负盛名的大族子弟,尤其在亲自下令杀了大将军何进之后,马越在心里找不到一个能让荀彧帮自己的理由。
招揽……他马君皓除了裴家的几个族子,根本就没结识一个正经的大族子弟,别说招揽了,谁会看得上他?
荀彧拗不过马越,毕竟人在屋檐下何况面对面坐下也并非什么有失体统的事情,方才坐下,便有甲士报名,端着温着酒的樽躬身入帐置于案上。
马越一面舀着浑浊的酒液,一面问道:“知道我为何将你留在帐中吗?”。
“回将军,想来,是怕在下将所见所闻对大将军府告密。”马越舀起酒液为荀彧倒酒,荀彧一边双手奉起酒樽一面不卑不亢地说道:“将军所料不差,当时文若的确是打算将先帝驾崩的消息告知大将军府,这事情不应瞒,也不敢瞒。”
马越端着手中酒一饮而尽,“说的不错,无论那天是谁,我都不会放其出宫,先帝驾崩的消息外传于我是灭顶之灾,我征得了太后的同意,陛下秘不发丧,我才有机会封锁宫禁,让大将军府担惊受怕,摸不准我想做什么……但因为这个人是你荀彧荀文若,所以我未能痛下杀手。”
“这是为何?文若未曾发现马将军竟是个心狠手辣的人,若是他人就会立即处死吗?”。荀彧也饮下一杯,他的是酒樽,马越的是酒碗,尽管如此荀彧仍旧浅尝辄止,问道:“那又是为何不杀荀彧呢?”
“无关乎残忍,非常时行非常事,换了别人也会这样吧,毕竟死人才能保密,人活着就有风险。”马越笑着摇头,脸上却带着几分无可奈何说道:“就像采花盗的见色起意,我听说何伯求称赞你有王佐之才,虽然我不是什么王侯,也希望你能帮我。”
荀彧默然,他能说什么呢?马越居然想要自己帮他,这事对荀彧也有不小的冲击,他自己就没想到马越居然还有这么一层想法。
回想这些日子,马越对自己好吗?那是好到天上去了,宫女伺候着更衣沐浴,这般待遇都给了自己,仅仅是软禁,说起来也是不过分的。但话又说回来,从对自己的礼遇上,暴露了马越的放肆,尽管他未曾让宫女宦官侍候他自己一丝一毫,却敢将这种事情加于他人身上,这马越,真是嚣张到了极点上去了。
“其实我一直没能下定决心杀大将军,我怕的不是他,而恰恰是你们这些世家大族。现在想来,只怕我的优柔寡断害会害死许多人。白日里青琐门外的一战,长水营死了七百多个老卒,他们有些曾在东郡为我牵马,有些在大陆泽为我挡刀,都不在了。你说我忠于陛下,杀大将军是他的遗诏,可大将军死了幕府里那些校尉围困皇宫要把我和那些宦官一起吊死,这到底是谁错了呢?”马越仰头再度饮下一碗酒,脸上的表情有些苦涩,“或许在大将军死前我是真的忠于先帝的,但现在不一定了。我不是将过错都推在先帝身上,先帝没错。只是我有我的私心了,杀了何进,我一定要辅立小皇子!”
说出这句话时,马越心里斩钉截铁,事情闹到如今真的已经不好收场了,洛阳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打算除他而后快。
“其实我想的也没错,在黄门寺里听到陛下病重的消息时我打定主意要出来,再帮陛下一把完成他的遗愿。闯出黄门寺时我就知道,迈出那么一步今后就再也回不了头了。但我还是想的少了。”马越深呼吸了一下,望着浑浊的酒液眼神发了直,“现在洛阳城里有多少人想把我的脑袋穿在枪尖上,我都已经不想了。”
“我并不恨他们,只是立场不同罢了。明明从我闯出黄门狱起,这事情就已经是你死我活,只是那时候我还没想清楚。”
皇权,皇权,真不是想象的那个模样,受到了太多掣肘,他马越奉诏诛何进,可如今公卿子弟手握兵权要诛杀自己,偏偏还是人心所向。
什么是想清楚了,就是让裴若劝他不听,一心要硬闯出黄门寺,之后发生的一切马越如今再后悔,已经没地方说理去了,他就是想在军帐里扇自己两巴掌也是不行了。
“那将军以后打算如何呢?当您辅立了小皇子登基之后,遗诏说您是辅政大臣,又打算如何呢?”
“朝廷都成了这般模样了,大臣奉诏杀贼,却被人喊打喊杀,我哪儿还敢想那么多呢?也许我就不该从马背上下来,求陛下出一道去凉州的谕旨,在马背上做一辈子将军多好?”马越有些自嘲地笑道:“天下可以更好的,士族、兵家、百姓坐在一起,想一想怎样让天下更好,百姓更富足、国力更强盛。可是大家都顾着眼前的东西,不光大家,我也是这样,其实只要我离开洛阳,困局就不攻自破,可我愿意离开吗?我不愿意,大皇子若是登基了,我处死他的亲舅舅,他一定会杀了我。可我要是不走,就还要跟大家这样斗下去,直到我死……或者他们放弃。”
荀彧的眼睛亮了一下,转瞬又黯淡了。端起酒杯对马越祝酒道:“马君皓的胸怀,荀文若今日是见识到了。敢问一句,若将军得势,会做什么呢?”
如果人要杀马越,马越要和人斗到底。但荀彧还是听出了他话里没有杀心,如果大家愿意听他的,这事情也就迎刃而解了。可让那些累世公卿的人听他一个武夫的,可能吗?这已经是荀彧第二次问马越今后要做什么了。
马越饮尽了碗中酒,轻笑道:“我得势?我要是得势,也许会改革吧。如今的天下,愚人之见已经在分崩离析的边缘了,再这样下去是要出大祸患的。但只要洛阳不乱,地方上的州府就算是乱了也会有收复的一天,要想洛阳不乱,就需要有强硬的兵势稳稳地守住洛阳,都是大将军坏了事,征召了天下边将来京。但只要还有一丝可能,我就会牢牢地钉在这洛阳城,守住这天下的根基!”
“至于你,荀彧,在我走之前都不会放你出宫的。”马越方才在荀彧眼中看到一丝丝敬佩的神色,在他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又被换上了清冷,“别那样看着我,不放你是因为我不敢出皇宫,外面人人都想杀我,可躲在宫里于理不合,我怕有坊间传言我不守法度,所以要你做个见证,与我同吃同住。”
叹了口气,马越认真地看着荀彧说道:“要请你帮我,如果我死了,至少你知道这些日子我是怎么过的,千万不要让后人觉得,我马越是个大奸臣,祸乱皇宫。”
第三十章 算他本事
为将者,当头颅悬腰,身家性命弃之脑后之气魄。
马越早做好了脑袋搬家的准备,但自己这短暂的一生,不过二十余年,参与了大陆泽二百年未有之惨烈大战,如今甚至卷入了皇子夺谪之中,这事成了他就是一代权臣,不成就是个身死族灭,也许侥幸家族未灭,却也免不了成为叛军。
后世子孙会如何看待自己呢?夜宿皇宫十余日,那坊间传言汇编而成的野史又该怎么说自己呢?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他不能死,他要是死了,自己身后便全凭他人打扮了。
看当今的时局,恐怕脏水是必不可少的。
……
“光禄勋,典军校尉曹孟德在承阳门外,请求入宫,要不要将他拿下?”
驻守宫门的还是长水军,白日里青琐门外的战斗让士卒们对将军府的人没有一点好感,眼下曹操来了宫墙上的甲士连强弩都上弦了,蓄势待发着打算随时将典军校尉拿下。
“曹操?他来做什么?”马越喝了些酒,虽不至醉但头已经有些发昏了,看了荀彧一眼,荀彧也不知道曹操来做什么,这不是废话么,人家都被关在宫里半个月了,宫外发生什么都知道的寥寥可数,这时候马越的眼神分外是傻透了。“请进来吧,通知蹇黄门也来,对了,再添些酒。”
“将军,那曹操……诺。”
士卒还想说些什么,被马越瞪了一眼,只好应诺躬身出去了。
端起酒碗,对上荀彧的眼神马越无言地笑笑,一饮而尽后起身问道:“我去迎接孟德兄长,荀彧你要不要一道走走,好些日子没让出军帐,也是委屈你了。”
“唉。”荀彧面带苦笑地叹了口气,摇着头起身笑道:“只怕还要再在这帐中叨扰些时日,也罢,出去走走,请。”
看着彬彬有礼的荀彧,马越的眼底闪过一丝羡慕,有礼貌有才学有德行,高第出身王佐之才,这样的男人哪怕到了乱世都是香饽饽啊!哪儿像自己,靠着杀人吓唬人终日拼命在刀尖上才得了些许声望,如今下了一道诛杀何进的令,又全被打回原形了。
马越礼貌地回敬了荀彧一个手势,与他并肩走出帐外,不过荀彧始终比他落后半步。
掀开帐帘,外面已是星斗漫天,夜里的空气很好,宫门上烧焦的木炭味道已经散的干净,木工石库令正领着手下工匠及时修缮,马越白日里就给亲信传下了命令,明天一早他要敲响宫里的钟,向天下宣布大行皇帝刘宏驾崩的死讯,开早朝。天亮之前,整座皇宫要像没出过一点意外的模样。
尽管,白日里的青琐门之战如今已经闹得洛阳城人心惶惶。
望着面前行礼过后整队巡逻的上军校尉部甲士,马越的右手始终虚握随时准备拔出左胯上悬挂的环刀,看到他走在皇宫中都如此地紧张,落后半步的荀彧悄无声息地摇了摇头。
这天底下还有谁在戒备森严的皇宫中,在过万人马的重重保护下还如此地忐忑不安吗?据他所知所识之人,马君皓是第一个。但他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这片大地上将会有许多英雄豪杰或仁人志士重复着马越今日的不安,当今马越的不安,只是一个先例。
平心而论荀彧觉得马越不是个好人,但也不算个坏人。只不过有些狂妄了,马越的狂妄,在荀彧看来是没有威服海内的声望却偏偏要行这等大事,胸怀天下本是极好的,然马越偏偏走了一条正常人最不会走的一条路,杀大将军!
这下子可好,荀彧自己觉得马越还不错根本没用,有用的是这天下归心于幕府的世家大族,统统都恨透了他!
就连袁绍袁术那样四世三公的名门贵胄都一个兵围皇宫,一个火烧青琐门,这将来……还有什么事是说得准的呢?
远远地,马越望见了被长水军士护着足踏御道的曹操,马越快走起来,迎着曹操迈步而去,末了立在十余步远的地方拱手朗声说道:“这个时候幕府里敢入皇宫的,恐怕只有孟德兄了吧!”
曹操看到了马越,也看到了皇宫中接天连地的军帐,好气又好笑地叹了口气,小模小样地拱手,揉了揉满面愁容的脸说道:“如今这时令,就是我曹孟德要入皇宫,这心里啊,也是忐忑不安啊。”
“忐忑与否,那要看来者是谁,若如今站在马三面前的人是将军幕府的典军校尉……那他确实应当紧张不安。”马越眯着眼睛清冷地看了曹操片刻,一下子换上满面的笑容拍了拍曹操的肩膀说道:“要是孟德兄长自然就没关系了,请入帐吧孟德兄,我已经温好了酒,就等你来啦!”
曹操有些尴尬地打了个哈哈,跟着马越向军帐走去,中途跟荀彧交换了个眼神,荀彧不留痕迹地对他轻轻点了下头。
曹操最担心的,是军帐中有没有刀手。荀彧这么一点头,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