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卧沙场-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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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事高兴成这样,坐下慢慢说。”我摘了耳机子把床下的马扎凳掏出来让给孙猛。
“老排,走,跟我走,我带你看看战果。”
我们俩一前一后进了连队菜窖,孙猛打开手电往四周开照。
“我靠,这都是咱们连的?我怎么不知道?早知道有这些东西还他妈闹啥心啊,马上开扣不就得了?”
我说完话就觉得不对,这菜窖虽然没来过几次,但这些新搬进来的东西却是头一次看到。
“孙猛,说老实话,这都是从哪弄来的?肯定是你干的。”
“是啊,我没说不是我干的,这些料就是扣大棚用的。”
“扣大棚?你是要把我扣死,从哪弄来的赶快原封不动的送回去,少弄点没问题,这么一大堆,没等我们把大棚扣上,弄不好森林警察就得来把手拷子给我扣上。”
“老排,看把你吓的,来了扣我也不能扣你,再说这么些东西送回去就没事了?那几十颗小树都是锯下来的,拉回去还能粘住长上?还有这些铁架子、包米杆子弄回来容易送回去难,等于投案自首自投罗网,人家肯定还不答应。”
我看着地上摆放整齐的“战利品”,确切的说应该叫“赃物”,心里一阵阵的拔凉,本来地窖里就凉,可居然从脑门子上渗出了冷汗。“额的神啊,这些东西要是让人发现了,会不会***判个几年?”我心脏抖动着胡思乱想。
“怕什么?多少年了都是这么干的,这叫因陋就简就地取材,那些东西本来就属于咱们。”孙猛为了打消我的疑虑故意说的轻松异常还搬弄出成语好象偷盗有理拿人家东西无罪一般。
“多少年都这么干的?那周围的老百姓不得把咱们恨死?”
“恨个屁,咱们还没恨他们呢,他们的地都是谁的?都是咱们部队的,还有山上战术场附近的果园都是,盖房子修猪舍哪样东西不是我们营区的,一个个脸皮贼厚,不弄他们的弄谁的?”听孙猛的意思这些东西都是咱们自己的,属于完壁归赵性质。
“纯属歪理邪说,别忘了鱼水关系,我们是鱼,老百姓是水,是他们养着我们,我们存在的意义是保卫他们,不是祸害他们,否则跟土匪跟鬼子有什么区别?”以前听说过部队跟当地百姓闹摩擦纠纷的事情,可没想到我的排里就干出了此等勾当,弄点包米杆子也不值钱,关键那些没长成的小树和铁架子,太多了,看着都肾的荒。
“老排,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哪个连队不偷?我听说你好朋友林小天和魏如海都亲自带着战士出去偷。”
孙猛这话可是真的,我也听林小天和魏如海给我讲过他们的光辉事迹,都是酒桌上的嗑,一个个都觉得干了特有意思的好事,说出来完全是吹牛逼的感觉,一点没觉得那是缺德带冒烟的损事。
魏如海利用战术训练间隙,故意安排了遭敌化学袭击的情况,施放了一个发烟罐,弄得可山都是烟雾“狼烟四起”,他的兵马上心领神会,根本不按战术情况戴防毒面具,而是一个个神不知鬼不觉利用低姿匍匐的动作潜入老百姓果园,可劲往兜里,袋子里,四0火箭筒背具里装桃子,然后快速撤离,回到连队把弄来的水果大部分进贡给排长,因为这傻逼的女朋友从东北来了。
林小天那厮干的更气人,这小子知道干部不能亲自组织这种行动,否则被老百姓捉住会抓着辫子不放,自己面子也过不去,他把几个班长招到一处,亲自安排上山偷藤条说是弄回来给连队编筐。还特意叮嘱战士,一旦被抓住了就说是干部指使的,不要跟人家动手。
战士们哪管那么些事,有干部撑腰什么都不怕,一个个拎着镛刀就上了山,也不管那些条子长成什么样,妈的,连根割吧,先弄回去再说,用不上的就顺手扔了,管他老百姓哭爹叫娘呢,反正这山以前就是咱们部队的,这叫军事禁区,是你们犯了禁,不是我们祸害扰民。
林小天哪里知道,这兵一旦撒出去那可就满山遍野的啥都干了,割条子是主业,一山的苹果、山楂还有梨那可都是唾手可得的东西,弟兄们可是惦记好长时间了,这回可算找到把名正言顺的机会岂能轻易放过,个个都是背着成捆的树条,麻袋里装着水果,那叫满载而归。
这帮小子还真把自己当土匪了,人家老百姓手里也有镛刀,可不是光割条子用的,人家把那东西当武器使唤。几个战士很快就被高高举起的镛刀和柴刀逼住,就跟雷锋童年上山砍柴让地主给堵住一样,不同的是现在身份变了,恶狠狠的居然是贫下中农。
毕竟是人民子弟兵,毕竟偷东西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本来就做贼心虚,况且还弄了一身水果更是无法洗清“罪责”,几个小子不敢放肆,扔下条子甩了麻袋撒丫子开跑,其中一个心眼贼实舍命不舍水果的弟兄被当场连人和两袋子水果一块生擒活捉人脏俱获。
“你们到底是共军还是**?还他妈是土匪?”几个老百姓早就怒不可恶,喊了两嗓子还不解气,干脆上来把抓住的人用绳子捆在树上。
“妈的,胆也太肥了,敢捆我的人。”林小天拍案而起,马上披盔戴甲命令值班班长集合全排,这小子要来个“三打祝家庄”。
“林小天,你给我站住,要干什么去?”指导员可是害怕惹事之人,不仅仅是怕惹事,这军民关系可是头等大事,他知道林小天是个愣头青,指不定能干出什么花花事来,于是大喝一声将弟兄们拦住。
“指导员,这帮刁民太猖狂,居然敢把我们连的人捆在树上,不教训教训他们有辱军威。”林小天还是气哼哼的要往外走。
“等一下,我跟你一块去,去把炊事班长找来,给我把驴车备上。”指导员更邪性居然要乘驴车前往,看来是很想摆个排场。
林小天满心欢喜,这等于连队主官同意了自己的行动方案,立刻撒欢撂撅子的开始部署“攻打方案”。
“你消停会行不?我话还没说完呢,去拉两袋白面放车上。”指导员的话顿时让林小天气不打一处来,他马上意思到这驴车和白面的作用,明显的“丧权辱国、割面赔款”,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指导员,这伙老百姓可不是当年的支前模范,他们坏透了,弟兄们早就‘叔可忍婶不可忍’了,今天要是给他们送去白面,明天就得给送大米,后天连驴车都得赶过去给他们。”
“林小天,人家不是当年的支前模范,咱们可是当年的子弟兵,虽然上山割条子是我和连长同意的,为了给连队编筐,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况且我们也没让你们弄什么瓜果梨桃,现在人被捉住,咱们得赶快把人救回来,否则他们带着人闹到团里麻烦可就大了。”
“指导员,也就吃他们几个破梨,没有瓜,再说了,甭说吃他们几个烂水果,就是去城里吃”
指导员员一听林小天说话越来越离谱,马上就要来《小兵张嘎》里胖翻译那套嗑,赶紧挥手叫停。
“行了,别臭白话了,你也别去了,派几个人跟我赶车走。”指导员的决定真是英明,否则依林小天的脾气,保不准白面没送出去还得跟人家动起手来。
魏如海和林小天在一起吹牛逼讲这些事的时候好象没做错什么,就象讲一段很有趣的故事。我当时也就一听一乐,没什么特殊反应,这回事情闹到我的排里,可真有点害怕。这回不是简单的偷鸡摸狗啊,弄来一解放车都装不下的东西,还涉及军内军外好几家,哪怕只有一家找上门来都够哥们儿喝一壶的。
尽管孙猛信誓旦旦的喊着要负什么责任,可我心里明白,一个兵能负什么责任?最后还得是我出头,弄不好连我都顶不了雷,得连累连长和指导员,这是哥们儿最不想看到的场面。
第二卷 褐色土 第三十九章 顶雷
事已至此,再说些其他的已无济于事,还是赶快研究对策,未雨绸谬吧。
“孙猛,这些东西还能不能原封不动的送回去?”我力图做着最后的尝试。
“送回去可以,原封不动办不到,而且现在往回送要比往回偷的风险大得多,老排你是不了解那伙老百姓,肯定会扯着鼻子上脸不依不侥,而且汽车连素来与我们有怨,老连长在的时候因为篮球比赛就跟他们结下过梁子,这铁架子之事一旦让他们发现肯定会大闹天宫,他们可是一直在找我们的茬。”
我一听孙猛的话当时也没了脾气,咱还没象林小天、魏如海他们那么没皮没脸,把坏事当好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可现在事情逼到这步,想别的已不可能,还是做最坏的打算,一旦人家找上门来,咱就主动承担吧,让战士替哥们儿干活已经过意不去,再让人家顶雷更是丢人。
“什么也别说了,这几天不要轻举妄动,大棚先别扣免得露出马脚,先观察一段再说,如果有事,你们不要出头,一切有我顶着。”
“老排,你就放心吧,多少年都这么过来的,甭说他们找不到线索,就是找到了,咱们也不怕,反正我他妈今年铁定复员,还怕个球?如果真有他们找上来那天,我孙猛肯定把责任都承担下来。”孙猛的话让我倍受感动,虽然这事干的很不地道,但我还是感激他的忠诚和义气。
孙猛还停留在一个战士的思维,可一个战士除了能“惹祸”还能承担多少责任呢?当我们再次参战的时候,我却发现一个战士所能承担的实在太多,不仅仅是付出生命那么简单,他们可以说是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承担起共和国的一片天。孙猛为了掩护我踏上了地雷,人没有死,腰以下截肢,下半辈子只能坐在轮椅上靠父母侍候了。我一辈子都在为这事心存愧疚,觉得对不起孙猛,本来他就要离队复员了,可为了“陪”我一年选择了留队,还为了我失去了那双比豹子还敏捷的腿。
还是接着说我们惹的祸吧。刚出了菜窖口,孙猛机警的把我拉到一边,我也迅速发现了情况,一辆森林警察的专用吉普车居然开进了营区,正在各连菜窖附近转悠,副团长也在车上,好象是陪着他们来的。
“不好,孙猛,赶快带人离开这里。”我话音未落,几个战士早就猴子一般窜了出去,战术动作极其灵活,头脑也不简单,知道不能往菜窖里躲,否则容易被“人脏俱获”。
我装着跟没事人似的溜哒着往连里走,嘴里还哼哼起《打靶归来》。
“穆童,你站住。”副团长从吉普车里下来快速走到我身边,背对着后边的几个森警小声说话不断使着眼色。据我判断,副团肯定知道那些树就是我们连的人干的。
“什么事啊,副团长?”我假装才看见的样子,边跑过来,边敬着礼说话。
“连队现在正干什么呢?连长、指导员都不在家,搞什么名堂?”
“哦,副团长,连队这几天正在搞战术合练,都在山上呢。”
“那你为什么不跟着去合练?看你歪戴个帽子连风纪扣也不系,象个军人吗?”副团长表面训斥其实是想引开注意力,免得那伙森林警察打菜窖的主意。我也看出来副团长的心思,一边慌里慌张的扶正帽子一边系着风纪扣。心说“妈的,按说也没这个道理啊,他们怎么随便就进了营区,而且依副团长的脾气也不会给他们什么好脸,这倒好还陪着来‘破案’,明显的把各连菜窖当成主要搜寻目标。”
“哦,副团长,这几天团里不是要搞文艺汇演吗?指导员让我留在家里领着排练节目,基本上不占用正课时间。”
“就你?还能排练节目?没看出来啊。”副团长估计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打岔的办法,最后还是我这“坏水加小诸葛”灵机一动。
“副团长,这都是您的朋友?来部队玩?是不是得领着去靶场干几枪?我看这也到饭口了,咱就不请示连长、指导员了,小排长做把主委屈副团长老人家和地方的朋友到咱们连检查一下伙食,如果要去靶场,我跟着去保障一下怎么样?”
“哟,小穆童,嘴可够甜的,快把我给忽悠蒙了,早听说你们连伙食不错,不过今天可不行,招待所已经安排好了,改日吧。”副团长也觉得我提吃饭这个理由好,否则那个森林警察跟警犬似的在几个连的菜窖附近转悠,保不准哪下闯进去发现点什么,他是太了解这些虎气十足的连队了,如果哪个连队菜窖里没有“见不得不人”的东西那才叫怪事。
支走了那伙森警我长出了一口气,真他妈悬啊,要是被他们发现,这祸可就惹大了,那可不是乱砍乱伐那么简单的事,属于盗窃国家森林资源,罪名大去了。
后来听副团长讲才得知,人家森林警察早就发现了线索,没有十足的把握谁敢闯部队的大门?当然他们发现的线索是其他连队的,孙猛领人办的事还是比较让人放心的。副团长在招待所狠狠的请了人家一顿,说了不少好话才将此事摆平,估计那伙森警也不是因为吃了顿饭,肯定是看着部队的面子,毕竟军警是一家嘛。
一个大雷被副团长顶过去,而且谁也没发现还有我们排干的一份还是最大的一份。铁架子之事也用不着发愁,即使被发现了也是内部矛盾没什么说不开的。两桩最大的心事总算有了着落,我开始踌躇满志计划起扣大棚事宜。
又是应了那句话“大山挡不住你,土豆疙瘩拌倒人”换句话说就是“大江大浪闯多少,小小泥沟翻了船”。事情坏就坏在那堆全摞一起也不值几块钱的玉米杆子上,人家赵老二可不是拥军模范,甚至还是当地很有名气的“土流氓”,一直都是占着部队的便易,没想到这回居然把包玉杆子让部队弄走,那可是丢了大面子的事,这小子一直在我们驻地附近学摸,顺着孙猛嫁祸于人给乱指引的“邪门歪道”找到好几个本来毫不相干的连队,跟人家连队的哨兵吵吵了好几次。
这回跑到营区突然发现我们正在那扣大棚,堆在旁边的玉米杆子好生眼熟,其实谁家的玉米杆子长的都一样,只不过他家丢了几十捆,所以疑人偷斧似的看谁家的包玉杆子都象自己家的。
孙猛的战术就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大棚快速扣上,几乎所有的用料全是从别地方弄来的,除了木头、铁架子、包米杆子,连砖都是半夜偷着扒了好几道“废墙”,基本上都算来路不正,所以得尽快动手,免得堆在地上夜长梦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