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校]大江东去-第2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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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的开销。
杨巡听了心说也是,他刚从香港买的手表就值两万多,那还是中档的,要是上面镶上几颗钻石,就跟梁思申外公有次戴着的那种一样,那就难说价。还有他现在的包和衣服,他很早的西服就已经上几千了,这价钱不知可以买几件杨逦的衣服。弄不好百货商店那么多女装,加起来还不如小小区域内的男装贵。杨巡想来想去,先决定与原本签约交钱了的与时尚不相衬的租户解约?问题是合同白纸黑字,人家已经交了钱,他凭什么解约?
杨巡想来想去,把原本每间实用面积二十几平方的店面房改成两间二十几平方合在一起并为一间的规制,然后分别找人谈话,要么解约,要么再出一倍的价钱租下更大面积的店面。因为他的合同后面本来就有一句附加,说最终租赁面积以店铺交付时候的实际面积来定。所有人都吃了一个哑巴亏。有老实的拿回租金算数,但大多数租户不肯罢休。最先租户还只是单打独斗,但渐渐地这些租户联合起来,天天轮班到欧洲街现场办公室报到,闹得不可开交。有天晚上,更有人操起工地现成的砖瓦,将沿街一侧的大玻璃窗敲碎好几扇,等保安闻声赶来,那些人早不知所踪。
杨巡不吭气儿,悄悄安排老乡晚上埋伏,恭候破坏者。接连等了三夜,又有人出手砸窗,被老乡们一举逮住,打个臭要死,还被扔进派出所好生处理。而第二天欧洲街上就出现几个挂着橡皮警棍拿着对讲机的保安,谁再进办公室闹事,打出去,没二话。那些租户自然是不肯就此罢休的,哪儿有压迫,哪儿有更强的反抗,一时欧洲街工地鸡飞狗跳,而杨巡的出手则是越来越没情面。终究乌合之众敌不过杨巡花钱雇佣的保安,没多久,反抗烟消云散。
这个结果,早在杨巡意料之中,他已经自重身份不再参与现场,最多隔着窗户看着外面争端,鼻子里面“嗤嗤”地冷笑。但是店铺收回来了,回头又找谁去开店,却是大大的问题。
宋运辉出差去上海没遇到梁思申,但还是自觉晚上住到锦云里去,正好看到上回拍的结婚照已经拿来,有大有小,大的当然让挂着摆着用,小的一式五份,一份宋家,一份梁家,另外备用。宋运辉正好因为试点企业上市的事要去北京活动,他略一思索,便将一份照片好好包起来,放进行李箱里,带去北京。
到北京的头天晚上,宋运辉单独请老徐吃饭,希望老徐帮忙为试点企业列入上市名单出力。两人坐下没几分钟,老徐就提起宋运辉到底跟谁结婚,宋运辉便凑巧地将照片拿出来给老徐看。老徐一看第一张,就不由得笑道:“小宋,你也搞这一套?听说现在年轻人拍婚纱照,你倒是比他们还超前啊。这照片是在哪家照相店里拍的?布景非常正宗啊。上海的……王开?”
“是请人在她外公家拍的,布景也都是她外公亲手布置,摆设方位据说一丝不苟,非常有讲究。你看这几张彩照用的是新做衣服,那几张黑白的都用的是她外公外婆的旧衣服,连我这个外行都看得出其中的考究。”
老徐听了点头:“原来是这样的人家出来,难怪看着地道。这些衣服真漂亮,不过新不如旧,旧的确实考究。还有家具……当然,呵呵,你俩更出众。小宋,我家还有两个更爱好的,照片能不能让我拿去给他们看看?明天还你。”
宋运辉知道说的肯定是老徐的父母,忙笑道:“当然可以。如果老人家方便,非常欢迎他们去上海作客。我是个见识不深的,很难描画。她外公家的房子是民国时期的老房子,深宅大院的,里面的摆设更是她外公一辈子的收藏,这些照片里拍的还不到十分之一。她外公是归国华侨,年纪大了,喜欢找也是有文化的同龄人说话。我曾跟他提起过老徐你家,他向往得紧,可是八十多岁的人了,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他肯定很欢迎你这样的知音过去。要不我安排一下?那边房子大,住一个班的人都可以。”
老徐冲宋运辉微微一笑,他当然知道宋运辉巴不得巴结他,宋运辉正找他办事呢。可他实在抵不住照片带给他的诱惑,点头答应。但心里奇怪,这种人家的姑娘,又是自身年轻有为的,怎么会嫁给宋运辉这么一个乏味的官僚?
宋运辉闻言大喜,连忙又追上一句:“最近抽得出时间吗?我刚从上海来,院子里一棵几十年树龄的香橼花开得正好,坐在下面,那花瓣直往身上掉。还有蔷薇木香什么的,她外公说,过了这一季,夏天院子里都只是些晚上才开的香花了。”
“神仙福地。”老徐满眼掩盖不住的向往,道:“我家老爷子以前也是在上海的,解放后才搬到北京,对上海依恋极深,即便没事,每年都要去上海走一遭的,他只说再不走,上海的旧迹会拆得越来越少,小宋,这些是他们老年人的情怀,你不会懂。我晚上回去就做工作去。东宝近来在做什么?”
宋运辉有些惊异老徐几年以后再度提起雷东宝,心想难道邀请老徐一家去上海的作用这么显著?“大哥去年开始花大力气整合全县的小电线厂,通过县里的大力配合,和他们的技术输出,现在做到每家小电线厂都能做出合格产品。今年,也就不久前吧,听说效应已经显现,不少客商闻风而至。包括小雷加自己电缆厂的订货量都大幅提高,现在有几条生产线得开三班做。基本上已经形成集群效应。”
老徐听了奇道:“东宝怎么想出这生意来的?他倒是个天生的带头人,虽然做事态度稍嫌粗暴些,可他能天然服众。噢,对了,我怎么能忘记你这个军师,呵呵。”
宋运辉笑道:“是我太太外公出的好主意。不过大哥也被他骂得狗血喷头。对了,原来的陈平原书记也已经保外,现在被大哥邀请做小雷家的顾问。现在给大哥出主意的人多的是。”
老徐听了就笑,但他没有就此置评,只笑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宝。你太太外公真丰富。”
“是啊,他是一本厚重的书。”宋运辉感觉老徐有些不想多谈有关雷东宝的话题,他也不便继续,只能费尽心机寻找另外的,“金州又换老总的事,不知老徐听说了没有?”
“嗳,老水究竟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说,我正想找人问,又不便让他们误以为我想插手。”
宋运辉心下松了一口气,吃饭到现在,总算是找到老徐能共鸣的话题。现在的老徐位置显要,虽然依然对他亲近,但是话题上面不随便了许多,宋运辉一上来就感觉说话费劲。而宋运辉又不会喝酒,无法借酒调节气氛,心里非常担心餐叙结果。好歹,活了。他连忙从谢总上任开始的步步为营说起。这顿饭总算吃得非常顺利,时间虽然不长,但两人说得意犹未尽,因此自然而然就因着共同经历过的复杂的金州说起国企缺陷、国企改制、宋运辉正在着手的协助地方改制试点项目的种种考虑,以及试点工作问题的种种解决方案。宋运辉一直小心翼翼地不断调整着自己的话题深度,务必将他的请求完整地传达给老徐,并让老徐先做初步认可。
老徐听着听着觉得试点工作确实有不少新思路新观点可寻,因此放弃本来听汇报的心态,与宋运辉认真探究起来。后来实在忍不住,问道:“小宋,你这些想法与你那位投行的太太有关吗?”
“不仅与她有关,还与她外公,以及我们一起认识的朋友有关。不过最主要的还是与企业向市场经济过渡中遇到的实际问题所引发的需求和思考有关。这回试点市有好几家类似企业,规模有大有小,设备技术有新有旧,发展前景参差不一。我们的考虑是有机捏合这几家企业,集中资金优势,引进先进设备和技术,提高我们东海厂下游产品的深度加工能力,形成能拿到国际市场去的拳头产品。从目前进度来看,试点方案获得省里通过后,我们已经着手通过招商引进三千万美元的外资,又通过关停兼并小企业,转让小企业资产获得一千多万人民币的资金,还通过债务重组,合理解决拖垮企业的三角债和陈旧债务,并已经联系洽谈先进设备引进。应该说这个速度不算慢,令人难以想象的是,那些老企业在试点工作中焕发出来了全新的精神面貌……”
老徐插道:“他们可能等这一天也等急了。需求产生动力,不错,我们很多改革是由下而上,包括最初的联产承包,都是需求促进思考,思考促进改变,改变形成实践,又通过总结实践获得理论,再从上到下地推广。你还记得当年小雷家他们的闯劲吗?”
宋运辉听了微笑道:“怎么会不记得,那时候胆可真大,大哥也幸好得到老徐你这样开明的县委书记的支持。”
老徐听着也是会心一笑,喝了一口酒,悠然想了会儿,才道:“你这个星期六星期天让东宝也去你外公家,我们三个聚聚,好久没见东宝啦,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他们老人家归他们老人家聚会。”
宋运辉惊喜,忙道:“大哥当然有空。那就定这个大礼拜。”
等饭局结束,站饭店门口送走老徐,宋运辉不由得长长呼出一口气,好累,比开一天的车都累。与老徐谈得再好,毕竟已经不是过去那么随意了。虽然老徐对他依然重视,而且将他视为一系里面的人,可他们的交情离放开怀抱还远着呢。老徐对于他的某些要求还是口风很紧,他只有寄希望于老徐一家的上海之行。
那些事儿与外公切切相关,宋运辉与外公一商量,外公自然一口答应。
但是外公答应之后,宋运辉便想到一个问题,虽然梁思申今天身在香港,可礼拜天的时候应该可以回来。他很想梁思申,可是又有点不希望梁思申参与礼拜天的聚会。因为那天他肯定比较拘谨。对于老徐,他心中一向没有把握,他总感觉老徐从来是用着他,又防着他,甚至还带着些不苟言笑的严正而藐视他。宋运辉对老徐接触到上海锦云里的收藏后会露出什么情绪心里没有把握,他有些担心。
他想着,就先给还在香港的梁思申打电话,号码是外公记下给他的。但是宾馆房间没人。宋运辉既然拿着电话,就给家里去一个,没想到宋引这么晚了还在做作业。听老母讲,宋引这回小测试成绩只有八十几分,很不好,正被老师罚抄错处二十遍。宋运辉立刻想到,他最近一如既往地繁忙,但是他繁忙之外,又是大把心力和大把空闲时间都放在上海放在梁思申身上,对女儿自然是疏于教导。宋运辉心里很内疚,叫来女儿听电话,好好交谈了二十分钟,才把原因问出来,原来宋引说最近爸爸不关心她的成绩,她没劲学习了。宋运辉少不得勉励督促一番。回头心里好一阵子的不舒服,为自己这个当父亲的失职。宋运辉不免想到,如果也把女儿送出国,女儿能不能跟梁思申学得一样的好?他虽然是个溺爱孩子的父亲,可仍旧清楚地意识到,他女儿做不到,他的女儿似乎没梁思申那么高的智商。
想到女儿的教育,宋运辉无法不头疼。想到饭桌上老徐那种说不出什么滋味的态度,他又心里不快,很想跟梁思申通电话说说。他俩虽然聚少离多,可最少一天一个电话,对彼此的事情了若指掌,宋运辉已经很习惯在闲暇时间里抓起电话,因此这两个经常跟苍蝇一样满天飞的人约定出差时候到一处落脚地,就给锦云里的外公留下个电话,以便相互联络。但是宋运辉此时打电话给梁思申,梁思申依然没回宾馆。看看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他只得在总机留话,让梁思申回电。
然后,宋运辉一直下意识地等着梁思申来电,洗漱时候都会不由自主先观察一下卫生间里的电话安放在哪个角落。偏偏梁思申的电话久久不来,他不免越来越心浮气躁,几乎是隔十分钟看一次手表,每看一次,便胡思乱想一次,想到梁思申这么开放的人到了香港就跟放风了一样,会不会抓紧时间夜生活?想到他见识过的国外夜店,他便更加心浮气躁,因为他知道梁思申才不惮于进出那些地方。想到梁思申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想到她平日里对着他收放自如的调情态度,他心中无比煎熬,他不能想象梁思申捏着酒杯跟别的男人夜店相对。
就在宋运辉接近崩溃的时候,电话终于轰然而至,宋运辉几乎是通灵地就想到电话那头是梁思申,他几乎是在抢起话筒的同时重重呼出一个长气,又于百忙中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正好是零点。
“这么晚才回?”“这么晚还没睡?”两人几乎是同时说话,都是认定对方就是他们要说话的人。但是梁思申抢着继续说下去,语速是与这个休息钟点不相称的轻快节奏,“我想你留言要我回电肯定有事,就不怕这已经是你睡觉时间了。我出去玩了。”
“和同事?”
“我才不跟男同事一起出去玩,那是猥琐行为。有两个中学同学这几天也正好在香港,我们约了一起去兰桂坊。我一晚上煽动他们来中国。你呢?”
宋运辉清楚梁思申的中学同学情结,那帮人都是出身良好的阶层,又是寄宿,中学同学之间的共同语言比之散养的来自各阶层的大学同学更多。“我跟老徐一起吃饭,完了就回来等你电话,你看我多可怜,怕你来了找不到人,我只好连门都不敢出。老徐对我们锦云里很有兴趣,我邀请他去上海玩,他答应周六就过去,你周末回上海吗?”
“你在,我当然回。要我这个女主人做什么吗?”
宋运辉有些头痛,但当然不可能叫梁思申别回的,他也想见她。“不用做什么,你外公已经答应安排,你来就行。刚刚给我妈打电话,宋引数学小测试才八十几分。原来我最近疏于督促,她读书不用功了……”
“嘿嘿,你只顾得了一头。”
宋运辉道:“我正要跟你取经,你小时候怎么做到自觉的?”
“你还不是一样?有什么可奇怪的,争取第一是一种享受,你也说过很享受奔跑的乐趣的啊。难道这是先天的?”
一说到先天,宋运辉无法不想到猫猫的娘,那个学什么都不成的程开颜,不由得皱起眉头道:“但愿不是天生的,我回头还是好还跟猫猫讲讲,小孩子总是能纠正的。”
“其实小学的成绩别太在意了,抓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