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当为王-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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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我向外走去,心里说,再也不见。
……
我回到了樟木头车站,当然,此时的我换了一身衣服,还买了顶帽子遮住我的脸,我怕被治安队的人认出来,更怕被飞车党认出来。
车站前面依然在堵,很多治安队员在周围看,我不想进去,就在外面找了个电话亭呼叫同学,很快,电话回过来,是个手机号。
“哈喽。”电话那头说,“请问是周发周总吗?”
听到这声音我就不由自主的笑,回答道:“是的,我是周总,请问你是马飞马总吗?”
那边哈哈一笑,“不,请叫我马董。”
马飞,我从小到大的死党,关系好的穿一条裤子,可惜这小子志向不在学习,整日里就喜欢看那些花里胡哨的小说,高一那年因意外退学,然后跟随他表哥来到广东,眼下两年未见,也不知道有没有变样。
我在电话亭里耐心等候,不多时,就看到一个牛高马大的黑胖子向我飘来,远远的张开双臂大笑,多少年的铁哥们终于又聚在一起。
……
“这玩意以后就归你了。”马飞大咧咧地把一个摩托罗拉汉显放在餐桌的玻璃上,缓缓推给我。
我有些惊讶,“那你呢?”
“我用这个。”马飞在自己跟前放下一块砖头,哦不,是菲利普移动电话,并很得意地用牙齿叼着天线往外一抽,“以后咱们随时随地都能联系了。”
我羡慕地看着那台黑色菲利普,并在心里幻想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拥有一台。
马飞看出我的意思,朗声说道:“既然到了这,就把心放进肚子里,咱们弟兄好好干,早晚能混出一番天地,这手机算什么?车子,房子,女人,咱都要有。”
两年不见,马飞说话的神态都变了,俨然一副社会大哥的姿态。
“那你现在在这作什么?电话里问了那么多回你都不说。”
“哼哼。”马飞一脸得意,“说出来你想不到,我现在是一名光荣的后勤管理人员,全厂数千名员工的生命安全都在我手里掌握。”
“说人话!”我很不客气地拍桌子。
马飞就蔫了,闷闷地道:“还能干啥,厨子呗!”
一句话说的我一口老血差点喷出,看他的表情也不像撒谎,忍不住嘿嘿笑,真看不出,五大三粗的马飞居然也能当厨子,也难怪他这两年死活不愿意给家人说他在外面干的什么工作。这小子向来志气大,如果被人知道他是厨子,恐怕别人会笑话。
我给他倒了一杯啤酒道,“厨子就厨子,也没什么丢人的,还不好意思给家里说。”
马飞瞬间眼亮了,凑近我跟前道:“我不是嫌厨子丢人,我只是嫌赚不到钱丢人,现在你来了就好,咱们弟兄合伙,狠狠的赚他一票。”
我闻言也上了心,我们出来打工,为的不就是个钱吗?
马飞说,他干活的那个工厂有上千人,每天光吃饭都要花一万块,他仔细算过一笔账,老板给厨房的规定是每人每天十元标准,而厨房做出的真正成本才是每人五元,转手就赚了一半。这生意很划算,一天赚五千,十天就是五万,一个月就是十五万,一年就是一百八十万,一年咱哥俩就能飞黄腾达。
马飞这么一说,我也动心了,的确利润很大,我来的时候心里有个目标,每个月能赚两千块我就心满意足,现在每个月能赚十万,那还不美到天上去?
但问题是,事情真的有马飞说的那么好赚吗?
要知道,2000年的东莞,普通工人月薪能到八百都是很不错了,大部分工人累死累活也不过四五百。
马飞说,“我已经做好了计划,明天先带你到厨房报道,等你熟悉一段时间,咱就在饭菜里面做手脚,逼得现在这个老板没法继续承包,然后咱们接手,把那食堂给承包了。”
这话说的我头皮一麻,“人家能老老实实把口里的肉吐出来吗?换做你是现在的老板你会这么老实?还有,咱两凭什么接人家的摊子,工厂老板又怎么会相信咱?”
马飞哈哈大笑,“这你就不用操心了,一切都已打点好,就等合适时机了。”
这顿饭吃的时间略长,不一会就到七点,马飞的菲利普嗡嗡地震起来,他醉眼朦胧地接电话,“阿玉啊,我现在回不去,哎呀不都跟你说过了,我来接我的好哥们,对,我现在在广州火车站,就这样了。”说完挂电话,丝毫不在意我震惊的眼神。
我说:“马飞,你个狗日的,当初在电话里说你忙,不能到广州接我。”
马飞闻言就贼兮兮地笑,“那倒是没骗你,真忙。”
我指着手机道:“那电话里又是怎么回事?”
马飞道:“阿玉,我老婆,但是我今天不想带你见她,我另有安排。”
我指着自己的脸道:“草,你个王八蛋,你要是去广州接我,我也不至于落个这种地步。”
马飞就笑,“好了好了,算我错了,是我不对,这不,现在给你补偿一下,走。”
马飞说的补偿,是带我去粉巷,这时的樟木头,遍地是发廊,晚上夜色微黑,各个发廊门口都亮起彩虹灯,各式各样的妹仔立在店门口,冲着来往男人发骚。
我看着那些衣着暴露的妹仔,不由得想起阿莲,于是对马飞道:“今天算了,我有点累。”
马飞哈哈大笑,“就是因为你坐车累,我才拉你到这里,让你好好放松一下,别说哥们不照顾,这才是真正的接风洗尘。”
说完也不管我愿不愿意,拉着我向前走,“为了欢迎你,我今天一早就给你准备了一个妹子,绝对水色,过了今天之后,咱们哥们关系就更进一步。”
“更进一步?”我反问道,“咱们现在的关系还不够铁?”
马飞眯着眼睛笑,“现在的关系算什么?只有在同一个战壕中一起放过炮的关系那才叫铁。”
见我还是不理解,马飞就直白地对我吼:“我要让你睡我媳妇,这关系铁不铁?”
我一下子愣了,面有难色,“马飞,你醉了。”
马飞手里夹着烟乱舞,“我没醉,听我的,跟我走,我让你看看我媳妇,咱老家十里八乡都没有那么美的女娃,绝对水色,绝对够劲。”
我越听越觉得马飞是醉了,扶着他向外走,“好好,我知道,那咱先找个地方洗洗澡好不?”
没成想马飞反过来又拉我,嘿嘿的笑,“好我的哥哥,我没醉,你跟我走就是了,有的是地方让你洗澡。”
最终,我还是没犟过马飞,他驴脾气一犯,谁都劝不住。不多时就拉着我来到一处台球室门口,笑嘻嘻地指着门口对我道:“看,这就是我老丈人家。”
第九章 奇葩夫妇
这是一所五开间的白色平房,门前一大片空地,上面用彩条布遮挡起来,下面放了六张台球桌,几个赤身男子正在玩台球。
平房的门口摆了两台冰柜,上面放有啤酒饮料,后面一排木板则是香烟。
一个穿着粉红睡衣身材丰满女人坐在冰柜后面,听见马飞说话就笑吟吟地站起招呼,“小飞来啦。”
马飞得意地拍着我肩膀,对丰满女人道:“丈母娘,他就是我早上说过的好哥们,今天刚下火车,丽丽准备好了吗?”
丰满女人闻言神色不变,依然是笑吟吟的,只是把目光转向我,惊了一下,“哟,脸上那是怎么了?”
马飞嘿嘿笑,“他一下火车就遇到打劫,他火爆脾气上来,三拳五脚就把人打进医院,他自己也负了伤。”
马飞吹的这牛逼有点过,让我不自在。用现在的话说,就是逼装的太大。
但看丰满女人的表情似乎信了马飞的话,她还凑近我的脸看,啧啧叹气,一脸惋惜,“多帅的小伙,咋那么不小心呢。”
我余光瞥见,旁边打台球的几个小子都在看我,目光不善。
马飞继续嘿嘿笑,丝毫不在意,“丽丽呢?叫她出来嘛,我这哥们憋了二十年,早就等不及了。”
丰满女人就笑,“着什么急啊,丽丽怕是还没起床。”
马飞就急头急脑地要往里冲,“我去喊她起床,都几点了还在睡。”
结果刚进门就被人顶出来,是一个端着不锈钢饭盆的中年大叔。
马飞看到大叔就两眼放光,速度麻利地翻出他的软白沙,抽出一根递上,毕恭毕敬地道:“老丈人,抽烟。”
中年大叔摆手笑着推辞,“正准备吃饭。”说话的时候眼睛却在看我,并对我友好地点头。
这关系给我整蒙了,这两口子真的是马飞的丈人丈母娘?
门口塑料帘子又是一掀,一个身材高挑的美女端着饭盆出现,很随意地瞟我一眼,然后把饭盆放在丰满女人面前,“吃饭。”
马飞则傻兮兮地招呼,“大老婆好。”
美女闻言回头笑笑,又进去屋里。
我再次懵逼,大老婆是什么鬼?
丰满女人看着饭盆里的饭却不动筷子,而是转头朝屋里喊,“丽丽,煮熟的鸡蛋还有没有?”
里面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回答,“没有啦!”
丰满女人又道:“那你赶紧煮几个,等下要用。”说完,她拿起筷子吃饭,眼睛却看着我笑。
我把丰满女人和刚才出来的美女面孔做了个比较,得出结论,那绝对是亲生的。
难道说,这丰满女人开店,亲生女儿接客?
却听旁边马飞聒噪,“丽丽醒了啊。”
丰满女人笑道:“你让她吃饭先,你们在那边玩玩。”
马飞闻言叹气,“也好,走,咱哥们玩两把。”
说着马飞走到那帮小伙子跟前,开口就问,“玩多大的?”
一个小平头回答,“飞哥想玩多大咱就玩多大。”
马飞一声冷笑,“一分十块。”说着就拿起球杆开球。
这点马飞很有把握,以前在学校的时候就有一杆清的美名,没想到来了广东还没放下。
他在打球,我闲的无聊就找了张椅子坐下。
那边中年男人递给我一包槟郎,我随手接了,撕开袋子吃,结果刚咬几下,就感觉喉咙发硬,似乎有什么东西卡住,一团气顶在喉咙出不来,很难受。
中年男子道:“第一次吃啊,没事,多嚼嚼就习惯了。”
外面又进来一个人,大摇大摆地走过来,开口道:“老丈人,来包红塔山。”
中年男子转身拿烟,跟来人打招呼,“今天手气怎样?”
来人晃了晃脖子,“别问了,从昨晚到现在没睡,输了八千。”说完拆开烟抽,“丽丽今晚有空吗?”
老丈人笑着摇头,“没空。”
来人又问,“谁的新郎?”
老丈人指了指我,来人就回头看我,我也抬头看他,那是一张凶狠的八字眉脸,一看就是久经沙场的社会大哥。他嘴里斜叼着烟,乜了我一眼,然后对中年男人道:“这小身板能把丽丽伺候好吗?”
中年男人不答话,只是笑。我却听出了八字眉话里的挑衅意味,不过我懒得搭理他。
八字眉见我不接他话茬,又抽一口烟问,“莎莎几号出阁?”
中年男子答:“八月十五。”
八字眉吐口烟,“靠!还有两个月。”然后从兜里掏出十块钱放在冰柜上,“那提前说好了,莎莎开红归我,其他人谁都不行。”
中年男人还是笑,不做承诺。
八字眉似乎不高兴,“行不行给句话啊。”
中年男人道:“到时再看,现在的事情谁能说准。”
八字眉又一声靠,叼着烟走,经过我身边时呸了一口,唾沫吐在我边上。
这是他第二次挑衅,若这是在我老家黄龙,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但这是东莞,我只能不作声。
那边,马飞正在打最后一杆,没注意到这边情形。
丰满女人似乎看出我在忍耐,从冰柜里面取出一瓶冰水走来对我道:“别跟他一般计较,他是这里有名的烂仔。”
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听到烂仔这个词,但并不太明白这个词里的含义,接过冰水对她说了声谢谢,然后用冰水紧贴我肿胀的脸。
其实我不跟八字眉计较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我的心思根本没注意到他的挑衅,完全放在另外一件事情上。
那就是,这一家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他们说的样法,似乎这两人就是夫妻,他们生了几个女儿,有叫丽丽的,有叫莎莎的,还有一个先前露过面,但不知道叫什么。
另外,从八字眉的话语里能听出,那个叫莎莎的似乎还是姑娘,但是破瓜的日子已经订好。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不明白,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竟然带着自己女儿出来卖?
这样的父母已经不能称之为父母,甚至都不能称之为人。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外面响起喇叭声,是一辆黄色中巴校车,一个模样俊俏的小男孩从车上下来,背着书包快速跑来,就见丰满妇女和中年男子都是眉开眼笑,抱着男孩左右亲亲。
看到这一幕我更气了,原来是重男轻女啊。
这时门帘子一掀,一个清凉靓丽的妹子出现,约莫十五六岁,穿着抹胸热裤,腰肢只有盈盈一握,双腿却拉的老长,脸型消瘦,面容清秀,打眼一看有种翁美玲的那种古灵精怪感,出来也不说话,而是抱着小男孩亲了一口,问道:“谁要煮鸡蛋?”
丰满的女人用下巴点了点我,“他哦,今晚的客。”
那妹子就转脸来看我,眼神里都是稀奇。
打台球那边有人吹起流氓哨,还有人在那边喊:“丽丽老婆,你起床啦。”
原来她就是丽丽?
难怪马飞和八字眉都念念不忘,果然生的一幅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模样。
丽丽显然不知道我在想什么,而是用好奇的眼光打量我,轻声问,“你这是跟人打架了吗?”
我点点头。
丽丽就笑,“进来吧,我给你用鸡蛋敷敷。”
我转头看马飞,他扶着台球杆对着我挤眉弄眼,“进去吧,过了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