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沧桑-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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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队长说:“大家别瞎戗戗了,咋回事说白啦就是咱穷人要想过好日子,就得推翻国民党政府。国民党政府要想站住脚,就得消灭咱共产党八路军。说一千道一万,我告诉大家一句话,咱们都是穷哥们,要想过上好日子,就得跟共产党走,跟着共产党没亏吃!”然后问我,“王班长你说呢?”
“是这么回事。”
俗话说吃谁向着谁。那时候的人虽然参加了革命,但这革命到底是要干什么,很少有人知道。只知道共产党八路军好,向着穷人。尤其是“三大纪律、八项注意”说出了咱穷人的心里话,共产党的奋斗目标就是要让穷人翻身得解放。至于国民党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党,很多人都不知道,国民党的中央军连见都没见着过。听班里的几个老八路说他们打日本鬼子的时候见过,服装好、武器好,但是战斗力不怎么强。
关于中央军进东北和八路军开仗的事,大伙戗戗了一阵也就拉倒了,反正觉得咱当兵吃粮,给谁当就得服谁管,上边叫打谁咱就打谁。我那时候觉得咱给八路军干事是自愿的,干就得干好,要不然咱就不干。因此把心思一心扑实地放在工作上,心想咱拿着人家的津贴,人家准备给家里分地,干不好哪能对得起人家?
在沈队长走后的第二天,我们首先向匪首“四海”全德真的老窝贾家太平沟进驻。这一举动在当时来讲是非常冒险的。因为上营的老乡讲“四海”的队伍从满洲国以来,在舒兰境内除了马胡子的队伍外,就数他的绺子大,在我们去的时候老乡们说他的队伍人数最少也有四五百人。
这“四海”原来是抗日英雄马占山的部下,后来回到舒兰自己挑起了杆子,但和马占山的关系依然不错。有一年深秋,日本人的讨伐队伍到贾家太平沟、中营一带扫荡胡子,马占山的部队和“四海”的部队埋伏在中营村的西山。待日本鬼子到达山岗上时,枪声四起,胡子们奋勇杀敌,把小鬼子打得狼狈逃窜,这一场战斗消灭了六十多个日本鬼子。当地的老百姓都拍手叫好,人们背地里把这条山岗叫“打日本岗”。
我们工作队进驻匪窝,如果“四海”知道后返回老家,单凭我们十七个人那简直就是白送。可是那时候我想这擒贼先擒王,如果把贾家的局面打开了影响就大,其他的屯就好办了。同时“四海”的部队已跑到大东山里,小城镇又驻有八路军的一个连,估计他是不敢回来的。这一举动虽然有点冒险,但还是有较大把握的。
在这种情况下我带七个人进贾家村,刘庆林带八个人进贾家西面的中营甫。
贾家村位于上营西北八余里处。村南是高山,东西两面是树木林立的山岗,北面是一望无际的荒草甸子。
贾家村是一个只有三十余户人家的小屯,由于“四海”的老窝在这里,屯的四周当时有半人多高的土围墙。这里的人以贾姓为多,杂姓的人则和“四海”非亲既故。这屯有一个“罗炮”,据说他一个人曾打退过二十多个胡子的进攻,保卫了屯子没受到胡子的祸害,是屯中的英雄人物。只可惜我们去的时候他不知到哪里去了。
我们一行八人到贾家后,已是吃晌午饭的时分。只见屯中三趟大街没有一个人影,也没有一家烟筒冒烟,只有几条狗围着我们狂吠,整个屯子显得死气沉沉。
进了屯子后,大家开始分头行动,全屯子响起了一片敲门声和狗的狂吠声。
过了一会儿,同志们都陆续回到了我的身边。大家说:“这屯的老百姓太落后了,这门咋敲也不开。好容易敲开了还死活不让进屋,磕头作揖地说:“老总啊,你饶了我们吧,你们要是进了屋,我们这一家子可就死定啦!”
进不了屋怎么办,我们也不能回上营啊!于是我领着大家到了屯南围墙边上的两间破草房前。
这两间破草房比我家的那两间还破,一扇七扭八歪的破门绑些破草袋片子。房顶上堆满了积雪,房子显得矮趴趴的。看不见窗户,在窗户的位置上堆满了谷草。如果没有院里的一个破酱缸,谁也想不到这是户人家。
我走到门前低声说:“老乡,你开开门。”
屋里没有动静,我又说了一遍还是没有动静,轻轻一推门,门没拴在晃晃悠悠中推开了。屋里黑洞洞的一片,我揉了揉眼睛定了定神,这才看清楚这是两间没间壁墙的小屋,一个破灶上连着一铺大炕。地中间站着一个四十左右岁的中年人,过早地衰老使他那黑黝黝的脸上布满了皱纹。他大张着嘴,瞪着一双吃惊的眼睛怔怔地瞅着我,屋地下堆满了被耗子啃得破头烂疵的苞米棒子,一个用黄泥堆砌成的大火盆在零星地闪着火花。炕上一个看不出多大年纪带点傻气的妇女,瞪着一双呆滞的眼睛看着我,不时用黑乎乎的脏手挠她那已经打成绺的乱发,嘴角上的哈拉淌出老长。挨灶的炕头上,一个十来岁的半打小子,光着上身,一道道肋骨格外的显眼,披着一条黑乎乎的破棉被,好奇地瞅着我。
我冲屋地的男人说:“老乡我们是八路军的工作队,到你们这儿是帮你们过好日子的。”
“老总啊,你饶了我吧!昨天绺子上的人挨家挨户地告诉了,谁要是搭理你们就不得好死。好日子我们不想,就这个穷命。你们还是赶快走吧!”
“老乡你不用害怕,‘四海’的大股人马已经跑到大深山里去了,这你也是知道的。现在山上那几个人能成什么气候?我们这次来就不走了,什么时候消灭了胡子,叫你们过上安稳日子我们再走。”
“老总啊,话都是这么说。小日本咋来时说共存光荣,帮助咱过好日子,结果抓丁派夫,杀人放火,咱东山的大东沟一次就叫他们杀了一千多口。咱那火车站火车天天响,木头天天运,可咱这老百姓越过越穷。胡子们也说咱都是穷人,造害谁也不能造害你们。可他们一缺粮就下山抢,管你穷富呢!你们八路军我听说过,也是个穷军队,你们的话谁能信啊?我这个家就这个样子,你们相中啥就拿啥,犯不着说那些好听的话。”说完气囔囔地坐在炕沿上。
我一看这个人挺直爽,还挺有胆量,对他不由得产生了好感。我坐在他的身边说:“老乡,你贵姓?”
“姓贾。”
“贾大哥,外边还有几个同志在冻着呢,你看我叫他们进来行不?”
“随便。”
我开开房门叫同志们进了屋。大家把行李放下后开始收拾屋子,把地上的火盆又添些苞米棒子重新点燃,贾大哥坐在炕沿上默默地瞅着我们没有吱声。待大家收拾完了后,他才说:“看样子,你们这伙人和其他的兵不一样,这么些年我还没看着帮老百姓收拾屋子的部队呢!”
气氛一缓和下来,其他的事就好办了。贾大哥看我们拿出冻煎饼啃,又给我们烧了一锅开水。
吃着饭我问他:“贾大哥,这屯的人咋不敢给我们开门呢?”
“胡子成天在屯子边转悠,谁敢哪?再说你们是什么队伍谁知道?搭理你们,你们前脚走我们后脚不遭殃啊,这‘四海’最烦当兵的!”
“你怎么不当胡子呢?”
“好人谁当那玩艺?再说我这个熊样,想当人家要我干啥?当胡子那得有两下子!”
“那你指什么生活呀?”
“开点小片荒对付活呗。”
“那你怎么敢搭理我们。”
“我可没搭理你们,是你们赶着来搭理我。”说完自己又吃吃地笑了起来。
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又给我们呼了一锅苞米渣子。
我跟他说:“贾大哥啊,恐怕还得麻烦你,今天晚上在你这儿住个宿怎么样?”
“行,谁让我搭理你们了?只要不嫌乎我这个家埋汰就行!”
“我们也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这年头穷人家的家不都是这个样子吗?谁嫌乎谁呀!”
“不嫌乎就好。”
吃完了饭,同志们找了些谷草铺在了地上,准备早点休息明天好开展工作,为了防备胡子们的偷袭我在门外放了流动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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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十四 章 劝降匪首
更新时间:2009…8…6 23:49:22 字数:6057
东北的冬天白天短夜晚长。我们刚铺好行李天已经抹黑,贾大哥家的煤油灯早已没了油,我说:“不用点灯了。”他说:“黑灯瞎火的不点灯哪行。”于是拿个破瓶子上后街去借煤油。刚出屋不大会儿就慌慌张张地跑了回来,进屋后气喘吁吁地说:“可不好啦,你们赶快走吧,刚才绺子踩盘子的人在屯里转了半天。”
“你怎么知道是踩盘子的?”
“这人我认识,是马鞍岭沟里太康的,看到我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这下我可完啦!”
“贾大哥你别着急,我问你这一带胡子有多少人?”
“大的就两股,豁牙子一股十多个人,四爷一股也十多个人。不过这些胡子的枪法都准啊,尤其是四爷那一股。四爷原来是个炮手,人称‘王四炮’。那枪打的是枪响见物,从不落空。小日本子那时,出到五千块买他的脑袋,也没把他咋地。”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里一动,忽然想起了已经走失多年的四哥王青山。我们亲叔伯哥七个,我排行老六。四哥王青山和三哥王喜山是一奶同胞,是我大爷的儿子。我大爷两口子去世得早,剩下这小哥俩住在破帽沟子南的双岭子屯相依为命。我家二老对这小哥俩格外的心疼,做点什么好吃的宁可不给我们吃也要给他们送去。屯里的人都说:“这俩小子真有福,摊到这么好的叔叔和婶子。这小哥俩和我处得也非常好,尤其是四哥和我简直形影不离。
四哥他们哥俩从小就爱舞刀弄棒。长大了都成了有名的炮手。三哥十五岁就独自出去在东山里打围,四哥十四岁就单独在家以打猎维持生活。四哥不但枪打得准而且人长得也精神,四方大脸大眼睛,一说话嘎巴流丢脆(痛快)。可是因为家里穷,又好耍钱,三十好几了还是没有说到媳妇,大伙都说他没正事。
有一年,屯里来了一个姓侯的寡妇,不知怎么地和四哥勾搭了上。开头两人偷偷摸摸的,后来四哥就搬到了寡妇家。这下村里的几个大户不让了,联合起来到村公所告了一状,罪名是有伤风化。村公所派来人把四哥好个训,寡妇也被撵走了。
为了这事老爷子把四哥骂了一顿,说他没正事,把老王家的脸丢尽了。四哥气得嚎淘大哭,头一次和老爷子顶嘴:“二叔,那有钱有势的人三房四妾的说老婆,人们不说他没正事,反而夸他有能耐。我家穷说不起大闺女,自己找个寡妇倒成了没正事。什么叫有正事,我怎么搞不明白?”
“人家是明媒正娶,你是偷偷摸摸。你小子要是有骨气就明媒正娶一个!”
“好,二叔,我明天就离开这里,不混出个人样我绝不回来见你!”
“就怕你没这个志气。”
这次四哥真的走了,临走的时候让别人偷偷把我叫出屯,搂着我泣不成声,说道:“六弟呀,你是个读书人,将来能有出息,记住四哥的话,人哪不能穷,穷了谁也瞧不起,办啥事也不对!”
“四哥你真的要走吗?”
他叹了口气:“不走咋整,这地方我能呆得了吗?不过你记住四哥的话,我早晚得混出个人样。”
我们哥俩就这样洒泪而别。
过了一阵子人们传说四哥在东山里当了胡子,老爷子听到这个信后,气得半宿没睡觉,坐在炕沿上一边抽着旱烟,一边嘟哝:“妈拉个巴子,气死我啦,咱老王家祖祖辈辈是安分人,到他们这辈子还出来个胡子,我死后怎么向他爹娘交待?”
有一年春节,四哥托人给老爷子捎来了两瓶酒和一个果匣子。老爷子把酒瓶子摔得稀碎,把果匣子踩得稀烂,告诉我们:“你们听着,以后你们谁要是搭理你四哥,我就打断谁的腿……”
想到这里一种奇怪的念头涌上心头,莫非这个“王四炮”就是我的四哥,可又一想世界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听贾大哥讲完情况,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这“王四炮”是不是四哥倒是小事,关键是我们要撤走这贾大哥一家肯定要遭胡子们的祸害,今后谁还敢接近工作队,以后的工作还咋开展?当时天已大黑,往上营撤走要经过“打日本岗”,那里地势险要,一旦胡子在那里埋伏,后果不堪设想。如果从南山绕道走,那里山高林密,灌木丛生地形复杂,咱们地理不熟危险性更大。如果往北撤奔小城,那一望无际的荒草甸子连个掩体都没有,只有挨打的份。何况中营甫和贾家只一岗之隔,土匪可能对两个屯子同时采取行动。贾家的胡子要扑空,肯定要增援攻打中营甫的匪帮,两股胡子合在一起那刘庆林他们十个人可就够呛了。不撤吧,这里加我总共才八个人,胡子不知来了多少,一旦力量悬殊,可能有全军覆灭的危险,怎么办?同志们都在焦急地看着我。
老杜说:“日他娘的,这帮小子又来啦,头两回没打着他们我这心里就憋老气啦,这回可得出出气!”然后拍拍怀里的机关枪又说,“我这枪挺长时间没咬肉了,小日本子那时我一梭子就干倒四个,这些胡子算个屁!”
其他的同志也说:“班长,咱不能撤,大仗咱打了多少,小日本子都叫咱打完蛋了,这几个胡子算个啥?”
看到这些身经百战的老八路斗志昂扬的样子,我心里有了底,告诉大家:“咱不撤,就在这儿和胡子较量较量!”
大家一听高兴了起来。开始做战斗前的准备。
这贾家老乡的房子在屯子的东南角,孤单单的两间和屯中房子最近的间隔也有五十米,东、南两面是屯子的土围墙,这是道天然的工事。墙外是庄稼地,在冬天都变成了开阔地。房子的西北面又都是园子,这座房子就像一座土碉堡一样,地形对我们非常有利。
胡子们要偷袭的可能性是从西南方向的大山上下来,如果要从西北方向进屯,势必会引起狗叫,这样必得打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