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沧桑-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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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炮头”,管跑外联络送信的叫“上弦的”或“传号的”,管审讯“肉票”的叫“稽察爷”,而出谋划策的叫“搬舵的”,地盘叫“绺子”,打眼摸情况叫“踩盘子”,绑大人叫“肉票”,绑小孩叫“拉秧子”。靠江龙虽然绺子小,但规矩也不少。掌柜的不能吞独食,有事同大家商量。小兄弟们不能自己出去单独活动。同时他们还规定了“三不准”“九不抢”。“三不准”是不准奸淫妇女,不准偷抢拐骗,不准造谣叛变。“九不抢”是盲人、疯子、孕妇、出家人、医生、娶媳妇、嫁闺女、送殡的、搬家的都不准抢。同时对同道胡子不争,对侵犯地盘的队伍不管什么人一律不客气,尤其是对日本人。“靠江龙”曾悬赏杀一个日本人赏满洲币五千元,活的不要专要脑袋。对绑来的“肉票”没有她的命令不准用刑,不准撕票,更不准私自放掉。有违反以上条例的弟兄,轻者三刀六洞(自己用匕首在大腿上刺三刀,刀刀透亮),重者砍头。
在我参加“靠江龙”队伍的第四天,“传号的”一个弟兄回来报信说:“九台县城日本兵部队和警察署的部分警察,大约一百五十人左右在今天早上由县城出发准备来野猪沟(靠江龙所在的本地名)扫荡,现在距这里只有四十多里地。”“靠江龙”听到情况后,马上召开紧急会议研究抗敌策略。
“靠江龙”的军事会议无非就是她手下的四个小弟兄头加上老刘和我共七个人。她把情况讲完后,那四个彪形大汉义愤填膺,磨拳擦掌地说:“狗娘养的小日本敢上咱们的山头得嗦,叫弟兄们准备好打他个狗日的!”
“靠江龙”说:“你们别瞎吵吵,先听‘舵爷’说说想法。”
“这仗不能打。”我说。
大胡子一听急眼了:“咋不能打,不来咱还掂念去打他们呢!这送上门来还不打,你怕死咋地?”
“谁死怕?在日本人跟前我早就不怕死啦!可是这死也不能白白地送。我寻思啊,无论是从武器还是人员方面咱们都不如日本人,同时就咱们屯的地势也不是个打仗的地方。天时、地利、咱一点都不占,这仗打起来是必败无疑。”
“那你说怎么办?”
“马上转移撤退到山上。如果日本人进攻,咱们占领了制高点也能坚守一阵子。实在坚持不住,往大东山里撤也好撤。我琢磨即使咱们撤也不能叫日本人占便宜,得想法斗斗他们,叫他们也知道知道咱们的厉害。怎么斗呢?叫弟兄们在沿途的道上下野猪夹子,再在屋门拴上手榴弹,这样日本人进来肯定要受到伤亡。”
“靠江龙”听我这么一说,一拍炕沿:“‘舵爷’说得好,就按你说的办!告诉弟兄们马上往九堡十八哨转移,到后做好战斗准备。”然后告诉大胡子老三,“你带你的人按‘舵爷’说的,下夹子,吊手榴弹。”
会议开完后,大家分头行动。扛的扛,抬的抬。一会儿就全部撤离了屯子。
在往东山撤的途中,老刘问我:“这九堡十八哨是什么地方?”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听三哥说胡子一般都有好几个窝,我估计这九堡十八哨可能是他们的另一个窝。”
果然不出我的所料,在我们到达山顶上的时候,看到有九座地窨子。地窨子的门前用石头堆成简易工事。这九座地窨子犬牙交错,相互照应,很像有军事常识的人设计的。在这山岗的四处,散落着一些用石头砌成的掩体,我一数正好十八个。
“靠江龙”告诉我到地方了。
“这就是九堡十八哨?”
“正是。”
我心想这“靠江龙”挺有心计啊,我来了好几天,她对这个地方只字没提,这是不信任我呀。
“靠江龙”看我脸上流露出有点不愿意的神色,对我说:“兄弟呀,这事不能怪大姐。这年头人心隔肚皮,大姐手下六十多个弟兄,凡事能不加小心吗?”
“大当家的不用多心,这事放在我身上也得这么办。”
“还是念书人知情达理。”
这“九堡十八哨”听起来挺神奇,实际上都是一些简易掩体,如果要对付大刀长矛的队伍倒能抵挡一阵子,如果面对日本军队的机枪、迫击炮,那简直就不堪一击。我把想法和“靠江龙”说了以后,她说:“兄弟呀,这就不容易了,咱哪有那个力量修那些坚固的工事呀!”
天傍晌午的时候,一个弟兄气喘吁吁地跑到山上来,告诉“靠江龙”日本人的队伍进沟了。“靠江龙”说:“告诉弟兄们准备好,如果日本人往山上来,见影就往死里打。”绺子里的弟兄们都跑进各自的掩体里把枪架好准备打仗。
过了一会儿,屯中响起了几声手榴弹的爆炸声,转而浓浓的黑烟冒了起来。“靠江龙”说:“这帮狗娘养的,又烧房子啦!”又过了好大一会,大北沟方向传来了剧烈的枪声。这大北沟距野猪沟有二十多里路,听“靠江龙”讲那是她拜把子姐妹“青龙”的地盘。
一个弟兄跑来说:“日本人的队伍往大北沟方向去了,咱们是不是得支援‘青龙’啊?”
她沉思了一会儿说:“按理说倒是应该。不过前一阵子日本人来打我的时候,我提前给她信,她都没带队伍过来,这一次我也不管她!”
听她这么一说,我心里有一种酸痛酸痛的感觉,说不出是啥滋味。
第 十六 章 计袭商号
更新时间:2009…7…18 10:48:39 字数:4682
北大沟的枪炮声越来越激烈,“靠江龙”的脸上冒出了汗,皱着眉头瞅着北大沟,旁边一个小兄弟说:“这回可够‘青龙’的呛!”“靠江龙”转身就给他一个耳光,骂道:“你这臭乌鸦嘴,够什么呛?我四姐和日本人交火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哪回够呛了!”
“你们姐五个应该互相照应着才对。”
她瞅了瞅我说:“舵爷,你不知道,我这四姐脾气最犟。她干的事一般不叫人掺合,和小鬼子打仗打败了你帮她一把,顶多说声‘谢了’。打胜了她还埋怨你想和她分钱财,因此她的事我们姐几个不爱往前凑。”
过了一会北大沟的枪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回到屯子里探信的小兄弟回来说:“小鬼子们早都走没了。”“靠江龙”领着队伍回到了屯中。只见屯中的几间草房已经烧落了架,一间房子的门前还有一滩污黑的血,“靠江龙”说:“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回到九堡十八哨以后,我和老刘同四个弟兄住在一个地窨子里,做饭的大婶和几个妇女陪“靠江龙”住在一个地窨里。这九堡十八哨确实也花费了“靠江龙”不少的心血。粮食库、弹药库、伙房应有尽有,山上的东西足够队伍吃一年的。
睡觉的时候,同地窨子的几个兄弟告诉我,那四个兄弟是拜把子兄弟,又是“靠江龙”的亲属:老大是她娘家叔伯兄弟,姓李;老二是姜老二的弟弟,也是“靠江龙”的小叔子;老三就是那个大胡子的人,是姜老二的叔伯弟弟;老四就是那个黑巴溜啾的人,是“靠江龙”的师兄弟。这四个人跟“靠江龙”一心一意,让我说话的时候注意点,不要呛着他们。
第二天吃过早饭,“靠江龙”把我叫到她的地窨子里对我说:“兄弟,你看咱们下一步该怎么走?”
“大当家的……”
“你没人的时候不要叫我大当家的,叫我大姐就可以了。”
“好——大姐,你不想扩大山头么?”
“是啊。”
“咱们当务之急是解决钱的问题,有了钱才能招兵买武器。”
“咱俩想一块去了,不过干咱们这一行的,解决钱的问题只有一条路,那就是绑票。但现在这‘肉票’也不太好绑,好绑的吧,都是些没油的主。有油水的吧,跑的跑,溜的溜,剩下的都投靠了日本人,有自己的武装。有的家伙比咱都好,不少有机关枪的。”
“大姐,咱不能光把眼睛盯在那几个大户人家,现在绺子那么多,好绑的都绑得差不多了,咱得把眼睛放宽点看。”
“往哪看哪?”
“现在有钱的就是日本人,这日本人做买卖的都有钱。”
“这条路我倒是想过,不过这日本人找咱都找不着,咱犯得着自个送上门去吗?”
“这日本人的钱都是咱们老百姓的血汗,咱们不打他的主意打谁的主意?再说干咱们这一行,本身就是掉脑袋的事,咱不去惹他,他们照样不是来打咱们吗?等有了钱,队伍扩大了,他想照量咱们也得寻思寻思。”
她低着头寻思了一会儿说:“你这话有道理,明天我就派人出去踩盘子。”
第二天“靠江龙”派出十多个弟兄出去踩盘子,这些人多是要饭的打扮,还有的扮成做小买卖的。
过了几天,有俩弟兄回来说:“在九台县城的城郊,有一家日本人开的买卖,名号叫‘瑞丰合作社’。掌柜的是个四十多岁的日本人,主要是以经营皮毛、山货为主,看样子挺有钱。由于店铺在县城附近,绺子上的人还一直没人敢去骚扰。因此除了掌柜的之外,店里其他人都没有武器。”
“靠江龙”一听来了兴致:“行,就这家了!我就不信这个劲的,日本人这老虎屁股有啥摸不得的?”然后问我,“兄弟,怎么样,陪大姐走一趟?”
“大姐,这事没说的,大姐说上刀山下火海,兄弟我都不带皱眉头的!”
“好,咱这么着,带二十个弟兄今晚就走!咱俩装作卖皮货的,看好路子,晚间下手。同时我还想顺道给你买几身好布料,把你这‘叶子’(衣服)换一换,挺精神个人没身好‘叶子’咋行呀?”
“‘叶子’倒是小事,关键是不能出差错。”
这“靠江龙”是打拳卖艺的江湖女子出身,简单地收拾了一下,马上就变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山沟小媳妇。她又拿出了一身更生布的衣服,跟我说:“这是我家那个死鬼老二的。你把这身破军衣脱下,先换上这身衣服,咱俩扮成两口子怎么样?”
听她这么一说,我的脸“呼”一下红了,心想你是过来人拿这不当回事,我可是个大小伙子,这么装扮,还真有点抹不开(不好意思)。她一看,“咯咯”地乐了起来,用手点了一下我的脑门说:“你看你,还抹不开了!”
这野猪沟距九台县有一百多里路。夏天的东北夜短,我们在傍黑时节出发,捡小路走了一宿。第二天天大亮以后,才三三两两地到了九台县城外。
在城外的庄稼地里,“靠江龙”吩咐弟兄们先各自分散活动,天黑以后到这里集合。这时候大道上已有行人走动,弟兄们仨一伙俩一块地陆续上路。看到大伙走后,“靠江龙”说:“咱两口子也上路吧。”说完脸一红又“嘿嘿”地乐了起来。我俩拿着四张貂皮和两张狐狸皮向“瑞丰合作社”走去。
“瑞丰合作社”在九台县城的郊区,是一座砖瓦结构的四合大院。门口两墩大石狮子,两扇朱漆大门是新刷的,鲜红鲜红格外显眼。门口一个伙计正在扫大门外的台阶,看我俩朝大院走来,急忙直起腰喊道:“二位早哇,带点什么山货?”
我说:“四张貂皮两张狐狸皮。”
“开市大吉,掌柜的说昨晚左眼皮跳了半宿,今早保准有上等货进门。”
“你们掌柜的不是日本人吗,怎么信这一套?”
“咱们这家买卖东家是日本人,掌柜的是咱们的人。”
“那东家呢?”
“昨晚进县城玩,现在还没回来。我们掌柜的还没起来,你们先在院里溜达溜达。等一会儿掌柜的起来,咱再看物论价。”
“那好,你先忙你的吧。”
他听我这么一说冲我笑:“少陪了。”然后又拿着扫帚到大门外打扫去了。
我和“靠江龙”相视一笑,在院里溜达了起来。这家大四合院没有院墙,五间正房是铺面,里边挂满了各种皮子。东西两侧各有七间厢房,一侧看来是灶房和睡觉的地方,一侧看样子是库房。大门两旁的耳房不知是装什么的,紧锁着房门。
“靠江龙”小声对我说:“这院没大墙不好进啊。”
“没大墙肯定也有墙,要不然他们大小便上哪啊?”
“那倒对。”
我到门口问伙计:“你们这茅楼(厕所)搁哪?”
“在耳门子(正房两侧的小门)。”
我一推左边的门,里边传来了狼狗的狂吠声,伙计急忙告诉我“那个门”。我推开右边的门,里边果然有一个茅楼,后边是一堵高大的砖墙连接着厢房和正房。
解完手出来后,我小声告诉“靠江龙”:“有墙,能进来。”
“那就好。”
这时候掌柜的起来了,伙计告诉他有卖货的。掌柜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看着我俩问:“哪个屯的?”
“靠江龙”说:“卢家的。”
“你们是一家的?”
“靠江龙”说:“他是我当家的。”
我点了点头。
“那好,进屋吧。”
进屋后我把皮子拿了出来,他翻过来瞅掉过来看,说:“皮子成色不错,不过有的地方叫虫子打了(蛀了),我给你们五十元怎样?”
“掌柜的,我们这可是貂皮和狐狸皮呀!”我说。
“不管什么皮子,只要叫虫子打了就不值钱。”
“你能不能再给加点?”
“一点不能加,我看你俩大老远的跑来不容易,才给你们这个价,换了别人这个价我还不给呢!”
我瞅了瞅“靠江龙”,“靠江龙”摇了摇头。
“掌柜的,你要不加价,我们到别的地方去卖。”
“那好,悉听尊便,卖不了拿回来我还要。”
我俩拿着皮子走出了院门,伙计问我:“咋地,没说妥呀?”
“价太低了,我们到别处的皮货庄去卖。”
伙计诡诈地一笑:“你这货到哪也卖不了,听我话就卖到这儿吧。”
“这么大的县城我就不信卖不出去这几张皮子。”
“不信拉倒,你试试吧!”
进了县城,城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