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三国-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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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草报告的任务自然是非胡济莫属,显然这次布防图的失窃,汉中都督府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胡济也明白他将承受姜维的怒火,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现在胡济所能做的,也只有如实地向姜维禀报汉中布防图失窃的详情,并等待姜维的回复。
当然,在措词上,还是要劳烦汉中都督府的主薄来给润润色,胡济可不希望此次给自己的仕途带来麻烦。
回到道观之后,刘胤立刻调整了中尉府的行动计划,原先中尉府的所有力量都放在防范魏国间谍的潜入上面,现在的工作重心,则要转移到了阻止魏国间谍外逃上来。
从汉中外逃,大致有两条路径,向北通过秦岭的几条故道便可以直抵关中,向东沿沔水东下,便是魏国所控制的上庸新城魏兴三郡。
当然,无论走哪一条路,都不可能是轻易出去的,汉中四面环山,是一个典型的盆地地形,不管走那一条路出汉中,都是陡峭险峻的山路,而这些山路之上,都设有蜀军的关卡,平日的时候对过往的行旅都是严加盘查的,而根据汉中都督胡济的最新命令,所有的关卡都已经禁止通行了。
现在刘胤唯一能做的,就是协助军方把守住这些关卡,尽可能将魏国间谍截留在汉中境内,不使其将情报传递回关中。
至于能阻截多长的时间,刘胤心中一点底也没有,再严密的防范,也终究百密一疏,阻截也只能是治标不治本的办法。
如果想真正地消除危险,就必须将潜藏在汉中的魏国间谍势力连根拨除,但这目前的情况下,这却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目标。
刘胤不是一个好高鹜远的人,明知不可为的事,他想都没想,很快地他就重新做出了布署。郑揖和张乐率众前往秦岭各谷道协防,赵卓则带人到兴势、黄金一带,堵住东出口。
从汉中通往关中共有四条谷道,从东到西依次为子午道、傥骆道、褒斜道及陈仓道,每一条道都险峻无比,蜀国和魏国隔着秦岭遥遥相对,蜀国控制着各条谷道的南出口,而魏国控制着各大谷道的北出口,双方之间连绵四十余载的战火,一直就是通过这几条谷道进行的。
青鸟如果想以最快地速度将情报传递到关中,就必须从这几条谷道中穿行而过,如果他将情报传递到上庸,那就必须再走武关道才能抵达关中,所以从时效性上来讲,走秦岭故道肯定是青鸟的首选,但也不排除受阻之后转向东南的可能性。所以刘胤才会做两手准备,在北路和东路严防死守,确保万无一失。
汉中司和刘胤带来的差役全部都派了出去,各处关卡的守兵也似乎接到了汉中都督府的命令,与中尉府的差官保持了密切的合作,甚至接受中尉府差官的指挥,应该是胡济有意地想消除双方此前的隔阂。
刘胤不禁暗叹,如果胡济先前能有这样的态度,又何至于现在来亡羊补牢。
第一天,各处的关卡风平浪静,没有出现任何情况。第二天状况依旧,让众人都暗自松了口气,看来这是一个不错的兆头。
不过刘胤可不敢轻松,汉中暗流涌动,考验他们的时候还没有真正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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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姜维的回复
天光微亮的时候,刘胤刚从箕谷口返回道观,尚未来得及喘口气,下面的人便进来禀报,称汉中都督胡济有请。
刘胤心念一动,莫不是沓中的姜维有回信了?姜维的决定事关重大,甚至可以决定汉中及其蜀汉政权的存亡,刘胤很是迫切地想知道结果,当下也顾不得吃饭,三步并做两步地跨出了道观的大门,打马进城,直奔汉中都督府。
胡夏早已奉命在都督府的门口迎候刘胤,看到刘胤过来,立刻是上前亲自给刘胤拉住缰绳,满脸堆笑道:“右丞大人,我家都督早在大堂相候了。”
这个胡夏的嘴脸,刘胤早就见识过了,前倨后恭,典型的小人作派,不过刘胤可没心思理会于他,径直到中堂来见胡济。
胡济此时在中堂上独自一个人背着手踱步,神色凝重,看不出是悲是喜,看到刘胤进来,拱手作揖,道:“刘右丞来了,还请上座。”
刘胤道:“胡都督急召,可是大将军那边有回复了?”
胡济点点头,面色凝重,将案上的书信拿了起来,递给了刘胤。
刘胤注意到了胡济的神色,隐隐然就觉得这份回复不太寻常,接过来一看,刘胤不禁是眉头紧皱。在书信中姜维只是口头上训斥了一下,对汉中都督府遗失布防图并没有太过在意,也没有给胡济任何实质性的处罚,对胡济提出的是否调整汉中布防的问题,姜维答复的很直接,一切按原计划执行。姜维指出,汉中防御体系已然成型,就算魏军掌握了汉中的布防情况,以汉中的防御实力,也完全可以应付,切不可因防务图的丢失而自乱阵脚。同时姜维命令胡济,务必于三日之内迁出南郑,将汉中都督府迁往汉寿。
刘胤愕然了,原本刘胤对姜维还是抱有一丝的幻想,认为姜维会极为重视此次汉中布防图失窃之事,最起码会对整个汉中的防御体系进行微调。
但姜维的回复,彻彻底底地击碎了刘胤的幻想,姜维在明知魏军极有可能掌握整个汉中布防体系的情况下,依然固持己见,拒绝对汉中防御体系做丝毫的修正,并勒令胡济尽快迁离南郑,完成防御计划的最后部署。
姜维对自己敛兵聚谷的计划真的就有这么大的信心?
对这段历史熟知的刘胤感到一阵悲凉和无助,改变历史真的不是一件轻易的事,自己只是一只小小的蝴蝶,纵然费力地扇动翅膀,也未必能掀起多大风浪来扭转乾坤。危机就在眼前,刘胤却不知道如何来拯救它,或许蜀汉真的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吗?
“刘右丞,很遗憾,这是大将军的决定,也是最终的决定。”胡济很是无奈地道。
平心而论,胡济对刘胤提出的调整汉中防御布署的建议是比较赞同的,在敌人已经全盘掌握汉中布防体系的情况下,坚持固有防御体系无疑是一种很冒险的行为,但胡济身为汉中都督,只有执行权而没有决策权,姜维没有追究他丢失汉中布防图的已经是很庆幸的事了。
从这一点来讲,对于姜维的宽容,胡济还是心存感激的,这已经不是胡济第一次犯错了,延熙十九年的时候,姜维北伐中原,与胡济相约在上邽会合,但胡济却因故失约,导致姜维在段谷为邓艾所败,星散流失,死者甚众。此役也成为姜维北伐以来为数不多的惨败之一,回朝之后,姜维乃效武侯旧事,自贬为后将军,才算平息了朝野的非议。但胡济却没有因为此事受到牵连,也就是说姜维独自一人将负责揽了过去,胡济一直是心存感激。
姜维的命令很明确,于公于私胡济都没有抗命不遵的理由,所以就算是他认为刘胤的建议很合理,也只能说一声抱歉了。
刘胤苦笑一声,叹道:“汉中危矣!”
胡济沉默片刻,道:“刘右丞,本督将奉大将军的命令,三日之内离开南郑,迁往汉寿,所以阻截和缉查魏国细作之事就只能拜托刘右丞了。”
刘胤也是黯然地点点头,道:“胡都督请放心,此乃在下的份内之事,自当尽力而为。只是恕在下直言,汉中布防一日未改,汉中便有存亡之虞。”
胡济叹了一声,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事已至此,刘胤也明白再无挽回的余地,留在都督府已经没有任何的意义了,于是拱手告辞。
胡济却摆摆手,对刘胤道声稍候,令中军传令召堂下之人进来。
不多时,一名全身披挂铠甲的将领上得堂来,黑紫脸膛,浓眉重目,冲着胡济弯腰行礼。
胡济引见给刘胤道:“此乃游击校尉卢逊,本督此番撤离汉中,除了王舍守乐城、蒋斌守汉城,傅佥守阳安之外,尚有游军四支,每支千余人,由四位游击校尉统领,南郑一带便是由卢校尉来镇守,刘右丞缉查魏国细作之时,倘若人手不够,可征调卢校尉的人马来协助。”
回头又对卢逊道:“卢校尉,本督令你全力协助刘右丞缉查捕奸,随时听候刘右丞的调遣,不得有误。”
卢逊立刻躬身道:“末将谨遵都督之令。”
刘胤听闻此人便是卢逊,不禁暗自打量了一番,在汉中诸将之中,卢逊虽然地位不高,但却是一员少有的悍将,历史上钟会进攻汉中之时,卢逊在南郑与之交战,差一点就斩了马失前蹄的钟会,差一点就改写了历史。
“多谢胡都督。”刘胤拱手向胡济称谢。
胡济却是十分落寞地摆摆手道:“都是为了兴复汉室,刘右丞又何须言谢?就此别过,异日相逢,胡某定当置酒设宴,再与刘右丞把酒言欢。”
刘胤心底暗暗苦笑一声,鬼才晓得,他们还有没有再次相见的机会了,风雨欲来,大厦将倾,不光是汉中,整个蜀汉政权行将进入风雨飘摇之中,等待他们的,也许只有未知的命运。
第83章关卡
沿着秦岭的南坡而下,行十余里,地势陡然直降,便是嘉陵江的河谷。三国时的嘉陵江名为西汉水,自秦岭奔腾而下,冲刷出一处既窄又险的山谷。
山谷的一侧,一条蜿蜒曲折的古道一直向着巍峨挺拔的大山深处蔓延着,这条古道就是著名的陈仓道。韩信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故事就发生在这里。同时诸葛亮北伐中原,也屡次走的是陈仓道。陈仓道是联结汉中和关中之间一条非常重要的通道。
杜家坪就位于陈仓古道的南入口处,左面是波涛汹涌的西汉水,右面是连绵起伏的秦岭余脉,直接隶属于汉中都督府的卫所关卡就设立在这儿。
由于接到了汉中都督胡济的命令,原本兵备松驰的杜家坪卫所突然之间变得戒备森严起来,当路的道口上竖起了两道高高的木栅,原先偶尔才露一下的面的卫所官兵此刻全副武装表情严肃地守在卡口上,枪尖闪着寒光,让那些过往的商旅不寒而栗。
虽然魏蜀两国处于敌对状态,但两国间的贸易却从来没有因为战火的存在而停止,魏国需要蜀国的井盐、蜀锦、蜀姜,蜀国则需要魏国的药材、骡马、手工制品,一些小规模的商旅频繁地来往于汉中和关中之间进行贸易,尽管这种行为一直不为官方所鼓励,但许多年来就这么一直存在着,两国的边防驻军通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是默许这种商贸往来。
但今天从南郑出来准备走陈仓道去关中的商贩吃惊的发现,原本很好说话的卫所官兵今天象变了一张脸似的,任凭他们软磨硬泡,甚至将平素只需几十文钱的贿赂加了几倍,这些官兵却始终巍然不动,丝毫也不肯通融。
给他们的答复也只有一句,这是汉中都督府的命令,禁止一切行人商旅通过关卡。至于何时恢复通行,上面没说,暂时维持现状。
一位姓于的商人贩运的是瓜果,如果不能及时的运抵关中,只怕在半路上就全烂了,一听关卡复通遥遥无期,当下是捶胸顿足,号陶大哭,其状甚惨。
守卫关卡的官兵之中为首的是一什长,为人随和,倒是挺同情地看着这名于姓商贩,可上面的命令大如天,自己一个小小的低阶军官,如何敢徇情枉法,只是好言宽慰了他一番。
于姓商贩痛哭了一阵,也知无望,半晌才止住哭声,但一想想此番自己将会血本无归,仍旧暗暗饮泣不止。
就在这个时候,打南边来了一个精壮的汉子,一身粗布衣裳,肩上扛着一根扁担,扁担上挑着一个包袱,汉子的腰间,插着一把砍刀。
他这样的一番装束,很显然是山里的砍柴人。在汉中周围的山里,住着许多的砍柴人,他们在山中砍上柴,担到南郑或者汉城去卖,一担柴禾大约可以换取一两升的米,日子过得清苦,但也聊可度日。
“这是怎么回事?还让不让俺回家了?”砍柴汉子昨天下山的时候这儿应该还没有戒严,这么一会儿的工夫居然就不让通行了,砍柴汉子操着浓重的本地口音质问着,可以看得出,他十分地焦急。
那名什长刚刚劝慰了商贩,听到砍柴汉子的质问,无可奈何地道:“这是都督府的军令,我们也是奉命行事,听说是南郑潜入了一个逆魏的奸细,所有关卡都必须戒严缉查,只要捉到那名奸细,相信关卡很快就可以恢复通行了。”这名什长也是贫苦出身,刚刚从普通士卒晋升为什长,对有着相同际遇的贫苦百姓他还是很同情的。
但同情归同情,如果让他违抗命令擅自放行,借他几个胆子也不一定敢。
砍柴汉子急得直跺脚,道:“这可如何是是好,俺娘病了,此次俺挑柴进城去卖,特地去药房请郎中给配了药,郎中说俺娘患得可是急症,今日若不吃得这药,恐怕就熬不到明天了。官爷,您就行行好,高抬贵手,给俺娘留条活路吧。”
砍柴汉子说得是声泪俱下,跪到在了那什长的面前,咚咚地磕起头来。
那什长急搀道:“这位兄弟,这可使不得。不是我不肯通融,实在是军令难违啊。”
“官爷,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求求您了,求求您了……”砍柴汉子跪地不起,磕头如捣蒜。
道路受阻,关卡前面的人越聚越多,见此情形,是议论纷纷。
“法莫大于情,这个樵夫母亲身患重疾急等医治,若是耽搁了,可是一条人命呐!”
“就是,这捉奸细也不能是人就捉吧,这樵夫一看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当本地人,与逆魏的奸细八杆子也打不着。”
“军爷,这位可是大孝子,咱们大汉可是以孝治天下,你高抬贵手,可就能救得了他娘的性命,这可是无量之功啊。”
“……”
众人七嘴八舌,说得那什长也没了主意,他寻思了一阵,心想上头吩咐关闭关卡,是要擒拿魏国的奸细,这樵夫怎么看也是本地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是魏国的间谍,看他哭泣得如此凄惨,多半他娘真的是病的快不行了,仁长想起了他刚刚过逝没多久的娘,自己身在军营,就连母亲的最后一面也未曾见过,念及此处,他也是心动恻隐,乃道:“好吧,念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今日便放你过去,不过这例行检查还是不能免的。”
砍柴汉子转悲为喜,叩谢道:“多谢官爷的大恩大德,小人绝不敢相忘,来日定然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