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斗夫-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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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络的口吻唤着自己的昵称,胃口瞬间倒尽。她抓着饭碗迅速往后一缩,眼中的嫌恶毫无掩饰。
那只鸡腿就那么悬在半空之中,任由那肥油一滴一滴地落在桌面上,赫连雄脸上的笑容有些尴尬。
“哎——”随着一声痛呼响起,褚芸整个人突然向前一冲,手中饭碗“砰”地磕上桌面,仿佛接收到了暗号那只鸡腿应声一落,不偏不倚地掉在褚大小姐饭碗里。
褚远山洪亮的笑声也适时出来打圆场,“芸儿她这几日身子不适,大夫说不能多食油腻。不过,芸儿,既然是赫连伯伯替你夹的,吃一点也不碍事的嘛,你说是不是啊?呵呵呵……”
褚芸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一双冒着火光的黑眸却直直地射向对面抚须笑得天下太平的褚远山。死老头,竟然玩阴的!也不想想自己那双加高了四五厘米的鞋底有多厚就直接踢过来,想踢残她啊!
“哦,原来如此啊,哈哈哈……贤弟,不打紧的,既是如此就不要勉强芸丫头了,若是吃坏了肚子愚兄可真是惭愧了。”
“贤兄,这话小弟可不爱听,咱们兄弟谁跟谁啊,小弟的女儿便是贤兄的女儿,更何况咱们马上就要成亲家了,那便是亲上加亲,贤兄还如此见外——哎呀!”褚远山话没说完表情蓦地一变,混合着先前的笑容成了一张要笑不笑似哭非哭的怪脸。
“贤弟,你怎么了?你怎么看起来好像很……很不适?”赫连雄的话顿了顿,最终决定用“不适”两字代替“诡异”。还没等褚远山回话,二夫人和三夫人已经紧张兮兮地搁下碗筷,替他抚胸又拍背的。
“没事,贤兄不用担心,小弟只是……”他瞪了眼对面的女儿,“话说得太多了,牙疼。”哎,痛死了!这个不孝女,踩就踩了竟然还故意在他脚背上拧了好几下,想要他老命啊!
“贤弟真是鹣鲽情深啊。”赫连雄颇为感慨,贤人的娘死得早,十几年来他一手拉拔儿子们长大未曾续娶,故今日见到褚远山夫妇三人不禁勾起了他对亡妻的思念之情。
这本是赫连雄的一时感慨不想却惹恼了褚大小姐。只见她搁下碗筷,哼哼冷笑了一声,道:“赫连伯伯,你这话可错了。既是鹣鲽情深自然是用在夫与妻之间,可我娘已故多年,二夫人和三夫人虽名为夫人,实则不过是妾而已,又怎能称为——”
褚芸话未说完只觉桌下一阵疾风,三只不同尺寸的脚用着同样狠猛的力道袭向她的小腿,痛得她顷刻间脸色惨白,冷汗直冒。然她褚大小姐又岂是好欺负的主儿,当下反击回去,桌下的四条腿你来我往互不相让。一时间,饭桌上只听见褚家四人咿咿呀呀的闷哼声此起彼伏,让赫连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着实想不通不过是吃顿饭为何褚家人总喜欢一惊一乍地吓唬人。
突然,安安静静吃着饭的赫连公子也一下白了脸色,啊地叫了出来。
“贤人,你凑什么热闹?”
赫连贤人无辜地抬起头来,“孩儿脚疼。”
“怎么会脚疼,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不等赫连贤人回答褚远山就抢过话柄:“哎,赫连贤侄你怎么都不说话,可是菜色不合胃口?想吃什么尽管说,可别跟你褚叔叔客气啊,哈哈哈哈。”他豪气干云地拍拍赫连贤人,洪亮的笑声中他悄悄收回了伸错方向的脚。
赫连贤人立即会意,放下碗筷,慢条斯理地拿出手巾抹了抹嘴,配合着微笑道:“世叔不要误会,贤人不说话并非因为菜色不合胃口,而是古语有云‘食不言,寝不语’,此乃君子所为。贤人虽不才但也读了十几年的圣贤书,这些先贤的教诲自是不能违背的。请世叔见谅。”
“好好好,贤侄果然是品德绝佳的真君子!呵呵呵……”褚远山嘴都快笑歪了,他简直对这个准女婿满意得不得了。如此样貌,如此品性,皆属上上之品,这么个好女婿可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配芸儿那悍丫头,还是他们高攀了呢,“来来来,贤侄,多吃点菜,可别跟世叔客气啊。”
“世叔,这可使不得,所谓长幼有序、尊卑有别,贤人怎么能让世叔替小辈夹菜呢,应该是贤人替世叔夹菜才是。”“呵呵呵,赫连兄,得子何求,得子何求啊,呵呵呵……”瞧瞧,多么识大体多么有礼貌多么有教养啊,真是和她那个不孝女有天壤之别啊。
褚远山这会儿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欢喜。
听了一大堆的“古语有云”“先贤教诲”,褚芸只觉手上筷子一松,蛮有弹性的花枝丸在桌面上弹了几下之后,咚咚咚地滚到地上去了。这男人如果不是阿谀奉承,那就是迂腐得无药可救!
托赫连父子的福,这顿饭让她倒尽了胃口,吃不下去了。
“芸儿,赫连贤侄初到凤临城,你这几天就别去商行了,陪着赫连贤侄到处逛逛吧。”
“好。”
“嗯?”女儿的爽快大出褚远山的意料,他本已打算做久战的准备了,不想事情竟出乎他意料的顺利,“芸儿,你答应了?”
“答应了。”
褚远山更加迷糊了,“这么爽快?”
“难道爹你不满意?”
“呃,”褚远山一愣,本能地应道,“满意,当然满意。”只是不怎么放心。
“芸妹,那麻烦你了。”赫连贤人朝她微微一笑,温文又儒雅,只差没在脑门上贴上“正人君子”四个大字了。
褚芸撇了撇嘴,在心底翻了大白眼。
真是恶心透顶!
凤临城与龙游城相距不算很远,但是两城的风俗水土却有很大的差别。比起龙游城来,凤临城多河流,所以它的水陆交通、贸易往来频繁,水陆便捷的地方人口流动自然就多,这样的地方往往比较热闹。大街小巷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外地运货来的船员,有到城里游玩来的游客,有黑头发黑眼睛的中土人,也有高鼻子蓝眼睛的番邦人。
城东的栖凤街上,行人往来如织,街道的两边沿途摆着各式各样的小摊:卖小吃糕点的、卖胭脂水粉的、卖布偶泥人的、卖饰品挂件的,还有卖日常用品的,应有尽有。小贩们各自拉开嗓子吆喝叫喊着,喊声一浪高过一浪,像是叫着劲儿般,谁也不肯在先声夺人这环节上败下阵来。
照理说在这样的氛围里想不高兴也是件困难的事,可偏偏褚大小姐从出门开始就黑着一张包公脸,兴趣缺缺。反观一旁的赫连贤人则是笑不离口,似乎对这种气氛十分享受,连话也变得多起来。
“芸妹,我瞧那里有个书画展,好热闹啊,咱们过去看看吧。”
“还不就是几幅破字几张破画吗,有什么好看的!”
“芸妹,那咱们去湖心亭赏景,也颇有趣味啊。”
“亭子里那么多人,挤都挤死了赏个屁景啊!”
“芸妹,不然咱们泛舟湖上,就不用跟人挤了。”
褚芸冷笑一声,“船钱你给啊?”
“……”赫连贤人顿时垂下了脸。
明明是穷鬼一个还硬要装阔绰学别人风花雪月,以为穿一套不知打哪偷来的华衣锦缎就真是公子少爷了?哼,要不是为了让他知难而退她才没那个鬼时间陪他瞎耗!
褚芸更加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回头想找柔萍和依萍却不见两人踪影。这两个死丫头,又死到哪去了?
“呦,我说三妹,你瞧瞧前头那个黑衣黑脸的人不就是咱家大姐吗?”背后突然传来一个女声,那声音像是被人捏住了喉咙发出来的,又尖又细,尾音部分还带了点微微的颤音。即使在热闹的街上,也能听得一清二楚。
“可不是,在这凤临城里找遍了媒婆也嫁不出去的除了咱家大姐还有哪家姑娘能有这种气势,你说是不是啊,二姐?”另一个尖锐的女声立即附和道。
“哎,三妹,话可不能这么说。谁说大姐她嫁不出去了,人家未婚夫昨儿个不就大老远地从龙游城跑来了吗?就是边上那个穿蓝衣的那个,长得倒还挺俊的,可惜啊听说家里穷得一贫如洗哪!”
“啊,是吗?那大姐怎么肯嫁这种人啊?”
“没办法啊,听说是指腹为婚的。呵呵呵呵呵……”两人一搭一唱说得不亦乐乎,幸灾乐祸的语气存心是想弄得人尽皆知。
褚芸暗暗勾了勾嘴角,转过身。她故意带着赫连贤人往凤朝凰的方向走等的就是她们两个,总算来了!
眼前的两个少女不过十六七岁,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皆着绫罗绸缎,头上插满了各式金钗珠花,在阳光下发出异常炫目的光彩。真实的样貌被埋在胭脂水粉的城墙之下,看不出两人到底长得是美是丑,只觉得富贵逼人就是了。
“这是老头子的二女儿褚梦和三女儿褚湘。”褚芸主动介绍,怕他不明白她还特意用手比画了一下,“那个又高又胖的是褚梦,那个又矮又瘪的是褚湘。”
褚芸的嘲讽意味再明显不过,褚梦褚湘两姐妹霎时气红了脸,“褚芸,你什么意思?”
“方便理解。”褚芸讪笑道,“提醒你们注意表情不要太狰狞,小心脸上的粉开裂。”
第1章(2)
“你——”两人气得想破口大骂,但又对她的后半句话有所顾忌,忍不住用手摸了摸脸。
“扑哧!”围观的人群中有人受不了地笑了出来,这一笑像是打开了大坝的水闸,原本憋着的人也跟着笑出声来,有些人掩着唇笑得比较含蓄,有些人就干脆哈哈大笑起来,一时间只听到或长或短、或轻或响的笑声此起彼伏。
“小贱人,你也嚣张不了多久了,等你嫁到龙游城我看你还怎么嚣张!哼!”高胖的褚梦指着褚芸破口大骂,已经气得口不择言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啪”的一声脆响,褚梦的圆脸被打偏到了一边。清晰的五指印很快浮现出来,高肿的面颊使得她一张包子脸显得越发水肿。
“啊——啊——啊——”打的是褚梦,矮瘦的褚湘却尖叫了起来。褚芸也不废话,反手又是一巴掌。
这下两人都尖叫起来:“啊——你、你、你竟然敢打我!”
褚芸冷笑道:“你们都敢骂本小姐了,本小姐为什么不敢打你们。”知道她不好惹还来惹她,真是学不乖!
“啊——你打我?你竟敢打我?!啊——你竟敢打我!我跟你拼了!”两人像是受了极大的刺激,尖叫着扑向褚芸。
“哎,两位姑娘有话好好说嘛,大家都是一家人何必呢?”赫连贤人突然出来挡在三人中间,试图化解这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
“你算什么东西,本小姐的事你管不着!让开!”两人将他用力推开,可他马上又黏了过来。
“何苦呢?两位姑娘,请听小生一言,正所谓‘家和万事兴’、‘忍一忍风平浪静,退一步海——’”
“滚开!”两人朝他狠狠一踹,痛得赫连贤人顿时抱脚直叫。
“小贱人,我们跟你拼了!”
“哼!”
褚芸刚想迎上去,右手忽然被人一抓。“快跑!”然后不由分说地就被赫连贤人强拉着撞开围观的人群跑了出去。
褚芸不知被他拉着跑了多久,她只知道等到他们再也跑不动地停下来时已经是在一片树林之中了。
两人拼命地喘着气。褚芸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跑过这么长的路,像只累瘫了的老狗般恨不得伸出舌头来喘气。“都怪你,跑什么跑啊窝囊死了,呼呼……本小姐难不成还怕她们?”可惜她大小姐累得动不了,否则绝对会一巴掌招呼过去。
“你们姐妹的关系,”他顿了顿,斟酌着该怎样用词,“那么糟糕吗?”
褚芸瞪着他,不说话。
赫连贤人脸一红,“我只是觉得能做兄弟姐妹是种缘分,应该珍惜才是,不要到了失去时才后悔莫及……”
“对你来说是种缘分,可对我来说是场噩梦。”她冷笑。她不过是把之前受过的全数奉还而已。
“你很难过吧,想哭就哭吧。”说着,他挺胸张开了双臂。
“你干什么?”褚芸一脸戒备地看着他。
“安慰你啊,你是我未过门的娘子嘛。”赫连贤人说得理所当然,忽而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摇手连声道,“啊,芸妹,你、你别误会,我绝对不是想占你便宜,正所谓——”
“停!”褚芸一把抓起他的衣襟,制止他蓄势待发的长篇大论,激动道,“难道你不觉得我这样对自己的妹妹是个冷血无情、心狠手辣又恶毒的泼妇吗?”
赫连贤人吁了口气,充满包容地微微一笑,那模样像极了普度众生的菩萨,“芸妹,你是长姐,正所谓‘长姐如母’,你有责任教导妹妹学好向善。也许你的教育方式是严厉狠辣了一点,但令妹的言辞确实太过难听,你会生气也是人之常情。我又怎会因此将你想得如此不堪呢?”
啊?这好像和她预期的不同。褚芸一愣,又再接再厉道:“我告诉你,如果你娶了我我也会这么对你,不,我会用比你今天看到的更恶毒千倍万倍的手段对付你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日夜不得安宁直到你忍受不了休了我,这样你也不在乎吗?”
赫连贤人居然伸手包住了她的拳头,“为了你,就算要我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一句话,将褚大小姐打入了无底深渊。这句情深意重的话听在褚芸耳中非但没有丝毫感动,还令她更加厌恶地皱起了眉,“你白痴啊!我跟你又不熟要你为我粉身碎骨做什么?”
赫连贤人被她粗鲁的吼骂吓了一跳,胆怯地往后缩了缩,却又在下一刻上前了一步,红着脸道:“芸妹,我们怎么会不熟呢,你我有婚约在身迟早是要成一家人的,我们……”
“那又怎样?”褚芸打断他的话,冷笑道,“有婚约又怎样?我就一定要嫁给你吗?这个婚约不过是个荒唐的笑话,你愿意锳这场浑水本小姐可不愿奉陪。”
赫连贤人的脸涨得通红,“可是咱们的婚约是既定的事实,自古这婚姻大事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古之圣贤莫不如是,也谱写出了张敞画眉、相敬如宾这些流传千古的佳话……”
褚芸的牙关咬了又咬,拳头紧了又紧,若非顾及今日之事的目击人太多她还真想直接掐死这个迂腐的穷鬼一了百了!
褚芸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松开拳头却发现手还被他抓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