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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破军(古代篇)-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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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破军倏然陷入两难。
  她若答应殷仲威的条件,她爹不原谅她。她若眼睁睁地看着她爹死,她不原谅自己,怎么做都不对。
  “爹……”看着白发苍苍、神情疲惫的爹亲,石破军真的很为难。
  “答应爹,你绝不会做殷仲威的小妾!”
  最困难的抉择,往往决定于一瞬间。
  既是抉择,就没有回头的路,对于四面楚歌的石破军来说,更是如此。
  “我答应您。”她会找出既能拯救她爹,又能保有自己的方式,也非找出不可。
  “那爹就放心了。”石普航不知道,石破军悲壮的承诺中做了什么样的打算,以为能够用自己的性命换取石破军的贞洁。
  但他万万也想不到,石破军没遵守她的承诺,而是屈服于殷仲威的威胁。
  “我不能让我爹死。”期限的最后一天,石破军依约来到殷府,说出她的决定。
  “所以呢?”殷仲威狂傲的口气没变,但表情已柔和许多。
  “请你救我爹。”她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死。
  “救他可以,但你得付出代价。”殷仲威把丑话说在前头,他可不是免费服务。
  “代价是成为你的小妾,我明白。”石破军淡淡的笑容中带着些许凄楚。
  “你明白就好。”不知怎么地,这凄楚的微笑竟挑动了殷仲威的神经,激起了他一丝罪恶感,语调相对地低哑。
  “但我有个条件。”石破军也把丑话说在前头。
  “我没听错吧,你现在还有资格跟我谈条件?”她莫名提出的条件说,把殷仲威好不容易才产生的罪恶感全部赶光光。
  “我是没有资格跟你谈条件。”石破军承认。“但我曾发过誓,今生永远不嫁人。”她解释。
  “我应该为你的意志喝采吗?”他对她的解释一点兴趣也没有,反而觉得她太死脑筋。
  “我不指望你明白我的想法。”要他了解倒不如投江自尽比较快些,石破军自嘲。“我只是希望,你能答应我的请求,不做你的妾,但留在你身边就好。”
  “我没兴趣当柳下惠。”然后憋死,殷仲威一口拒绝。
  “我也没要你当。”这点她有自知之明。“我还是一样可以成为你的人,只是不做妾。”
  换言之,她同意他的条件,用身体交换她爹的性命。但不要名分,名分之于她只是负担,她不屑要。
  “反正你也没有损失,不是吗?”石破军又道。
  她说得没错,他一点损失也没有。根据太虚道长的说法,只要把她留在身边,家运自然兴旺,她当不当他的妾,其实没那么重要,但他就是不爽。
  嫁给他很丢脸吗?她到底对他的身分地位,有没有自觉?
  “你确定要这么做吗?”殷仲威相当不悦。
  “是的,我确定要这么做。”石破军点头。
  殷仲威冷笑。长这么大以来,还是头一次看见女人对他弃若敝屣,他算是开了眼界。
  “我同意你的条件。”他答应得干脆。“只是如此一来,我只能想办法免除你爹的死罪,没办法让他无罪释放,他可能要被判充军。”
  “充军?”闻言石破军倒抽一口气。
  “对,充军。”殷仲威的神情显得异常愉快。“你晓得的,你爹身上背了好几条重罪,随便一条都可以让他砍头。我能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已经不容易了,充军在所难免。不过你放心,我会交代下去,尽可能让石大人发配到比较接近京城的地方,省得你挂念。”
  殷仲威摆明了报复,她敢对他偷斤减两,他相对对她挑三拣四,看谁比较高竿。
  面对殷仲威这种小人的行为,石破军却只能苦笑,把一切委屈藏在心里。她答应她爹绝不嫁给他做妾,她必须遵守誓言。但若真的遵守了誓言,她爹势必没命,想来想去,就只剩这个方法了。
  “这也好,就拜托你了。”是的,也好。与其让爹亲留在京城受辱,倒不如让他远离京城闪避风风雨雨。至于所有的责难与耻笑,就让她一个人承受好了。不要忘了,这个社会本来就对女性不公平,即使明知她是迫于情势,仍旧无情的挞伐,只因为她是女人。
  “没问题,我立刻派人去把你爹放出来,你很快就能见到你爹了。”不幸的是,殷仲威的报复没那么简单,更精彩的还在后头。
  “我不想见我爹。”一想到她爹会有什么反应,石破军的脸色就白得跟鬼一样,嘴唇毫无血色。
  “恐怕由不得你。”她苍白的脸色带给他无上的满足感。“我总不能让人说我殷仲威,无情到不让你们父女会面。更何况你爹也不知道会发配到哪个荒漠,你不想趁此机会,跟他好好告别吗?”
  朝廷明文规定,充军分三种:临时充军,终身充军,及永远充军。她爹属于谪兵,一般为临时充军。只是,陷害他的人不在少数,就算他老人家逃得过死罪,那些群起攻之的朝官们恐怕也不会让他太好过,必是想法子将他弄到云贵两地,或是边极之处。倘若失去了这次机会,他们父女两人以后想再见面,怕是难上加难了。
  可是即使如此,石破军仍是不愿和她爹见面,不愿他老人家看见她落拓的样子。
  “谢谢你,但我还是不想跟我爹会面。”她再次拒绝。
  “真可惜,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呢!”殷仲威明白她的心思,也由她的表情中看见难掩的落寞,却不打算放过她。
  三天后,石普航随即被释放,发配到辽东,离京城相当近,算是所有被判充军的官吏中待遇最好的。
  对此,石破军其实相当感激殷仲威所做的努力,也再次见识到他的神通广大,他果真按照约定,将她爹从阎罗王手上抢救回来。
  “石大人,这边请。”
  然而,让她无法再继续保持感激之心的是殷仲威的行径,他居然将她爹请到殷府来。
  “诚如您所见,石姑娘现在已经是殷府的客人,再过不久,恐怕就会升格为主人。”殷仲威笑呵呵地将石破军引见给她自个儿的爹,只见父女两人同时刷白了脸色,隔空对看。
  “爹……”她万万想不到,殷仲威会这么残忍。不仅不顾她的意愿,强迫她跟她爹见面,并且故意带他到殷府来,当面给她难堪。
  “当他告诉我的时候,我还不信。”比她更痛心的,是她爹。“我千交代万交代,嘱咐你不能出卖自己,没想到你还是这么做了。”
  石普航以为她已经当了殷仲威的小妾,实际上并非如此,她也是今天早上才搬进殷府,而非像她爹认为的那样,老早给了他。
  “破军会这么做,也是为了救您,您老又何必苛责她呢?”情况已经够糟了,殷仲威还故意站出来插一脚。
  石普航目光冷冽的看着殷仲威,满脸不屑。“老夫不需要地牺牲自己来救我这条老命,只希望她自重。”
  “嫁给我就不算自重吗,石大人?”殷仲威仍旧笑呵呵。“您这话也太重了吧,晚辈承受不起。”
  “老夫不屑同你说话。”石普航的背挺得直直的,充分显示他的志气。
  “那就没有办法了。”殷仲威耸肩,一点也不想解释,他和他女儿根本还没发生任何关系,他气也是白气。
  “爹……”
  不过,最有趣的是观看他们父女两人重逢的场面,宛如戏棚子里的戏一样精彩。
  “不要叫我爹,我没有你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儿。”石普航看不起的不止殷仲威一个人,连自己女儿也被牵连。
  父女两人,就这样当着殷仲威的面演出父女决裂的戏码。在石破军心底,她比谁都难过,比谁都不愿意让她爹难堪。
  “从今天开始,我们断绝父女关系。”
  更令她痛苦的,是她爹的决定。
  “就当我石普航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我俩恩断义绝!”
  这是她爹这一生中对她说过最重、也是最绝情的话。但她不恨他,她只恨自己,恨自己没办法遵守她的诺言,带给他羞辱。
  石破军多想拉住她爹的袖子,跪下来求他原谅她这个不孝的女儿。但她知道她爹不会原谅她,而殷仲威等的就是这一幕,她绝不会让他称心如意。
  是无谓的自尊心也好,没用的气节也罢。她爹已经够难堪了,她不能再增加他的负担。
  于是,她把头抬得高高的,彷佛她爹说这话对她一点影响也没有。或许是她的伪装太成功了,石普航竟真的误以为她不在乎,误以为她一夕改变,睥睨地看了她一眼后,随即转身离去,走出殷府的大门。
  从头到尾,石破军就一直在忍耐着。
  从她爹亲转身离去那一剎那开始,父女两人曾有过的亲密时光就一直在她脑中打转,一幕又一幕不停地上演。
  爹……
  她一直是她爹的乖女儿。
  车儿……
  他老人家也一直是个最了解她的父亲。
  可如今,最最了解她的父亲,竟当着她的面痛骂她不知羞耻,和她断绝父女关系,而她竟然只能站得直挺挺的,像个最下贱的娼妇,随便他辱骂?
  终于,她再也忍不住了。
  往事像钉槌,一次又一次敲进她的心里,刺痛了她的心,也敲碎她仅存的意志。
  可她不能倒下,就算她出卖自己,也要维持住石家的志气。对,她不能倒下,不能在殷仲威面前倒下,不能……
  隆咚一声。
  石破军一双脚毫无预警地软下来,幸亏她身旁的殷仲威手脚够快,及时接住她,不然她可得倒在地上了。
  “你这又是何必呢?”殷仲威对着已然昏厥的石破军叹气,既是无奈,也是谴责,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倔强,
  “来人,把石姑娘的行李统统搬进华湘院,我要将她安顿在那儿。”殷仲威一面抱起石破军,一面交代底下的仆人。仆人一接到指令,立刻飞也似地前去准备,整个殷府顿时热闹起来。
  “快、快将石姑娘的行李搬进华湘院,动作快……”
  就和朝中那些官员一样,对于殷仲威的命令,从来就没有人敢忽视,官员们如此,仆人如此,所有事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开门。”华湘院的院门,在殷仲威的命令下,一道接一道地开启,华美的院落赫然显现。
  就只有她敢违背他。
  殷仲威将石破军放在柔软的床褥上,大手一扬,所有仆人悄悄退去,只留下他和石破军在挂满丝幔的房间独处。
  就只有她敢一次又一次地对抗他,终于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轻抚石破军柔嫩的脸颊,那犹如丝绸般的触感挑动了殷仲威的感官,在这瞬间,心思也不可思议地细腻起来。
  为何要这么傻啊?
  他不解。
  是因为志气吗?
  殷仲威这一生以利益挂帅,什么事情都以利益为主。有利的事情,他做。没利益的事,他看都不看,可他现在就在做没利益的事——看顾她。
  志气;一个最虚幻、最不切实际的字眼,为了它忍受这么多折磨,值得吗?
  殷仲威不懂石破军的想法,倒是不眠不休照顾了她一整夜,直至天明。
  第五章
  从今天开始,我们断绝父女关系,就当我石普航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我俩恩断义绝!
  清晨,天刚破晓,石破军从梦中惊醒。她睁开眼睛,梦中爹亲生气的面孔清晰可见,绝情的话语清楚可闻,她已经被她爹从石家除名,再也不认她这个女儿。
  她推开身上的丝被,几乎是在第一时间便发现她身处的地方变了,不再是昨日的客房。
  “小姐醒了吗,要不要我去打盆水,让你洗把脸?”非但如此,她床边且多了个女婢,显然是来照顾她的。
  石破军蹙眉,昨儿个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只记得她爹当着她的面,跟她断绝父女关系。她为了不让殷仲威称心如意,强忍着悲痛,目送她爹离开殷府,之后的事她就不记得了。
  她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外袍已被除去,仅留雪白的中衣覆身,且领子最上方的盘扣也开了好几粒,目的是让她的呼吸更加顺畅。
  “是你为我更衣的?”石破军问女婢。
  “不是。”女婢的回答意外的冷淡。“我是今天早上才被派来伺候你的,至于昨天晚上是谁为你更衣,小的并不清楚,这你恐怕得问总管才知道。”
  女仆的态度很不友善,眼神甚至带着一丝轻藐,摆明了看不起石破军。石破军淡淡微笑,一点都不意外女仆的态度。她成为殷仲威的小妾已经闹得满城皆知,每个人都在谈论她为什么不一头撞死算了,省得玷污了石大人的声名。
  她是该死的。但如果她死了,就不能救她爹,所以她不能死。
  “请帮我端一盆水,麻烦你了。”石破军非常清楚殷仲威为什么会让她爹去充军,他想藉此要胁。
  他是想,万一要是放了她爹,她没有了顾虑,一时想不开自杀,那他不就人财两失?为了防范她走上这一条路,他故意将她爹流放至辽东就近看管,间接捆绑她的手脚。
  但她不会自杀的,这是他失算的地方。
  从小习佛,教会她看透人世间的道理。生是一种苦,死也是一种苦。生的苦不能靠死解脱,死的苦也未必能寄托来生解决,即使万念俱灰,即使痛彻心肺,她仍会继续走下去。
  “水端来了,小姐。”女婢放下水盆的力道不轻。“要我伺候你洗脸吗?”
  然则,她却不能要求别人怎么看她,只得独自承受这一切。
  “不,我自个儿来就可以了,谢谢。”她淡淡拒绝女婢。
  女婢乐得轻松,因为她是真的很看不起石破军。堂堂一个官家千金,竟自甘堕落,在没名没分的情况下就搬进男人家里来。虽然现今社会已经不像过去那么讲求礼法,但她这种行为仍是万万不可,自然引不起她任何好感。
  女婢也算性情中人,一般人即使对一个人再不屑、再瞧不起,也会设法掩饰,她却完全表露无遗。石破军倒是一点都不介意她的态度,比起女婢的态度来,她更介意一件事,昨晚到底是谁为她更衣的?
  这个问题一直持续到晚上,都还没有答案。这一整天殷仲威不曾出现,她所有的膳食都由专人送到她的院落,他完全不来打扰。
  但她怀疑,这清静能维持到几时?依他功利的个性,是不可能不求回报的,至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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