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天-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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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诜这时才发现玩笑开得有点过火,连忙卷过衣袖轻轻擦拭起这张胭脂水粉糊成一气的大花脸。
“你别哭别哭啊,你三姐既然尚未出嫁容貌又胜于你……”
“哇……”哭声更大了,褚诜简直手忙脚乱。他从未与年纪相仿的女子长时间相处,根本不知道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但不解释似乎更加糟糕,所以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下去。
“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岳父不送她进宫反而送你?”
哭声继续,并且有加大的趋势,“所以你就很懊恼为什么遇见的不是她而是我对不对?”
原来她还是以为他觊觎她三姐啊?褚诜茅塞顿开。
“我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我真的只是好奇你家里人的想法而已!”不过美女嘛,赏心悦目,他多看几眼也不为过对不对?
哭声渐渐转为抽噎。
看来有效。褚诜擦了擦额上的汗珠,开始举一反三。
“而且你姐姐看来身体不太好的样子,走路都要人扶,我还怕说话声音大点都会把她吓晕过去呢。”
哭声终于停止。
褚诜长舒一口气,成就感油然而生。
听到他的说法,幼澜想笑,又怕他太得意忘形,还是忍住了。
身体不好?亏他想得出。
那是大家闺秀的气质好不好?不过她才不会告诉他咧。
“你真的这么想?”她斜睨他。
“真的!我发誓!”师父说不能胡乱发誓,但现在是危急时刻,哪管得了那么多?“三姐其实只大我一个月,选秀的诏令一下,爹就把她许了人家,家里适龄的闺女只剩我一个。”她白了他一眼,开始解惑。
危机解除!耶!
“我不明白,看岳父今天高兴的样子,以为他会认为如果能进宫为妃总比嫁入寻常百姓家好。”
高兴是保守的说法,简直是欣喜若狂手舞足蹈。
她颇为诧异地看了看褚诜,想不到他看起来一副草包的样子,观察倒还挺仔细的。
“他确实是整天巴望着升官发财,所以他认为依三姐的条件,可以有更好的安排。”她抿了抿红唇,“我接下去说你不可以生气哦!”
他愕然,“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生什么气?”
“他是想,皇上年迈,秀女的年纪是十五到二十,如果赶得上新皇选秀的话……”
褚诜了然。
乐绛打的如意算盘是如果皇上在五年内驾崩的话,新皇登基必定也要遴选各地美女充实后宫,太子今年三十五,三五年后仍当壮年,受宠幸、诞下皇子的机率自然比被当今皇上选中大得多,所能攫取的利益必也更大。
不过这样做,似乎有藐视君上,咒父皇早死之嫌。
幼澜见他不语,心下惴惴,“你生气啦?”
倒是少见她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
“我不生气他有这种想法。”人皆有私欲,想为自己多谋些利益,也是常情,“有这样打算的肯定不止岳父一人。这次父皇选秀是大皇嫂也就是太子妃一力促成的,她还不是存着一样的心思?”
父皇身子日渐衰弱,剩下的享国之日恐怕不过五年。这一点,身边的子女自然看得清楚。这次进宫的美人,家世容貌都是上选,皇嫂不能阻止将来的新皇选秀,至少也借父皇之手为自己去掉了一批劲敌,“我生气的,”他的语调转为愤慨,“是岳父为什么拿你去做挡箭牌。他懂得为你三姐安排更好的生活,为什么就没想到你?”
他这是在──心疼她?
难言的感动袭上心扉。充满火气的声音,收紧的怀抱──原来,被人心疼是这样的滋味啊。很小很小的时候,一天夜里,躺在病床上但会笑得很漂亮的娘走了,然后她就再也记不得这种心里暖暖甜甜的感觉。
现在……真好。
不行不行,再这样下去她又要哭了。
“我遇见你了不是吗?你没看见今天我的姐姐们有多懊恼吗?别生气啦。”她戏谑地拍拍他紧绷的脸。
“是,你遇见了我。”他接过那双放肆的小手,让两双手上的老茧相互摩挲着,与她相视一笑──他们,都不是安逸惯了的人哪。
眼波交缠,情怀无限。
半晌,他出声,语音不似向来清朗。
“我想,我们似乎浪费了太多时间在说话上。”宁谧气氛缓缓燃烧殆尽,终至燎原……
这一年,他二十,她十五,喜欢了,并且在一起。
何其有幸。
第三章
寺门前突然窜出几个人影,挡住行色匆匆的僧人。那领头的道:“见悔师兄,您连夜下山,又背着这么大个包袱,是方丈师伯交待了什么急事要去办吗?”最近没听见江湖上出了什么大事啊。
“阿弥陀佛。原来今晚负责守夜的是见愧师弟。不错,方丈要我下山去办点事儿。”见悔暗暗叫苦,见愧是他们这辈僧人中最爱管闲事的一个,偏偏又与他交好,看来有一番好磨了。
果然,见愧一听精神大振,急忙问道:“什么事?”
见悔为难地说:“呃,师父说不要泄露给旁人知道……”
耶!秘密呢!赚到了赚到了!
“师兄啊,依咱俩的交情,我怎么算得上是旁人呢?说说看嘛。”
“可是师父说这事关乎少林声誉……”
哇!这么严重!那就更是非听不可了!见愧遣开跟着他守夜的几个徒子徒孙,拉住见悔。
“师兄,您就别吊我胃口了。这样,你只跟我说,我保证绝对不会从我的口中将事情出去,而且,嘿嘿,您贵为全寺最爱说闲话的见字辈高僧,心里铁定早已憋得慌,还不如说出来咱们共同分享分享怎么样?”
啊,被识破了。果然是老搭档啊,见愧这人虽爱听闲话,担保了不说出去的倒是从不食言,所以有什么机密级的闲话,说给他听也是无妨的,无妨的啦。
“我跟你说,方丈是让我送这些书进京。”他颇有经验地扫视四周,确定没有人在偷听才道。
“送书进京?哈哈师兄,不会是方丈要你去考个状元回来光耀少林的门楣吧?”
“当然不是!”见悔狠狠地瞪他一眼──这不是调侃他吗?明知师兄弟里就他识字最少,“这些书记载了少林七十二绝技的招式和内功心法!”
“什……什么?你你你是那个说我们都还没练过的七十二绝技?”
“是啊,就是那个七十二绝技,不过这里只是其中的九项而已……见愧,你流口水了。”
“要送给谁?”见愧用袖子擦了擦嘴角,目露凶光。
七十二绝技那!镇山之宝耶!他们这一辈里有资格修炼的只有见惭师兄和见惊师兄,其他人都是功力未到可望而不可及。现在方丈竟然要把秘技送去京城,不知道是谁走了狗屎运得方丈青眼。
“祁王。”
“棋王?他很会下棋?”哪位武林中人的绰号叫棋王啊?没听过。
“是祁连山的祁。当今天子的儿子,祁王殿下,而且不是送,是卖。”
见悔呆若木鸡,过了许久才辟里啪啦地说开了:“你是说,方丈要你把少林的七十二绝技卖给一个王爷?别耍我了好不好?出家人不打诳语你知不知道?一来方丈不可能让绝技外传,二来就算我们想卖,那人既是个王爷,不养尊处优地好好享清福,买本没用的破书干吗?”
“你不知道,方丈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这几年寺中的田产收益不好,天下太平又没几个俗家弟子来这儿学武,几乎到了入不敷出的地步,所以方丈和诸位师伯师叔合计生财之道时,听说祁王一直在高价搜购各门各派的武学典籍,无可奈何之下只得……”
“原来……这么惨啊。”那以后可要少下山喝酒,“但是这祁王买武学秘笈做什么?方丈他们不怕本门武功外传吗?”
“方丈他们也不知道他的意图,但想来祁王是皇室中人,秘笈到了他手中并不会流入民间危害少林。再说,练七十二绝技最重要的是本身已有的功力和悟性,大齐皇朝宫中并未听说有绝顶高手,就算要练这些功夫恐怕成果也有限。”
“倒也是。那你这就要去面见祁王殿下了?”见皇子耶,真新鲜!
“人家金枝玉叶、怎么可能随便见我?当然是把书拿给主府管事的,由他呈上去,如果他主子要了,再来议价。”
“你说,这五本秘笈估计能卖多少?”
“根据我向别派打听来的行情,几十万两白银是少不了的。”
乖乖!难怪方丈肯冒险把书卖出去,“你是说,别派也在做这档子事?”
“可不是?丐帮、武当、华山、昆仑都早有人卖了,其他小帮派就更甭说了。”
“那……借问一声,祁王除了买秘笈,还买什么别的没有?”
“有啊,神兵利器、兵器谱、武林志什么的,多着呢。”
“好。托您件事成不?”
“什么事?”
“把上回师傅赐的那根锡丈带去京城,要是买卖成了咱对半儿分怎么样,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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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呀呀,这不是周兄吗?好久不见!”笔墨轩门口,书生唤住手里抱着一大堆纸张出来的年轻人。
那年轻人从白纸中探出头来,“原来是徐兄啊,幸会幸会。”
“周兄,最近怎么不见你到读书会来与大家相聚啊?少了满腹才学的周兄,咱们倒觉得有点寂寞呢。”酸溜溜的口吻。
年轻人安然一笑,“读书会诸君多是有家底的人,赏花游玩,动辄需要银钱,小弟囊中羞涩,无钱可使,不去也罢。”
“原来如此,啧啧,那真是太可惜了。但怎的连书院都不去了?要知道曲夫子一向都甚为欣赏周兄的才学,连学费都代您缴了。这几日课堂上夫子都会脱口喊周兄回答问题呢。”哼,那老儿识人不明,净问些刁钻古怪的问题,见到这姓周的就跟失散了十多年的儿子似的,两人一搭一唱旁若无人,可气。
看来他是不准备轻易放过他了,“徐兄,帮忙拿一下。”不等他同意,年轻人将手中大迭纸张分了一半给那姓徐的。
“师恩深重,晚生恐怕无以为报。”
“哦?此话怎讲?”
“小弟准备退学。”
“什、什么?”他是不是幻听?本城,不,本州第一才子竟要退学!
“虽然承蒙恩师不弃,代垫所有学费书费,但家父新丧,还有祖母和母亲需要小弟奉养,实在无力继续学业了。”
“真是太好了──不不不,我是说实在是太可惜了!以周兄大才,来年大比,必能金榜题名,到时候还怕不名利双收吗?现在放弃,不就是那个什么什么垂成?”姓徐的看来非常激动,嘲讽地看他一眼。
那姓周的年轻人说道:“我辈读书,最后图的也就是得五斗米混口饭吃而已。小弟家徒四壁,三餐不继,哪还容得考虑将来?不如趁现在肚子里还有些货色,早作打算。”
“那周兄有何打算?”不就是耕田吗?
“小弟听闻京中祁王府高价收购史籍典册,被祁王妃看上眼的书,出的价钱最低也够家中老少舒舒坦坦地花个十年八年,不瞒徐兄说,小弟虽不才,倒也想仗着胸中几点墨水,试上一试。”
“你是说,你要自己著书卖与祁王府?”发什么春秋大梦?
“正是。”
“但我听说,祁王妃要的书都是古籍,而且近年来搜罗的书渐多,眼光也是越来越高,周兄虽然才高八斗学富五车,要入得了祁王妃的眼,恐怕还是……”
不等他说完,年轻人傲然道:“今人何必不如古人?如若那王妃只是想要一个古籍的名头,我杜撰一个前朝人姓名便是了。”说罢,接过姓徐的手中的纸缓缓离开。
“你自己要去撞南墙,可便宜了我们!”姓徐的等他走得远了,忍不住在大街上手舞足蹈,“周居幽退学啦!不参加乡试啦!我们有希望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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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
“怀愿,你不是有事找朕吗?你已经站了一刻钟了,怎么一句话也不说?”成章帝头也不抬地边看奏折边说。
“臣不知当讲不当讲。”中年人恭立一旁,拱手说道。
“怀愿,你就别跟朕来这套了,有什么话就说吧。拐弯抹角可不像你的作风啊。”纳言王怀愿的忠直之名,天下皆知。
“是。臣斗胆恳请陛下晓喻祁王夫妇爱惜民力,克勤克俭。”
“你是说诜儿和幼澜?他们做了什么?”有趣。他的子媳里就数这对活宝对朝政毫无兴趣也从不过问,没想第一次听到朝臣说起他俩,竟就是坏话。
“祁王与王妃以重金搜罗奇书异器,重赏之下,贪利者趋之若鹜,纷纷致献。虽天下皆为陛下一家所有,然则一分一毫皆取之于民,陛下开国以来,清平而治,方使使百姓安居,万众归心。祁王此举,无异劳民,大违陛下本心,于国不利,于家不利。乞陛下明察。”
见成章帝沉默不语,王怀愿接着说:“其实这件事,祁王府的詹事已经跟臣说过好几次了──因为怕陛下责骂,他不敢自己面奏。当时臣想这是陛下的家务,外人实在无权置喙,陛下愿意多宠哪位皇子一些,那是陛下的事。但自祁王开府以来至今三载,购书所耗银钱堪以亿计,数目实在太过巨大,是以臣思虑再三,不得不斗胆上奏。”
许久,成章帝缓缓开口:“怀愿,你是开国功臣,情势你也看得清楚。撇开其他出身低的皇子、旁支不说,太子谌器量小不能容人,秦王诤有才干野心勃勃,韩王训跟他五哥是一伙的,讷年纪还小,剩下的就是诜了。说实话,朕最喜欢诜,他一向温和,这几年更多一份内敛。他无心皇位,便能活得自在,朕虽有遗憾,却也很为他高兴,最担心的是他几个兄弟将争斗也引到他身上,现在看来,他和幼澜很聪明,朕也就放心了。怀愿,明白朕的意思了吗?”
王怀愿恍然。
“陛下是说,祁王夫妇这般作为,只是想让其他诸王知道他们没有问鼎之心?”
“一半一半吧,一个武痴,一个书呆,顺便做给人家看罢了。至少我们应该庆幸,诜没有用声色犬马来作掩护。”成章帝滑稽地眨眨眼。
疑虑既消,王怀愿也有心情开玩笑了,“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