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秦(晶晶亮)-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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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不好了,敌狗的弩兵!”与得意洋洋的乌里云、乌里赤相比,三弟乌里雪还算理智一点,正四下里惊疑的他瞥见王尚的弩兵上来,顿时大惊失色。
楼烦人在与中原人的交锋中,吃苦头最多的也是最怕的兵种就是弩兵,依靠机弩发射的弩兵是任何非机械化军种的恶梦,机弩这种青铜兵器虽然需要一个经过二、三年训练的弩兵才能操作得当,但若是任何人手上有这样一支军队的话,那便是杀手锏一般的存在。
王尚的一千五百弩兵是李原从大梁、白马、荥阳征战以来积累下来的家底,而最近加入到这支军队里面的士兵,则是来自于函谷关上刚刚被李原俘虏的二百弩兵。本以为必死的弩兵们在得知可以不死后,即归顺了李原。
或许,在这些弩兵的心里,也不承认是投降。从一支秦军投奔到另一支秦军,这可以算作正常的调动。
“预备,放!”王尚沉声喝令。机括释放的声音接二连三的传出,沉闷的响声听起来分外的刺耳。
“啊!”乌里赤一声惨叫,冲在最前头的他不提防被一弩箭射中面门,立时双手捂脸,惨叫连连。
“噗,噗——!”未等乌里赤再有动作,又有几支箭矢扎进了乌里赤颤抖的身体里,强劲的机弩张力深深的嵌入肉体,然后又从后背穿出。
楼烦猛将乌里赤,还未等与李原中军交上手,即被数箭射成了刺猬,正可谓死不瞑目,与乌里赤同样下场的,还有跟在他身后的百余名阎军将卒,本指望着能跟在勇猛的楼烦将后面立点小功的他们,终于为自己的短视付出了代价。
“二弟!”乌里云痛声大呼。
“二哥!”乌里雪双眸充血,不停的用手锤打自己,要是刚才提醒得再早一些,也许二哥乌里赤就不会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乌里氏剩下的这两位还不知晓,他们的结局也很快就要到来了,王尚的弩兵只是第一波的围攻,在楼烦人的背后,李必、白广季的邢一战车部队已经在蒋渝军的配合下运动到位,合围的剿杀即将开始。
“大哥,快撤!后方有敌!”最终,还是乌里雪抢先明白过来,他急急一拉乌里云的马缰,大声说道。
“撤!”乌里云无奈命令道。功败垂成,而且还折损了自家兄弟,这一仗楼烦人打得真叫憋屈,要怪的话,就只能怪李原太过狡诈。
楼烦人背后,一队队奇怪模样的战车被排列成了弧形战阵,蒋渝的步卒夹杂在战车的后阵,起到了防护的作用,这种古代“坦克”正在以缓慢的速度向前挺进,楼烦人与坦克车之间的距离在一点一点的缩短,而他们脸上的恐惧则在不断的加重。
“大哥,这怪东西是什么?我们怎么办?”乌里雪脸色刹白,平素在三兄弟中拿主意的他,现在也没了主意。
“冲过去!”乌里云大叫一声,催马挥动乌木棒朝着邢一车砸了过去。
李必沉稳的站在一辆邢一车的车厢内,在他身畔,一名御手负责驾驭马匹,一名竹枪手负责调度竹枪的方向。这是李原军战车部队指挥车内部的情形,一般来说,一辆邢一车的标准配备是一名御手,二名竹枪手。
“御手控制速度,枪手准备!”李必大声下令。乌里云的反扑在他瞧来,就象飞蛾扑火一般。
“蓬!”乌里云的乌木棒重重砸落,将五、六枝朝前的竹枪砸得弯成一个很大的弧度,然而,让乌里云万分失望的是,竹枪居然没有断,不仅如此,被压得不得不弯腰的竹枪在乌木棒离开之后,迅速的弹起,险险的刺穿乌里云的胸腹。
“哎啊!”乌里云身手敏捷,逃过了一劫,其他的楼烦人可没有这么幸运,只一次冲锋,乌里云麾下的甲士就伤亡接近一半,就是另一半侥幸逃生的,也是个个面无人色。
乌里云在李必这边吃了大亏,那一头乌里雪的情形比他更要不堪,没有大哥好身手的乌里雪在白广季的车队面前,不幸步了二哥的后尘。
竹枪在乌三弟的腹部开了一个大大的口子,一时间肚子里的货色尽数被挑落了出来,热气腾腾的血腥气弥漫战场,让人闻之作呕。
乌里氏三雄,片刻之间,只剩下大哥乌里云还在困兽犹斗,跟随在楼烦将后面的三千阎军将卒,不少胆怯的兵士已经软了腿脚,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无法起来。
“降,降,降!”李原军将士的叫喊声山呼海啸。
“大秦,大秦,大秦!”此起彼伏的击鼓助威声如浪如潮,让人无法释怀的是,不管是李原军还是阎乐军,双方将士最常用的呐喊声竟然是一模一样。
内耗,正在一点一滴的侵袭秦军已不强健的躯体。
乌里云连冲三次,却依旧突围不得,已是浑身是血的他披头散发,胯下战马也是伤痕累累,连蹄子都已无法迈出。
“杀!”
在乌里云几近绝望之际,一声呼喝在他耳边响起,最后出现在他呆滞眼神里的,是一杆闪动着冷森锋芒的镔铁枪。
战至午后,李原亲率百骑围杀楼烦将乌里云,斩其首,收其兵,至此,乐游原上一战,阎乐最为倚重的一支精兵被李原军全歼。
第八十三章 人质胁迫
乌里氏三雄俱数丧命,阎乐军士气低落,斗志全无,无奈之下,阎乐只得下令撤退,却不想激战之下,撤退比进攻要来得更困难许多。
全军溃败!
哪个倒霉鬼来担当断后这样的重担,阎乐麾下,显然没有人能够为他分忧,以致于撤退的行动最终变成了一场大溃败!
李原军掩杀数十里,杀得阎军伏尸一路,出征之时的二万余阎军,也算得上兵强马壮,结果逃回咸阳城的,只剩下了区区三千人不到。而更令人不安的是,咸阳军中低级将校几乎被一扫而空,在李原大兵压境的情况下,咸阳已是一座不设防的城市。
面对这样一场败仗,坐镇咸阳的丞相赵高欲哭无泪,指挥作战方面,阎乐已经赵高一系中最为出色的将领了,其余赵成等诸人,玩玩心眼或许还行,真刀真枪上阵搏杀根本没有那个勇气。
丞相府。
车来车往的情况不复存在,阎乐兵败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般,飞快的传遍了整个城池,那些墙头草人物这时候早早的隐了踪迹,只盼着渡过这一段看不清时局的日子;那些早对赵高不满的人在私底下兴奋的诉说着,他们已经忍耐了许久,现在终于看到了翻身的一线亮光。
正厅。
赵高、赵成、阎乐一众赵系、阎乐大人物悉数到齐,刚刚从乐游原逃回的阎乐连战甲都丢弃在半道上,只穿着一件小衣回到咸阳。
“怎么办?大家都说一说,这李贼眼见着就要进城了。”赵高脸上泛起不健康的一阵红晕,这些天来,他吃不好睡不好,几乎天天做恶梦,一梦就梦见始皇帝从陵墓里爬出来,要跟他算帐。
“丞相,此战失利,为乐之罪,还请责罚。”阎乐悻悻说道,他的话里,说是责罚,却明显留了个心眼。
“阿翁,阿乐这一回,差一点没了性命,这身上到处是伤,可不得了。”赵蓉被阎乐拉了来,目的就是为这一句劝解。
“算了,大敌当前,不是怪罪谁的时候,还是再议一议,怎么样挡住李贼吧!”赵高叹了口气,怔怔说道。面对不讲道理、不按常理出牌的李原,他有一种无从下手的无助感。
“丞相,李贼势大,我们不如暂且退避,大将军的人马在棘原一带,我们可携了皇帝一并出行。”赵成想了想,出了一个主意。相比大哥赵高的阴狠多智,赵成能力上差距不小,胆小怯懦是他的标志性弱点。
一听说李原大军马上杀到,赵成立时吓得浑身颤抖,赵、李两家早已势同水火,李原要是入城的话,赵家的人一个都活不成。
“棘原,这千里迢迢,又带着胡亥那个累赘,哪里走得快。这提议不可行。”阎乐摇头,从咸阳到棘原,在函谷关被李原军攻占的情况下,只能北走云中郡,而此一绕路途不下千里,以皇家这种慢慢吞吞的行军速度,岂不是一出城就被李原军追个正着。
“哼,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既走不脱,那就来一个鱼死网破,阎乐,你去大狱,将李斯父子、还有一干罪臣子孙都给我看好了,李贼要是敢进攻咸阳,我让他第一个见到李斯的人头。”赵高恨恨说道,眸中凶意大盛。
从二世二年六月到三年的二月,前丞相李斯被羁押的时间已经近八个月,按照历史记载来看,李斯父子早已被赵高给斩杀在咸阳街头,而之所以迄今还没有死,赵高留这一手的用意就在于此,在外有李原这样强大对手的情况下,一个活着的李斯,比一个死了的李斯对他的作用更大。
人质,是最好的抵挡进攻的武器。
只要能撑上一个月时间,赵高相信,大将军章邯的兵马会火速回援,将李原这个宵小之徒擒获斩杀。
乐游原大捷。
李原军基本已奠定了咸阳的归属,接下来,就是整顿兵马,乘胜追击,将清君侧大义指向的赵高之流一一抓捕。
阎乐大溃,败兵四下里逃窜,李原与随军观战的辛胜等关中父老几经协商,方始拿出由各地父老出面,安抚败卒的一套方案。
对于普通的秦国士卒来说,赵高的乱政并没有给他们带来什么好处,自然也不用承担什么责任,在关中男丁稀少的不利情况下,每一个士兵都是一份宝贵的财富,由不得随意坑杀。
二月二十八日。
在平定了咸阳周边的各县城之后,李原兵发咸阳,堵住了灞桥这个咸阳通向东方的交通道口,重兵屯于一侧,是李原的聪明之处,咸阳这样的一座大城,不是他一、二万军队能够四面围困的。
赵高若是想逃,那是正好,骆甲的骑兵正愁在乐游原一战中不过瘾,千里袭杀,是骑兵们最喜欢做的事情,更何况,追击的对象还是人人痛恨的赵高。
灞桥东。
李原军驻营于此。
此时的咸阳城东门,早已不复往日人声鼎沸、车来车往的热闹场面,紧闭高挑的城门,还有城上紧张的阎乐军士卒,这一切都在预示着,这座大秦都城的失陷已经进入倒计时了。
“报将军,城中有信使前来。”一名李原军斥候大声入帐。
“呈上来。”陈平心情很好,微笑着吩咐道。大战的紧张气氛已经消散,虽然对李原以身犯险的举动很有不满,但陈平也明白,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指望李原规规矩矩的稳坐中军从头看到尾怕是不可能。
“什么事?”李原正在低头察看咸阳的帛图,他的目光已经越过孤城一座的咸阳,投向了秦岭以南的汉中方向,那里老对手刘邦的部队正在迅猛的西进,不出数日,刘邦的先头部队就会出现在了关中平原上。
“将军,是赵高的信,他要求与我们和谈,条件是放了李丞相父子——。”陈平拆开书信,看过之后,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你李原有兵有将又怎么样,搞计谋的话,还嫩了点,想要你老子的命,就给我老实点?”赵高的用意,以陈平的心思自然一猜即知,但这一阴谋诡计,击中的可正是李原的要害,只要李原顾念父子之情,那么赵高就有了拿捏的本钱。
第八十四章 赵贲赵成
该来的,总要来的。
赵高用李斯为人质,这般卑劣的手段都使出来了,这权倾一时的赵丞相怕是黔驴技穷了。
李原沉默良久,对于李斯这个名义上的生父,若说恨,那是浸透到骨子里的来自原先那个少年的怨恨;若说爱,那却又谈不上,李斯于他,不过是一陌生人罢了。
赵高以李斯为人质,这一手看似高明,但说到底玩弄的还是人性,一辈子揣磨人心的赵丞相就象一个输急了眼的赌徒,他要用李斯、李原父子之情来筹码,来作最后的一搏。
“传令下去,斩了信使,首级悬挂于营门。”李原沉声说道,只犹豫了一刻,他即作出了决断。语气淡淡,不带一丝的感情,就象听到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一样。
“这,万一要是赵高狗急跳墙——。”陈平怔怔应了一声,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李原的杀戮果断让还在纠结之中的陈平敬佩万分,儿女情长一向是多谋之人的弱项,陈平也是一样,要不然的话,他也不会背着盗嫂的污名而不多作申辩了。
“赵高要杀,就让他杀好了,他杀得越多,恨他的人也越多,这不是我们所期望的吗?至于李斯,秦国有这样的结果,他不应该付出点什么吗?”李原冷笑一声道。若李原不是穿越人氏,还是那个荥阳府里的懦懦少年的话,赵高这一手说不定能奏效,当然,李原若还是原来的那个人,赵高也根本用不着这般惊惶失措。
李斯是生是死,由他自己去感受,这位秦国功过难以说清楚的丞相大人,现在的下场完全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自作自受。
李原自崛起迄今,与李氏残余势力合作多于利用,不管是荥阳、还是兵进关中的这一段,都本着合作共赢的策略,就算是李必、曹信等人依附投奔,也是看到了李原本身具备的潜力使然,与李氏几乎没有什么关系,至于和长公主赵玉漱的交情,则是个人私情,与公事没有什么关系。
李原一声令下,亲兵营的将卒已如虎狼般冲出帐外,一把揪住赵高的信使,一个年纪四旬,相貌倒也周正的男子,白广季冲在前头,一把按住此人,腰间佩剑已是呛啷一声亮了出来,这就要当场血溅斩杀。
乐游原一战,亲兵营担负了正面迎击楼烦将的重任,与白广季同为屯将的曹信落马之后,被楼烦人的战马重重踩踏腹部,五脏六腑俱都移位,一只左眼更是被乌木棒的劲风扫到,流血不止,现在曹信还重伤躺在后营之中,不知生死。白广季一口恶气如何能消,现在有城中信使来送死,自然手下毫不留情。
“饶命,李贼,不,李将军饶命,郎中令赵成,有要事求见李将军,求见长公主殿下。”被扑倒的男子见刀剑出鞘,急声大叫。
郎中令赵成,是赵高的亲弟,也是赵系的中坚人物,说起来,赵成这一回来使也是迫不得已,为了显示和谈的诚意,赵高环顾左右,也只有自己的弟弟赵成值得信任。于是乎,在赵高的严令之下,赵成一路战战兢兢,怕死的他在通报时也不敢报上真名,只希望能将这一趟差使早早的了结,也回到咸阳卷了财帛遁逃。
“赵成,可是赵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