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瓜-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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曈兮狠狠地瞪了翠花一眼,她赶紧闭嘴。
曈兮只是觉得浑身不自在,所以又回了屋子,从她拒绝天政帝开始,天政帝就在彤辉宫外命人搭了一座高楼,他每日就在里面起居,这样便能方便日日看着曈兮。所以曈兮已经甚少出屋子了。
每日但凡宫外有什么进贡的好东西,全如流水一样涌进彤辉宫,连曈兮以前为救灾捐的首饰等等都流了回来。玄纁还神秘兮兮地说,曈兮捐的东西都被天政帝找人拍走了,知道她手边的每一件物事都是好的,她舍不得,所以现在又送了回来。
至于每日曈兮用的血燕又供应了起来,还是天政帝亲自掏腰包,用的私库的钱。
最后更有甚者,那摔碎的求子观音,天政帝也命人重新挑了一块更好的和玉,让人刻了,请了高僧大德开光祈福,又送到了彤辉宫。曈兮自己看了,便有砸开的冲动。
只是她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到秋天,天政帝甚至恢复了令狐进的官职,重新命为礼部尚书,瞳兮的兄弟些都放了回来,就算不是任原官职,那也是一些很有前途的位置。瞳兮知道天政帝这是做了多大的牺牲,他明明是要连根拔除所有的氏族,却还是恢复了令狐氏往日的荣耀,甚至还更甚,只因再没人能同令狐一族一较高下。
不过令狐进究竟还是明白天政帝的心思,所以复官没多久就以病请辞,天政帝多番挽留也无效。只在京城赐了他宅子,让他安心养老,为的也是瞳兮以后如果想见父母也有个地方。
翻了年到了天政七年春,瞳兮还是没有消气,只是朝廷上早为天政帝后宫无妃无子嗣而着急了,今年又是大选的年份,所以各地已经开始自护地挑选起修女准备往宫里送了。
“娘娘,你说你这究竟是为了什么,两个人彼此折磨?这新一届的秀女就要入宫了,你就不着急。这两年你过得舒坦,皇上为你独守空闺,可是信任毕竟新鲜貌美,你就愿意这样过下去?”翠花每逢有什么大事总要往宫里挤。
瞳兮不开口,心里说不担心却是不可能的,只是她如何能放下脸面去求天政帝,难道她去求了,天政帝就能不纳妃?这不过是另一轮残酷游戏的开始,瞳兮有些厌倦了。
无论翠花怎么挑拨恐吓,她都无动于衷,知道骆清风上了一道折子,说天政朝宫人岁增,房御弥广,愁穷四海,弊国伤和,靡费极多,而妇人幽闭深宫,情实可知,指责皇帝敲剥天下之骨髓,离散天下之子女,以奉朕一人之淫乐。
这明显就是睁眼说瞎话,天政帝宫里的宫女只有岁减没有岁增的,翠花还乐滋滋地来讨赏,“看吧,我家相公写的折子,皇上立马就批了,还下了罪已诏,这下你可以放心了,再没有那些乌七八糟的秀女进宫了。”
瞳兮虽然开心,却不肯显山露水。
“嘿嘿,这折子还是皇上让清风写的。”翠花有些羡慕地看着瞳兮,“想不到皇上也有这样的,要是我先遇上皇上,肯定不让给你。”翠花打趣道。
瞳兮啐了她一口,碎花又继续道:“娘娘得给我赏赐。”
“你要什么?”瞳兮无奈地白了她一眼。
“请娘娘为我腹中的孩子赐名。”翠花的脸因为提到自己的孩子,顿时熠熠生辉起来。
瞳兮的脸瞬间惨白,“你有孩子了?”
翠花摸摸肚子,“这么多年了总算是有了,我也算是对得起骆家的列祖列宗了。”说罢还奇怪地看了看瞳兮,觉得她有些对不起皇甫氏。
瞳兮转了身,生气地将门关上,留下翠花在院子里傻笑。
瞳兮几乎是犯了红眼病地看着翠花,她现在觉得翠花极其可恶,她独自里的孩子也极其碍眼,瞳兮不自觉地抚上自己的腹部。
哪知这是翠花却打开了门,“想要孩子,自己一个人可办不到。”她哈哈大笑离去,也不怕瞳兮责怪。反正后面有个撑腰的。
事情过了这么久,瞳兮欣赏的伤疤再厚也经不起天政帝这般软磨硬泡,她有时候透过窗户便能看到天政帝独自站在载兮楼上一动不动地望着彤辉宫,经常一站就是几个时辰。今日被翠花这般取笑,又见她有了孩子,心底的死水总算有了些波澜。
翠花走后没几日,彤辉宫却来了一个十分出人意料的客人,却是天政帝的薛嬷嬷。这薛嬷嬷在天政帝的母妃去世后没多久就几乎成了隐居状态,一直在佛堂念经,天政帝尊她如同半个母亲一般。
瞳兮进宫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她,头发已经发白,丝毫不似一个四十左右的女子,面容慈祥,只那眼睛大约还有着当年的犀利,瞳兮见到她真有点儿丑媳妇见婆婆的意思,心里略微坎坷,甚至担心她不喜欢自己。
“老奴给贵妃娘娘请安。”
瞳兮赶紧亲自扶了她起身。
“娘娘可有兴致陪老奴走一走?”
瞳兮点点头,经薛嬷嬷引了去的确是紫宸宫,天政帝今日出城检阅军队去了,并不在宫中,所以瞳兮才肯出来走走,否则无论她去任何地方,总能“巧遇”天政帝,他也不说话,就远远地看着她,看得她心里越发得难受。
紫宸宫是天政帝的寝宫,他一向不喜欢宫妃涉足,所以瞳兮进宫这许久,也从没涉足过。“嬷嬷,这不是本宫该来的地方。”瞳兮止住了脚步,不肯上前。
薛嬷嬷回头看了瞳兮一眼,那一眼里有太多的责怪和不满,仿佛在怪瞳兮太过无情,“娘娘连皇上的心里都能去,紫宸宫又能算什么。”薛嬷嬷的话和她的眼神一样犀利。
瞳兮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只是觉得薛嬷嬷太过夸张,所以脸上难免泛起讽刺的笑容。
“就请娘娘跟奴婢进去看看吧,皇上是绝不会责怪娘娘得。”薛嬷嬷的话不容瞳兮反驳,仿佛如果瞳兮拒绝的话,她扛也要把自己扛进去。
瞳兮本以为薛嬷嬷要把自己带到天政帝的寝宫看看什么,哪知她却带自己三弯两绕到了紫宸宫内一个极端隐蔽的院子里,院子的门匾上只刻了一个“禁”字。
“这里这么多年都是奴婢一个人负责打扫,皇上从不准其他人进来。”薛嬷嬷继续道,“娘娘不知道这皇宫里的孩子有多可怜,别说他们的父皇他们很少见到,就连自己的亲身母亲都少见,你知道皇上见他母亲最后一面的时候是怎样的吗?”
薛嬷嬷完全不用瞳兮回答,便强势地继续道,“正是德妃娘娘难产的那天,皇上本事兴高采烈去看他的弟弟妹妹的,哪知看到的却是娘娘雪崩而死的一幕,整个床都染成了鲜红色。我们谁也没有看到皇上打开了门就站在门口。”薛嬷嬷的眼睛忽然湿润起来,“娘娘死的时候嘴里喊得全是报应报应。”
薛嬷嬷忽然抬起头,甚至有些痛恨地看着瞳兮,“所以皇上怕你的手也沾上血腥,怕你也。。。。。。娘娘是天政朝的才女,一进宫就鹤立鸡群,你心思多,所以哪一次皇上不是先于你,帮你把对手除去,连那昭夫人的孩子他为了你都能狠下心,娘娘见过这样的皇上吗?奴婢就没见过你这样没心没肺的人。”
瞳兮转过头不看薛嬷嬷,这一切的因果报应谁能说得清又逃得开,天政帝杀了慕昭文的孩子,慕昭文害了自己的孩子,她不还是在遭受报应么?
薛嬷嬷静了静心神,又领了瞳兮往内走,在这禁园的花圃里只有一种花,那就是赵粉,瞳兮看着满片的赵粉,仿佛被雷击了一般,这个时候牡丹花早就开过了,却没想到这里还有。
“娘娘是喜欢这赵粉的吧?皇上也喜欢,他以前本喜欢蓝田玉,可是从天政一年娘娘入宫后,皇上就喜欢这赵粉了,这里的花全是皇上一个人打理的,找了多少办法为的不过是延长花期。”
瞳兮是知道牡丹的金贵和小气的,如果不是极端用心,极难养活这赵粉,却没想到天政帝不仅养活了,还养得这般好。
“娘娘还记得这禁园吗?”薛嬷嬷突然出声,问得瞳兮一愣一愣的。
瞳兮摇摇头,这院子她可从没来过。
“娘娘还记得那株金钱绿萼吗?皇上第一次见娘娘,就是在这紫宸宫附近,就在这株梅树下。”
瞳兮万万没想到当年的那株梅树还在。
“皇上就是为了这株梅树才把这片地方圈了起来,筑了禁园。那会子一天都不得安生,先是兴致勃勃地种了花,引了水,可没多久就恨得牙痒痒,把那赵粉种了铲,铲了种,每次都唉声叹气,到底还是舍不得那朵赵粉,反反复复地折腾了三年,现在才算消停了。”
瞳兮自然能听出薛嬷嬷的弦外之音,“嬷嬷今日是想对瞳兮说什么?”
薛嬷嬷凝视了瞳兮片刻,“咚”的一声跪在了地上,摆手道:“娘娘不必扶奴婢,如果娘娘不答应奴婢的请求,奴婢便永跪不起,到了阴间也才有脸见德妃娘娘。”
瞳兮心里咯噔一下,本以为薛嬷嬷要求自己原谅天政帝,她的心还在犹豫,哪知薛嬷嬷道:“请娘娘劝皇上广纳妃嫔,皇上需要子嗣,咱们景轩皇朝也需要子嗣,娘娘就想要当那千古罪人吗?”
瞳兮后退了一步,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永远留住天政帝的,只是却一直任性妄为下去。仿佛是笃定了天政帝的心一般,只是现在恐怕再也容不得她继续下去了。
“本宫何德何能,皇上要纳妃,本宫也没有阻止。”瞳兮心里觉得委屈,只怕这话是天政帝自己想说却不好说,所以托了薛嬷嬷来试探,“嬷嬷如果不放心,本宫可以割掉这三千烦恼丝,从此青灯伴古佛。”
薛嬷嬷本还要说什么,哪知脸色突然一变,顿时收敛了神色。
瞳兮就着她的眼睛往后看,就看到天政帝冷着脸站在自己的身后,脸色跟以往一样冰冷,只是整个人都清瘦了些,所以看起来更为疏离。
“朕说过这里不准任何人进来,乱入者杀。”天政帝的声音格外阴冷。
薛嬷嬷和瞳兮都跪了下去。“嬷嬷。你年岁也大了,也该出宫享享清福了,朕让人在东华街给你买栋房子,你还有什么亲人都接来住吧。”
薛嬷嬷脸色泛白地道:“是老奴自作主张,可是。。。。。。”薛嬷嬷还想说什么,却被天政帝出声阻喝。
“嬷嬷先退下吧。”
瞳兮看到此处才知道这一切都是薛嬷嬷的主意,原来她并不是受天政帝所托。
瞳兮低头不看天政帝,只能看着他的脚步一点一点移近。
“瞳儿,朕是不是该杀了你?”天政帝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怒意。
瞳兮被他的手抬着下颚,不得不与他对视。
“你闯入了朕的禁地,却还要嚷着青灯伴古佛,真是越来越能耐了。”
瞳兮心跳加速,本以为他是发怒自己乱闯,哪知却是为了自己的话。
“朕不该由着你的小性子的,让朕白白等了这么久。。。。。。”天政帝的脸越靠越近,眸色越来越深。
瞳兮惊愕地拔腿就想跑,哪知却被天政帝眼明手快的推倒在地上。
“皇上,不要。。。。。。”瞳兮总算肯开口了。天政帝只是热切地用吻封了她的口,动作虽然温柔,但是却强硬,瞳兮怎么也挣脱不开,只能任他在这片赵粉的花圃旁恣意妄为。
他的吻仿佛蝴蝶采花一般热情而轻佻,瞳兮本来兼顾的新房,遇上他就跟豆腐做的似地,瞳兮羞红着脸奋力地挣扎,却仿佛风助火势,惹得身上的人呼吸越来越重,看他势如破竹的样子,瞳兮只觉得自己是一头待宰的羊羔,被他一刀一刀地凌迟,破解着自己的羞耻心,随着他在风浪里起伏。良久他才肯放过她,刺入那致命的一刀。
瞳兮喘息着不敢看天政帝,他起身理了理衣服,将瞳兮抱到附近竹屋的小院子里,搁在榻上。
瞳兮赶紧拉了拉已经零零碎碎的衣襟,遮住自己的春光,天政帝则仿佛一只偷腥的猫儿坐在瞳兮的一侧为她理了理被汗水侵湿的鬓发,“怨不得这么多人愿意死在牡丹花下,真是做鬼也风流的。”
瞳兮顿时又气又羞,想不到天政帝强逼了自己以后,还说出遮住下流的话来。
“瞳儿,朕以前最恨你那种痛不欲生的表情,仿佛一切都是朕在逼你,可是现在朕倒觉得比起你冷淡的表情,朕算是爱死你的痛不欲生了。”
天政帝的话越来越露骨,让瞳兮更气的调头不理他。怎么也想不到事情最后会到这种地步,他居然会这般厚颜,明明她根本就不想理他。
“瞳儿,你要怎么才肯原谅朕?”天政帝忽然叹息一声,“朕到宁愿你跟翠花一样彪悍,手叉着腰罚朕跪着顶水盆。”
瞳兮也来了劲了,“那你倒是去顶啊!”瞳兮忍不住嗔了天政帝一句。
哪知他真从屋里翻了一个瓷水盆出来,装了水顶在头上。
瞳兮瞠目结舌地看着这一幕,想不到自己这辈子能看到天政帝跪着顶水盆,真是说出去都没人信,瞳兮只觉得这一幕太过滑稽好笑,终于还是笑了出来。
有些事你可以任性一时,却不能任性一辈子,为了自己幸福,也为了他的幸福,总要做出退步的。
瞳兮一边笑着,一边流泪,为她那即将被她遗忘的孩子流泪。
天政帝则一边顶着水盆,一边吻着瞳兮的泪,“瞳儿,瞳儿……”
瞳兮只觉得那孩子的影子在这一声声“瞳儿”中越走越远,又看到另一个孩子越走越近。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