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线-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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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日复一日的看着他,慢慢地,她看见他除了高傲地面对她以外的表情。
他聪明正直,果敢刚强,文武全才不消说,待手下更是视如亲人,这也难怪他的部将对他忠心耿耿。察觉到他诸多优点时,她有些自惭。
不论是什么样的缘由,来骗婚的是她……是配不上他的。
两人的情况僵持着,非亲,非故,非敌,亦非友。无法前进,不能后退。
紧绷的日子一直持续到某天,婕儿娘亲突然在人夜,来到她房里提醒她。
“婕儿,公主说了,西边的阁楼一建好,就赏赐给我们母女;明天咱们就搬进去。以后,咱们不用再回乡下过苦日子了。”
李婕一听,神色更为阴沉。“娘应该拒绝的。”
她能明白娘亲对入府后,获得公主几番荣宠感到幸运,可对她而言,逗留此地越久,越与郡王府牵扯不清,就越难全身而退。
“我不能搬去。”她想劝退娘亲,该趁还没闯下大祸之前罢手。
“不许你说这么任性的话,公主的意思你能违抗吗?”李三娘强调。她想着,欺骗大罪都已犯下,现在要保命的方法,也只有乖乖听话,别被看穿。
“你可得罪不起长公主,你该明白,踏进郡王府后,你的脑袋就是公主让你欠下的,你还这么不知感恩?”
“可是娘,我们也同样得罪不起兰郡王呀!”李婕有些束手无策。
怎么办?看娘亲如此依恋此地,更是娘亲不答应离开的话,难道要叫她一个人逃走吗?但她也不能丢下娘亲不管呀!
“快去看看西楼的情况吧,有什么不喜欢的,再回来跟娘说。说不定你等会一看,就会爱上这地方呢。”
“我不想……”极为不情愿的李婕,却被娘亲半推半拉地押到了西边楼阁,而后自己沮丧万分地上了楼。
进楼前,她回头看着固执守在门口不让她回房的娘,她只好叹气再叹气。
“算了,就随便晃晃,晃完敷衍娘亲几句就走吧。”李婕最后打定主意。
平心静气左右看看,这虽是在几个月中赶出来的楼阁,不过,兰郡王府不愧是兰郡王府,使用豪华铺张周饰廊柱,精致高雅的家具摆设,一点也不吝啬。
绕着一层、两层、三层楼,越往上头巡去,李婕的心情就越沉重。触目所及,公主的用心,她还不明白吗?但,她受之有愧呀!
“明天搬进来这怎么成?看来,我得今夜就行动,就算娘亲不答应,我也不管了。”她喃喃自语提着灯,推开门,走进顶楼最里头的那间厢房。
“到底要怎么才能离开这儿——”
李婕才刚踏进厢房之中,便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们母女明天才住进来,所以理论上,这间属于阁楼主人的厢房,桌上……不应该点着灯的,也不该有壶不冒着腾腾热气的茶水和精致糕点搁在那儿。
有人先来过了?是谁准备好那些东西?东西又是打算备给谁用的?
“……谁想要离开?”
还来不及让李婕退避,思考出这件事诡异之处时,她便听见一道醇厚而低沉的嗓音从内室传来。
随即,一见到来人揭开公隔内室的珠帘走出时,她整颗心都凉了一半。
“郡、郡王为何在此?”她仓皇倒退一步。
兰启阳原先还挂在脸上,不带敌意的笑容瞬时敛下。“不是你让人请我过来,说是有事一叙吗?结果,不但让我等你;而你人来了,还忘了有这回事啊?”
“呃?我并没有——”霎时住口,李婕忽然想起,方才娘亲无比坚持,要她前来阁楼的异样。“糟了!不会是……”
站在房内中央的她,连忙回头,想赶紧下楼要找娘亲问个清楚。
可当她才转身,还来不及站稳,便只听见“砰咚”一声,睁眼看着房门突然关上,察觉应该没有其他人在的房门前,飞快闪过一抹肥胖黑影。
看那体型……不会是她娘亲吧?但,好像啊……连太过于匆忙而跌跤的模样,都一模一样……看样子,八成是娘没错。
“怎么回事?”跟在李婕身后,来到房门前一探究竟的兰启阳,略低下头,同时贴在她耳旁轻声问道。
“门……让人反锁上了。”再次使劲拉扯房门的李婕,脸色发青,心跳加速,根本不敢回头看着兰郡王。
天呀,娘不会真的做了吧?以为将她同兰郡王拐来此地,然后就能……
“不会有事的!”她猛摇头,不敢继续想像任何有可能接下来发生的事。“不行,我不能留在这儿!”
“你这样猛敲门板也没用的。”见李婕失去一派糊涂度日,轻松自得的模样,反常害怕的动手敲击门板,兰启阳有些恼怒。
尤其是当她根本没有听进他的话,兀自越敲越激烈时,他再也克制不了脾气。“这么做只会伤了你的手,快停下!”
他大喝一声,同时一把擒住她双手,阻止她愚蠢而无异自残的举动。“李婕,冷静点!这儿还有我在!别怕!”
“不要!”惊觉他炽热大手触碰到自己的瞬间,李婕的惊慌,也同时到达最高点,像是见着什么妖魔鬼怪似的,李婕使尽全身之力,挥手甩开了兰启阳。
“不可以这样,兰郡王,你千万别因一时冲动,着了人家的道呀!”说什么有他在就别怕?开玩笑,最可怕的——正是他!
他……会不会已经让娘骗着喝下了那乱七八糟的媚药?
“喂喂,现在失去理智,冲动到搞不清楚状况的人,是你才对吧?”兰启阳见她慌张之至,不免好笑。“你觉不觉得,也许你需要向我解释什么?”
是他并无异状,不像是已经失去理智,李婕才像是感到安心般,悄悄松了一口气。对嘛,即使娘亲能拿她名义将兰郡王骗来,他也不会这么容易被骗服药的。
“方才那个锁门的人……从背影看起来像是你娘。”他再瞧了瞧门外,确定有那人早已离去,再回头看看她的惊慌失措,他不免有些了然。
“如果你说……邀我来的人不是你,那么,是谁假藉名义,要将咱们两人关在此地?又是为了什么理由?那个人……是你娘亲吗?”
李婕心儿一紧,全身僵硬起来。“没……没的事。我娘……她……她哪敢对郡王如此无礼?”她说得万分心虚。
该怎么辩解,才能让兰郡王的怒气不降至她们身上?
想为娘亲脱罪,可事实摆在眼前,怎么解释都只是狡辩。何况娘亲确实别有居心,她难以理直气壮地辩驳。
“与其花时间想,是谁将咱们关在这儿,不如……不如赶紧找方法离开这儿才是正事吧?”
门被反锁,还有没有其他的出路?李婕从门边一面一步小心退开到窗边,一面小心观察着兰郡王的表情。
她偷偷瞄了眼似乎也被从外头钉上的窗户,李婕的不安直往上窜。她可不想和兰郡王独处;倒不是怕他会对她如何不轨,却是怕自己又多了解他一些。
她不想再知道他是个多么完美的男子…否则,她说不定会…
“为什么?”他气定神闲的朝她走近,看她连眼角余光也躲躲藏藏的,就是不看他,他心里早已有了谱,她一定多少已猜出,今晚这件怪事的脉络。
“你这么着急……莫非你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他探询似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好言问道:“你早知情?”问句不像问句,倒像是个结论。
“婕儿……”她心儿一紧,身后舒汗直流,努力创造借口。“要查出谁要谋害咱们,当然是离开这儿比较容易呀,郡王怎么会连这些也看不出来?”
她才想另外找出路,一抬头,却惊觉自己的前言已被那魁梧身躯给完全封死。“郡、郡王,这扇窗……我已经看过了,是被封死的。”
“那真是辛苦你了。”他轻绽一笑,继续逼近。
她心跳狂飙,觉得他那笑容,纯洁无辜的让她……直觉毛骨悚然,笑得怪可怕的。怎么他没意思急着离开?一头热地想逃离这儿的,似乎只有她一个?
“所以、所以能不能请您让开些,让我过去那一边找找别的出口?”不得不伸出双手推开他,只因她再不拉开彼此距离,兰启阳可能就会贴到她身上了。
唔,郡王好反常,他靠她那么近做啥?
“不用急于一时。反正明天见不到本王,自然会有人来找。”
他温柔的执起她的手,于手背上轻轻烙下一吻,而后便捉握着她的手,来回地抚弄起来,再突然紧紧一握,看着她,眼中有一抹意义深远的光芒闪烁。
“怎么,你的手在发抖,会冷吗?”
李婕僵直的摇头否认。“不,不冷。”只要他别靠得太近,她就不会怕得直打冷颤了。
“郡王不争没关系,婕儿自己找便成。明天还有一堆工作要做呢……”
她才想使出熊的爆发力,一鼓作气推开他,却发现他的胸膛像堵墙,就算是熊去冲撞也推不倒;何况她的气力可能比小熊还不如。
“呃,我说,郡王既然、既然这么不喜欢婕儿,想必连站在婕儿身旁都会令郡王生厌……所以,婕儿自己站远些,不惹您心烦。”
面对她低声下气的请求,他还是动都不动,只是一个劲儿的望着她笑。
她早已让他的欺近给吓到汗流浃背。这还不够诡异吗?往常没给她好脸色的兰郡王,此刻不但笑意连连,而且还这么死盯着她…
“郡王,您到底打不打算让开?这儿没别人,您不用委屈自己陪着婕儿。”
糟了!他不会已经服下了媚药吧?所以,他突然转变得……热情起来?
李婕这么一想,整个人只差没当场冻结。万一他有那个意思……不管是不是他出于自愿……凭她柔弱的力气,她绝对无法抵抗兰郡王!
“婕儿知道、知道郡王是讨厌和婕儿独处的,婕儿很有自知之明,如果您不让开的话,婕儿没办法顺您的意思,闪远一些,不碍您的眼。”
他继续轻笑,总算开了口:“我从没说过我讨厌和你独处。”
她心头一紧,一时间,被他的俊美温柔所蛊惑。
他是说真心话吗?她可以相信他吗……等一下,这不对。这不可能是真正的他呀。她不敢抬头看他,只觉脑袋嗡嗡作响。
郡王是怎么了?会是媚药开始发挥作用了吗?所以他神志浑沌,不知道将眼前的李婕看成是哪个让他痴迷的天仙绝色?
可她不想在这种情况下……随便交出自己,遂了娘亲的心愿呀!怎么办?
“从你一入府的那天起,我便一直想找个没其他人在场的时候,和你谈谈心,不过,娘亲的耳目从多,平常即使只有我俩在时,仍是有些眼线躲在暗处。”
他轻柔托起她脸颊,对上她惊惧万分的双眼,而后再次荡开一笑。
“我终于等到和你单独在一块儿的时候了。”
“郡王,您得好好想清楚……您不可能想要和婕儿在一起,玩笑也不是这样开的!”说是抗拒,可其实她的力气早因他的一席话而消失殆尽。
她其实不讨厌他的。在认识他以前,或许会受他的出色外貌而吸引,认识他以后,则真正开始倾慕他的正直无罹。公平处事。
躲着他,不接近他,也只是害怕自己的心,哪天一陷落,就此收不回了吧。她不能喜欢上他,她没有一点匹配得上他的……但是……但是……
她会不会想得太多了呢?若是他有那意思……她……拒绝得了他吗?
她可以……当他是认真的吗?
“我不是开玩笑。”见她试图别开头,他猛然一使力,逼她看着他。“我等这一刻等了多久你知道吗?”
她摇摇头,不敢相信这一天也会降临自己身上。是娘亲找来的媚药太有效呢?还是他原先也对她有意思,所以轻易说出了真心话?
老天,她该怎么办哪?是接受,还是拒绝?
“平常,总有我娘亲派人将你护得紧紧的,就连侍读也有人躲着监看,就怕我从你身上找到什么蛛丝马迹,证明这桩婚事只是虚假。可今天,你没有靠山了。”
兰启阳一脸胜券在握的笑容,宛若雷极击顶,将李婕打的眼冒金星。
“只要没有娘亲干涉,我可以慢慢对你逼供。我总算是等到这时候,今天被关在此处简直是天赐良机,你是跑也跑不掉,躲也无处躲,只能乖乖回答我!”
“唉?!”他说他要做什么来着——
逼供?完蛋了!看样子,他不但没事,而且清醒得很!
她果然是白日梦作太多,完全会错意。兰郡王想与她独处,并不是为了甜蜜示爱,只为揪出她底细。
一察觉大事不妙,她有股冲动想转身喊救命,而她也确实做了。
“谁快来开门呀!娘,娘您别把女儿关在这儿呀!会出人命的!不,不行,郡王——郡王您别靠过来,别拉我,我不过去,我不——”
这样的尖锐叫声,也许传遍了空无他人的西阁,回荡在郡王府内。
“娘——救命——呀——”
听闻女儿惊慌失措的救命声时,坐在西阁人口楼梯上的李三娘,心头不免有点儿罪恶感。
“婕儿,别怪娘狠心。还不都是你不答应争取郡王宠幸?那我这做娘的不多事怎么行?”
她能只抓紧衣襟,捂住耳朵,落寞的站起身,决定回房。
“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这是咱们求也求不来的呀。捱过今晚,你就是郡王夫人了。凡事都忍着点呀……你将来的幸福,端看你能不能抓住夫婿的心呀……”
李婕发出尖声怪叫,瑟缩身在角落的动作,兰启阳只觉极为好笑。
他原先一触即发的怒气,看在她可怜兮兮的模样上,打消了大半,忽然觉得自己变成欺负她的坏人了。
“好,我不抓你。”最后他叹了口气,举起双手,退离到房间中央,坐到方桌前,决定换个方式与她谈谈。
“其实你大可不用怕我。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若你当真如你所言,是我父王为我定下的媳妇儿,大可理直气壮面对我。”
他轻笑。“你自个儿心里有鬼,还需要我提点吗?”
见她将唇咬得惨白,他有些犹豫起来。再加反劲,也许,他就能逼出想要的真相,可也或许会将她逼急了……
“你打算从哪里开始说呢?”他以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