姻缘天注定-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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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翎望向他。
“晋王病逝了。”
二哥死了?
凤翎仍是无法相信三皇兄会……她叹口气,虽然她与三皇兄晋王甚少接触,可听到这消息,难免感到震惊。
而真正令她忧心的是父皇,他年岁已高,近日身子又不好,这消息对他而言无疑是一个残酷的打击,她担心他的身子会承受不住。
知道这消息后,她的心一直不安宁,于是,便打定主意要回京一趟。四哥原本要同她一起回南京,可因他镇守边界,不能擅离职守,最后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不过,他却授意索冀礼陪同她一块儿回去探望皇上。
索仕鞍自是没有意见,甚至深表赞同,可凤翎心里其实是不愿意的,但又没有拒绝的理由,而索冀礼自始至终都没表示意见,只是遵行了燕王与父亲的命令,陪同她一块儿回京。
一路上,两人几乎没有说话,她坐在马车上,他则骑马,他甚至带了浅微与姗璃两名家妓随行,霜儿为这事表现出忿忿不平,凤翎却仍是心如止水。
途中,他们先至晋王的藩地太原吊丧,而后才继续往南京前行。
一行人加上随从、护卫不过十二人,因她心系父皇,所以一切皆以轻便、快速为主,跟在她身边的只有霜儿、郭韦与另外两名随从,索冀礼则带了两名家妓与四名轻装侍卫。
途中两边人马甚少交谈,就连用膳也分开。凤翎觉得这样挺好的,但霜儿却是叨念个不停。
这天,他们由水路行走,到了夜晚却飘起细雨,凤翎站在船缘,望着雾蒙蒙的水面,行船与行船间仿佛隔了一层纱,四周景物顿时显得有些不真切,只瞧得出灯火点点。
“公主,雨愈下愈大了,是不是要回船舱?”霜儿撑着伞站在她的身边。
“我想再待会儿。”凤翎轻声着说,似乎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奴婢担心公主会受寒。”霜儿忧心地道,这凉风冻得人直打哆嗦。
凤翎没有回答她的话,只是眼神专注地凝视着一艘离他们不远的船只。
这时,由船舱内传来抚琴声,霜儿立即皱起眉头。“哼!整天弹琴,烦死人了。”
凤翎让她的话逗笑了。“好好一个琴声让你说成这样,连欣赏的雅致都被你给破坏了。”由琴声听来,应该是浅微所奏。
她站在这儿依稀能听见琴声与姗璃的歌声,她们两人都是色艺冠绝的倡优,两年前让索冀礼买进府中。
“公主,奴婢真是不懂您。”霜儿皱着眉心,语气带着不平。“驸马这么过分的对您,您吭也不吭一声,倒让那些娼妓爬到您头上了,这成什么体统?”
凤翎转向她,浅笑道:“依你说,该怎么做才好?”
“自然是叫驸马将她们全都丢进湖里喂鱼,吃得连骨头都不剩,那才大快人心。”霜儿一脸的气愤。
凤翎笑出声,“怎么,在后宫待了这些年,好的没学,净学这些狠毒的招数。”
“奴婢是在为您打抱不平,您倒刮起奴婢的脸来了。”霜儿咕哝着。
“我知道你的意思。”她将身上的披风拉紧,好挡去寒风。“可这些年我在后宫看得多了、疲了,也倦了,不想为一个男人费尽心思、争风吃醋,这十八年来,我一个人过得也挺好的,何必为了锁个丈夫在身边,做起丧尽天良的事。”
“可这不一样啊!您是正主儿,又不是外面那些狐狸精。”她的语气有着不以为然。
凤翎微微一笑。“我同将军现在无风也无雨,倒也平静,这样不是挺好的吗?为何要去弄得腥风血雨呢?”
霜儿皱起眉。“公主这话说得太严重了,奴婢只晓得您现就像后宫里那些被打入冷宫的妃子一样。”她的话愈说愈小声。
凤翎没再说话,只是望着雨水打在江上的波纹,脑中忽然浮现母亲一身湿的让人自湖中捞起……
“公主——”
凤翎回过神来,幽幽的说:“我想一个人再待一会儿,你先进去船舱吧!”
“公主——”
“进去吧!”她打断霜儿的话。
霜儿只得叹口气。“是,可您得撑着这个。”霜儿贴心的递上伞。
凤翎接过伞,眼神有些疏离。
霜儿无奈地往后走,却瞧见郭韦拿着伞立在船舱旁。
郭韦指了一下公主,眉头紧皱;霜儿走向他,摇了摇头。“公主想一个人静静。”她细声地传话。
郭韦抓了一下头,一脸的急切。“万一着了凉……”
霜儿将食指轻放在唇间。“嘘!别吵了公主,咱们就站这儿伺候着。”
郭韦点个头,也只能这样了,这一路上,将军对公主的不闻不问真要气炸他了,若不是怕公主为难,他真想当面质问将军是何居心?而且,他竟还带着两名家妓随行,这不是存心要给公主难堪吗?
雨愈下愈大,霜儿直打着哆嗦,交叉双臂环抱着自己,希望能多添些暖意。
郭韦小声地道:“你还是先进舱里去吧!这儿有我。”
“那怎么行!”霜儿不依。“伺候公主是我的责任。”她怎能一个人躲在舱里舒服,却让主子在外面风吹雨打的。“你若病了,谁来伺候公主?”郭韦反问道。
霜儿瞄他一眼,平时见他是大老粗一个,这会儿倒长了些脑袋,说话还不无道理。
“要不,你去穿得暖些再出来。”郭韦又道。
霜儿一听,这倒是合情合理,于是点点头说:“那我先去系个披风。对了,你去交代厨子煮些热汤备用,一会儿让公主喝了祛祛寒气。”
郭韦立即点头。“还是你想得周全。”
“那当然。”霜儿得意的露齿而笑。
郭韦见她娇俏地笑着,脸庞不由得泛起一片红,急忙咳几声道:“快进去吧!”
霜儿没瞧见他异样,弯身便进了船舱。
郭韦则踱到另一头,下了舱底,而后交代厨子备些热汤。
当他走上甲板时,正巧碰见了索冀礼,他虽心里不舒服,不过仍是恭敬地说了声,“将军。”
“嗯!”索冀礼低沉地应了一声。
这时,两人忽然听见霜儿的呼唤声朝这儿而来。“公主、公主——”
郭韦的心猛地一跳,急忙朝霜儿奔过去。
霜儿一瞧见他,立即问道:“公主呢?”
“公主不是站在船边吗?”他说话的同时,边快速奔向船首,却发现没有半个人影。
“没有,公主不在这儿。”霜儿急了。“我出来时没瞧见公主,所以想,公主是不是走到别处去了?”
郭韦立即觉得不对头,他立刻大喊,“公主——公主——”
索冀礼这时也觉得苗头不对,立刻喝问道:“怎么回事?”
霜儿慌张地道:“刚刚……刚刚公主还在这儿的,怎么……怎么一转眼……”她忽地哭了起来,声音哽咽。“公主、公主,您在哪儿?您别吓奴婢啊!”她大叫着。
郭韦的心脏狂跳,冷汗几乎要冒出。他抛下伞,双手圈在嘴边跟着大喊,“公主——”随即就在甲板上跑了起来。索冀礼此时的脸色也不对了,他斥道:“哭什么?把话说清楚,公主没在船舱里吗?”他不等霜儿回答,便已拔腿跑进公主的船舱里。
霜儿跟在后头,哭道:“奴婢才从舱里出来,公主……公主没在里头……”
索冀礼又冲出来,朝四周大叫着,“公主——”他开始急切地跑了起来。
“公主——”霜儿嘶声力竭地大喊,脸上的泪混在雨水里。“公主……您……您别吓奴婢啊!您知道奴婢胆子小,别吓奴婢啊……”
这夜,雨没停,滂沱的下着,淹没了一句又一句的叫唤。
第五章
“娘,您怎么哭了?”
她伸手抹着母亲不断滑落的眼泪,有些心慌。“娘,您别哭。”
母亲以手巾拭去泪水,而后紧紧地抱着她,抱得她身子都疼了。
“是娘傻,娘太傻了。”
她听不懂娘的话,只是问着,“娘,是不是谁欺负你了?孩儿同父皇说去。”
母亲松开她,眉心紧蹙。“娘再也不见你父皇了。”
“啊?”她眨着大眼,听不明白娘的意思。
“凤儿,你长大后一定要记着,若是遇着喜欢的人,便跟着他,别像娘一样顾忌太多……却害苦了两个人……”
母亲的泪再次滑落,她心急地抹着,沾湿了双手……
“公主——”
她呕出一口水,大声喘气,首先感受到的第一个知觉便是湿冷,她眨着眼睑,意识到自己在水中沉浮着,惊慌立刻攫住她。
“公主。”
声音穿过滂沱的大雨传到她的耳中,凤翎随即感觉到有一只手臂正环住她的腰,她转过头,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瞿溟?!”
虽然雨雾让她有些看不清四周,可他确确实实是瞿溟。
“别乱动,否则我们两个都要灭顶。”瞿溟简单的说。
凤翎点点头,试着压下心中的惊慌,她能感觉到河水不停地冲击着他们,可怪异的是,他们竟没被冲走,她偏头,瞧见瞿溟的腰巾正缠绕在岸边的树干上,这树弯曲地延伸至河面,正好成了他们的支柱。
“公主。”瞿泪的左手腕缠着腰巾以支撑两人。“抱住属下。”他必须以两只手之力攀上岸。
凤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的意思,她伸出手想揽住他的脖子,却发现右手传来一阵刺痛,根本无法举起,她不由得倒抽一口气。
“怎么了?”他神情紧张的问。
“没什么,可能是碰伤了。”她忍住疼,只好以左手勾住他的颈项,右手环住他的腰。“不碍事,先上去再说。”他们这种姿势维持不了多久,再不上岸可能就要被冲走了。
瞿溟以双手拉着布巾一步一步的往前移动,幸好这树扎根深,否则定会被他们连根拔起,一触到岸边,瞿溟立刻运劲先将公主推上去,自己再跃上岸。
凤翎躺在地上,阖着眼不住地喘息,大雨打在她的身上,带来一丝丝的疼意。
“公主。”瞿溟蹲在她的身边,已系好腰带。
凤翎睁开眼,不假思索地举起左手碰触他的脸,想证明这一切都不是她的幻觉。
瞿溟僵了一下,感觉到她冰冷的柔荑抚过他刚毅的脸。
“你怎么在这儿?”她轻声问,再见到他,让她有些讶异、有些感动,也让她欣喜。
他凝视着她回答。“属下没回京。”
凤翎眨动眸子,立即领悟道:“你一直在我身边。”她心中一时五味杂陈,连自己都理不清自己的情绪。
“属下不放心公主。”他伸手抱起她往前走。
他的话让她叹口气。“你在附近的船上?”她问。
他没应声,只是点个头,当他瞧见她落入江中时,反射性地便纵身跃入,可不过才一瞬间,她已让河水冲走,他追了一段路才拉住她,若稍有迟疑,后果不堪设想。
幸好今夜才开始下雨,河水还不算湍急,若是已下了几天的雨,河水暴涨,他恐怕会失去她的踪影。
“我能走。”她不停的眨眼,雨水让她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公主的鞋遗落了。”他解释道。
凤翎这才注意到脚上的绣花鞋早已不知所踪,她下意识地缩了缩脚,有些尴尬。
他抱着她朝岸边的渡船人家走去,凤翎靠着他的胸膛,开始觉得冷,而且头有些隐隐作痛。
瞿溟抱着她走了一小段路,而后在一户人家前面停下。
“放我下来。”凤翎说着,却掩不住话里的颤抖。
他将她放下,凤翎抓着他的手臂试着稳住自己,当她站在地上时,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气。
“怎么了?”瞿溟的语调中带着一丝紧绷。
“应该是碰伤了,不碍事。”她忍着脚上不断传来的疼痛。
瞿溟拍打门扉,显得有些急促。
“谁啊?”一名男子的声音自屋里传来,瞿溟听见他又叫了一声。“是谁啊?”他的声音沙哑而苍老。
“老丈,外头雨大,可否借住一宿?”凤翎柔声的开了口。
凤翎仿佛听到他松了一口气,这才打开门。
那人年约五十出头,发丝有些花白,留着一撮山羊胡,身子精干瘦削。
“还真是湿透了,快进来、快进来。”老汉朝里头喊叫,“莺莺,快出来。”
凤翎搀着瞿溟缓缓走进屋里,她瞄了一眼四周,这屋子很简陋,屋子中央只摆了一个木桌和几张板凳。
一个十六、七岁的姑娘自右边的布幔后走出来,她脸儿圆润,面貌姣好,发上简单的以木簪装饰着,乌黑的发丝披散至腰际,穿着深蓝色的孺衣与棕色布裙。
“叨扰了。”凤翎朝她微微一笑。
“啊——”莺莺惊呼一声。“你们全湿透了,我去拿衣裳让你们换上。”她说完,又忙走到布幔后面。
瞿溟让凤翎坐在板凳上,他在她面前蹲下,检查她的脚,结果发现一道血迹自她的小腿肚上流下,他不自觉地低咒一声,浓眉紧皱。
“受伤了吗?”老汉也瞧见血迹。“我去拿伤药。”他将烛火放在桌上,走进房去。
凤翎微收回脚。“我不碍事。”虽知他是关心,可他这样碰触她的脚,让她感到不自在。“大概是碰着了什么东西。”瞿溟一把扯下衣摆的衬里,动作轻柔的为她拭去血迹,她的右小腿被东西割了一个长口子,所幸伤口不深,不过血却一直流不止。
莺莺拉开布幔,疑惑地瞧着他们。“怎么了?”她手上拿着两套衣裳,不解这男子怎么会单膝跪在那位姑娘的面前。
凤翎正欲说话,却猛地打了个喷嚏。
“可别着凉了,快进来。”莺莺立刻说道。
瞿溟立即抱起凤翎,莺莺这才注意到她腿上正流着血。“你受伤了!”
“没什么,只是腿上刮了一道口子。”凤翎出声安抚道,“他总爱将事情看得很严重。”凤翎低声要瞿溟放她下来。莺莺了解地笑笑。“我明白。”她将手上的男衣递给瞿溟。“这是我爷爷的衣裳,怕对你来说可能小了,就请你将就点,到他那儿换上。”
瞿溟望向凤翎。“公——”
“我不碍事的。”凤翎急忙打断他的话。“退下……我是说,你去换衣裳吧!”她急急的纠正自己的话。
“你放心。”莺莺对瞿溟微笑道:“我一定会照顾好这位姐姐的。”
瞿溟向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