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恕与珂雪-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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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有什么好讶异的?礼嫣的气质这么好,当然是学音乐的。”
小梁看了看我,“如果你是学音乐的,那才值得讶异。”
『万一我真的是学音乐的呢?』
“我不敢想象。”小梁说:“那应该是个悲剧。”
“搞不好是个灾难。”李小姐说。
“也许是个笑话哦。”曹小姐竟然也说。
没想到今天是以一敌三,我只好把嘴巴闭得更紧了。
我的个性是如果必须以寡敌众的话,就会识时务者为俊杰。
我匆忙扒完了饭,跟他们说要先走了,起身离开那家餐厅。
走出店门才十多步,曹小姐便追了上来。
“喂。”她的声音带点喘息,“刚刚真对不起。”
『刚刚?』我停下脚步。
“嗯。”她也停下脚步,“我是开玩笑的。”
『喔。』我笑了笑,继续往前走,『我知道啊,没事的。』
“那就好。”她也往前走,并没有又要回去吃饭的意思。
我们并肩走了一会,我忍不住便问:『你吃完了吗?』
“还没。”
『那你回去吃吧,我自己先回公司。』
“可是我觉得让你一个人走回公司是不对的。”
『你就当作我有事要忙,所以先走一步。』
“当作?”她问:“那表示事实不是这样?”
『嗯……』一件简单的事变得这么复杂,我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如果有什么不愉快的感觉,一定要明说哦。”
『我一直都在明说啊。』
“我还是陪你走回公司吧。”她下了结论,态度还满坚决的。
以前老是期待能跟曹小姐并肩走一段路,现在机会真的降临,
却觉得自己走路的样子像电池快没电的机器人一样。
电池似乎已经没电了,我晃了晃后停下脚步。
“怎么了?”曹小姐也停下脚步。
『想听故事吗?』我说。
“想呀。”她笑得很开心。
『是一个关于“明说”的故事。』
“好。我洗耳恭听。”
看见她的样子,我的四肢又活过来了,甚至不再像机器人的僵硬摆动。
『有一对认识很久的男女,他们彼此爱慕,却从不明说。』
“嗯。然后呢?”
『后来男孩要出国留学,临行前他鼓起勇气跟女孩说:你有没有什么
话要告诉我?』
“女孩怎么说?”
『女孩说:我要说的,就是您。』
“您?”
『嗯。』
“什么意思?”
『男孩也不懂。但女孩说来说去还是那句:我要说的,就是您。』
我们走着走着,已到了公司楼下。
刚来到电梯口,曹小姐便问:“后来呢?”
『男孩出国后,他们还是常藉由E…mail联络。但女孩在信件的结尾,
总是署名:您。』
电梯来了,我们走进去,她又问:“为什么女孩要署名”您“呢?”
『男孩问了几次,女孩却从不回答。日子久了,两人通信的频率愈来
愈少,最后男孩决定在异国娶妻,并打算定居,不回来了。』
“女孩怎么说?”
『她还是那句:我要说的,就是您。』
我们走出电梯,进了公司大门,我直接往我的座位方向走。
“你还没说完呢。”曹小姐仍跟在我身后。
『有一天男孩把女孩的mail打印出来,打算拿在手上看。他把纸折了
两次,如果摊开来看,由上到下是四个小长方形。结果他看到……』
“看到什么?”
『在女孩署名的您中间,刚好有一条折痕,将“您”分成你和心。』
“哦?”
『于是男孩终于明白了“您”的意思。』
“是什么意思?”
我坐了下来,缓缓地说:『你在我心上。』
“哦……原来如此。”
『故事结束了。』
':“喂!”她一时情急,音量有些高,“你又来了!”
『可是故事真的结束了。』
“怎么可能结束?男孩知道女孩的意思后,一定会有所行动。”
『男孩还是可以选择装死啊。』
“不可以!”
『这里是办公室,而且现在已经是上班时间了耶。』
“是吗?”她看了看表,吐了一下舌头,“下班后故事还得继续哦。”
曹小姐回到她的位子,我也继续我快完成的工作。
把服务建议书完成后,再确认一次内容没有青山和夕阳等字眼,
便拿到老总的办公室交给他。
老总又看了一遍,最后说:“就这样吧。”
我开始打印、装订,然后叫了快递把它寄出。
事情终于结束了,我心情很愉快,嘴里轻声哼起歌。
“你走调了。”曹小姐又突然出现。
『见笑了。』我有些不好意思。
“下班了。一起走吧?”
『好。』我把一些东西塞进公文包,便起身走人。
我们走出公司时,刚好碰见小梁,他看见我和曹小姐走在一起,
眼神像惊慌的羊。
于是我把自己想象成狐狸,给了他一个狡猾的笑。
一走出大楼,曹小姐便说:“继续说故事吧。”
『我说过故事已经结束了啊。』
“故事没有结束。男孩一定马上回国去找女孩。”
『真的要这样吗?』
“对。就是这样。”
『好。』我笑了笑,『男孩立刻收拾行李、买张机票,冲回来找女孩。
当男孩终于来到女孩的面前时,她又给了他一个字。』
“哪一个字?”
『忙。』
“忙?”曹小姐皱起眉头,“什么意思?”
『把“忙”拆开来看,就是心已亡。女孩的意思是她已经死心了。』
“你怎么老是喜欢说这种结局的故事呢?”她似乎有些不甘心。
『没办法,人物的性格决定故事的结局。属于这两个人的故事结局,
就该是如此。』
“好吧。那这个故事的教训是?”
『我说过了,这是一个关于“明说”的故事。所以这故事教训我们,
有什么话一定要明说。』
“那你中午吃饭时是不是有些不高兴?”
『只有一点点啦。』
“我就知道。”她笑了起来,我有些尴尬,也笑了笑。
“那我走了,明天见。”曹小姐停下脚步,转过身朝来时的方向,
“我家的方向是这边,Bye…Bye。”
我跟她挥挥手后,要继续往前走时,发觉已到了那家咖啡馆门口。
推开门走进去,老板一直盯着我看,眼神很怪异。
好象是已经掌握犯罪证据的刑警正盯着抵死不招的杀人犯一样。
拿Menu给我时、帮我倒水时、端咖啡给我时,都是这种眼神。
『她只是我同事而已!』我大声抗议。
“跟我无关。”
我闷哼一声,但他说得也没错。
我又开始等学艺术的女孩。
在等待的时间里,我想起刚刚讲的故事以及跟曹小姐的相处情形。
总觉得面对曹小姐时,我显得太过小心翼翼。
好象手里拿著名贵的古董花瓶,还来不及欣赏它的美,
就得担心不小心打破。
似乎只在讲故事时,我才能自然地面对她。
而学艺术的女孩则给我一种安全感以及亲切感,在她面前,
我不必担心会做错事或说错话。
我愈等愈焦急,学艺术的女孩始终没来,这已经是她第三天没出现了。
前两天是假日,虽然等不到她,但心里存在着她出去玩的可能性,
因此我只有失望,不至于有太多负面的情绪。
但我现在很慌张,好象忘了某样东西摆在哪,或忘了做某件事。
对,就是那种忘了却急着想记起的感觉。
但愈急愈记不起来,且又担心忘掉的事物是非常重要,于是更慌张。
我突然想到,“忘”这个字也是心已亡啊。
环顾四周,开始觉得这家咖啡馆变得陌生,窗外的景物也不再熟悉。
甚至觉得出入捷运站的人群不再是正在追求些什么,
而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道拉住脚跟,以致每个人的步伐都显得沉重。
难道他们也忘了什么吗?
我突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害怕她从此不再来这家咖啡馆了。
虽然很想嘲笑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但始终笑不出来。
我忍不住起身走到吧台。
老板背对着我,正在洗杯子。
『她……』我开了口,却不知该如何发问?
“她只是你同事而已,你说过了。”老板说。
『我不是指那个她,我是问那个画画的女孩呢?』
“她今天没来。”
『我知道!』我提高音量:『她为什么没来?』
“我不知道。”老板接着说:“而且,你为什么认为我会知道?”
『碰碰运气而已。』我说。
“你运气不错,我知道很多你想知道的事。”
我有些惊讶,发楞了一会后,直接问:『那么她在哪里?』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就凭江湖人物的义气!』我握紧拳头,有些激动。
“你武侠小说看太多了。”
『告诉我吧。』我拳头一松,像泄了气的皮球,『我真的很想见她。』
老板突然停下手边的动作,转过身凝视着我,动也不动。
过了许久,他收回目光,缓缓说出:
“现在她应该在那里,但如果她在那里,应该会先来这里……”
『喂,说清楚一点。』
“别吵。”他看了我一眼,再接着说:“因为她今天没来这里,所以她
现在不会在那里。“
『那么她现在到底在哪里?』
他又转过身背对着我,扭开水龙头洗杯子,然后说:“我不知道。”
『喂!你耍我啊!』
他关上水龙头,拿抹布把手擦干,再转过身面对我,说:
“我只说:我知道很多你想知道的事,并没说我知道她在哪里。”
『那你知道什么?』
“她的手机号码。”
『她有手机?』我惊讶得张大嘴巴。
“她为什么不能有手机?”
『她是学艺术的啊!』
“你以为学艺术的人现在还用飞鸽传书吗?”
可能是我的刻板印象吧,我总觉得学艺术的应该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人。
就像我也无法想象一个学工程的人睡在蕾丝滚边的床单上一样。
我的惊讶还没完全褪去前,他拿起电话拨了一组号码。
“你在哪里?”
“那是哪里?”
“怎么去那里?”
然后他挂掉电话,拿起笔,在纸条上写了一些东西。
“她在家里。”老板将纸条给我,“这是她家的地址,该怎么坐车我也
写在上头。“
『谢谢。』我接下纸条,看着上面的字。
准备拉开店门离去时,听见他说:“找到她时,记得问她……”
『问什么?』我转过身。
“问她吃饭了没?”
『可不可以问比较有意义的问题?』
“这样问就对了。”
我不再多说话,拉开店门走人。
我大约坐了廿多分的捷运车程,再改搭公车,第五站下车。
天已经黑了,街灯也亮了,但眼前的街景对我而言是完全陌生。
看着字条上的指示,准备迈步前进时,脚突然停在半空。
因为我想到:这样来找她会不会太唐突?
还有,我为什么这么急着想见她?
刚刚应该在咖啡馆内多考虑一会才是,如今却呆站在街头犹豫,
不仅不智,而且还会冷。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还是硬着头皮找她吧。
她住在一栋老旧公寓的四楼,一楼的墙上爬了一些藤蔓之类的植物。
大门没关上,想按电铃时发现四楼有两户,但电铃上并没有门牌号码。
我直接走上四楼,发现其中一户的门上画了一张脸。
这张脸非常大,占了门的三分之一,表情不算可爱,只是张大了口。
虽然有些线条看起来像小孩子的涂鸦,但我觉得应该是她画的。
我找不到门铃,只好敲两下那张脸的额头。
“是谁?”门内传来声音,“是谁唤醒沉睡的我?”
这应该是女声,但刻意压低嗓子让声音变得沙哑,以致听来有些怪异。
『我找学艺术的女孩。』我说。
“你是谁?”
『我是学科学的人。』
“为什么说话时不看着我?”
『你在哪里?』我四处看了看,『我没看到你啊。』
“我就在你面前。”
我往前一看,只看到那张脸的画像。
『别玩了。』我恍然大悟,觉得应该是被耍了,『她在家吗?』
“你讲一个跟画画有关的笑话,我就告诉你。”门内的声音仍然怪异。
我隐约觉得这是学艺术的女孩在闹着玩,因此很努力地想笑话。
“快哦,我又快睡着了。”
『我以前如果要自我介绍时,都会说:我喜欢钓鱼和绘画,因此可谓
性好渔色。』
我等了一会,门内没任何反应。
':『喂,我讲完了。』
门缓缓开启,果然是学艺术的女孩探出头,她笑着说:
“你讲的笑话太冷,我刚刚冻僵了。请进吧。”
我走进客厅,稍微打量一下,似乎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以为会看到很多艺术品。』我说。
“如果你走进一个杀手的家中,会在客厅看到枪和子弹吗?”
『这……』
“我有间工作室。”她笑了笑,“我的作品都摆在那里,不在客厅。”
『喔。』
“想不想看看我的工作室?”
『好啊。』
她的工作室其实只是这屋子的一个房间,不过并没有床,只有画架。
满地都是画具和颜料,还有些半满的杯子,盛了混浊颜色的水。
墙上挂了几幅画,水彩、油画和素描都有,尺寸大小不一。
落地窗外有阳台,阳台上摆了张小圆桌和椅子。
“请坐。”她说。
『谢谢。』我环顾四周,找不到椅子。
“不好意思,忘了这里没有椅子。”
『没关系。』我说:『画画要站着欣赏,音乐才要坐着听。』
“你也会说这种奇怪的话哦。”她笑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