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藏生死之书-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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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就是稳定那个“见”和使它变成连续经验的方法:“行”就是把“见”溶入我们的整个实相和生命之中。
“见”又是什么呢?它无非是看见事物如是的实际状态;它就是了解真实的心性就是万事万物的真实本性;它就是领悟心的真性即绝对真理。敦珠仁波切说:“见就是对赤裸裸的觉醒的认识,它包含一切事物:感官的认知(能)和现象的存在(所)、轮回和涅槃。这种觉察有两个层面:绝对层面的空和相对层面的境相或觉受。”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在广大无边的心性中,所有一切境相和一切现象,不论是轮回的或涅槃的,永远都是圆满具足的,无一例外。不过,即使一切事物的本质都是空的,都是“自始就是纯净的”,但它的性质仍然富有高贵的品质,涵藏各种可能性;换言之,它无边无尽不断在创新而当下圆满。
你也许会问:“如果体悟‘见'就是体悟心性,那么心性又像什么?”心性的体,就像空无一物、广袤无边、自始清净的天空;心性的相,就像太阳的光明清澈、无所不在、自然显现;心性的用,也就是慈悲的显现,就像阳光大公无私地普照万物,贯穿四面八方。
你也可以把心性想成镜子,具有五种不同的力量或“智慧”:它的开放性和广阔性是“虚空藏智”,慈悲的起源;它巨细靡遗反映一切的能力是“大圆镜智”;它对任何印象均无偏见是“平等性智”;它有能力清晰明确此辨别各种现象是“妙观察智”;它有潜能让一切事物成就、圆满、随意呈现是“成所作智”。
在大圆满法里,“见”由上师直接介绍给学生。这种直接教授是大圆满法的特色所在。
上师象征诸佛智慧心的完全证悟,透过他的加持,可以把它的直接经验,在教授“见”时传达给学生。为了接受“见”的传授,学生必须先发愿和净业,达到心灵开放和恭敬心具足的地步,以容纳大圆满法的真义。
诸佛的智慧心要如何介绍呢?请想象心性就是你自己的脸;一直都在你身上,但你自己不能看到它。现在请想象你从来没有看过镜子。上师的教授,就好象突然拿起一面镜子,让你首次看到你自己的脸在镜子上面反映出来。就好象你的脸一样,本觉这个纯粹觉察力,既不是你过去没有而现在上师才给你的“新”东西,也不是你可以在身外发现的。它一直都是你的,也一直都在你身上,但在那一个惊人的时刻之前,你从来不曾看过它。
贝珠仁波切解释说:“根据大圆满法传承的伟大上师说,心性,本觉的面貌只有在概念心溶化的时候,才能传达介绍。”在介绍的时刻,上师把概念彻底切除,完全显示出赤裸的本觉,清楚地呈现出它的本性。
在那一个震撼有力的时刻,师徒的心融合在一起,学生就确切地经验到或瞥见本觉。就在那一个当下,上师介绍了心性,学生也认证了本觉。当上师把他本觉的智慧的加持导向学生本觉的心时,上师就把心性的本来面目直接显示给学生。
不过,为了要让上师的传授充分有效,必须要创造适合的条件或环境。历史上只有几位特殊的个人,由于他们的清净业,能够在瞬间认识心性而开悟;因此,在传法之前,通常要做以下的加行功夫。这些加行可以净化和剥除你的凡夫心,把你带到足以认证本觉的境界。
第一,禅定是对治散乱心的无上解药,可以把心找回家,让它安住在它的自然状态中。
第二,深度的净化修习,并透过功德和智慧的累积而加强善业,可以去除障蔽心性的情绪和知识的面纱。诚如我的上师蒋扬钦哲仁波切写道:“如果业障净除,心性的智慧将自然放射出来。”这些净化的修习,在藏文叫Ngondro,可以产生全面性的内心转化。它们包含整个人的身口意的修行,开始时要做深度的观想:
·人身难得
·无常迅速命在旦夕
·凡所造作必有因果
·生死轮回苦海无边
这些观照可引发强烈的“出离心”(renuciation ),以及脱离轮回走向解脱道的迫切感,为进一步的修行奠基:
·皈依佛,皈依法,皈依僧,唤醒对于我们自身佛性的信心和信赖。
·发起慈悲心(菩提心,将于第十二章 详细说明),训练心对治自我与他人,以及生命的难题。
·透过观想和持咒清除业障。
·以发展大布施心和创造善因缘来累积功德和智慧。
所有这些修习最后引导至上师相应法,这是一切法门中最重要、最感人、最有力者,是打开心灵以证悟大圆满心性所不可或缺者。
第三,一种特别观照心性和现象的修行,可以终止心对于思考和研究的无尽渴求,让心不再依赖无尽的思维、分析和攀缘,唤醒对于空性的现证。
我无法强调这些加行到底有多重要。它们必须有系统地逐一修习,才能够启发学生唤醒心性,当上师觉得因缘成熟要把心性的本来面目显示给学生时,学生才足以接受。
纽舒龙德(Nyoshul Lungtok)是近代最伟大的大圆满传承上师之一,曾经亲近他的老师贝珠仁波切达十八年之久。那段期间,他们两人几乎形影不离。纽舒龙德研究和修行极为努力,业障净除,功德累积,功夫成就;他已经准备认证心性了,却还没有得到最后的法。有一个特别的晚上,贝珠仁波切终于传法给他。当时他们住在大圆满寺(佐钦寺)上方高山的闭关房。夜色很美,蔚蓝色的天空万里无云,繁星点点交相辉映。万籁俱寂,偶尔从山脚下的佛寺传来狗吠声,划破天际。
贝珠仁波切仰卧在地上正在修一种特殊的大圆满法。他把纽舒龙德叫来:“你说过你不懂心要吗?”
纽舒龙德从声音中猜测这是一个特别的时刻,期望的点点头。
“实际上没有什么好知道的,”贝珠仁波切淡淡地说,又加了一句:“我的孩子,过来躺在这里。”纽舒龙德挨着他躺了下来。
于是,贝珠仁波切问他:“你看到天上的星星吗?”
“看到。”
“你听到佐钦寺的狗叫声吗?”
“听到。”
“你听到我正在对你讲什么吗?”
“听到。”
“好极了,大圆满就是这样,如此而已。”
纽舒龙德告诉我们当时发生的事:“就在那一刹那,我心里笃定地开悟了。我已经从‘它是'和’它不是'的枷锁解脱出来。我体悟到本初的智慧,空性和本有觉察力的纯然统一。我被他的加持引到这个体悟来,正如伟大的印度上师撒惹哈(Saraha)所说:
上师的话已经进入他的心里,
他看到真理如观手掌中的宝珠。
在那个当下,一切都各得其所;纽舒龙德多年来的学习、净化和修行终于瓜熟蒂落。他证得了心性。贝珠仁波切所说的话并没有什么特殊、神秘或不可思议;事实上,这些话再平常不过了。但话语之外,传达了别的东西。他所透露的正是万事万物的本性,也是大圆满法的真义。当下他就透过自己证悟的力量和加持,把纽舒龙德直接带进那个境界中。
但上师们相当不同,他们可以使用各种不同的善巧方便来启发那种意义的转换。贝珠仁波切本人的悟道因缘则迥然不同,他是由一位非常古怪的上师杜钦哲(Do Khyentse)引进心性的。这是我亲耳听来的故事。
贝珠仁波切一直在修高级的相应法和观想,碰到瓶颈,所有本尊的曼达拉(mandala)都无法清晰地在他心中显现。有一天他遇到杜钦哲,在户外升火饮茶。在西藏,当你遇到一位自己非常恭敬的上师时,传统上你就要做大礼拜表示尊敬。当贝珠仁波切开始在远处做大礼拜时,杜钦哲发现,就威胁地咆哮:“嘿,你这只老狗!如果你有胆量,就过来!”杜钦哲是一位非常令人佩服的上师。他就像一位日本武士,留长头发,衣着随便,很喜欢骑漂亮的马。当贝珠仁波切继续做大礼拜,开始接近他时,一直在咒骂的杜钦哲就开始丢小石头,渐渐地又丢起较大的石头。贝珠仁波切终于拜到跟前,杜钦哲就开始揍他,把他击昏了过去。
当贝珠仁波切醒过来时,他的意识状况全然不同。他一直费很大劲去观想的曼达拉,当下在他面前显现。杜钦哲的每一句咒骂和每一个攻击,都在摧毁贝珠仁波切概念心的痕迹,每一块石头都在打开他全身的气轮和气脉。事后长达两个星期之久,曼达拉的清晰景象没有离开过他。
我现在要尝试说明“见”到底像什么,以及本觉直接显现时的感觉,纵使一切的语言文字和概念名词都无法真正描述它。
敦珠仁波切说:“当时就像脱掉你的头盖一般。多么无边无际和轻松自在啊!这是至高无上的见:见到从前所未见。”当你“见到从前所未见”时,一切都开放、舒展,变得清爽、清晰、活泼、新奇、鲜明。这就好象你心中的屋顶飞掉了,或一群鸟突然从黑暗的巢中飞走。一切限制都溶化和消失,就好象西藏人所说的,封盖被打开了。
想象你住在世界第一高峰顶上的屋子里,突然间,挡住你视线的整栋房子倒塌了,你可以看到里里外外的一切。但都没有什么“东西”可以看到;当时所发射点,不能够用任何平常的经验来比喻;它是全然、完整、前所未有、完美无缺的看见。
敦珠仁波切说:“你最可怕的敌人,也就是自从无始以来到目前为止,让你生生世世轮回不已的敌人,就是执著和被执著的对象。”当上师介绍心性,你也认证心性时,“这两者都被烧掉了,就好象羽毛在火焰中化为灰烬,了无痕迹。”执著和被执著,,被执著的对象和执著的人,都从它们的基础中完全解脱出来。无明和痛苦的根整个被切断。一切事物想镜中的影子,透明、闪耀、虚幻、如梦般的呈现。
当你在“见”的启发下,自然达到这个禅定境界时,你就可以长时间维持在那儿,不会分心,也不必太费力。然后,没有所谓“禅定”来保护或维系,因为你已在本觉的自然之流中。当时,你就可以体悟到它过去和现在都如是。当本觉照射出来时,完全不会有任何怀疑,一种深刻完整的智慧就自然而直接地生起。
一切我所说明的影像和尝试使用的譬喻,你将发现会溶化在广大的真理经验中。恭敬心在这个状态中,慈悲心在这个状态中,一切智慧、喜悦、清明和无思无虑全都融合和连结在一味中。这个时刻是觉醒的时刻。深刻的幽默感从心中涌起,你会哑然失笑,你过去有关心性的概念和想法错得多么离谱啊!
从这个经验中将产生越来越不可动摇的肯定和信心,知道“这就是它”:再也没有什么好寻找的,再也没有什么可以企求的。这种对于“见”的确认,必须透过反覆瞥见心性来加深,并透过继续禅修来稳定。
禅定:
大圆满法的禅定又是什么呢?它只是在“见”被传授之后,专一的安住在“见”中。敦珠仁波切描述它:“禅定就是专注在本觉的状态中,解脱一切思维概念,另一方面却维持完全放松,毫不散乱或执著。因为‘禅定不是奋斗,而是自然地溶入本觉。'”
大圆满法的禅定修习,其要点是强化和稳定我们的本觉,让它成长到完全成熟的地步。平凡习惯的心以及它的投射是相当有力的。当我们不专注或散乱的时候,它就会继续回来,轻易地控制我们。诚如敦珠仁波切经常说的“目前我们的本觉就像小婴儿,搁浅在强大、念头不断的战场里。”我喜欢说,开始时我们必须在安全的禅定环境,充当“本觉”的保母。
如果禅定只是在传授本觉之后,继续让它流动,我们又如何知道什么时候是本觉,什么时候不是呢?我问过顶果钦哲仁波切这个问题,他简洁地回答说:“如果你是在一个不变的状态中,那就是本觉。”如果我们不用任何方式去支配或操纵,我们的心只是安住在纯净、本有觉察力的不变状态中,那就是本觉。如果我们有任何支配、操纵或执著,那就不是。本觉是不再有任何怀疑的状态,没有一颗心可以去怀疑。你可以直接看到。如果你是在这种状态中,一种完整的、自然的肯定和信心就会跟随本觉涌起,那就是你判断它是不是本觉的方法。
大圆满传统是非常准确的传统,因为你走得越深,生起的妄念就越细微,绝对实相的理解就处在成败的关口。即使是在传授心性之后,上师们还是会仔细澄清那些状态不是大圆满的禅定状态,千万不可以搅混。下面这些情况都不是真正大圆满的禅定状态,修行人必须小心翼翼避免迷惑在其中:第一种是你漂流到心的无人岛上,那儿没有思想或记忆;它是一种黑暗、沉闷、漠不关心的状态,在那儿你被丢进凡夫心的基础地。第二种状态有些宁静和稍带清明,但这种宁静的状态是属于停滞的状态,仍然被埋在凡夫心中。第三种状态可以令你经验到思想不存在,但却是迷失于飘飘然的真空状态中。第四种状态是你的心溜掉了,渴望思想和投射。
大圆满禅修的要点,可以归纳成四点:
·在过去的念头已灭,未来的念头尚未生起时,中间是否有当下的意识,清新的、原始的、即使是毫发般的概念也改变不了的,一种光明而纯真的觉察?
是的,那就是本觉。
·然而它并非永远停留在那个状态中,因为又有另一个念头突然生起,不是吗?
这是本觉的光芒。
·不过,如果在这个念头生起的当下,你没有认出它的真面目,它就会像从前一样,转变成另一个平凡念头。这称为“妄念之链”,正是轮回的根。
·如果你能够在念头生起时立刻认出它的真性,不理会它,不跟随它,那么不管生起什么念头,都将全部自然溶化,回到广大的本觉中,获得解脱。
很明显的,对于上述四个深刻而简单的要点,如果想了解和体悟它们的丰富和壮丽,需要一辈子的修行功夫。这里我只想让你尝尝大圆满禅定的开阔性。
也许最重要的一点是,大圆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