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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部分

镜·龙战-第60部分

小说: 镜·龙战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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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听到右权使再三再四地提及左权使的身体状况,所有鲛人战士都略微诧异地看向炎汐——奇怪,日前左权使从鬼神渊回来便立即投入了战斗,身上似乎并未见有伤啊。
  炎汐脸色微微一变,然而不等他反驳,宁凉忽地隔空对他挥出了一剑!
  那一剑斩开碧波,无声无息,只有潜流汹涌而来。
  炎汐下意识地转身急避,如闪电一样掠开,让剑气从耳畔掠过——然而,在他站定的刹那,周围的复国军战士却发出了一声惊呼:左权使的护心镜里,已然透出了斑驳的血迹!
  他方待怒问,忽地觉得身体里一股剧痛透出来,再也压抑不住,吐出了一口血。
  周围的战士发出一声惊呼——左权使身上一直带着那么重的伤,居然没人看出来!
  “刚变身完,总是行动不够利落——虽然从鬼神渊拿到了石匣封印,可也被地底毒火伤到了肺腑吧?”宁凉冷笑着,掠上去将炎汐扶起,语带讥讽,“回来一直忍着不说,是怕影响士气么?但你难道不知、如此勉强而为怎能引开螺舟?只怕到半途就被斩杀了!”
  炎汐望着同僚,有怒意却不知如何发作,身体里的伤势一经震动便彻底爆发。
  宁凉将他扶到了帐中坐下,示意一侧的涓上前照顾。炎汐却忽地震了一下。
  不对!宁凉……宁凉的手……怎么会这么……
  “拿自己的命冒险不要紧,我怎么能看着兄弟们跟着你这样一个病人去冒险?”他心里尚自震惊,宁凉却头也不回地离去,将手一挥,呼唤那五十个被挑中的战士,“好了,大家跟我去!其余人带着左权使离开!”
  “宁凉!”炎汐来不及多想,大喝一声,“回来!”
  然而右权使宁凉头也不回,足尖在珊瑚石上一点,瞬忽如电般掠出,已然远去。
  “宁凉,回来!”炎汐重重地拍着案,大喊,想努力站起。然而刚撑起上半身就猛地一个趔趄,大口的血从他嘴里沁了出来。
  “左权使……你、你的伤……”旁边那个少年鲛人涓小心翼翼地过来,拿出一块鲛绡手帕捂在他的胸口,很快薄薄的手帕就浸透了血,氤氲地扩撒在水中。
  “别管我!”炎汐急怒之下,一把打开了少年的手,“快去把宁凉追回来!”
  “这、这……”涓为难地蹙眉,眼见宁凉已然带领着鲛人战士冲入了巨石阵,和那些可怖的庞然大物交手,他不敢上前,恐惧地垂下了眼帘,“右权使他已经去了……我……”
  旁边的长老也缓缓站了起来:“你身体不支,宁凉替你出战,也是应该,不必叫回他了。”
  “他去不得!”炎汐厉喝,第一次忘了在长老面前保持恭谨,霍然回头,急切地分辩,“他……他的手在发热!你们都没感觉到么?他在发热!在这种时候,他怎么还能战斗?”
  所有长老在瞬间怔住,一时没有明白发热的含义。
  “右权使……也是要变身了么?”许久,还是涓第一个问了出来,细细地低了头。
  那个一百岁不到就变了身的少年,却有着这样纤细敏锐的触觉。
  一语惊醒梦中人。仿佛一道霹雳从上打下,震醒了一众怔住的苍老族人,每一个长老脸上都有恍然和惊痛的神色,手里的金杖铮然落地,面面相觑:“怎么会!”
  第十六章 重逢
  宁静了千年的水底似乎彻底沸腾了,无数刺耳的声音在水下裂响,惊得水族纷纷逃窜。
  珊瑚礁粉碎了,水草地夷平了,无数的贝壳被砸烂成肉泥,里面凝结了百年的珍珠在水底的污泥中发出黯淡苦痛的冷光。
  战争残酷而激烈。巨大的机械一分一分的推进,将所有一切化为齑粉。
  然而,四十架螺舟,却在巨石阵里困了将近一个时辰。舱里蓦然霹雳般地响起了一个声音,伴随着重重的踢打声:“他妈的,你神游去了么?怎么还卡在这里?”
  “将军,这石阵……这石阵不知用什么筑成,连精铁都割不动!”从背后挨了一脚,舱房里的士兵痛得跪到了潮湿的地面上,断断续续地分辩。
  “少跟我叫苦!”那个声如霹雳的将领,却有着瘦峭如山鹰的外貌,眼神凶恶,“时辰快到了,银砂燃尽之前不冲出阵去灭了那群鲛奴,这次行动必将功亏一篑!他妈的不给我快点,回到帝都后杀了你上下三代!”
  跪在地上的士兵全身一哆嗦,知道将军脾气严苛,向来言出必行,不由惨白了脸拼命点头,将身体拖着靠近了机械一些,用力掌控着那些翻飞跳弹的机簧。
  巨石阵在颤抖,轮叶切割的声音令人齿寒。
  终于,那一根巨石倒了下去,震得水底的腐土飞扬飘散,夹杂着无数鱼类和女萝的断肢。那个士兵隔着水晶磨制的镜子看去,只觉得心里一阵呕吐。
  然而,前方还有数根巨石拦在前头,轮叶击打在上面,发出空空的声音,转动的速度已然明显放缓了。
  “加脂水!快加脂水!”他回过头去对着同伴大呼,满头大汗的同伴连忙抬起一桶脂水,倒入了槽里。脂水流入了乌金的炼炉,发出轰然的响声,带动了机械的转动。
  轮叶再度加速。
  然而,即便是这样,在银砂燃尽之前恐怕还是无法冲出阵吧?
  士兵眼里布满了血丝,绝望地四顾,忽然看到了右侧前方的巨石阵里有一处出现了缺口。他大喜过望,将眼睛贴在镜上往外细看,却忽然对上了另一双眼睛。
  那双碧色的眼睛,就这样在一寸开外一瞬不瞬地看着自己。
  他大骇,来不及惊呼,却只听一声裂响,一道白光刺穿了水晶的镜子,从外壁刺入,将他钉死在舱壁上! 他手一松,整个人仆倒在机簧上。
  “右权使,快撤!”外面有复国军战士的大呼,用了鲛人水下的潜音。
  趁着方才脂水燃尽、轮叶速度减缓的瞬间,他们一行人逼近了这架螺舟,宁凉冒着极大的危险从飞旋的轮叶中游过去,贴上了螺舟的外壁,一剑将组织进攻的沧流战士格杀当场。
  然而一击得手后,失去控制的螺舟逐渐下沉,可轮叶的速度却已然重新加快!
  宁凉双手攀住了螺舟外壁,沉下心凝视着飞旋的锋利轮叶,想在短短的瞬间找到可以脱身的空隙——然而,身体里的血似乎在沸腾,那火在心头燃起,烧得他心神不定。
  这……这是怎么了?
  已经四五天了,这个身体怎么一直有这样奇异的感觉?
  他深深地呼吸着充满血的水,耳后的鳃开阖着过滤血腥味,心却止不住地越跳越快。他想沉静下来,却发现根本作不到!
  “右权使!”周围的战士看到他迟迟不返,惊讶地一起呼喊。
  而巨石阵的外延又起了一阵喧闹,无数的腐土从水底腾起,巨石不停倒下,螺舟纷纷让路,似乎沧流那边又有什么援兵来到了!
  ——不能再拖下去了。
  觑准了轮叶击到石柱上的一刹那停顿空隙,他双臂蓄力,整个人如一支绷紧的箭,闪电般地向着这短短一瞬出现的空隙飞掠过去。
  然而他在掠出的刹那,变了脸色:不对!根本发不出足够的力量!
  用尽了力气,这一跃所能达到的速度、却远远低于平日。
  身体里一直发热,手足好像忽然乏力。他的上半身准确地穿入了轮叶的间隙,然而穿越的速度却不够,在没来得及穿出之前,锋利的轮叶已然拦腰斩到!
  他下意识地转过手腕,用剑去格挡那可怕的巨大利刃。
  薄薄的剑和利刃相交,发出了清脆的断响,铮然落地。只是阻拦了短短一刹那,他身体尚未完全游离出来,轮叶已然切入了肌肤。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用尽最后力气对着外面的同伴发出潜音:“走!别管我!去天眼!”
  然而,就在那个刹那,他看到一道白光轰然掠来,割裂了黯淡的水底。
  ——是沧流的银砂?
  那道光却不止是照明的,随着光激射而到的,还有某种剧烈的力量。在照亮他眼眸的一瞬间,击中了高速旋转的轮叶,轰然四射开来。
  轮叶在快要切入他小腿的刹那停止了转动,将他卡在了下面。
  “快!”他听到一个声音急切地说,然后一只手伸过来,将他从沉没的螺舟下拉起。然后,仿佛是不小心被锋利的轮片割到了,发出了一声惊叫。
  那是一双温热纤小的手,掌心传递来人类才有的温度。
  是谁?是谁?在努力从耀眼的白光中辨认来者的时候,宁凉的心再也止不住地震动起来,完全顾不得此刻腿上剧烈的疼痛——难道……是她?竟是她?
  “臭手,快过来!快过来啊!”果然,耳边听到那个熟悉的声音焦急地喊,将他从地上半扶半抱拉起,已然带了哭音,“宁凉、宁凉的腿被斩断了!怎么办……你快过来!”
  真的是她!竟然是被她救了!
  那么多年了,他一直这样默默地和那个人并肩战斗,没有去想复国以外的任何事情。
  那个人保持着作为一个战士的彻底的纯洁和高贵,发誓将毕生都奉献给复国的大业。那么,他也只能跟随他一起,将自己的一生祭献——因为从少年时代开始,他就在心底里发过誓,一生都将和这个人休戚相关,生死与共。
  按照海国的风俗,如果两个都未曾变身的鲛人相爱了,想结为夫妇,就必须要双双去禀告族中的大巫。大巫将为他们主持一种名叫“化生”的仪式,让上天来决定这两名鲛人哪一方该成为男子,哪一方该成为女子。
  但是,那个人没有选择性别,所以,他也不能选择成为任何一种人。
  上百年过去了,无数的同伴倒下,无数的战士尸骨湮没,他伴随着那个人一路血战。然而虽然从未说出来过,他却一直是那个人最亲近的朋友。他的心底一直存着的希翼,希望能在某一日,杀出一条血路,和那个人一起回到那片浩瀚的碧落海。
  到了那个时候……那个人的心里应该可以放下复国的大业,来想想别的事情了吧?
  然而,所有的一切,却被这个蓦然到来的异族少女打碎!那个人居然为了一个外人,而背弃了昔日的誓言,这怎能让他不一想起来就恨入骨髓?
  然而,在这一次激烈的战斗里,自己却是被她救了性命!
  这算什么?这算什么!
  他宁可自己就在那一瞬死在螺舟下,也不愿此刻这个少女扶着自己惊慌地哭叫,仿佛割断的是她的腿。在那样纯净坦荡的眼眸下,有一种无所遁形也无法报复的苦痛。
  那个人爱上的是一个这样的女子,无可挑剔,也无从憎恨。
  可是,难道连他心底那一点自傲和恨意,也要被剥夺得一干二净么?
  那一瞬间,空前强烈的愤怒从心底涌起。宁凉忘记了腿部剧烈的痛苦,只是站起身,猛然一推那个扶着自己的人!那笙被推得一个踉跄仰面跌倒在水底,他的身体却凭着惯性,在水中向着相反方向漂开来。
  何必承这个外人的情!
  “跟我走!”宁凉顾不上断腿的疼痛,低低用潜音吼着,对周围的战士发出最后的命令,狠厉疯狂,“跟我去天眼!立刻!”
  是的,战斗吧!到了如今,也只有战斗才能让他找到存在的意义——他将以血来证明自己这一生的奋斗并未落空。他宁可死在天眼里,也不愿承这个外族女子的恩惠!
  他向前游出,头也不回,有一种赴死的坦然。
  然而在冲向蜃怪沉睡的禁区的刹那,他的嘴角却浮出一丝平日惯有的讥诮——
  这样的结局,其实也很好——否则,他实在是想不出自己变成了女人后、又会是什么样子?他实在不想当一个女人……然而身体的变异却已然无可改变地开始了。
  幸亏他在变身开始的时候就能及时的死去,否则,炎汐那个家伙……如果看到自己出落成女人,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表情。
  嘴角那一丝讥诮越发深了,他再不多想,只是朝着那一处深蓝游去。
  复国军战士们看到右权使拖着断腿冲出去,一路浮起血光,却在挥剑扬手招呼大家奔赴牵线,不由个个为之动容。年轻的战士们眼里放出狂热的光,齐齐低首,随着宁凉往巨石阵打开的缺口外奔去。
  背后的螺舟看到了这边复国军撤退的景况,立即纷纷涌了过来,追杀而去。
  -
  那笙从水底踉跄站起的时候,宁凉已然带着复国军战士远去。
  只留下他伤腿上沁出的两缕鲜红血色,在碧波中萦绕不散。
  她怔怔望着宁凉远去的方向,忽然间觉得心里有某种彭湃而来的激情,一时热泪盈眶——他们都不怕死么?每一个鲛人,都是这样不怕死?他们有着比人类长十倍的寿命,然而,他们却比一心奢望长生人类更舍得毅然赴死……
  “小心!”刹那的出神,耳边却忽然听到一声厉喝,一股大力涌来,她被推出了一丈几乎又是一个嘴啃泥。她踉跄着爬起,怒:“臭手,你在干吗?”
  但还没回头就听到一声巨响,潜流轰然激射而出,巨石散乱了一地。
  那一瞬间,那笙手中蓦然发出一道白光,笼罩了她的全身,将所有飞来的尖锐石头全部反射回去!
  “你躲开一点,站在这里发什么愣?”真岚从碎裂的巨石中穿行出,手上拿着那把龙牙制成的辟天长剑,微微喘息。
  一架螺舟被他劈中,轮叶支离破碎,机械残骸连着人的肢体碎末铺满了水底。
  宁凉一行的奋不顾身,只吸引了一半的螺舟紧跟而去,而剩下的一半奉命留守原地,继续着清剿复国军大营的任务。而此刻的营地里只余下了老弱妇孺,正在用尽仅剩的力气,朝着海魂川入口处方向奔去。
  “涓,你赶快拿着钥匙走!”炎汐夹在在逃难的人流中,竭力维持着秩序,让长老和妇孺们先走,而自己和一些伤病的战士留下来断后。那个少年战士听得那句话,眼里流露出一刹那的迟疑,最终还是用力点头,转身向着祭坛上那道平日一直紧闭的门奔去。
  螺舟发出了无数小艇追击奔逃的鲛人,然而那些乘着小艇出来的军人都被拦截了。
  一个披着斗篷的男子从漫天飞舞着断肢的女萝森林里闯出,长剑纵横,将所有出来的人都斩杀当场!而他身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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