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的抚摸-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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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段思宏轻轻地抚摸着露西光洁的羽毛,然后掸掉手心上皮屑儿,请白鲜到客厅里坐。“有时候我觉得我就是这只鸟,只不过少了两只翅膀,每天对着话筒,人家让说什么就说什么,从来不动脑子。这也就是我把它买回家来的原因,每天看看它,就看见我自己。” 他把一盘消毒过的水果摆在白鲜面前:“现在给你说这些也许你还不理解,等你干长了,舌头磨出了茧子,就会明白。”白鲜目光投向阳台,为这玩笑后面的故事所感动。 “好,不说它。”段思宏退出的音乐碟,扭过头问白鲜。“今天想听点什么?” “随便,我听你的。” “你看你,刚说完露西。你这叫随便,随便还听我的?” “那就来点儿通俗易懂的吧,太深了我也吃不消。” 段思宏停顿一下,随即音响里爆发出一阵笑声,是刘宝瑞大师的传统单口相声《解学士》。 “怎么样?” “两个字,太好了。” 段思宏动手削苹果,刀和水果在他手里配合,薄至透明的苹果皮一直垂到地面也没断。“来。”他把削好的苹果递给白鲜。 “这怎么可以……”白鲜接过来,却没吃,拿在手里看着,说。“主任,我有个问题一直想问。” “你又叫主任了。”段思宏打断他。 “对不起。老师,我有个问题想问你。” “‘老师’也别叫,直呼大名就行。” “那……”白鲜憋了半天。“你带我看的那种艺术表演我从没见过,回到家反复咂味,还是不懂。您说的那个词:中性,是什么意思?” 段思宏想想说:“你可以回忆一下,裸体,鱼,自蔚,这些表演因素。中性,就是被异化了的、变形的性,它诠释着一种生存环境,和对社会的反叛,加进观众的思考和经验……” 厨房里,咖啡沸了,溢出浓郁的香味,段思宏起身。“在这样一种思维方式里,矛盾的裸体与性,性别与中性化……来,喝咖啡。”白鲜一手咖啡,一手苹果,发现段思宏说着说着仿佛触动心事。 “其实我和你一样,至今还难以平静,我总觉得短短的十几分钟表演里浓缩了人生,我们每个人不都是中性人吗?” 说到这,看了一眼白鲜。“更多的权利都被剥夺,缺少思维空间。” 他仰靠在沙发里,又在音响传来的笑声中忽然坐起,问:“你不觉得吗?” “觉得……”白鲜小声跟了一句。 “中性人……”段思宏眼睛看着天花板,自言自语。“孤独呵……但没有人理解……”白鲜看着这边。“有时候我下午醒来,眼前一片阳光,周围万籁俱寂,仿佛生活在一个不属于我的明媚夜晚,所有的人都离我远去,我生活在一个奇怪的环境……”看着段思宏一动不动地喃喃自言自语,白鲜挪过去,碰了碰段思宏手,胆怯说:“老师,别这样……” 他的手一把被抓住。 “小白,我需要你,自从有了你我就再不孤独……” 白鲜被攥得不好意思,把苹果往他手里一塞说:“老师吃苹果。” 苹果骨碌在地上。段思宏抓住白鲜,嘴里说:“坐过来嘛……”托起脸蛋,用一种迷茫的目光端详着。“瞧,眼圈都黑了。” 这只手抚摸着白鲜的脸,让他不可抗拒。“体育课能不上就别上了,听见了?”书包 网 。com 想看书来
《轻轻的抚摸》第十六章(3)
“嗯……”忽然欠起身,嘴唇贴在他嘴上,他下意识地推开,跳起来,整理揉乱的衣服。 在洗手间镜子里; 白鲜对着自己啐了一口,痰顺着他的脸缓缓流下。章阿姨说得对,天底下没有免费的晚餐。他拼命地漱口,还是去不掉那股味。经过努力平静,他走出卫生间。“对不起老师,我还有点事,就走了。”他尽量使脸上笑着说。 “别这样小白,你这样走了我会伤心的……”段思宏目光里含了泪花,脸上有痛苦,还有无奈…… “那好吧。” 白鲜犹豫着,捡起地上的苹果,上面沾了一圈土。 “孩子没在?” “放她姥姥家了。” 半天。两个人都感觉到他们之间有件东西被破坏。 “对不起小白……”段思宏说。 “没什么。”白鲜勉强笑笑。 “是你刚才的问题……,你嫂子走了,剩我一个,总觉得想找个人陪伴,所以,你来……我特别高兴。” “其实,我也很愿意来这里……” “我没毛病,你别害怕,也不是同性恋。” “我知道。”白鲜这样说,脸上的笑更艰难。 “如果刚才伤害了你,还请原谅。” “哪里话,老师,喝咖啡。”白鲜起身,把咖啡杯向段思宏跟前挪了挪,他是想籍此缓和气氛。段思宏又一次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别离开我好吗,我需要这种友情……”说着一下子抱住他,柔软着声音说:“我喜欢你。” “我已经有女朋友了。” 他受不了在他后背那只手,推倒他。 “小白你听我说,你误解了我……”扑了个空。 “老师,我是很尊敬您的。”白鲜站开一段距离,整理好衣服,“您要这样我就不敢来了。” 两个人看着,相对无言。 “对不起,今天就到这吧,我走了!”白鲜说完,竟连拖鞋都忘了换出门。 “小白!小白……” 段思宏听脚步声远去,身体缓缓地,瘫在地上呜呜哭起来。音响里传来一阵阵笑声,解学士说:“春雨贵如油,落地满街流,滑倒我学生,乐坏一群牛。嘿,众圣贤全成牛啦……”
《轻轻的抚摸》第十七章(1)
一头是正式心理咨询,一头是工作之外的亲密接触,施小茹徘徊在十字路口。 她请教了在校时的导师伯尔。这位高个子黄眼睛仪表清癯的德国老人,多年以前看到一份刊物上介绍中国的心理咨询现状,一个十三亿人口的国家,真正合格的心理咨询师还不到十个!他被这消息震惊,也可以说他是被现实所激怒来到东方这块土地。 “你们正式建立咨询关系吗?”伯尔让雪茄粘在嘴角问。 施小茹摇摇头。 “你收过她的咨询费用吗?” 施小茹又摇摇头。 “这个打算跟上级汇报过吗?” “还没来得及,也是因为还没考虑成熟。” “那好,我可以告诉你,答案是肯定的。”伯尔从嘴角取下雪茄,微笑了。 这和蔼的笑容总是让施小茹觉得背靠着一座山。老人鼓励她,采取的方式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心灵沟通。网络心理咨询在中国虽没先例,但只要双方能接受,能达到目的,就不应排斥,相信不久的将来,还会有比网络更为先进的现代化交流方式,更快捷更广泛地扩展人类心理沟通的技术领域。 离开伯尔以后,施小茹高兴得在马路上哼起歌,竟然是《冬季到台北来看雨》。由此她想起了姐姐,姐姐现在哪里呢? 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准时坐在电脑前,马萍变幻无常的性格让她担心又是骗局。她点击着鼠标,屏幕上出现马萍戴棒球帽的微笑,用了“帘卷西风”的化名。这是出自南宋女词人李清照的《醉花阴》,后边还有半句“人比黄花瘦”,也就是说马萍虽然斟字酌句,但已经敢于正视自己。 “你好马萍,一切顺利吗?”她敲击出。 “谢谢,我安全到家。”“帘卷西风”敲击。 “我想更正自己说过的话,我们之间的交流不叫心理咨询,叫谈心好吗?” “我讨厌‘心里咨询’这个词,让人想到精神病。” “我们就像在湖边茶楼里。” “对,‘东篱把酒黄昏后’。” 母亲有早睡早起的习惯,谧静中响过键盘节奏。马萍开始无声叙述她心理扭变的过程,起点仍然是脸上那道“可怕的伤疤”,她的婚姻没有花前月下,婚后一星期才结束自己的Chu女时代。随着对新婚的厌倦,渐渐发展到拒绝丈夫性要求,终于有一天丈夫把她按在竹床扒光衣服,她又踢又咬拼命反抗,丈夫气急之下抡起竹片抽打,强行进入她身体…… 她在一次次强Jian中变得麻木。她没想到的是,麻木的土壤竟然长出一棵怪苗,开出比毒蕈还艳丽的花朵。渐渐,性茭之后她有一种从未有过的,从骨头缝里滋生出来的舒坦,她开始要求丈夫加大施暴力度,使劲拧她的Ru房,抠她大腿,性高潮也伴随而来,尽管每次过后身上都是青一块紫一块,仍心甘情愿乐此不疲。后来她在镇上录像室看到一部外国影片,又带了丈夫,让他模仿里边施虐。今天,她是这样表达当时的体会:“被捆起来的感觉,就像襁褓时妈妈把你捆起来放进摇篮里,是一种爱,一种轻抚。还有一种感觉,是失去自由任人宰割,忐忑地等待,惊险刺激,很美妙。” 施小茹问她从性冷淡变成受虐症患者,原因是什么? 屏幕上敲出:“我也不知道,大概自甘堕落吧。” 施小茹敲出:“先不要把自己想得很坏,心理疾病应该与道德衡量区分开。一种理论认为,受虐是因为性反应迟钝,需要强刺激才能唤起性欲。还有一种理论认为,这一倾向产生于长期受压抑的人格,这些人往往在心理和肉体都有不同程度的迟钝感,他们的性快感只有通过刺激最强烈的感觉才能获取,疼痛就是最强烈的感觉。这是否对你有参考意义。” “性受虐算不算精神病人?” “大可不必担心。” “我必须搞清。” “广义的精神病学讲应该算,起码心理不健康。” “这是我最不愿听到的。” “你完全可以不在意。” “你说了我是精神病人。” “我并没特指你,仅指一种症状。” “请不要回避。” “我意思是生理病变有时也会产生精神问题。脑科学研究最新发现,性受虐狂有着生理基础:在人的中枢神经系统深处发现了一种化学物质,它是一组鸦片类麻醉剂化学物质,取名安多酚和安克菲林。研究表明,疼痛可以使大脑释放出这种麻醉剂类化学物质,产生安多酚快感作用。” “原来我是个鸦片上瘾者。” “如果你不愿意承认精神有问题,完全可以看作能够接受的其它症状。” “不,自从认识你,我已经可以接受。” 丝丝凉风滑入窗口,摸挲过施小茹裸露的手臂和脖颈,她抓起线衣披在肩上。她的嘴唇随手指弹跳默默翕动…… 接连几天在网上赴约,她们无话不说。施小菩得知马萍是个执着好学的姑娘,选了一些易懂的专业书籍寄过去。不久,马萍也寄来邮包,里边是她亲手雕刻的竹根笔筒,镂空刻了两颗连环的心。 话题有时涉及到段思宏,马萍直言不讳地表达爱慕一如既往。 这天施小茹正上班,一个陌生电话打进来让她立刻回家,问什么事也不肯说。她赶回家,看见母亲躺在床上正在抢救,朗利嚎陶大哭,旁边围着几个军人,个个面无表情。跟着,她被告知施小慧在演习作战中不幸牺牲。 txt小说上传分享
《轻轻的抚摸》第十七章(2)
她定在那,周围变得不真实。“孩子,一定要坚强,这样的事谁都不愿意发生……”医院的院长扶住她。家里乱成一锅粥,哭的,叫的,打电话喊救护车的,朗利死活不肯相信,拉着院方代表非得知道施小慧怎么死的,几个军人轮番劝他们节哀。 施小茹独自来到阳台,阳光明媚,汽车喇叭声从远处传来,她神智飘渺,眼前浮现出姐姐日常的一幕幕。有那么一瞬间,她看见空气中一粒浮尘,幽灵样闪闪发亮,自由翱翔…… “如果有什么需要我们做的,可以提出来。”身后反复传来这句话,像一台录音机隔一会儿就播放一次。 军人表现出极大耐心,一直陪着他们。军人走尽,屋子里一片死寂,只有日影像每天一样无声地移过墙壁。施母从橱子里取出个包裹,这是老爷子治丧没用完的白布黑布,民间叫“福布”,传说剩在家里可以祛病消灾。她把福布裁成一柞宽布条,想想福布并没带来福份,白发人反送黑发人,不禁泪水潸潸,剪刀抖来抖去剪破手指; 血流得到处都是。施小茹赶忙替母亲包扎,却不敢抱怨。母亲靠她怀里,望着空虚处说:“我觉得这不是真的,你姐欢蹦乱跳,哪能说没就没了呢……” “人呵; 就这么一回事。”施小茹为母亲摩挲胸口劝。“就像树上的叶子,风吹过,总有几片落下来。” “你姐肚里还有个孩子呢……”母亲滚下老泪。 “妈,您就别伤心了,还有我呢,我伺候您一辈子。” 这天晚上,施小茹和母亲睡一张床上,能感觉到母亲一夜没睡,她担心母亲经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也倒下。梦里,她梦见了各种各样姐姐死去的场面,一次次被惊吓醒…… 次日,一家人被接到医院。傍晌,一辆溅满泥浆的救护车驶入视野,停在太平间门口。几个军人抬下蒙了白布的担架,朗利再也控制不住,冲上去搂住施小慧失声恸哭,任谁也扯不开。施母猛然喷出一口鲜血; 瘫软在地。院方怕再出现昨日场面,连哄带劝把一家人请回接待室。 据护送遗体的人讲,当时施小慧跟随登陆突击队一路纵深,不知为什么掉了队,迷失在树林……他们正说着话,进来两个人,贴院长耳朵说了几句,院长起身跟出。一会儿回来,告诉他们,做最后检查时发现尸体心脏有微弱跳动,很可能是特重型颅脑损伤所造成深度昏迷。 一家人惊喜,哭喊着奔向太平间。 急救室略显混乱,各科专家接到命令赶来,边察看伤情边听取前线医护汇报。朗利咕咚给院长跪下,求他一定要尽全力抢救,只要能救活什么要求都答应。院长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朗利得不到肯定答复就是不起来,脑袋磕地嘭嘭响。几个专家研究后,答复既使手术成功; 施小慧也可能成为植物人。“路上耽误时间太长了。” 医生摇摇头,告诉他们,开颅手术的成功概率小于万分之一。 一家人陷入等待。 施小茹又一次找到那位前线人员,问起姐姐的死亡经过。这人说出实情:黎明演习部队准时抵达目的地。随着信号弹升起,登陆编队呈扇形冲向沙滩,陆海空三军炮火砸向敌防线,施小慧所在突击队担负着正面突破任务,每人胳膊上绑一块白毛巾。战前誓师会上,她含泪宣誓,尽管出发前违犯了纪律,但绝不在敌人面前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