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你偏爱作者:一月青芜(完结)-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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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立在水塔的墙边,就像是时光在倒流。
风中她散着头发,在我眼前。我恍然又看见那个十几岁的少女。漆黑的眼睛,干净的校服,明亮的笑容。她会对我伸出手,喊我的名字。走到那里都带着我,与我形影不离。像是发光的太阳,我是她阴柔的影子。
“天瑜。”我搂过了她,喊了她的名字,灵魂在心脏喷出的血液里沉浮,有风声在我的脑中呼啸。
天色已经暗了。
母亲和嫂子在厨房忙碌。
姐在卫生间洗澡。
我已经洗过了坐在沙发上抱着宝宝,陪他看动画片,他喜欢看海绵宝宝。
电视里尖叫一片。这片子实在热闹。
算算日子,大概还有一个周我就要返校。我哥还在冷战。我父亲还在站上。
开店是箭在弦上水到渠成。家里的气氛却更差。
晚上开饭。四个女人一起吃。
姐坐在母亲的身边,她的头发半干,皮肤白皙湿润,眼睛像是一滩湖水。无论什么时候,她都是美的。
母亲已经显现出些许的憔悴。唠唠叨叨说要收拾了东西去站上照顾我父亲,她已经一个周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每日打电话,父亲的话也不多。
姐给母亲夹菜,没有反驳她。只问母亲是否还做噩梦。
母亲身体弱,算命的说她天生八字也不大,容易遭邪。她时常在梦里被魇。
尤其是父亲不在的时候,我小时候跟她睡,她的身体会呈现出类似痉挛一般的状态,浑身冷汗。像是中邪。
奶奶在世的时候找过阴阳先生给她看过,据说后来好的多。
母亲点头,说最近父亲不在,她老是做同一个噩梦。
她梦见在老家的田上,所有人都在收割麦子。
她和我的父亲很着急,很想收割完那片麦田,因为天色越来越晚,似乎还要下雨。
有个面目不清的人,是村中的人,跑来说把我给丢了。
她说梦中的我还是三岁。
我丢了,她一直找不到我。
她说着她的噩梦,仿佛那又是真的。眼睛看着我,伸手来拉我,我心中一痛,也反手握住了我的母亲道,妈,我在的。我没丢,你做梦呢。
她很愁苦的,又看我姐姐。
我姐姐伸手拍母亲的背,笑一笑道,小琼那么乖怎么会丢。你定然是梦错了。把我梦成她了,不过我不是也没丢吗,我自己认得路,会回来。
母亲点头,眼角已经湿了,她是个很善良感性的人。
姐姐似乎是不忍,开口道,晚上我陪你睡吧,妈,有人陪你,你就不会做噩梦了。
我低着头吃饭,没有吭声。母亲很欣喜答应了。
嫂子在一旁喂着儿子吃饭。
姐开腔了,她想把她名下的房子租出去,说房子不大,让给哥嫂住了,父母年迈住在郊区没人照顾了。
她希望我哥嫂赚了钱,买复式的,大一些的房子。或者买对门两套。他们一定要和父母离的近。
不论如何。一家人在一起住,别分家了。
嫂子想了想,就答应了。
这是姐支持他们夫妻两个唯一的条件。
她在努力的延续这个家昔日的热闹,努力的维护这种血缘磊起来的碉堡。
母亲是离不开丈夫,离不开儿子,离不开孙子的。
林天瑜是深爱我们的母亲。不愿她寂寥了。
吃完饭,我便去帮嫂子洗碗。
母亲高兴和林天瑜一起睡,就拿了一床新的厚被子。
林天瑜在阳台跟田光打电话,说一些生意上的事。
我收拾完厨房,近我的房间的门,发现她还在我房间外的阳台上打电话。
我听见了她们的谈话。
我姐的假期结束了,她们需要返回去工作了。就在两天后。
我愣愣站在那里,看着她。
她讲完电话才转身。
我就在阳台的门口。
她看着我。
“后天什么时候走?”我到底先开口。
“早上。”她答了。
我们再无话。
我堵在门口,她想出去,眼睛看着我似乎是一种请求。
我侧身了,她往过走。
我们挨的那么近,我闻到了她身上的香气,肥皂的味道。
我还是伸手抱住了她。
她身子一僵。
我不敢抬头看她,只是把下巴放在她肩膀靠着她,抱紧了她。
她的身体有微微的动作,似乎是想挣开,又没有力气。我听见她深呼吸的声音。
“别这样。”她开口了伸手推开了我,力气不大,又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坚决。
我松开了,她便要向前去。我一阵心慌又拉她。
我拉住她的手,她才回头看我。
我的眼泪几乎是夺眶而出的。
大滴大滴。
僵持着。她伸出了手,抚摸我的脸,然后把我搂进她的怀里。
“别这样。你明白吗?”她的声音也有些不稳。
我点头了。我怎么会不明白,我都是明白的。谁能比我更明白。我反复的掂量这件事,已经多少年了。
在无数个黑夜里,思索着,可耻的抱紧了胳膊,蜷缩起来。
她说了声乖乖的。
我问她会不会不理我。她说不会。
她说怎么会有姐姐忍心不理妹妹。
我说我一时晕了头。或许是太久没见她。
她接受了这个欲盖弥彰一样的说法。抱着我哄了我好一会儿。她依旧是那么温柔,像姐姐,像母亲。唯独没有我要的任何情愫。
我知道。那太难了。
我也不忍心为难她。她知道了也好,我心中反而轻松了起来。
我没后悔一时的冲动。
天台上,我吻了她。
压了她在墙边,吻的用力。
一直吻到我掉眼泪。她的嘴巴始终紧闭着,眼睛直直的看着我,她冷静的像个假人。
我吻完了她,她帮我擦眼泪。
说这样不好,我们不该这样。
我蹲下了身子抱紧了自己,几乎快要难过的绝望。
她叹气,只是说别哭。她让我自己冷静一会儿,她先下楼了。
我一个人在天台。
二十年来冷静的异常。
只是冷静归冷静。眼泪它是冷不下来,它从我的身体里出来,带着我身体里肆虐的悲伤,由我的血液运输着,从泪腺里分泌出来。
我待到了天黑。
确定眼泪不流了,我才下楼,去开家里的门,一进门就先进卫生间,说要洗澡。
我用水冲洗,力图让眼睛减少红肿。
我的狼狈和憔悴,我想都用热水冲洗了吧。
思绪纷乱。
姐抱着我道:“你没事了吗?”
我点头:“没事。”
“别让爸妈难过。他们最爱你。以你为荣。”姐跟我说话。
我答应了。她摸着我脑后的头发。
我抬头看她,她的眼睛也是湿润的。
她在掉眼泪。
“天瑜。”我喊了她,给她擦眼泪。
她摇摇头,只是捧住了我的脸,她把我抱的那么紧,好像要揉我进她的骨血里。
她只是喃喃道,别这样。你要好好的。姐不能毁了你。你要好好的。
我不想再逼她。点头了。
她抱着我好一会儿,才松开。
她是带泪笑了笑。然后低头走开了。
我一个人站在我的房间。
忽然觉得天塌地陷。
如果此时有地震,我会毫不犹豫扑在她的身上。
如果前面有飞驰的车朝她冲来,我会毫不犹豫挡在她的身前。
如果生活能像故事那般精彩。
我要用生命去爱她。
可惜,所有的一切竟然那么平静。
我怀揣了十几年的秘密。
最终如此轻易的,就止步在此。
想得到,想不到。
我颓然的倒在了我的床上。只想睡死过去。
我以为我会不顾一切,要死要活,哭天抢地非要她在我的身边,非要她来爱我。
我该像那些武侠小说里的大魔头,得不到她的心,也会想办法把她留在我的身边。
等事情开始的时候,我却发现,竟然那么快就结束。
我做不到。
我不忍她难过。
我不忍所有人难过。
这个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的家,我不想去做最后的那根稻草。
我闭上眼就睡了。也许这就是个梦。睡醒了,都不见了。
25
25、面对 。。。
第二天,母亲果然收拾了东西,带了衣物,打算去站上看我的父亲陪他待一阵子。
她还特意带了我父亲爱吃的腌菜腊肉,准备去给他做饭。
她是那么好的妻子。质朴平凡,温柔贤良。
大哥一早开车去上班了。
母亲打算乘公交。姐不让。她开车去送母亲。我说我一起去,姐没开口只是点点头。
二十分钟的车程。却都是盘山的公路,很不好走。
她开的很仔细。
母亲有些高兴又很担忧。林天瑜安慰了母亲。
我们晃悠悠的坐在车里。直到开到了那个铁轨旁的小站。
十几年来居然无一点变化。
唯独好一点的,真的栽了几株花草。
还是我母亲来栽植的。我父亲怕是无此闲心和情趣。
看看时间,才十点多。
我母亲下车,就有站上的一个工作人员来接。
是我爸爸唯一的两个下属其中之一。
叫王定,和我哥差不多年岁,来这里却七年了。
他很热情,见了我姐有些惊讶,但还是镇定。只说好久没看见天瑜了。
林天瑜笑着喊他王哥,多谢他关照我父亲。两个人客套了几句。
我母亲笑笑却不说话。
这个叫王定的,是个好人。一直把我父亲喊师父。
他是铁道子弟,从小和我们也都熟识。他的父亲和我父亲还是战友。
他小时候很爱来我家玩。
我母亲有一次一时高兴,还认他做了干儿子。
他看林天瑜的神情很不一样。有些欢喜,隐隐有些紧张,夹杂了一种自卑。
我父亲曾经也有意思让他们在一起。
不过王定却拒绝了。
因为我姐是个大学生,他只是个铁道上的工人。
他觉得自己配不上我姐。
这件事就再没提过。后来大家都忘记了。姐出事后就更没人提。
王定大概自己都不去想了。
两年前,父母介绍,他娶了一个小学老师。就在后面的镇子上教书的。他把家也安在了镇子上。
我们在院子里叙旧,我想我父亲在楼上应该是清楚能听见的。他却没有出来。
我母亲叹口气,就吩咐我跟我姐回去吧,她在这里陪我父亲几天就也回去。
我姐妹提她要走的事。点头答应了。
我父亲打定主意不见我姐。
姐也不想在单位给他找麻烦。她开车带走了我。
我知道,她是鼓足了多么大的勇气,送我母亲来。
我那时候很想冲出去。
喊我的父亲。
喊他出来。
让他看看她。
可惜车子飞驰。一切都远了。
我窝在车子里。整个人混乱又难过。我的精神始终无法好起来。
林天瑜也不曾安慰我,她一直开着她的车。
我坐在她的身边,突然感觉离她十万八千里。
难受的我只想喊,又喊不出来,也不知道要喊什么。
心痛的我难以忍受。
我也不去跟她说话了,害怕更难过。
她在家的最后一天,依旧是陪嫂子打点店铺的事。
到最后,我嫂子笑了。似乎有了什么好主意一般,能让我哥回心转意。
时间就那么一分一秒的在过去。
晚上的时候。她去洗澡。
出来了,没和我说话,只是去了母亲的房间。
她有意避开我。
我想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突然间我有种念头,她回来了,还不如她不回来。那样我就可以永远想她,在心里还有一些期望。
也没有那种惊天动地的事。
我们不可能在一起。我认识的非常清醒。
我们冷静的保持其中的距离。
双方都不必给对方添麻烦。
我躺在床上的时候,两手空空。
很想问问自己,到底想要的是什么……
我闭上了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起来。
林天瑜就要走了。她和嫂子说过了。又给母亲打了电话。母亲惊讶,她安慰了母亲。老人才宽心。
她说她就在省城的单位。会经常回来看母亲,母亲也可以去看她。
母亲最终放下了心。
电话那头始终没有父亲的声音。
林天瑜挂了电话。
四年后,她回来了。不过是短短数十日。
家里又起了涟漪。
她一走,大概又会恢复到原来的生活。
她始终无法再融入这个家。享受多一点家庭的支持与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