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胆红颜-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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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遗龙心头一动,恭恭敬敬将天人兢斗、走火入魔、武功消失的事情一一道出,并真挚地道:“除妖孽顶上之宝有治愈的功能外,别无他法。”
当他提到自己练的纯阳真气的时候,沉若山岳的僧人突然动了一下,金遗龙也没注意到,且听他连连自语了两声:“太像了,太像了!”
太像谁?金遗龙一概不知,只觉冷冷漠漠的僧人眼神里闪过一片情感的光芒,稍现便逝,他觉得奇怪,却又不敢追问。
半晌,僧人一字一句地问道:“檀樾父亲叫什么名字?”
金遗龙据实以告:“金鸣飞,外号铁府大将军。”
僧人沉缓地颔首,叹道:“唉!这孩子终于食言了。”
“您说我爹爹食言”。金遗龙惊诧道:“您认识家父?”
僧人伸出白玉似晶莹的手掌,慈祥地抚摸着他的头发,他的指甲足有三寸多长,晶白如玉,与月色一片颜色,奇怪的,金遗龙头发被他一抚,顿觉一股暖意冲向心田,壮志消逝了,痛苦没有了,安静得像爹娘身旁的赤子,空虚的胸怀也突然地充实了不少。
僧人道:“孩子,在你爹爹失踪之前,你是否跟他见过面,他传给你了什么?”
金遗龙道:“没有呀,我自落地之后,就没见过他一面。”
话没说完,僧人两道棱棱电光已射到他的脸上,他心头猛跳,仿佛心里头的隐事,全被他看穿了。
僧人道:“你的纯阳真气,从何处学来的?”
金遗龙恨不得立刻清雪冤情,便把自家遭遇从头至尾地说了一遍,提到爹爹白骨于荒洞时,虎目之中泪水簌簌而落,只差没哭出声来。
僧人明晓始末,脸色稍霁,长叹一声道:“孩子,我们免不了要斗一场了……”
“为什么呢?”金遗龙抑制悲哀的情绪,惊异地说道:“可是,大师,我是极不愿意冒犯您的啊!”
“孩子,祖师爷留下的规矩,便要遵守,老衲已不能做主!”僧人摇头说道:“纯阳真笈是南海派绝学,除派中具有声望的人士,谁也不能擅自学习。你爹爹金鸣飞便是为了纯阳真笈殉职的,你非南海系中之人,却习了纯阳真笈中的武功,以致种下与老衲一斗的根源。”
金遗龙呐呐地说道:“这样说来,您老就是南海圣僧了?”忆起石洞里爹爹的遗言,深悔自己不该擅自学究纯阳真笈的武功,于是他坚决地道:“师祖,都是弟子的错,您处罚好了。”
僧人缓缓头道:“孩子,大错已铸,人力无法挽回,你也不用过分自咎了,待明年桂子飘香之时,亲自赴南海,找寻老衲,处理一切是非曲折,此刻老衲用三昧真火助你恢复功力,速盘膝坐下,运气自转……”
南海圣僧脸上有一丝苦色,显然是金遗龙无意中的过失,造成祖孙间的瓜葛纠纷,使他为难。
金遗龙依言盘膝跌坐,运气周转三十六大穴,十二重楼,阳厥二关。
运功入定后,一切知觉都消逝了,剩下一点灵智,催迫真飞,冲突阻碍。
冥冥之中,全身热气蒸发,如浸入沸水之中,气血如涛翻涌,堪欲昏厥……
他咬紧牙根,不发一点声音,但顿饭时分过后,却是不住要大吼,吼声划破岑寂的长空……跟着眼皮沉重,猛打了个盹儿,昏昏睡去。
不知经过多少时候……
他似乎熟睡醒来,脸上沾满了寒湿的露水。这时,东方微熹,五更已过。
他极力捕捉记忆,回顾一周,僧人已不知去向。
他深知奇人高士都是独来独往,来去无形的,便叹息了一声,停止搜索。
他心中有些沉重,但立刻又开朗了,暗忖:“明年秋天,就算是自己离世之日,也是死于师祖之手,这是值得安慰的,谁叫自己不听爹爹的话,擅自学习纯阳真笈……”
“明天秋天……我已有足够的时间了断恩怨,人生本是一场春梦的,如何地来,就如何的去的,有何好嗟叹的……”
他整理了一下衣掌,朝着身后呆若木鸡的林传福、罗文仁两人间道:“僧人几时走的?”
林传福先道:“小的没看清楚,半夜里好似天空雷声巨呜,醒来之时,只见您昏昏熟睡,小的未敢惊吵您……”
罗文仁道:“我睡觉之时,好似觉得附近有梵喝之声,一听入耳,舒畅爽朗,百疲俱逝,但那时僧人已不在了……”
金遗龙暗中甚感纳闷,也不再多问,两人所识不多,问也问不出所以然来。
荒山里的清晨,更是寒瑟万分,但山与山相隔的幽涧深谷,却蒙上了一层薄薄的云雾,既绚丽又神秘,苍林古木尖削插云,显得格外鲜明。
金遗龙疾走数步,人已靠近悬岩,往下一瞧,潭水平静,波光潋滟,想像中,先前一段时候并无发生什么事情。
突然,对面山峰有人疾呼道:“喂!对面的人,你可是常氏二鬼?”
语音嘹亮,中气十足,听在耳里,竟是十分熟悉。金遗龙疾目打量,却无所见,便也振腔呼道:“问话之人是应老英雄吗?常氏二鬼自不小心,已变成鬼了!”
他料想没错,常氏二鬼,正是昨夜被绝情娘子杀害的两位兄弟。
他呼气洪亮,余音娓娓,响彻清晨的苍空里,自家突感真力充沛,大非以前可比,暗中狂喜,知道功力至顶。霎那间,热血激流,豪情大发,朗声清笑道:“应老英雄,你先别气,常氏二鬼是绝情娘子杀害,在下不过路过看见,这事与在下无关。”
对面,应老英雄虎吼连声,咆哮道:“绝情娘子,老夫与你结下深仇,早晚叫你还回公道。”
北方,绝情娘子的娇笑声摇远地响了起来:“应老儿,你糊里糊涂,指使手下之人暗算于我,姑娘尚未开口,你却意向姑娘讨公道,好呀,应老儿先下手为强的脑筋动得真快,令人折服!”
突有一种尖细的声音发自东方山峦,随风飘来,刺耳难听!
“哎咳,妖孽未灭,自家人竟冲突起来,八成是那南面的朋友挑拨的。”
金遗龙暗中冷笑一声,道:“你这阴阳不分的老魔头,才是挑拨离间的人呢!”仰天哈哈大笑,说道:“玉阴老鬼,你一石三鸟之计,比在下一石二鸟之计高明得多,看样子,在下要向你请教喽。”
“嘿嘿,朋友……”那又尖又细的声音又传开来:“你猴急什么,既有挑拨野心,就不是怕事之人,本教主好意劝架,你却火上加油,这不是太过分了……”
四方的太真教主乾坤叟闻得是金遗龙的话声,便冷笑喝道:
“朋友,你尊姓大名?”
金遗龙道:“在下无名小卒,说出来有辱大驾尊身。”
“原来是见不得人的鼠辈,喂!你得罪了我,可没有那么便宜让你逸去。”
“哈哈,乾坤叟,你恐吓在下吗?”
“随你如何说,待事情未了,你定难逃公道。”
“嘿!乾坤叟,在下生平最不爱听梦话,你少说两句如何?”
培英教教主玉阴尊者与太真教教主乾坤叟,一向水火不容,此刻乘机打落水狗,笑道:“乾坤吾兄,这家伙不识好歹,胡说八道,真是该死!”
乾坤叟冷笑道:“小弟自有办法对付他,玉阴兄请自放心。”
金遗龙不愿暴露行迹,让玉面飞戟认出是自己,便退后三丈,倚在古树背上,大声疾呼道:“玉面飞戟,在下有句话必须问你,前几日正派侠义推举查访金遗龙少年下落的人马神秘而死,这件事是你干的吗?”
北方突然沉默了一下,接着,玉面飞戟低沉地说道:“朋友凭什么将这些人的死因,牵罪到敝人头上!”
“不凭什么……”金遗龙一时也想不出理由,便扬声道:“你那副身手,众所皆知,赖也赖不掉。”
玉面飞戟冷冷哼了一声道:“朋友此话,不觉太过武断,再说敝人岂是你能侮辱的……”
哼声、话声,冲破云层,直达云霄,久久不散,显然露了一手上乘的气功。
“玉面飞戟,不管如何,你是脱不了关系的!”金遗龙十分强硬地说:“金遗龙不死,你的名位,便无法延续,因此,你百般想致他于死命,甚至连查访他下落的人也冤死九泉,玉面飞戟,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下说的可是?”
“胡说,胡说……”玉面飞戟当着天下武林顶尖高手之面吃他一阵指责,内心大为震怒,厉声喝道:“朋友,你究竟是何人,从速道来,敝人决不与你甘休。”
金遗龙嘿嘿冷笑道:“在下早已说过,在下是江湖无名小卒,用不着大声吓唬人,在下大不了一死,其实早死晚死,有何差别,岂会畏惧于你……”
玉面飞戟不再说话,却由绝情娘子接口道:“朋友,大家都是有头有面的人,出手便惊动武林,难道还用得着恐吓吗?你是不是太小气量了……”
“绝情娘子,你少管闲事。”
“哟,朋友你真是够英雄,姑娘从不曾遇见有人敢当面喝叱我的,今天算是开了先例,难道还不满足?”
“三花帮有什么了不起,充其量也不过是一个邪魔外教,在下还未放在眼里。”
绝情娘子并不动气,依然笑吟吟地说道:“朋友才说只是江湖无名小卒,哪知语声尚留有大家耳里,朋友就暴露了底细。”
金遗龙见她与自己缠扯,玉面飞戟却默无声音,心中疾然一忖,不禁赫然大笑道:“绝情娘子,你用缓兵之计,用话缠住在下,然后玉面飞戟赶来对付在下,在下虽然不怕,却也不上你的当!”
又笑声道:“玉面飞戟,你心机白费了,待你赶来,在下已是鹤飞冥冥了,哈哈……”
双手各挟一人,带着林、罗两人,展开轻功提纵之术,向西面疾驰而去。
他将两人安顿好了,便掠上树梢,凝眸往原先立足之地瞧去,果然见一深黄身影,疾如电闪,一闪而逝,暗中满意地一笑,对自己反应的疾迅,感到欣慰,过了一会,他油然生出捉狭的念头,施开轻功,重回到原先山头上,引脸高笑道:“玉面飞戟,劳你费神了,小弟这里道歉。”
远远的北方,玉面飞戟怒道:“朋友果然狡猾如狐,预先撤退,不过,这等行径,只有下三滥的人才肯为,敝人不屑与你交谈了。”
金遗龙笑道:“绝情娘子,你也费神了。”
岂料——
绝情娘子久久未曾回答,金遗龙突感不对,极快回首一瞧,果见林木中静静停立一人,正是那冷艳迫人的绝情娘子。
绝情娘子冷冷淡视着他,金遗龙本能地避开她的目光,一霎间,私下忽生被辱的感觉,俊脸一沉,嘿然冷笑道:“你手脚真快,想不到我大意过甚,栽在你手里……”顿了一顿,继续讥讽道:“不过,我很替你可惜,堂堂一帮之主,竟做了玉面飞戟引诱在下的工具。绝情娘子,说实在的,他给了你多少好处?值得你低声下气,听命于他?”
绝情娘子银牙一咬,芳唇颤动,短短进出一句话:“冤家,你真气死人啦……”
“是么?可惜我不是玉面飞戟,不懂得拍你的马屁——”说到这里,嘴唇一翘,一脸鄙薄之像,冷笑道:“请你知难而退,乖乖回到玉面飞戟的身边,你此刻已不是我的对手了,你……”
绝情娘子不容他把话说完,便忍受不住,低吐一声,一掌击来,看去轻轻飘飘,柔绵绵,却是她全身武功的精华梅花手印。
金遗龙似理也不理,待她掌势离身不到半尺,才轻描淡写地举掌一格。
他忽略了绝情娘子先前与他动手时,并未展尽功力,以为她功力超不过此刻他自己功力的一半,是以出掌只用了六成功劲。
哪知两掌一接一股柔绵大力,将他震退两步,手臂酸麻难当,不禁大吃一惊,只听她恨恨说道:“讨厌鬼,你死就算了。”
金遗龙收起轻敌之心,聚足八成功力,翻掌上迎,两掌相抵,绝情娘子娇躯一阵摇晃,向后连退了三步。
金遗龙道:“回去吧,你放过我一次,我也饶恕你一次,从此谁也不欠谁了,下次碰面,便是较生死存亡的时候。”
绝情娘子突然退后两步,说道:“咱们真有仇恨?……”
“当然!”金遗龙道:“你自己不知道,说起来,那一笔难以化解的随年旧帐……”说着,星眸一张,两道神光,电射而出,绝情娘子又吓了一跳。
只听她轻轻说道:“你莫太过自负,我功力虽不如你,制敌的法术却比你多,尤其是勾魂大法,方才……我只用四成威力,你就受不了,不知怎地,与你比斗之时,我都尽量避免用它,也许我心情不够坚强,我必须抑制情感了,下次见面,我会胜你的,再见了。”
淡影一晃,转眼走得无影无踪。
片刻,一阵风飘来她与玉面飞戟的对话声:“娘子,你真没守着?”
“瞧你,那副疑神疑鬼的样子,好像我背着你干坏事似的……”
“别误会,这人来历不明,我很担心。”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并非三头六臂,有何足以担心的?”
“不,他说的话,很气人!”
“你真的做了那事?”
谈话之声,忽然压低了不少。
“娘子,别谈那陈旧的事了。”
“你与金翅银羽的斗期,还有多久?”
“只剩下约摸一月的光景了。”
“你有把握胜他?”
“这……谁都不敢肯定说……”
“听说,你从前极力追求一位叫白素秋的少女,但一直没有反应,真有此事吗?”
“噢!”玉面飞戟低沉地嗓子突然轻轻地颤了一下:“是的,娘子你听谁说的?能告诉我么?”
金遗龙惊异了一下,那白素秋正是他妈妈的名字,不想在这里被提及,他不禁默运内功,清理杂觉,展开地听之术侧耳倾听着。
“抱歉,这人曾一再叮嘱过,我必须保守秘密。”
“唉!娘子,你也不是外人,我告诉你一件事,请别宣扬出去,那是有关人家名誉的……”玉面飞戟顿了—顿,长叹一声接道:“我很后悔,因为我无意中害了一位洁白的少女……这事是这样的,我习艺较晚,出师时年龄已过三旬,我的青春在荒山里消逝了一半,虽得到一身武功,但想起来时时不免有些悲哀!”
“五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