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天弓-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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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四笑道,“你终于不藏私了吗?”
容笑风哈哈大笑,“明将军征兵塞外,为了对付他,就算笑望山庄毁于一旦也在所不惜,何况一个定世宝鼎。”
原来当年杜四去笑望山庄便是为了一睹定世宝鼎,此鼎乃是千古神物,不知用什么材料所制,样式古拙,却是高温难化,而炼制兵器当然需要不怕高温的炉鼎,所以定世宝鼎才惹得杜四心痒难耐,夜探笑望山庄。
杨霜儿道,“那巧拙大师让我无双城的人来有什么用?”
容笑风正容道,“天机难测,我也不太清楚,只是相信巧拙必有深意。要炼就此弓必须要暗合五行三才之数,我们还需要一并多参详,在四月初七之前做好一切准备。”
杜四叹道,“就怕以将军的雷霆用兵,不会让我们等到那个时候。”
容笑风哂然一笑,“凡事自有天定,皆是命数。就算不能功成,只要我们努力了,便再无所追悔。更何况巧拙亦说明将军至少还有二十年的气运。”
众人此时都对巧拙大师玄妙的能力再无怀疑,听到他竟然说过明将军还有二十年的气运,一时都是僵立当场。
许漠洋长笑道,“那也并不是说我们所做无用,如果我们什么事也不做,也许将军的气运还有三十年、四十年……”
物由心豪气大生,“明将军就算再厉害,也厉害不过天意,所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过了百年后也不过是一具和别人没什么不同的老尸,我们什么仇也都报了。”
大家虽知他说得有理,可却如何能就此释然,唯有默然。
容笑风岔开话题,“炼就此弓不但要有杜老这样的兵甲传人,更要暗符五行三才之数,真是棘手,若是只凭我一人无论如何是应付不来的。”
物由心精通机关学,思咐道,“这五行三才之数指的是什么?”
容笑风胸有成竹,“五行自是指金木水火土,三才则是指天地人。巧拙大师算出四月初七那一日乃明将军近年中最不利的时辰,弓如当晚上弦月的形状,引发其时的星辰的神秘力量,此为三才之天;我笑望山庄的定世宝鼎在引兵阁内,引兵阁地处山谷群绕中,隐有仙气萦绕左右,巧拙亲自查看后亦说此处得天地之灵气,是为三才之地;而三才中最重要的人巧拙却并未说起,依我想来,那便是许兄了。”
许漠洋听到容笑风如此说及自己,连忙摇手,“庄主过誉了,无论武功、智谋我均要比诸位差一大截……”
容笑风轻轻一笑,“佛道二家最讲究的便是一个缘字,我见许兄双眼隐蕴神异,初见时便恍若见了巧拙,便知道定是巧拙将他的明悟灌入你心,许兄不妨说说当时的情况。”
许漠洋便把当时的情形再说了一遍,容笑风查询良久,巨细无漏,然后望天不语。
杨霜儿道,“我听许大哥说了两遍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不知道容庄主怎么考虑的?”
容笑风道,“宗教创立以来,渐分为三派,便是佛、道、魔。然则都是为了点化世人,所作所为异曲同工。机缘巧合顺接天机,佛教谓‘渡’,魔门谓‘媒’,而道派谓之为‘引’,许兄便是巧拙大师计划中的一个‘引’。”
众人听得糊涂起来,杨霜儿喃喃道,“顾名思义,所谓有‘引’必有‘发’,难道许大哥只是起一个桥梁的作用吗?”
杜四大掌一拍,“正是如此,要不是许小兄,我们如何可以走到一起,至少我现在只怕还在那小酒店中刻我的树枝。”
大家都笑了起来,虽是尚存疑问,却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说下去。
物由心再问,“五行又是指得什么?”
容笑风一指许漠洋背后的那柄拂尘,“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巧拙大师专门对我说起过此拂尘,此尘柄来自来于昆仑山千年桐木,是为五行之木;尘丝采自于天池火鳞蚕丝,是为五行之火,定世宝鼎千古神器,是为五行之金……”
杜四有悟于心,“不错,这都是炼制弓的好材料……”想到好友巧拙苦心至此,又为自己制造了炼就神兵的机会,一时唏嘘,再也接不下去了。
物由心猛一拍头,“我那个大蠓的舌头看起来非金非木,杜老人偏偏说是炼就神兵的异物,那个什么蠓常年居于地层中,想来此物必是五行之土了!”
容笑风不知其事,当下众人又七嘴八舌的说了,容笑风长笑一声,“如此最好不过了,枉我还为此五行之土白耽了许久的心事。”
杜四强抑悲伤,缓缓点头,“舌灿莲花在我派《神兽异器录》中属于土性一类,只是巧拙怎么知道此物可以恰恰落在物老的手上,又刚刚被我要了过来?”
一直不发一言的许漠洋道,“也许巧拙大师并未算到此点,但冥冥之中正有天意,由不得明将军得逞。”
众人细细想来,不由都产生一种难以解释说明的宿命感。
杨霜儿向容笑风问道,“不知五行中的水又是指什么?”
容笑风对杨霜儿眨了一下眼睛,“你可知道这渡劫谷中有一种杀人的树吗?”
杨霜儿惊呼一声,素手抚胸,“容庄主可别吓我。”
容笑风哈哈一笑,“渡劫谷中的杀人树名唤锁禹寒香,实是一种千年橡树,其液汁乳白似奶,诱人食之,却是含有剧毒,人畜不慎服之后一个时辰内必死。”
杨霜儿笑道,“那也没有什么可怕嘛,听起来倒像是这个树会主动来杀人一样,原来只要不蠢得去吃树汁便没有事。”
物由心道,“那必是容庄主想出来吓唬人的计策,不然这地方如此好的风景,要是人人都来笑望一番,只怕容庄主只好学杜老儿开酒店了。”
大家听二人说得有趣,俱都大笑起来。
容笑风却蓦然停下,用仅有几人可以听到的声音道,“锁禹寒香的液汁正是胶合弓弦的上等配料,此正是为五行之水!”言罢却眼望周围看似毫无异样的树丛花草间,提高声音冷然道,“何人伏在路边,连我笑望山庄的人也敢惹?”
静!
无声!
事实上武功高明如物由心杜四等早就发觉有种被人窥伺在旁的感觉,但细细察看四周却无什么异状,此刻听得容笑风喝问,均是心中起疑。
容笑风低声道,“敌人应是先伏于远处,借着树木的掩护慢慢朝我们移来的,理应听不到我们刚才的对话。”
杜四一声长啸,“即已泄露痕迹,为何还不出来,将军手下就只有这样鬼鬼祟祟的人吗?”
一阵山风吹来,树草花木簌簌作响。
一个拖得长长声音从草丛间传来,“夕阳红——”
花间传来声音,“花浅粉——”
岩石后一个声音接道:“大漠黄——”
身后一人接着吟道:“草原绿——”
右边树丛中又传来一句,“淡紫蓝——”
最后是左首一人续道,“清涟白——”
六人像是配合了千百次一样同声吟道,“六——色——春——秋——”
敌人竟然有六个之多,而这六人能无声无息地潜来,直到了近处才被他们发现,无疑都是高手。
明将军带兵来塞外,水知寒等都留守将军府,身边也就那几个高手,来得又能是谁?
容笑风一向沉稳的脸色终于变了。
第六章 六色春秋
其时正是早春三月之际,春意料峭,晨风尚寒,吹得渡劫谷中的草木乱摇,更送来阵阵花香草气,让人心身很是受用。
可一片大好春光中,竟是杀机四伏,气氛亦随之骤然紧张起来。
而那六个人发完话后就再无动静,便似已凭空消失了一般。
物由心耐不住叫道,“六色春秋是什么鬼东西?”
身后一个声音傲然传来,“六色春秋不是鬼,更不是东西,是六个人。”
容笑风和杜四都是老江湖,闻声都不禁大皱眉头。
原来此时在身后发声的人已不是刚才在身后的声音,而是起初从草丛间传来的语音。如此情况,要么是敌人能在自己毫无察觉下移形换位,要么就是深谙传音大法,用气鼓音让人猜不到他的真实位置,不论是那一种情况,这些都是让人非常头疼的对手。
杜四按捺下心中的吃惊,油然立定淡然道,“物老你可懂画吗?”
物由心一呆,不知道杜四怎么会在这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下意识地答道,“怎么不懂,入我门中必须要精通机关土木,光是我手绘的图画就有百幅之多呢。”
容笑风虽是长居塞外,却对中原武林颇多了解,听了杜四的话心中已然明了来者是何方神圣。他亦知道杜四好整以遐只是惑敌之计,虽然已方不知对方实力如何,可对方亦同样不知道已方的虚实,如此莫测高深正合攻心之道。
当下容笑风接道,“物老你有所不知,杜老所说的可不是你那些让人看得生出闷气的素描机关图。”
许漠洋亦是对容笑风与杜四的战术心领神会,此时必须要装做对当前的大敌若无其事的样子,如此才能将敌人从掩蔽的地方激出来。否则敌暗我明,对战起来势必缚手缚脚,在此谷道险地自是落于下风对已方不利。
当下许漠洋笑道,“想必杜老指得是那些枯湿浓淡层次分明的水彩画和西洋画。”
物由心不好意思的老老实实承认道,“我虽是对素描线条图知道一些,对水彩画却真是一个门外汉,只是那些色彩便让我眼花了。”
其时中国国画多重水墨,讲究秀逸平和,明洁幽雅,不重水彩。而西洋油画更是传入中原不久,除了京师中其余地方难有所见,就连自幼学画的杨霜儿对此也是不甚了之,而许漠洋身为冬归城城守,天南海北的奇人奇事奇物俱有所闻,是以反而要清楚些。
杜四缓缓道,“西洋画的色彩调合与我中原细笔勾勒的水墨国画大不相同,画法也是大相径庭。两种艺业绝不相通,但在京师中却有一个人对国画与西洋画都有极深的造诣。”
物由心自小便对各种奇功异术有心,此时早忘了身侧还有敌人的威胁,连忙追问。
容笑风又是四声大笑,“那自是京师八方名动中的号称一手画技天下无双的泼墨王美景了。”
许漠洋眼见容笑风大笑时衣角鼓涨,这才明白过来为何他每每大笑,想必是运功的一种方法。
杜四点点头,“泼墨王排名八方名动第二位,为人谦和稳重,风度翩翩,有极好的口碑。又以七十二路夺魂惊魄笔法笑傲京师,却总是自诩为武功三流,气度二流,画艺才是第一流。其人嗜画如命,就连传下的六个弟子也是以画色为名,秀拙相生,分别便是夕阳红、大漠黄、淡紫蓝、草原绿、清涟白和花浅粉,这六人便称作六色春秋。”
许漠洋这才知道此形迹诡秘的六个人是什么来路。眼见将军先后派出季全山、齐追城、毒来无恙和千难等人追杀自己,加上在幽冥谷碰见的机关王白石与牢狱王黑山,如今再有这个泼墨王美景,连八方名动也出动了三人之多,尚不知道以后还有什么高手,可见明将军对自己应是志在必得。
他为人豪勇,此时压力越增,反而更是放开了手脚,长剑出鞘,遥指草丛间,大声喝道,“八方名动这么大的名头,手下的弟子却全是缩手藏足之辈吗?”
许漠洋话音才落,面前便是一片异样的绿色,就似有许多野草从两边向自己卷来,清芬草气袭到眼前蓦然散开,中间却夹杂着一道强劲的白光。
对方终于沉不住气,忍不住出手了。
物由心反应极快,大袖一展已帮许漠洋接下了对方的攻势,一时只见到一白一绿在空中电光火石般交汇而过,然后以快打快,让人目不暇接,眼花缭乱。
容笑风再大笑四声,四笑神功运至顶点,眼露精光,一时将双方对敌的情形看得真真切切。
出手的想必是六色春秋中的草原绿,但见他身材短小,一衣绿装,在空中辗转激荡,武功也是极为飞扬跳脱,加上身上绿衣与周围的草色相同,如不细察几乎疑为林精树魅之类。推想其他几人必也是各有与周围环境相似的掩护色,加上善于藏匿,形体矮小,是以走近到众人的身边方始觉察。
“砰”得一声大震,草原绿终是抵不住物由心几十年的功力,迫得硬拼一记,闷哼一声,歪歪斜斜地落入山谷边的草丛中,想是吃了暗亏。
物由心哈哈大笑,“你这身装扮到是好玩, 便像唱戏的一般,可惜武功离我还差老大一截。”
杨霜儿见之也是手痒意动,双针在手,跃跃欲试。
许漠洋功力未复,退在一边掠阵。容笑风与杜四却是不敢大意,泼墨王的一个弟子也和物由心硬拼了十几招,其师更应是深不可测。
草原绿刚刚踉跄退入草丛间,却发现已被容笑风目光锁定,他眼力还算高明,知道如果自己再稍有动作,对方蓄势已久的一击即便施展出来,当下凝住身形,再不敢动。
六色春秋的其余几人也是毫无动静,此时大家均是寻隙出手,动一发而牵全身,形势处于胶着状态。
物由心一脸得意,嘴里犹自不依不饶地嘀咕,“怎么一点也不讲同门道义,就连帮手的都没有。”
奇变突生,左首间六尺处一方赤色大石后突然便冒起一人,直让杨霜儿吓了一跳:敌人原来离自己这么近!
那人一身大红彩衣,身材亦是矮小。本来藏在那赤色岩石后还不觉得什么,一露出身形那身红衣却是非常显目,也不知是他用什么方法躲在石后。
杜四一个箭步掠到杨霜儿身边,拦住来人,却见对方并未提聚功力,当下也是凝劲不发,静观其变。
来人彬彬有礼,先施一躬,“六色春秋大弟子夕阳红见过各位前辈。”他的言语轻柔,态度和缓,虽是身材矮小,举手投足间却是衣袂飘扬,神情从容,果是深得自诩二流风度的泼墨王真传。
物由心眼见对方一人受伤后也是如此有礼,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免礼,免礼,你那师弟也没什么事。嘿嘿,念在你们也和我一样个子不高,我刚才也只用了七成功力。”也不知道他是当真手下留情还是大吹法螺。
容笑风放声大笑,“泼墨王放情画技,以画比人,亦应是清隽雅逸融通变化之士,而观其座下弟子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