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大老婆-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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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给了她的爱情和他的心一次最后的希望,可最终,还是不敌冷冰冰的残酷现实。
原来,他真的不曾像她这样地爱过她。
贝念品低著头,努力想要眨去眼眶里打转的泪水,却怎么也阻止不了渐渐模糊的视线。
——那么,该是她放手的时候了。
他很早就出门了。
贝念品静静地躺在床上,倾听著他乒乒乓乓、刻意比平常加重了一倍力气的动作。
拖出路易士·威登的登机箱,把衣服从衣架上拿下抛进去,关上抽屉的声音也比往常还要大声……
他在生闷气。
她不想问他为什么,因为答案早已在她的心里。
应该是她消失了一个礼拜的脱序行为,已经在他心目中好妻子的形象大大扣分,惹得他再也不想对她的“存在”而保留任何耐性了吧?
贝念品知道自己不该这样想,可是心底空空如也的她,已经不知道自己该怎么想了。
然后,他关上大门离开了。
贝念品终于坐了起来,她慢慢地下床,赤著脚踩在微凉的柚木地板上,取出皮包,拿出那一式两份,折叠得方方正正的离婚协议书。
她在女方的名字处填下自己的名字,盖上印章,把离婚协议书留在化妆台上,然后写了一张纸条,上头只短短写著——
要到户政事务所办理离婚登记时,请再联络我。
她以为她的笔迹会颤抖,以为她的泪水会濡湿了纸张,可是她的动作虽然很慢很慢,却很专注,很平静。
爱他,就要放开他,让他拥有自由去追回自己真正的爱情……
念品,加油,你做得到的。
这是她所能为宣原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她沉默地收拾起行李,只带了几样心爱的小东西,几套换洗的衣服,其他的,等这个家真正的女主人进来时,自然会请清洁公司来清理掉。
贝念品一直以为她面对得很好,很潇洒、很干脆,她甚至连眼也不眨地便将他在婚礼上亲手为她套上的、那只蒂芬尼的三克拉珍贵粉钻拔了下来,毫不犹豫地放在离婚协议书上。
那颗泪滴型的结婚钻戒,仿佛在第一天就预告了她婚姻的命运……
可是当她自柜子里找出那份珍重收好的结婚证书,看著上头娟秀的新娘签名,就紧偎在龙飞凤舞的新郎签名旁时,她的膝盖突然没了力气,整个人跌坐回床沿。
她把结婚证书压在心口,再也忍不住崩溃痛哭了起来。
Just
don‘t
tell
me
that
it‘s
too
late
Don‘t
tell
me
that
it‘s
too
late
now
Just
don‘t
tell
me
that
it‘s
too
late
For
me
to
love
you……
(但是不要告诉我,爱你为时已晚,不要告诉我,爱你为时已晚……)
南下的客运巴士,摇摇晃晃地离开了台北。
贝念品望著东方渐渐升高的朝日,灿烂灼然透窗而来,教一夜无眠的她浮肿双眼刺痛难当。
往事一幕幕随著倒退的风景,历历在眼前。
五年前,她还只是个花店小姐,一个星期固定有两天会到轩辕国际投顾大楼里插花、换送新鲜盆栽。
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那个偶然擦肩而过、沉默严肃的年轻董事长竟然会成为她的丈夫。
直到那个夜晚,当众人下班了之后,她捧著沉重的花材走进董事长办公室,恰好看见他孤单落寞的背影伫立在落地窗前。
她的心莫名地揪了一下,呼吸有一瞬间的停顿,不知怎的,有种奇异的怜惜感在胸口弥漫开来。
像他这么成功、这么了不起的商业大亨,为什么脸上会有那么悲伤的寥落之色?
贝念品事后回想,也不知自己当时是哪来的莽撞勇气,竟在人家公司茶水间里煮了一杯咖啡,然后主动走进去递给了他。
在当时,她只是很单纯的,想要带给他至少一杯咖啡的温暖。
可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当他喝完了那杯咖啡后,那双深邃的黑眸盯著她很久很久。
“你叫什么名字?”
“……贝念品。”
“贝小姐,”他顿了顿,声音低沉地问:“你愿意嫁给我吗?”
是鬼迷了心窍也好,是出自某种受宠若惊、她说不清也道不明白的复杂心绪也好,总之,在呆了更久更久的辰光后,她听见自己开口回答“好”。
原以为他对她是一见钟情,浪漫得令她几乎以为自己像是童话故事里的灰姑娘,遇上了那个命中注定的白马王子……后来她才明白,他向她求婚的那一天,正是他初恋情人结婚的日子。
不可讳言,她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刹那,确实很心痛,可是涌上胸臆间更多是浓浓的心疼。
贝念品告诉自己,既然那个女孩不懂得珍惜这么好的男人,从今以后,宣原就由她来守护、照顾。
她永远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他。
可是她却忘了,有谁来守护她不受他的伤害?
贝念品望著窗外,泪水默默地爬满了脸颊。
或者她的存在,对他而言就只是填补失去苏紫馨那段时间里的空白,现在苏紫馨再度回到他的世界,她这个配角更应该要知难而退,悄悄离开。
他也给了她五年的幸福时光,现在,换她还给他下半生永远的自由,很公平,不是吗?
“所以不要再去想了,反正这一切都结束了。”她冰凉的指尖抹去满颊的眼泪,努力深呼吸,努力对倒映在玻璃上的自己挤出一朵勇敢的微笑,“念品,加油,你一定可以的。”
一定可以一天一天丢弃掉属于他的东西,一定可以忘掉巴望著一份永远无法拥有的爱,原来是多么地令人痛苦……
客运巴士缓缓地向南方前进,坐在车上的贝念品紧紧握著手机,却始终无法按下老家的电话号码。
她真的可以回老家吗?
可是那个家早已是兄嫂的家,而不是她真正的娘家。
……她已经没有家了。
当客运巴士在台中站暂停的几分钟内,贝念品紧捏著那张目的地“台南”的车票,看著陆续下车的旅人,在电光石火间,她冲动地背起行李跟著下车。
不,她再也不要回去任何一个不属于她的“家”。
从今天开始,她要真正对自己认真,要真正地善待自己。
五年了……不,甚至在更早之前,她就忘了在照顾别人的同时,也该好好照顾自己。
如果她能早一步懂得照顾自己的话,就不会忽略了自己身体的异状,不会不知道自己怀孕,更不会眼睁睁看著她的孩子……她的宝贝……死去……
贝念品禁不住再度哽咽了。
德国
法兰克福机场
虽然这次的跨国会议大可以用视讯取代,他完全不用亲自跑这一趟,可是胡宣原理智上依然说服自己,这次飞抵法兰克福除了开会外,还能藉机巡视德国分公司的营运状况、员工的工作态度及环境等等。
可是短短三天的停留行程,对他而言却变得如此漫长。
当他终于坐在法兰克福机场的航空公司贵宾室里,啜饮著香醇咖啡,看著助理整理好的资料与报告时,这才惊觉自己竟是迫不及待想赶回台北。
为什么?
他烦躁地爬梳头发,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过去这些年来他出国开会的次数不计其数,却从来没有这么忐忑难安的感觉。
“董事长?”特助在一旁犹豫地轻声提醒。
胡宣原回过神来,这才发现手上的咖啡洒到了文件上,急忙匆匆放下杯子。
“我来。”特助迅速接过文件,用面纸吸干净。“董事长,没关系的,我笔电里还有备份存档的资料……”
“嗯。”胡宣原皱了皱眉,突然想起了什么,抬头望向特助,“Chad——”
“是?”
“你……结婚了吗?”
特助愣了下,很快反应过来。“呃,还没有。”
“那么有女朋友吗?”
“有。”特助有些诧异地看著老板,迟疑地回答。
“你常跟著我出差,平常……”胡宣原清了清喉咙,颧骨泛红,神情有些不自然。“会买些什么东西送女朋友吗?”
特助嘴巴微张,好半天才记得要接话,“董事长,因为我女朋友喜欢香水,所以有机会的话,我都会买不同款式的香水回去送她。”
“香水吗?”他沉吟。
特助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大著胆子问:“董事长,您想买礼物送夫人?”
“只是随便问问。”胡宣原低下头,转开话题,“Connelly公司那份研究招告呢?”
“是——”特助一时反应不及,有些手忙脚乱地自公事包中取出,“在这里,请董事长过目。”
“嗯。”他接过,略看了几眼后递回给特助,“联络万秘书,后天的简报会议取消。”
“是。”特助谨慎地将资料收进公事包,走到一旁讲电话。
第5章(2)
那栋隐身在花树巷弄间的白色巴洛克式洋房,宛若童话故事里优雅而梦幻的小小城堡。
贝念品伫立在铸铁大门外,仰望著那栋广告单上标示招租启事的六0年代的美丽老洋房。
那份招租启事上,生动却特别的字字句句再度浮现她脑海——
时间:二0一0年
地点:中部某大城市
建筑物:六0年代巴洛克旧洋房
地址:自由路×段××号1…3F
招租启事:欢迎各界举凡未婚妻、正妻、午妻、下堂妻……等等婚姻适应不良者参观入住(逃婚者尤佳),环境幽雅,租金合理,保密度佳。
房东兼保全简介:为美国CIA某高阶探员前妻,资历丰富,经验可靠。
意者电洽:(04)
××××××××
或E…mail:Who
Cares@shubao2。com。tw
PS:非诚勿扰
在台中车站看到的第一眼,她还以为自己是哭太久,眼睛肿了,连视力也变差了,所以这才看错了。
若是换作以前凡事保守畏缩的贝念品,可能会觉得这恐怕是什么整人或诈骗集团的手法,连理都不敢理。
可是,也许是“正妻”那个字眼剜痛了她心窝,贝念品在理智尚未启动前,就扬手招了计程车,麻烦司机将她载到这个地址来。
也许这是个玩笑,是个整人游戏,但……假如它是真的呢?
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真的有一个能够让她暂时栖息的地方,她也不需要开口再向任何人多解释些什么,而且在“租金合理”这点上,对她的诱惑力也很大。
这次离开,她只带走了自己在婚前的少许积蓄,婚后宣原给她家用及零用金的那个帐户,她连存折印章都原封不动地留下。
往后她得在台中找个工作,好好地养活自己,好好地过一个人的生活。
她眼眶逐渐发热……
一个甜脆却不耐烦的女声在她耳边响起。“你究竟要站在这里发呆多久?”
贝念品吓了一跳,不禁后退了几步。
“干嘛?是看到鬼喔?”
“你、你好,请问你是……”她吸了吸鼻子,对著面前身材娇小却玲珑有致的性感女人呐呐开口。
“你来租房子的?”
“……是。”
“月租七千,含水电,每个月五号交房租,押金一个月,包三餐要另外再贴三千,我煮什么就吃什么。”见她张嘴想说些什么,管娃娇眉高高一耸,“最重要的一点,禁止携带宠物进屋,尤其是‘男人’。还有问题吗?”
见对方好像她只要一开口问“为什么”三个字,马上就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贝念品赶紧闭上嘴巴,乖顺地摇了摇头。
管娃很满意地点了点头,上下打量她,“你是哪一种?”
“啊?”她眼带迷惑。
“哪一种逃妻?”管娃兴致浓厚地盯著她。
她心下一阵揪痛,脸色变得苍白。“我……”
“跟我来!”管娃见状美眸微眯,转身走进白色的巴洛克洋房里。
贝念品惆怅地望著那个扭腰摆臀间,同时揉合了天真烂漫又万种风情的性感女人,突然有种欣羡与倾慕的感觉。
像这样的女子,才是男人梦寐以求、会永远贪恋宠爱的老婆吧?
如果她不是这么平淡乏味,无趣得像杯白开水,那么五年的时光,或许还能让宣原会有那么一点点爱上她……
“不,我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她甩了甩头,努力挥别萦绕在心头不争气的悲苦感。“我和宣原的婚姻走不下去,并不是任何人的错啊。”
他们只是……已经到了该清醒的时候了。
经过漫长的长途飞行,终于返抵台湾的胡宣原上车的第一句话就是——
“回大直。”
“您不是一向都先回公司吗?”司机吃惊地脱口问。
他还没回话,特助已经重重地咳了一声,警告地瞥了司机一眼。
“呃,回大直,好的好的……”司机自知失言。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后座的胡宣原不著痕迹地看了前面驾驶座的司机和特助一眼,随即低下头来,开启手机,检查里头是否有任何来自家中的讯息。
简讯有好几则,不过都不是什么重要的讯息,只有一则是苏紫馨传来,询问他回到台北了没有?有没有空一起吃顿晚饭云云。
他略显烦躁地删除一些有的没的简讯,只保留了苏紫馨那则,但是翻来覆去检查了很久,却没有半通来自家里的电话号码,或是由贝念品手机传来的只字片语。
她究竟在搞什么鬼?他心底纠结厌闷得极不舒服,不由得脸色一沉,难道她一点也不关心他几时回国?
够了!
他已经受够了,一向温柔乖顺的妻子这些天来种种反常的举止,更加受够那种踩在薄冰上的忐忑危险感。
他的太太一直都在家里等著,五年来都是如此,所以他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有什么好牵挂、放心不下的?
饶是理智清楚冷静,他还是冲口而出:“开快点!”
司机一怔。
“……我累了。”他面无表情。
“是,董事长。”
特助忍不住偷偷回头瞥了闭目养神的老板一眼。
董事长一向精力过人,常常历经长途飞行回国后,依然能够精神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