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天怨地舍不得怨你-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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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会来的。”
蓦然定住脚,“为什么?”单少翼怒问。
“我说过多少次了,”季清儒语音低弱。“她不诊男人。”
没错,他是说过很多次了,因为那位医仙的徒弟不诊男人,所以他的姐夫被迫切除双腿;因为她不诊男人,所以不小心被毒蛇咬伤的上官府守卫在痛苦呻吟两天后死去;因为她不诊男人,所以城里被火烧伤的少年在哀嚎了整整四天后也死去;因为她不诊男人……
“为什么?”同样的问句,不同的问题。
“我也不知道。”
“难不成我得眼睁睁看著你、你……”说不下去了。
“这也是命。”季清儒不在意地低语。
“该死!”单少翼愤怒地逼近床前。“你不能因为那女人背叛了你,你就连命都不要了!”
“我没有这么想,只是比较看得开而已。”季清儒淡淡道。“别忘了,我尚有高堂在。”
“既是如此,你就得活下去!”
“我是想活下去,但这毒不解,我就……”
话未说完,室外突然传来敲门声。
“谁?”单少翼马上冲过去开门,希望门外是他等待的人。“是你……”可惜不是,他立刻失望地垮下脸。“什么事?”
“有位姑娘,她说要见二少爷。”
“姑娘?”双眼一亮,单少翼急问:“是邵辉带回来的吗?”
“不是,那位姑娘是独身一人。”
闻言,单少翼再次失望地拉长脸。“二少爷没办法见客。”
“可是那位姑娘说,她是专程来救二少爷的命的。”
“她在胡说些什么?又不是……”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但季清儒仍挺起身来问:“那位姑娘姓什么?”
“回二少爷,那位姑娘说她复姓慕容。”
“慕容?”季清儒惊愕地重复。“不可能!真的是她吗?”
“谁?”
没有回答单少翼,季清儒迳自吩咐门外的人。“请慕容姑娘过来。”
“是。”
门外的人一离开,单少翼即刻追问过来。
“到底是谁?”
季清儒却兀自喃喃自语。“会是她吗?”
“喂喂喂,你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在问你?”
“不可能啊!”
“季清儒,你有没有听到我在说话?”
“但是、她复姓慕容……”
“季清儒……”
“如果真是她,她来干什么?”
“或者只是另一位复姓慕容的姑娘?思!刚刚忘了问问那位姑娘约莫多大岁数了,如果也是十七岁的话……”
“季清儒!”
陡然一声大喝,季清儒不由得吓了一大跳。
“干么?”
单少翼横眉竖目。“你的毒已经发作,脑袋开始不清楚了吗?”
“嗄?”季清儒一睑茫然。
“我在问你话,你却好像神智不清一样自说自话,我……”
“你在问我话?问什么?”
看在对方是伤患,而且很可能不久就要完蛋大吉的分上,单少翼极力忍耐著。
“我在问你,那位姑娘究竟是谁?”
“我怎么知道。”
“那你还叫人家过来!”
“她不过来,我怎么知道她是谁。”
单少翼窒了窒,旋即老羞成怒地正待冒火,冷不防的一阵微风飘过,面前便莫名其妙多了一条窈窕身影,好像冤魂突然现身似的,大吃一惊之下,他忙待喝问对方是谁,蓦而听见季清儒的惊呼。
“莫容姑娘,真的是你!”
“废话,不是我是谁?”惜惜匆匆在床边落坐,扔下大皮袋,两眼仔细端详季清儒的脸色,一手搭上他的腕脉,另一手还忙著扯开他的衣襟。“见鬼,居然是这种毒!”
然后,她一边拿起大皮袋来找药,一边头也不回地命令。
“去拿一壶酒来,快点!”
“嗄?我?你在跟我说话?”单少翼愕然指著自己的鼻子。
“不是,”惜惜依然头也不回。“我是在对趴在你背上的鬼说话。”
“呃?”单少翼更是茫然,继而见季清儒拚命对他使眼色,只好不情不愿地客串仆人去张罗酒菜。
好像会错意了。
自大皮袋里取出一个扁平盒子打开,在分隔成十二格的空间中,每一格都置有不同的药丸从三颗到十数颗不等,其中只有一格仅剩下一颗,惜惜要的就是那唯一仅有的一颗。
“来,吞下,快!”季清儒听命服下,惜惜即满意点点头。“很好,盏茶功夫之后你就可以百毒不侵,所向无敌了!”
“咦?!”不是解他所中的毒而已吗?
“躺下!”迅速拆开他腹部的绷带,只一眼,惜惜便紧锁眉宇,“真麻烦!”然后回头张望,大吼,“酒呢?”
登登登登,单少翼闻声急忙跑上楼来。
“抱歉,整治酒菜不是那么快……”
两眼一翻。“谁教你整治酒菜了?我只要一壶……不,一杯酒就够了!”
“咦?”一杯酒?那菜要给谁吃?“啊!马上来、马上来!”
“顺便弄一盆清水来,再命人准备温水备用!”
“是是是!”歹命人啊!
酒来后,惜惜把一撮药粉放入酒杯里搅一搅,再拿给季清儒。
“喝!”
不一会儿,季清儒脸上开始出现茫然的表情。
“你怎样了?”单少翼忙问。
“我……刚刚只喝了一杯酒吧?”
“是啊!”
“那、为什么我觉得好像是……喝了一整瓮酒呢?”
“咦?”
“待会儿会变成十瓮!”惜惜咕哝著,一边忙著取出刀啊剪啊准备替他疗伤。
“好、舒服……”季清儒已经意识不太清楚了。“晕、晕晕然的,好、舒、服……”
睡著了……不,醉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季清儒醒转过来时,他感觉得到沉重的内伤仍在,却又觉得前所未有的舒适。
睁眼,他瞧见惜惜仍在忙著什么,而单少翼则脸色发青地注视著他。
“你怎么了?脸色好难看。”
单少翼咽了口唾沫。“我想吐。”
“嗄?”
“你知道她刚刚对你做了什么吗?”
他会知道才怪!
“不知道。”
“她……呃,算了,还是不说的好。”
“喂!”惜惜在叫。
“对不起,姑娘,我不叫喂,我姓单,叫少翼,单少翼。”
“哦!单喂,麻烦你把他扶起来。”
单位?
还座标呢!
好歹他也是堂堂朱剑门少主,一个人高马大、英俊威武的大豪杰,怎地在她嘴里就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单位了?
单少翼啼笑皆非地探出手,可伸一半又缩回去。“他真的可以起来了吗?”
惜惜斜过眼来。“干么?怕他肚子爆开?”
单少翼老实地点点头,他一个人两只手可接不住那一大堆胃啊、肠啊、肝啊什么的,只要掉了其中一样就不太好玩了。
“放心好了,我缝得很仔细,只是坐起来而已,爆不了的!”
“你确定?”
“你确定你是男人吗?”
单少翼马上挺直了背脊,隐约可以听到喀嚓一声。“当然确定!”
“我比你更确定我自己的手艺!”
手艺?
“她以为她在绣花还是做鞋?”单少翼嘟囔著把季清儒扶起来坐好,动作异常谨慎,仿佛捧著一大块嫩豆腐似的,依然很担心季清儒的肚子会突然爆开。
“给他一杯茶。”
一声令下,茶立即就手。
“来,这颗……”惜惜开始丢出一颗颗的药丸。“补血气。”
季清儒乖乖服下。
“这颗,补精气。”
季清儒再服下。
“这颗,治内伤。单喂,麻烦你运功帮他推散药力,这样痊愈的快些。”
又单位!
老爹干么姓单嘛!单少翼哭丧著脸爬上床坐到季清儒背后,双掌贴上季清儒的背部。
两炷香后——
“好了?”
“全好了!”季清儒有力的回道。
惜惜满意的颔首,继续拿药丸给他。
“这颗……”她突然打住,待他服下后,才说完下文。“增加三十年功力。”
“咦?!”季清儒惊呼,一脸错愕。
“这颗……”又一次打住,待他迟疑地服下后,再说完下文。“再三十年功力。”
“欸?!”药丸差点呕出来。
“欸什么欸,还不赶快运功吸收药力,记住,直到功力不再继续增加,再运行十二周天之后才能停止!”
季清儒连忙自行盘膝坐好,运功。
单少翼听得目瞪口呆,简直羡慕到想吃人——吃季清儒,连忙趋身向前献上谄媚笑脸一副。
“伟大的慕容姑娘,也赏赐一颗给我尝尝如何?”
横著眼,“你也要?”惜惜懒洋洋地问。
“是、是,我下贪心,一颗就好!”
“好吧……”她又拿出一颗药。“这给你。”
“谢谢、谢谢!”单少翼眉开眼笑,千恩万谢,小心翼翼双手捧著丹药,一副打算把它高高在上供奉起来的模样。“请问这有什么药力?”补精?补气?还是补功力?
“保证你以后不会再拉肚子。”
再一次睁开眼睛,虽然外伤仍未痊愈,但季清儒感到前所未有的精神,浑身是劲,充沛的内力仿佛浩瀚江水般在他体内顺畅地流转。
这一回,他看到单少翼神情惊讶地瞪住他。
“你怎么了?看到天开了?”
单少翼喉头一颤,吞了口口水。“你……真的增加一甲子功力了?”
“还多一点。”
“天爷!”单少翼低呼。“难怪你的脸色如此晶莹红润,简直无法想像一个时辰之前你的命犹在鬼门关前打转!”
季清儒摸摸自己的脸问:“慕容姑娘呢?”
单少翼侧身让开一步,季清儒便看到惜惜把娇小的身子缩成一团睡在玫瑰椅上,身上盖著一条毯子,口水已经垂到地上去了,远远看去好像用口水丝在钓鱼……不,蚂蚁。
“她说她打从上官府出发后就不曾合过眼,不曾吃过东西喝过水,甚至连歇一歇都没有,一路马不停蹄地赶过来,刚刚你一入定之后,她就说她累得快死掉了,然后就瘫在那儿睡死了。”
“为什么不让她上客房里睡?”季清儒语带谴责。
“她不肯啊!”单少翼无奈地两手一摊。“她说在确定你真的没事之前,绝不会离开这个房间半步。”
闻言,季清儒立刻把两脚放下床。
“你想干什么?”单少翼惊叫著按住他。
“把床让给她睡。”
“开玩笑,你……”单少翼两眼往下掉,瞪住季清儒的肚子,上面裹著厚厚的绷带。“你知道她剖开过你的肚子吗?”
“是吗?”季清儒也惊讶地低头看著自己的肚子,不过他只能看到一圈白布。“我不觉得……不,我觉得比之前好太多了,那种滞涩的沉重感都消失了,也不会很痛。她剖开我的肚子干什么?”
单少翼那张脸仿佛刚吞下一斤黄连,还有一斤沙。
“清洗你的肠子,还切掉了两小段肠子,再缝合,因为之前那个蒙古大夫只是缝合了你的伤口,里头乱成怎样也没有妥善处理好。所以她一拨开你的肚子,我就看到你……呃,肠子里的东西自破裂的地方跑出来糊成一片,慕容姑娘说若是不清洗乾净你的肚子的话,你也拖不了多久。”
季清儒皱眉,自己也觉得有点恶心。“难怪我一醒来就看到你的脸色发青。”
“哪能不青?”单少翼喃喃道。“她还叫我帮忙呢!”
“叫你帮忙?你能帮什么忙?”一刀剖开他的肚于?
“帮忙把你的肠子拖出来,还……”
“算了,不必告诉我详情了!”季清儒抓住单少翼的手臂。“扶我起来。”
“可是……”
“我好得很,别担心!”
看好友的脸色确实好得很,甚至比他还好,单少翼只迟疑了一下,便使力把季清儒扶起来了。
“还好吧?”
季清儒按住自己的腹部,徐缓地走向另一张椅子。“很好。”坐下后,即用下巴指指惜惜。“把慕容姑娘抱到床上去睡。”
单少翼照作了,然后才拿另一件衣衫来给季清儒换上。
“她嘱咐过你暂时不能进食。”
季清儒颔首表示他知道了,而后若有所思地望住惜惜的睡容,单少翼在一旁坐下,也望住惜惜。
“你不是说她不诊男人吗?”
“她是不诊男人。”
“那你又是什么?阴阳人?”
“……朋友?”
“……她喜欢你吗?”
“你在胡说些什么?”
“在替她的行为找解释。”
“……我送了一个小玉兔给她,她很喜欢。”
“是喔!”
“之前还送过一个小玉佛给她。”
“是喔!”
“我们是朋友。”
“是喔!”
“很好的朋友。”
“是喔!”
“……”
“是喔!”
“……”
“是喔!”
“是喔!”
“你闭嘴!”
“是喔!”
两人依然望定惜惜,眼中存在同样的疑问。
她为什么专程跑来救他?
棺材物色了一半,原该躺在棺材里的人却活蹦乱跳的出现在大家面前,精神比谁都好,吃的饭比谁都多,朱剑门上下都纳闷得很,季清儒是吃了仙丹还是妙药,怎地才半个月不到,他又活回来了?
“黑雾会那边没有任何动静?这倒是很不寻常。”
剑风阁书房里,季清儒正同单少翼与朱剑门门主单全讨论如今的状况。
“鹭山七煞也有五个倒下了,或许他们因此不敢轻举妄动?”单全臆测道。
“鹫山七煞是额外的,并不是他们的主力呀!爹。”不肖儿单少翼马上推翻老爹的猜测,毫不留情地下老爹的面子。
“我想……”季清儒沉吟。“或许他们是不想打没把握的仗,要就十拿九稳,要就不打,所以……”
灵机一动,单少翼啪的一声弹了一下手指。“找帮手?”
季清儒颔首。“袁飞是个狡诈自私的家伙,虽然是铁剑世家的盟帮,但一切仍以自身利益为主,绝不会甘心拿自己的实力去替铁剑世家作前锋,他必然会以保全自己为优先,所以……”
“找帮手!”这次单少翼的语气是肯定而非询问。
“可是他不能找铁剑世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