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人大院-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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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娇,回你自己房去。”妈妈说道。
“你这是干什么,孩子才回来,让她在这呆着,我要和他说话。”爸爸一改刚才的笑脸,拉着一张长脸,用他那种粗粗的山西口音对妈妈说。
“你有话不能好好说吗?”妈妈说。
“就这么说,天生的粗人,”爸爸说,“当兵的没那么多事。听不了就别听。”
“你,你……”妈妈说不出话来,站起身,从身上摸出一块手绢,边擦眼睛边向楼上走去。
戴天娇不知所措地站着,看到满脸沮丧的爸爸,突然感到爸爸太老了。就忙挽着爸爸的手,把头依在爸爸身上。爸爸就高兴的用手拍打着她的头:“还是我闺女好。”
戴天娇可以想象此时的楼上,那一间带大阳台的北屋里,妈妈一定在伤心的哭,她想她应该到妈妈身边去,去安慰妈妈。可是她又觉得身边的老爸更需要她,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感到爸爸老了,老得已经不能再为自己遮风避日了,而是要自己去照顾他,去抚慰他。可是她的心还是又跑到了楼上,尽管夏阿姨已经上去了,但是她觉得妈妈更想要她去,这时她有一种不幸福的感觉,她不知道一家人为什么就总是这样充满矛盾。她依偎在坐在沙发上的爸爸身边,可是她心里却在埋怨爸爸,她想如果不是爸爸的那几句话,妈妈也不会这样的,她又在埋怨妈妈,为什么就这么不能忍呢,都生活了大半辈子了。
突然,从楼上传来了夏阿姨那种充满卑微而不能放开嗓门的叫声。戴天娇猛地挣脱爸爸握着的手,飞一样向楼上冲去。那是她第一次知道自杀这个词汇,一个活得好好的人,突然不想活了,用一种方法结束自己的生命。
戴天娇惊呆了,应该是吓坏了,她“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这时爸爸也上到了楼上,他站在门口,大张着嘴使劲喘气。
“你干什么?”突然,爸爸喊了起来,“真是荒唐。”
后来,戴天娇还是住她的校,还是一星期回家一次,可是在家的时候,她变得敏感了,她似乎总有一种感觉,不定在什么地方藏着一颗炸弹,一点点火星就能使它爆炸。她知道了人在做任何事的时候,都要想到别人,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地方是完全属于自己的。于是;她在和爸爸亲热以后,就要找机会和妈妈亲热。
妈妈是不折不扣的亲妈妈,可是戴天娇更愿意把好多话说给夏阿姨听,夏阿姨是妈妈生大哥的时候来到戴家的,那时她还很年轻,被丈夫抛弃,她把女儿放到了乡下他母亲家,到了戴家。现在她的女儿在戴家的帮助下也参了军,已经成了一名军医。几十年来,她和戴家已经相融为一体,戴家也没有人认为她是外人。尤其是天娇,就时常把她当成妈妈那个角色,她把从学校带回来的那些絮絮叨叨的事,讲给夏阿姨听,夏阿姨听得认真极了,本来就像一条缝的眼睛,就好像看不见了,她用粗糙的手在戴天娇的手上摸来摸去,使戴天娇对于温暖的记忆、就是对于一双粗糙的手的感受。
看着眼前这片墓地,戴天娇感到它们知道许多她不知道的东西,是呵,那毕竟是另一个世界。戴天娇在心里说,我就是来寻找的,可是我也不知道我要寻找什么。
是的,似乎戴天娇总在等着一种答案,关于什么的答案,她说不清。
戴天娇走在墓地中间,她像看一本书一样,在看那些碑文。她看到埋在这的人,大多数是这个医院建院以后死于疾病的人,而且大多数是一些年轻的战士。生命是何等的脆弱。这是她得出的结论。
就在她专心看碑文的时候,那个哑巴男人又来到了她的身边,依然是悄没声息,等戴天娇一抬头,他已经出现在她的面前。戴夫娇还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哑巴男人又对着戴天娇咿呀了一阵,戴天娇又跟着他走去,还是上次那个地方,无字碑。戴天娇扯着嗓子大喊:“这是谁的墓?”
男人看她这副样子,就忍不住的笑,然后指一指自己的耳朵,表示他听不见,戴天娇一筹莫展。她胡乱比划着手语,显然是不对的。就只是引得那个男人笑。
“这是谁的?谁的?”戴天娇用手指着无字碑说。
哑巴男人还是原来的那一套,似乎指一指墓碑又指一指戴天娇,指一指天。
最后,戴天娇说:“跟你说不清。”就走了。
在回去的路上,戴天娇在想,这个哑巴男人是谁呢?难道就只是一个疯子吗?
“快呀,再快一点。”跑在前面的朱丽莎喊着。她的脸此时已经变成了粉红色,这时,她站在山坡上的一颗栗子树下面,向走在山坡下的皇甫忠军招手。
“不行了,老啦。”皇甫忠军一跨上朱丽莎站着的那个山坡上就说道。
“不,”朱丽莎伸出手,捂住皇甫忠军的嘴,“不老,就是不老。”
皇甫忠军像是被感动,一把把朱丽莎搂到了自己的怀里。“你使我年轻了。丽莎。”
“不。”朱丽莎把自己的脸使劲往皇甫的怀里挤,由于激动,她的整个身子都在颤抖。许久,她抬起了自己的脸,那是一张布满泪水的脸。
“我爱你。我爱你。”她痴人说梦一样。
皇甫忠军低下头,亲吻着她的眼窝,她的脸,最后吸住了她的嘴,让自己的舌头在女人的嘴里尽情地舞蹈。
许久,他们才分开。朱丽莎一把拉住皇甫的手:“走呵,再走。我们要爬到山头上。”
皇甫忠军在她的身后笑着摇摇头,心想:年轻真好呵。
这是一个星期天,一个天气晴朗的秋天的上午。激动了一夜的朱丽莎,盼星星盼月亮地盼到了天亮,一直磨蹭到快到约定的时间,看了一眼还在睡觉的任歌,她就溜出了宿舍。出了医院的大门,向右一拐,顺着围墙走上一段,然后就到了山脚下,山脚下流淌着一股清澈的溪水,溪水旁有一棵大青树,这就是他们约好的地点。
朱丽莎一看没人,就想这人一定是贪睡了,一看手表,离约定的时间还有5分钟,就想等着吧。突然,一双手从她的身后将她紧紧地环了起来,先是吓了一跳,立刻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就任由那一双手臂把自己环得紧紧的。
山上的树叶已经有许多变成了黄色,秋风使劲摇动着树枝,就好像在他们的头顶有一片舒展的旗帜。这片山坡上的树都是高大的,平均有5米高,非常奇特的是这些树都有像雨伞一样巨大的树冠,而树干却是光秃秃的,因此,走在树下面的人一点也不受影响,没有风也没有刺眼的太阳。
“哎呀,真好,”朱丽莎在树冠下,举着头说,“怎么会有这么好的地方?”-“我小的时候经常到这里玩。”
“那时的树也是这样的吗?”
“是的,那时就这样,就好像它没有长一样。”
“那时你和谁一起来的?”
“一些小伙伴,都是一些医院里的孩子。”
“现在呢,现在他们呢?”
“都已经走了,全国各地都有。”
“真叫人羡慕,我为什么那时不在呢?”
皇甫忠军就只是笑。
“你说如果我要是在,你会怎么办?”
“如果?”皇甫忠军说,如果你要在,我就……“他突然从后面一把搂住朱丽莎的腰,他冲动地把朱丽莎向自己的身子上拉紧。”我爱你。丽莎。“
朱丽莎挣扎着转过身来,举起了自己的脸,“如果我要在,我就要嫁给你,做你的老婆。”
突然,皇甫忠军松开了手,背对着朱丽莎,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朱丽莎一句话也没说,她知道皇甫现在在想什么,她也坐的了地上,把头温顺地放在皇甫的腿上。
“其实,一个人是不可能从来不做错事的,”皇甫说,声音像从一个很远的地方传来的,“我恨我自己,为什么没有一无所有地等着遇到你呢?可是,事实上,在遇到你的时候,我已经有了一种叫历史的东西。在那一段历史里,没有你的名字。”
说到这,皇甫用手轻轻地抚摸朱丽莎的头,朱丽莎就仰头眨巴着眼睛看着他。在皇甫忠军的眼里,眼前这个女孩的生活还是白纸一张,干干净净。
“从来没有人告诉我,一种叫人性的东西应该放在我们生活中的什么位置。但是,我们依然在长大,从一个孩子长成一个青年,再长成一个男人,一个丈夫。人性无时无刻不存在在我们的身上,可是我们却不能去进行关于它的思考。因为思考是可怕的,会使人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我七岁的那一年,我知道了我是一个没有父母的孤儿,那是一个我一直叫妈妈的人告诉我的,那时她得了血吸虫病,很快就要死了。我的亲生母亲在一五八医院的妇产科生下了我,就把我抛弃了,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她有她不要我的理由。我的养母,也就是我的妈妈已经为我安排好了去处,那时她就要死了,她的肚子大得不得了,把被子顶得高高的。在她死后,我就被送到了北京一户人家。这户人家的男女主人都是妈妈战争年代的战友,他们有过生死之交。我在那里生活得很好,我甚至已经忘了许多不幸,我叫他们爸爸、妈妈。他们家里有两个孩子,一个男孩已经很大,我几乎没有和他接触过,因为没有多长时间,他就当兵走了。还有一个女孩,比我大两岁,我们经常在一起玩,住在一间屋里,我叫她姐姐。”
“后来,我参了军,上了医大。我的姐姐几乎和我走的一样的路,她比我早一年大学毕业,分到了北京,我毕业以后也分到了北京,那一年,我的养父母对我说,希望我和我的姐姐结婚,我当时就懵了,我从来没有想过和她结婚,她是我的姐姐呵。”
“后来我才知道,有些事不是你想过还是没有想过的,当两个在你无依无靠的时候收留你的老人为你想好一切以后,你就只有服从他们的想法。可是,结婚以后我才知道,我还是不行,我无法把她当成我的妻子,我甚至无法和她过夫妻生活,我有心理障碍。”
“其实,她是一个很好的女人,她渐渐知道了心理障碍这样的问题,她很痛苦,她说她是爱我的,她很小的时候,就知道长大了要当我的媳妇。这无疑是在我已经有痛的心上又割了一刀,我告诉她我要回一五八来。她知道我在逃避,对我说,等老人都走了以后我们就离婚。就在上火车的时候,我仍然在心里叫着她姐姐。她只能永远是我的姐姐。”
“可是,我不希望他们死,他们是非常好的老人,如果不是军装和他们的头衔,他们就像一对乡下农民一样,辛勤的播种,欢乐的收获,永远待人真诚,永远同情弱者。"皇甫忠军说完许久没有动一动,像搂抱一个孩子一样,轻轻抚摸着朱丽莎的头发,那是一头柔软如绸缎的头发,是他从来没有摸过的。其实,皇甫忠军在没有经历过一场爱情时,就直接进入了婚姻。此时他感到一种从没有有过的幸福。
“你怎么有这么多的过去?”朱丽莎的眼睛看着挡住天的树冠,她似乎是在对自己说,又似乎是在对皇甫说。
“你是我的天使,是上帝把你派来的。”皇甫说完,就又把嘴唇放到了朱丽莎的脸上,起先他小心地亲吻着她的眼、她的眉、她的鼻子、她的耳朵,他伸出舌头轻轻地添它们,把它们搞得痒酥酥的,后来他把嘴移到了她的唇上,后来他把她的唇紧紧地含住,使劲地吸,他感到了她的舌头,一会儿是他吸住她的舌头,一会儿是她吸住了他的舌头,他们像是在享受玉液琼浆一样。
后来朱丽莎就感到皇甫整个压在了她的身上,她伸出双臂紧紧地环住他的腰,她有一种向上迎的冲动,她想要他压得狠一些。她感到血液一下子像汹涌的波浪一样,从她的胸滚滚向下,一浪又一浪地推到她的腰部,她的腿部,一直到她的下腹深处……
皇甫突然把她翻到了上面,她感到自己仿佛骑在一条热力穿心的火龙上,那火龙正驮着她直飞九霄……
第四章
星期一的早晨是出操的日子,清晨六点三十分的时候,军号声就清晰地响彻在一五八的上空、乍一听好像是一个来自遥远的声音,飘扬着靠近一五八的天空,然后很固执地拨开一五八的黑夜。开始了一个军营的早晨。
戴天娇对这样的声音最敏感,应该说最熟悉,她唿地坐了起来。床边的椅子上有条有理地堆放着头一天睡觉时脱下的衣服裤子,这时即便是没有一点灯光,她也能准确无误地穿好衣服,这是每一个女兵的基本素质。对于出早操这样的事,戴天娇似乎没有什么反感,相反她会因为不出早操。而觉得自己不是一个真正的兵。从小生长在军营里的她,在听到军号声、看到站岗的士兵时,都会感到激动,似乎在他们的身体里面已经深深地埋下了这样的激动因子。
她坐在床上,看了看夏冰和王萍平的床,没什么动静,就大声喊道:“起床了,出操了。”
不一会儿,医院的大球场上,就响起了跑步的脚步声,随着院务处管理员的口令声,“喳喳喳”跑得很整齐。这时天还没有大亮,所有一切都有一种朦朦胧胧的感觉,这种朦胧衬映得这个山沟里的医院很有军味。
并不是所有的人都热爱这种出早操时的军人感觉,在医院这样的单位已经有人一遍又一遍地抱怨出早操这样的军事化行为,但是,不管怎么说它还是一个姓军的医院,是由一些穿着军装的人来管理和履行职责的地方。
队伍一散,立刻一片凌乱,女人们都匆匆地朝医院大门口走去,那里有一个临时菜场,每天早晨有附近的农民挑着新鲜的蔬菜,齐排排地在门口摆着,几乎是上班号一吹,农民们也就挑着担子走了。
戴天娇回到宿舍,拿起漱口杯,在牙刷上挤上牙膏,把她那条淡黄色的毛巾往背上一搭,就到了宿舍外面的公用水龙头跟前。天已经大亮了,一开水龙头,冒着气泡的水流了出来,原来,一五八的用的水是温泉水,这也是一五八人向城市里人炫耀的一个资本。洗漱完后,跑着进宿舍楼,在脸上胡乱抹一点宝宝霜,抓起床头的英语书,又跑着出了宿舍楼,不论是出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