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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部分

赤狐-第28部分

小说: 赤狐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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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生意,最大限度的参与鼎天的事务……二十年,当年的两百块变成今天的鼎天,马路边帮人算命看相的神棍变成人人景仰的神话传奇——临波,你还怀疑自己的能力吗?有什么是你想得到而无法得到的?虽然,最终的受益者永远都不会是你。天人——这就是天人渡劫——恩被四方,却永世孤苦无依……”
  薛临波摊开右手,冷笑道:“可惜,他没有见过我手上的痣,竟不知道后面的事情呢!”
  “是啊!”张创世并没象她预料中那么吃惊,耸耸肩说,“老头子死的太突然,大家都为遗产的事闹的不可开交,但是,并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注意到老头子握住你手时的异样,尤其,当我见到老头子留下来的书以后,更肯定是他见到你手上有什么,心情过分激荡才猝死。于是,我找来一个术士,要他无论用什么方法也要看看你手,我本来很愁,怕他永远没机会接近你,没想到你也和我一样放不下这件事情,竟主动找上门去,那个神棍一看,差点没把自己给吓死——神经错乱一样对我嚷嚷什么天煞孤星。虽然这说法有点无稽,却令我立即打消了要娶你的念头,虽说你被亲生父母遗弃,养父母更是死的蹊跷,怎知道那就不是你的命运呢?虽有一个命硬的薛观潮,终究不是亲生的,夫妻就不同了,我虽然爱钱,却更爱命……”
  薛临波将目光投向门外,绿草如荫,繁花似锦,自己为什么要坐在这里听张创世说这些如同恐怖小说一样的往事?可是,她却无法离开,任由张创世滔滔的,用一种轻松又恶毒的语气叙说着。
  “我和继人达成同盟,他放心的离去,我则专心夺权,我知道,老大向来欣赏你,他一定会去寻求你的支持,所以,我必须要抢在他前面,我成功了,得到了你的支持,接下来的事进行得比我想象中还要顺利,只半年的时间,他们三家全都败下阵来,我坐上了总裁的位子,这个时候,也就是我想娶你的时候,你的身份固然是重要的一方面,我——”他抬眼看对面的薛临波,目光复杂又异样,语气也有些变化“我——我觉得,我是爱你的。”他仓促的笑了一下,恢复如初,“可惜,不行,我只好将视线移开,很快,我遇到了素滢,她那时总爱摆出一幅冰美人的姿态,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气跟你很象,这很吸引我,她的聪明和身份也很吸引我,所以,我们结婚了。可惜,人无完人,她聪明的过分,很快觉察出我对你的不同,加上野心太大,不满足只做张创世太太,这一下更是打翻了醋坛子。我后悔万分,也疲于应付,就在这时候,郭继人回来了,要我立刻兑现对他的承诺。我没办法,也不好自己出面,就叫素滢去找张守成。那知道,郭继人竟把你的秘密告诉了素滢,想从她那里捞一点好处。可惜,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素滢便从那时候开始自掘坟墓。她是自找的。”
  “那么——”薛临波直视张创世的双眼,他有一双属于张家人的,漂亮有神的眼睛,镶嵌着这样神采熠熠的眼睛的头颅里,到底转过多少到底转过多少龌龊阴暗的念头?她想着,禁不住发问,“就算我是天人渡劫,可以给身边的人带来难以想象的好处,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
  “我想得到全世界,可以吗?”张创世突然笑了,笑得异样,有压抑不住的兴奋疯狂从那笑容后面流露出来。
  薛临波站起来,再一次看向窗外,淡淡的说:“知道吗创世,你跟这里确实很般配。”
  她欲离去,一秒钟也不愿耽搁。
  “我们会再见的,临波。”
  关门的那一刹那,张创世自信的声音从里面穿出。薛临波并不回头,脚步却越来越不稳。一分钟后,她甚至小跑起来,跑过长廊,跑过绿地,跑过一群看得莫名其妙的人。直到跑出“市立精神病院”的大门才停下来。
  并不是疯话。因为张创世根本没疯,一个疯子,怎么可能会利用自己发疯来逃脱法律的制裁?薛临波咬住下唇,竭力让自己忘掉,可是,记忆就如同野地里杂草,一日复一日疯狂的长高,占据她全部的身心。
  那些鲜血,那些愤怒,那些怨怼,那些悲伤……用尽千年也无法消弭,可是,为什么要让她,让薛临波来背负呢?天人渡劫,不过是渡这化不开的怨气罢了,她嘲讽一笑,世上本不该有薛临波的,可既然有了薛临波,为何不能过她薛临波的日子?
  哥哥,观潮。永远不会老,永远守侯着她的观潮……一手缔造了她的观潮——她无法恨他,也无法不恨他,或许,她该恨霍炎,是他的到来打乱了一切,让她不得不从梦中清醒,甚至,她是该恨自己,假如她不曾去芝仙峰,那狐狸也只会如千年以来一样在那里守护着自己的罪过和功绩,苦苦思忖永生对自己的意义,又或者,她该恨那班无缘无故坏掉的公车……因缘因缘,她又怎么能恨,怎么能怨?
  那夜,霍炎就在他们的眼皮底下消失的无影无踪,张创世被带走,铜镜锵然掉落,而霍炎,却再也寻不见了。后知后觉的薛临波,三天之后,突然觉得心痛,痛入骨髓,痛得她无法再回避这个事实,她在思念霍炎。
  她思念他,他的笑容从她目所能及的各个角落蔓延出来,直至将她淹没。她思念那只该死的狐狸,那只将她害死,又替她报仇,用尽一生帮她赎罪的狐狸,可她并不是“她”啊!怎知道,他的牵念,他的一切作为,是为了她?白衣庵里的观音,并不是如今的薛临波,而是她——薛临波觉得自己实在是不可救药,这时候居然还在为这些计较不休。不是吗?不管是谁,无论是谁,她这一生,都会如今夜一般孤单的过了。事已至此,还有什么想不开的?不是说,薛临波有足够坚强的神经,可以坦然接受所有发生的事情?……
  可以吗?
  可以吧。
  她惊讶的抬头,薛观潮笑吟吟地站在桌边,一如往常,似乎从未改变。
  “哥……”她及时咽下冲到嘴边的称谓,“先生,好久不见了。”
  “三个月另十八天。”薛观潮藏在灯影里的笑容微微一滞,细微的恐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似乎,发生了很多改变。先生?我还以为我依旧是你的哥哥。”
  “说笑了。”薛临波仰头细看他的脸,“我不敢奢望有您这样的亲人。”
  薛观潮不禁握住她的手:“你怨我,我亦无话可说。我不该私心太重,要留在你身边,参与你的人生,假如不是我,也许一切都不会发生……”
  “何必自责?先生,就算您断尽一切恩怨情仇,也无法判断人心,临波不怨不恨,毕竟,若没有先生,就没有今日的临波。”
  “没有我,临波只怕会更开心快乐。”薛观潮轻声道,“——其实临波本应是普通的女孩,我不该屡次三番的出现,更不擅自在你眉间封印——我本想世人愚昧,怎会看破我的封印?是我错了,我多余的好心,竟害死了薛家夫妇,害你孤苦——临波,本无所谓天人度劫,更没有天煞孤星,你相中带贵气乃是我的法力,你手上的红痣,是你自己所为”他扳开她右掌,声音恳切,“别再为了它苦苦纠缠,它不代表什么,只是——只是——”他心情激荡,竟再也说不下去了。
  “你爱她,是吗?”薛临波突然发问,薛观潮错愕万分,再想不到她会问这样的问题。她?为什么是她呢?薛临波似乎看穿了他心思,说,“是的,她,而不是我。先生还不明白吗?她是她,而薛临波是薛临波,我们根本不同,为什么,要用她的誓言来困着我?为什么,甘冒不讳来守着我?先生是看不透啊!先生所以看不透,是因为爱她。爱她,而不是薛临波,就如同霍炎,他也是看不透,竟会为了千年后一次相逢而追随过来,苦苦纠缠这一世里的薛临波,怨的,恨的,想的,念的,却是那一世里的了因。”她抽出自己的手,分外心灰。往日斗志昂扬,今晚全部烟消云散。
  霍炎,她果然想着霍炎。薛观潮了然一笑,终于,千年一错,自己终究对了一回。
  “他会回来。”他拥住妹妹的肩头,甚至希望永远不放下手来。这是自己从小看大的女孩,如此鲜活而真切的生命就在眼前,自己竟然视而不见啊!那一颦、一笑、喜怒嗔怨,点点滴滴,汇聚成现在这样平静而超脱的女子,临波,临波,你的生命终得解脱,而我,却永远失去了——
  薛临波心中一动,他说谁?霍炎吗?她刚想发问,却觉唇间一暖,如同羽毛轻拂,她还来不及思忖那是什么,双肩一松,再也寻不见薛观潮的下落。
  “哥哥。”她喃喃着,试图微笑,腮边却落下一滴清泪来。
  尾声
  他醒来,对这张正俯视着自己的脸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意外,反而轻松一笑:“你好啊,不是来收我的吧。”
  “你居然没死。”薛观潮并不想表现的如此惊讶,但这实在很难,“五百年一劫,你不但不死,还毫发无伤。”
  霍炎伸一个懒腰,把散乱的红发从眼前拨开:“很羡慕吧,想不想拜我为师学一学?我最近对教人很感兴趣,学费给你打八折好不好?”
  “你这样子,我不能放心把临波交给你。”
  霍炎的笑容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初:“她并不是一件东西,不是你说给就可以的,况且,你也没有问过我是否愿意接受。”
  薛观潮右眉一挑:“当初是你来抢,用尽手段,不就是想得到她?现在却说不要,炎,你到底要怎样?莫不是来戏耍于我?”说着,已有怒气盈胸。
  霍炎不语。
  “五百年一劫,如今已有三次。虽不死,滋味也是难熬。如不是逢劫,你怎会被封印在玄阗镜的结界里?可你明知有劫,依旧甘冒此险。”薛观潮说,“如不是在意她,你何必要出现?”
  “你错了。”他平心静气地转向他,“几个月前我在白衣庵见到她,就知道我劫数已到。”
  薛观潮讶然而失声。
  “我知道就是她,哪怕再过上千年,我也识得。”霍炎神态轻松的说道,仿佛这是人家的故事,“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来我都不愿离开白衣庵。可当我见到她,我终于明白,从哪里得来,就要从哪里还去。”
  千年,也不过是一瞬吧!从他们初度相逢,到数月前再次邂逅,一千年的光阴,他竟然还清楚的记得她的容颜。依旧是那样的眉眼,那样安详沉静的笑容,就是那日清晨,他看她的阳光下一笑,她于这世间最后的一笑。日复一日,他盘桓于她的庵堂,听凭死者的怨气集结,是自知杀业已造,劫数难逃,可是,他竟然未死。他看着那高处的白衣观音,竟幻化成她的模样,悲天悯人的微笑,如同清泉一缕……他又未死,却被那样的容颜圈禁、吸引着,再也无法离开。
  “天人度劫。”霍炎声音沙嘎,“九世之劫,功亏一篑。到底是谁错?她若无辜,灵芝就该形神俱灭吗?何人种因?何人得果?谁坐享其成?谁活该献祭?成了正果又如何?不过如你一般无趣罢了。”
  薛观潮本来有很多话要说,却被他这最后一句堵的哑口无言。这便是他淹留尘世的原因吗?世人只知白衣庵的菩萨有求必应,怎知是狐狸造福一方?千年的功绩和修为,千年的磨难,他却始终放不下那段孽缘……魔障,是魔障啊!薛观潮不由暗自惊心,慢说他,自己何尝不是?了因何尝不是?想着想着,他不禁滴下汗来。
  “放了她吧。”霍炎目不转睛的看着神色变换不定的他,“放了临波,让她过属于薛临波的生活。”
  薛观潮抬起头来,看着眼前邪魅难挡的男人,目光悲哀中有一丝恍惚:“我解不开她的毒誓。炎,你当我真不想吗?若解的开,我早已做了。”若解得开时,他又何必在她身边一守三十年?
  “我换。”霍炎上前一步,似乎早料到他会说什么,连思索的空挡也未给自己留下,“我愿意用我毕生的修为去封印了因的怨气,破了她的誓言!用我所有的功德,以及——赤狐炎不死的生命,换得这一世里,那个叫薛临波的女人可以平凡的生老病死,步入正常的轮回,得以朋友,家人,感知爱和温暖,以及种种,灵芝曾经告诉我而我所再也无法得到的一切美好的东西。先生,了因已经死了,公平一点吧。”
  “为……为什么?”薛观潮太过惊讶,以至有些结巴,“你……你我修真,不就是为了得成正果,配享天地?为何如此轻言放弃?这些年的磨难,三次大劫,只是为了这样一个结果?炎,你想清楚,不要后悔。”
  霍炎笑了,好不轻松写意,还是往日那勾魂夺魄的调调:“我够了,想想看,老不死有什么趣味?我想知道,五十年以后发秃齿稀的炎是什么模样。炎,霍炎——你觉得我为自己取的这个名字怎样?其实世人的生活还是不赖的,我有个朋友你知道吧,他虽然又笨又呆,比不上灵芝一分一毫,用来解闷还是不错的,他还帮我介绍了一个工作。你说,我做为一个人,还算合格吧……”
  听他絮叨着,有种酸涩的滋味,在薛观潮心中蔓延开来。妖孽就是妖孽,他不会明白得成正果对一个修真之人意味着什么,他不会懂得,那种俯瞰天地,超乎自然的感觉——他还不必感受到——那种彻入膏肓的寂寞……他捏住双手,他是神啊,为何竟在羡慕一只自甘堕落的妖狐呢?
  为了她,我放弃了呢!霍炎这样想着,灵芝啊!我终于放下了仇恨和自私,从此,不再徒劳的怀念你。薛临波,她很不错,很象以前的我,没人要,没人疼,还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你曾经教我感知的一切,如今,她也会慢慢的感知。这个女人,前生曾经害你形神俱灭,今世害自己形单影只——对对错错,哪是这么容易讲清的?我不耐烦废话了,擅自安排这样一个结局,灵芝,师傅,你满意吗?你对我五百年的情谊,我用了一千年去偿还,够吗?够吗?他抬眼,对头顶的灰色微微一笑,对于师傅可能的回答,他一点也不用担心。因为灵芝就是炎,一千年来,灵芝根植于炎的血液之中,骨髓之里,一日不曾离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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