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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赤狐-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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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没有。难道你宁可相信你二叔的话?要这样我再无话可说。”
  张创世甩开手:“我只是想做一件我自己的事情!真真正正,属于我张创世自己的事业!而不是,站在我父亲的肩膀上,活在我大哥的阴影下的事情!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吗?说什么帮我,帮鼎天。薛临波,你根本就看不起我!”
  “我……”薛临波困难地开口欲申辩,却被张创世打断:“我终于明白了!也许我早就明白可又心存幻想不去承认,你只是为了我父亲才留在这里!那我呢?我算什么?我连个死人也不如吗?我一生,就只是张有贵的儿子,我永不能成为张创业自己吗?不管我作什么,只要不合父亲生前的意思,你就要跳出来干涉我。临波,我所有的心血都白费,我所有的努力你都看不见!你扪心自问,你把我张创世、把我鼎天公司现任总裁放在什么地方?”
  张创世几时发过这么大的脾气?薛临波几乎惊呆了,这才是张创世真正的想法吗?自己是不是真的管的太多了?
  “抱歉!我真的不知道……”
  可情况并未到此结束,张创世又冷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太多了!等着吧,等着大吃一惊吧!临波,你最好祈盼永远别知道父亲做过什么,偶像轰然到地的打击实在太过残酷!”说毕,他恨恨地离去。
  这是什么意思?薛临波被张创世一番炮轰轰得眩晕不止,“永远不知道父亲作过什么”,那么,他到底做过什么,要让这做儿子的如此愤怒?
  张荣贵和薛临波大闹董事会的消息不胫而走,大家感兴趣的不单是他们吵得脸红耳赤的原因,而是张荣贵的话和张创世的态度。他为了薛临波,竟不惜和亲叔叔反目,这不是一向斯文和气的大老板的个性。他对薛临波如此与众不同,是不是意味着——
  “好事临近了?”李克俭这次竟后知后觉,迟钝地问,“好事,什么好事?”
  “大老板和薛小姐啊!笨!”说得人太过忘形,竟忘了他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结果被李克俭打了一个爆栗。他捂着头笑道,“没听说吗?薛小姐不知为什么和老爷子吵起来了,大老板护着薛小姐,差点和老爷子干仗!”
  “这还不算啊!”另一台广播说,“散会以后,他们单独在会议室很久才离开!孤男寡女——有很大的想象空间哦……”
  “真的啊!”李克俭摸着下巴,隐约了解他们为什么会争执的原因。他不是笨蛋,当然不会认为薛临波是在为自己争取利益,但张创世的态度到确实值得玩味呢!
  “我早就说他们有问题了!想想看,他们可是青梅竹马,就真的一点意思也没有?以前是因为老板娘在,现在老板娘死了,还不是干柴烈火?”
  有人持反对意见:“要是他们真有什么,大老板怎么会和老板娘结婚?”
  “当然是老板娘横插一杠了!她做贼心虚,疑心生暗鬼才搞出那么多事情来。这下不就好了?”
  “什么?”一个声音在他脑后发问。
  “什么什么啊!老板娘自己把自己玩死了,还有三少爷负责任。大老板重回自由身,还能和心爱的人比翼双飞,这不是好事成双——霍先生——”得意的声音化做一声惊叫,就此了无声息。
  霍炎笑眯眯地站在众人身后,一身旅行回来的休闲装扮,头上甚至还戴着一顶帽子,他上前几步,大半张脸都在暗影里,声音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有意思,很有意思。”
  霍炎把帽子盖在脸上,靠在椅子上又转又摇。薛临波从文件上方看他一眼,说道:“除了这几个字,你还会说别的吗?”
  他从帽子后面发出一阵闷笑,含含糊糊地说:“你只知道从原因推论到结果,知不知道从结果推论到原因?”
  “有什么区别?”
  “有。有很大的区别。比如,你看到果树,果树下面站着人,而且有一地的果子,你会怎么想?你会想是这个人摇动果树所以才会有满地的果子,可是你想过没有,也许是因为这个人过来了,果树才会掉落一地的果子?”
  “果树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往下掉果子?”
  “因为树上有人啊。”霍炎掀开帽子,笑出一口白牙。
  十四
  ——“我不服!我就是不服!”
  薛临波一下惊醒,这个声音太过惨烈也太过清晰,不象是她平时所做的那些不成章法的梦。从小到大,薛临波从未对别人描述过自己的梦境,因为没有一个是她能真正记住的。只有一些个变换的面孔,残缺的情节。那么,这个声音是从那里来的?它更象一声嚎叫,遥远,空旷,充满了愤怒和绝望,好象——好象从地府里传出来的。她嘲笑自己神经过敏,下床找水喝。
  客厅里有昏黄的灯闪烁,薛临波发誓,她听到了对话声,看过去时却只有薛观潮一个人。他挑一下眉毛,没有任何心虚的感觉:“怎么不睡?”
  薛临波抬头看挂钟:凌晨三点。这不符合薛观潮的生物钟。她耸肩,装做无知无觉:“我喝水。”
  “我刚才做梦了。”
  “什么?!”
  薛临波背对着哥哥喝水,没有看见他的惊骇。薛观潮以一种无法形容的速度几乎是飞到妹妹身后,一把把她拉向自己。薛临波杯子里的水全泼在他身上,可他全然不顾,只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薛临波最后一点朦胧睡意也被他吓没了,傻乎乎的看着哥哥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遍。
  “你——你梦见什么了?”薛观潮脸色发青,他觉得自己的心脏要跳出来了。
  薛临波徒劳地擦着哥哥衣襟上的水,结结巴巴地说:“我——我听见有人在大喊大叫,还有有人高高在上的看——”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一个梦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薛观潮呆了半天,最后勉强笑了一下:“没事了,已经很晚了,去睡吧。”
  很晚了?你怎么不睡?薛临波往客厅那边瞄了一眼,依旧没什么发现。她回身放下水杯回房。
  在房间门口她站住,说道:“观潮,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想被蒙在鼓里。”
  说毕,她进房间,轻轻关上门,似乎一个无声的抗议。
  “喔喔喔——正是我所料想的态度。”几分钟后,一个意兴阑珊地男声在沙发一头响起,他懒散的歪着,昏黄的壁灯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看他舒适的样子,似乎一辈子都没离开过那个沙发。
  薛观潮手里也拿着一杯水,他站在阳台的拉门旁往外看黢黑的天空,并不说话。
  霍炎的脸从灯光中显形,嘴角噙着一个得意的微笑:“你说你守了她半生,却一点也不明白她。她唯一不缺少的东西就是勇气,你这样一相情愿,遮遮掩掩,只会遭到她更大的反弹,更加的疑惑,甚至自己去寻找真相,到那时,你的过度保护只会适得其反。”
  “那你呢?你有什么好心对她?”薛观潮倏地转身,凌厉的目光和薛临波想象的出奇,“别以为我真的不知道你的用心。合作?笑话!”
  霍炎摊开双手,很无赖又很无辜:“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事你会知道?说来听听?”
  “那你何苦找上她?打发太漫长的时间吗?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你的玩具。”薛观潮声色俱厉。
  “你还记得她是个活人吗?”霍炎态度骤变,冷笑道,“我还以为先生你忘了这一点呢!我不知道她曾经发过什么白痴誓言,但薛临波就是薛临波,凭什么要被她束缚?而你,居然给她那样的印记,让她一生都困侑在里面——”
  “不是我,”薛观潮哑声道,“是她自己。她自己做的——”
  霍炎一呆。
  “收手吧。”薛观潮说,“这是她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霍炎,离开此地,忘掉你的仇恨,只要有我在,我保证她会没事。不管是谁,就算拼得两败俱伤,我也会护她。”
  霍炎没有回答,因为愤怒正在他心头升腾。她有什么权利决定她的一生?这样如古井水一般的一生到底有什么趣味,令她如此念念不忘,非要埋葬在里面?而他,眼前这个可以操控生死的男人,为什么如此心甘情愿的在这里守护这样怨毒的诅咒?
  “你,爱她,是吗?”
  “放肆!”
  薛观潮微怒:这霍炎着实胆大!可霍炎平心静气没半点害怕或者挑衅的意思:“爱她,所以不惜埋葬她?先生表达感情的方式实在奇特哩!”
  薛观潮怔住,连霍炎何时离开都没有发觉。
  那是她的眉眼,她的气韵。薛观潮注视着对面的妹妹,不记得这已经是多少次在她身上寻找“她”的影子。那原来就是爱吗?如霍炎所说,自己这般念念不忘,苦心经营,竟然就是爱了!薛观潮苦笑一声,一世聪明,却在爱情里作茧自缚。自己竟还不如霍炎。
  薛临波也在出神。昨夜的梦漫长又清晰,她似乎身临其境。一声声厉喝、恸哭,她都感同身受一般。那个女人,她是谁?为甚她痛她也痛,她悲她也悲?薛临波再次醒来摸到满脸泪痕是凌晨四点,她无法再睡,就这样睁眼直到天明,任凭那些片段在脑子里闪回、组合、破碎,然后,一点点连缀,一点点完整。到她必须要起床时,她甚至已经组成了一个完整的故事。想不到我还有当作家的天分呢!她很是佩服自己的想象力。本欲一笑置之,可不知为什么,这个故事竟根植在她的脑海之中,如同一段记忆一般挥之不去。到现在,她看看表,礼拜天早上九点三十分,她几乎不能从这个傻故事里抽身,更要命的是,她正在混乱,这个故事越来越和她的生活混为一谈,和公司、张家父子,和观潮,和霍炎揉杂在一起。闭上眼睛,是声声呼喝,睁开,是正神游太虚的哥哥……她眼花,口干,不停的晕眩……
  “我觉得以前不住在这里。”她突然推开面前的报纸,认真地说。
  “是啊,我们以前住在老宅。”薛观潮随口应着。
  “不,”她困惑的攒起眉心,“我是说,很久以前,很久很久以前——”
  有某种东西山呼海啸而来——薛临波恍惚觉得,对面正坐着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可又不太一样的人,苍白的脸,暗淡的眼,青紫的唇,如同——如同在三清先生的古镜中所看到的自己——可她分明又不是自己——她双唇轻启,嘤嘤做声——“大慈大悲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不,不是!——“我不服啊!”一声号叫,如同地狱索命的恶鬼——
  “临波!醒来!”
  薛临波额头受重重一击。她全身一震,好似有股暖流从她额头贯穿全身。“怎么了?”她吃惊的看着全神戒备的哥哥,脑子里一阵糊涂。
  薛观潮把犹自颤抖的手背在身后,强笑道:“你不是要去医院看同事吗?反正没事,我陪你吧!不如,让霍炎来接我们大家一起去?就这样,我去打电话。”
  霍炎?他在说霍炎?薛临波瞪着哥哥的背影,观潮提及霍炎,这意味着什么?是不是说明,自己又错过了很多“有趣”的事情?
  薛观潮苍白着脸拨霍炎的电话。事情已经开始不受控制了,有人在搞鬼。也许,不,是一定,霍炎说的没错,他们,必须要合作才行。
  他们在小郭的病房外遇到了销售部的人。小郭依旧昏迷着。虽然张创世很大方,给他单人病房,二十四小时看护,但对病人没有丝毫帮助。“他在一点点的消耗。”他的主治医生说,“我们真的无能为力。唯心一点,我们只能希求奇迹发生。”他们在他床边静静站了一会,然后出来。
  销售部的员工并没走,站在走廊上等他们。一行七八个人相伴离开,不停的叹息着小郭的命运。
  “太可怜了!”有人擦着眼泪,“那么年轻又聪明!”
  “就是说!”一个年轻一点的接口,薛临波记得他是和小郭佩珊一起进公司的,那年鼎天只招了三个人,全归她属下,“我们一起进鼎天,只有他是专科程度还是自学的,可他肯吃苦又肯学习——我记得还求他帮我写过销售报告呢!他做的报告简直就是范本!我,他,还有孙佩珊三个人,现在——唉!”
  薛临波心下恻然,看他消沉的样子不由安慰几句。他们在医院门口分手,看着几个人离开,薛临波突然一阵疑惑:小郭是专科学历?她明明记得,他的履历表上是J大经济学院市场营销专业毕业,还有学士学位,怎么会成了自学专科学历?不对,在G省时他是怎么说的,他当过兵。那么,以他进鼎天时的年纪,不可能又上大学又当兵——那么,是假的了?薛临波一阵不舒服,她平生最痛恨有人骗她。可转念一想,假如小郭没有造假,他就进不来鼎天,鼎天也就损失了一个如此出众的人才,纵然造假大概也是不得以而为只,是非对错,真是很难说清。
  ——人事部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
  在回家的路上,薛临波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在发问。是啊!人事部怎么会如此轻率?张守成的精细可是出了名的——
  “霍炎,我想去公司看看。”
  她突然开口。霍炎和坐在副驾驶座上的薛观潮飞快交换一个眼神,然后,打转方向盘。
  车在广场上停下,薛临波来不及和他们多做解释,抛下他们箭步冲进大楼,径直来到二楼的人力资源部。
  值班的科员一看就是在煲电话粥,看见薛临波闯进来,差点吓个半死。
  “那个,我——”他拿着个话筒站在那里,支支吾吾。
  薛临波管不了那么多,开门见山地说:“我要看销售部经理郭继人的档案。”
  “唔——那个——”他把话筒搁下,依旧支吾着,“张经理不在,我——”
  “你要是想提前去财务部算薪水,我可以等到明天再来。”薛临波冷冷地说,张守成最讨厌的两件事:兼职捞外快,上班闲磕牙。
  “别!别!薛小姐。”他知道薛临波的厉害,急忙走过去打开墙边的文件柜翻了一通,从堆积如山的文件里抽出薄薄的一叠递过去。
  薛临波打开,年轻而健康的小郭正在冲她微笑。她看下去:郭继人……二十二岁——是他上班时的年龄……家庭关系……父亡;母亲:郭美……他原来跟母亲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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