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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部分

天涯明月刀-第29部分

小说: 天涯明月刀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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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汉道:“砍不下。”
  老人道“为什么?”
  大汉道“因为颈于后面的骨头强硬,一定要先找出骨节眼上的那条线,才能一刀砍下他的脑袋。”
  他接着道:“我若知道挨刀的犯人是个孬种,我就得先准备好。”
  老人道“准备好什么?”
  大汉道:“通常我总会先灌他几杯洒,壮壮他的胆子,可是真把他灌醉了也不行,所以我还得先打听出他的酒量有多大。”
  老人道“然后呢T”
  大汉道“上了法场后,他若还不敢伸脖予,我就在他腰眼上踢一脚,他—伸脑袋,我就手起刀落,还得尽快拿出那个我早就准备好的馒头来。”
  老人道:“要馒头于什么?”
  大汉道“他脑袋一落,我就得把馒头塞进他的脖子里去。”
  老人道“为什么?”
  大汉道“因为我不能让脖子里喷出来的血耀到我身上,馒头的大小刚好又能吸血,等到法场的人散了,那馒头还是热的。我就乘船把它吃了下去。”
  老人皱眉道“为什么要喧那馒头?”
  大汉道“因为吃了‘能壮胆。”
  他喝了杯酒,又笑道“干我们I这行的,人杀得太多了也会变得胆寒的,开始时只不过晚上睡不着,后来说不定就会发疯。”
  老人道:“是真疯?”
  大汉道“我师父就疯r,他只干了二十年刽子手就疯了,总说有冤魂要找他索命,翌砍他的脑袋。有—天,他竟将目己的脑袋塞进火炉里去了。”
  老人看着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今天你喝的酒我请客。”
  大汉道“为什么?”
  老人道:“因为你赚这种钱实在不容易,将来你一定也会发疯的。”
  大汉大笑“你要请客,我不喝也是白不喝,可是我绝不会疯。”
  老人道“为什么?”
  大汉道“因为我喜欢于这行。”
  老人皱眉道:“你真的喜欢?”
  大汉笑道“别的人杀人要犯法,我杀人却有钱拿,这么好的事,你还能到哪里去找?”
  他忽然转头去问傅红雪:“你呢?你是干哪一行的?”
  傅红雪没有回答。他的胃又在收缩,仿佛又将呕吐。
  黑暗中却忽然有人玲冷道:“他跟你一样,他也是个刽子手。‘长夜已将尽。
  黎明之前,总是一夜中最黑暗的时候,这人就站在最黑暗处。
  大汉吃了惊:“你说他也是个刽子手?”
  黑暗中的人影点点头,道:“只不过他还比不上你。”
  大汉道:“哪点比不上我?”
  黑暗中的人影道“对你来说,杀人不但是件很轻松的事,而且也是件很偷快的事。”
  大汉道:“他呢?”
  黑暗中的人影道“他杀人却很痛苦,现在他晚上就已睡不着。”
  ——开始的时候晚上睡不着,后来就会发疯。大汉道:“他己杀过不少人T”黑暗中的人彤道“以前的不算,这十七天他已杀了二十三个。”大汉道“他杀人有没有钱拿T”黑暗中的人影道“没有。”大汉道“又没有钱拿,又痛苦,他还要杀人?”黑暗中的人影道“是的。”大汉道“以后他还要继续杀?”黑暗中的入影道:“不但以后要杀,现在就要杀。”大汉立刻紧张,道“现在他要杀谁T”黑暗中的人影道“杀我1”
  大师与琴童
  大地更黑暗,这人慢慢的从黑暗中走出来,走入灯火中。
  他的脸色也是苍白的。几乎就像傅红雪一样,白得透明,白得可怕他的眼睛很亮,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空虚忧郁。
  大汉吃惊地看着他,忍不住问“伤知道他要杀伤,你还要来?”
  这人道:“我非来不可。”
  大汉道:“为什么?”
  这人道“因为我也要杀他。”
  大汉道“也非杀不可?”
  这人点点头,道“每个人一生中多少都要做几件他不愿做的事,因为他根本没有选挥的余地。”
  大汉看着他,又看着傅红雪,显得既惊讶又迷惑。这种事中就是他这种人永远不会懂的。可是他已感觉到一股杀气,这小小面摊前的方寸之地。就像是突然变成了杀人的刑场,甚至比刑场上的杀气更强烈,更可怕。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人目光转向傅红雪,眼色更忧郁。
  无情萧四无本是个无情的人。
  他忽然叹了口气,道“你应该知道我本来并不想来的。”
  傅红雪依旧沉默。他仿佛早已醉了,早已麻木,甚至连他握刀的手都已失去了昔日那种磐石般的稳定,可是他手里仍然握着刀,他的刀并没有变。
  萧四无看着他的刀,道“我相信迟早总有一天能破你的刀……
  傅红雪早已说过“我等着你。”
  萧四无道“我本来也想等到那一天再来找你。”
  傅红雪忽然道:“那么你现在就不该来的。”
  萧四无道“可是我已来了。”
  傅红雪道“明知不该来,为什么要来?”
  萧四无居然笑了笑,笑容中充满了讥消“你难道没有做过明知不该做的事T”
  傅红雪闭上了嘴。
  他做过。
  ——有些事你明知不该做却偏偏非要去做不可,连自己都无法控制自已。
  —这些事的本身就仿佛有种不可抗拒的诱惑力。另外还有些不该做的事你去做了,却只不过因为被环境所逼,连逃避都无法逃避。萧四无道:我已找过你三次,三次我都要杀你,三次你都放了我。“
  傅红雪再次沉默。萧四无道:我知道你一直都不想杀我。“
  傅红雪忽又问道:“你也知道我为什么不想杀你?”
  萧四无道“因为你已很久未遇对手,你也想等到那一天,看我是不是能破得了你的刀?”
  傅红雪承认。
  纵横无敌,并不是别人想象中那么愉快的事,一个人到了没有对手时,甚至比没有朋友更寂寞。
  萧四无道:“可是我知道现在你已不会再等了,这一次你一定会杀我的。”
  傅红雪道:“为什么?”
  萧四无道:“因为你已无法控制自已。”
  他的眼睛空空洞洞,看来就像是个死人可是他的笑容中却还是充满讥消“因为你已不是昔日的那个傅红雪了。”
  —现在你已只不过是个刽子手。
  这句话他没有说出来,他的刀已飞出去,迅速,准确,致命他虽然明知这一刀必定会被博红雪所破,但是他出乎时,仍然使出全力。
  因为他“诚”,至少对他的刀“诚”。
  这“诚”字的意义,就是一种敬业的精确,锲而不舍的精神。不到已完全绝望时绝不放弃最后一次机会,绝不放弃最后一分努力。
  能做到这一点并不容易。
  无论谁只要能做到这点,无论做什么事都必定会成功的。只可惜他已不再有机会了,因为他走的是条不该走的路。
  因为搏红雪已拔刀刀光一闪,头颅落地。
  鲜血雾一般弥漫在昏黄油灯光下。
  灯光红了,人的脸却青了。
  那大汉全身的血液都似已冻结,逐呼吸都似已停顿。
  他也用刀,他也杀人,可是现在他看见了傅红雪这一刀,才知道自己用的根本不能算是刀。
  他甚至觉得自已以前根本就不能算杀过人。
  灯光又昏黄他始起头,忽然发觉博红雪已不在灯光下。
  灯光照不到的地方,仍是一片黑暗。
  我本来的确可以不杀他,为什么还是杀了他?“
  傅红雪看着手里的刀,忽然明白萧四无为什么要来了因为他知道德红雪已无法控制自己,他认为他已有击败博红雪的机会。
  他急着要试试所以他已没法再等到那一天。等待毕竟是件痛苦的事,他毕竟还很年轻。
  傅红雷的判断并没有错,他毕竟还狠年轻。
  错的是谁?
  不管错的是谁,他心里的压力和负组都已无法减轻,因为他杀的人中是他以前绝不会杀的。
  “难道找真的无法控制自己?”
  “难道我真的己变成了个刽于手?”
  “难道我迟早也总有一天会发疯?”
  宽大的桌上坐不染,宽大的屋予里也没有一点声音,因为公子羽正在沉思。
  “萧四无己去了?”刚0才他在问。
  “你们用什么法子要他去的?”
  “我们让他以为自已有了杀傅红雪的机会。”
  “结果呢?”“结果博红雪杀了他。”
  “也是他先出手的?”
  现在公予羽沉思着,思索的对象当然是搏红雪,也只有傅红雪值得他思索。
  除了傅红雪外,现在几乎已全无任何人能引起他的兴趣。
  窗外暮色已深,花香在晚风中默默流动,他忽然笑了笑,他还是在杀人,还是一刀就能致命,可是他已经快完了。“
  他又问“你知不知他为什么快完了?”
  他看着的并不是在他面前的顾棋,而是站在他后面的一个人。
  没有人会注意到这个人,因为他实在太沉默,太安静,太平凡。就像是公于羽的影子。
  没有人会去注意一个影子的,可是公子羽这句话并不是在问顾棋,而是在问他。
  难道顾棋不能解释的事,他反而能解释?难道他知道的比顾棋还多?“
  “一个人若是到了已经快完了的时候,一定会有缺口露出来。”
  “缺口?”
  “就像是堤防崩溃时的那种缺口。”他用的词句虽奇特,却精当正确。
  “傅红雪已有了缺口7”公子羽再问。
  “他本不想杀萧四无,他已放过萧四无三次,这次他却已无法控制自己。”
  “这就是他的缺口?”
  是的。“公子羽笑得更愉快现在我们J是不是已不必再送人给他去杀?”
  “还可以再送个。”
  “谁T”
  “他自己。”
  影子用购词句更奇特“天下本就只有他自已能杀傅红雪,也只有傅红雪能杀他自己。”
  四
  什么事比杀人更残酷?
  逼人自杀比杀人更残酷因为,其间经历的过程更长更痛苦。
  长夜,长得可怕。
  长夜已将尽。
  傅红雪停下来,看着乳白色的晨雾在竹篱花树间升起。
  这漫长的一夜他总算熬了过去。他还能熬多久T疲倦,饥渴,头疼如裂,嘴唇也干得发裂,他根本不知道自已此刻是在什么地方,更不知道这是谁家的竹篱,谁家的花树。
  他已走得太久,他在这里停下来,只中过因为这里有琴声。
  空灵的琴声,就仿佛是和晨雾同时从虚无缘渺闷散出来的。
  他并不想在这里停下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停了下来。
  漂渺的琴声,又像是远方亲人的呼唤。
  他没有亲人,可是他听见这琴声,心灵立刻就起了种奇妙的感座,然后他整个人都似已与琴声溶为一体,杀人流血的事,忽然问都已变得很遥远。
  自从他杀了倪家兄妹后,这是他第次觉得完全松弛。
  突听“铮”的一响,琴声断绝,小园中却传出了人声:“想不到门外竞有知音为何不进来坐?”
  傅红雪想都没有想,就推开柴房,走了进去。
  小园中花树扶疏,有精舍三五,一个白发苍苞的布在老人,已在长揖迎宾。
  傅红雪居然也长揖答孔,道:“不速之客,怎敢劳动老父亲自相迎?”
  老人微笑道:“贵客易得,知音难求,若不亲自相迎,岂非是不恭不敬的人,又怎能学琴?”
  傅红雪道“是。”
  老人道:“请。”
  雅室中高塌低几,几上一琴。
  形式古雅的琴,看来至少已是千载以上的古物,琴尾却被烧焦了一处,傅红雪动容道:“莫非这就是古老相传的天下第一名琴‘焦尾’z”老人微笑道“阁下好眼力。”傅红雪道“那么老丈就是钟大师?”
  老人道“老柄正是姓钟。”
  傅红雷再次长揖。这是他第一次对人如此尊敬,他尊敬的并不是这个人,而是他天下无双曲琴艺;高尚独特的艺术,高尚独立的人格,都同样应该受到尊敬。
  木榻上一尘不染,钟大师脱履上蹋,盘膝而坐,道“你也坐。”
  傅红雪没有坐。他身上的污垢血腥,已有很久很久未曾洗涤。
  钟大师通“老朽这斗室中虽然只有一琴一几,能进来的人却不他凝视着傅红雪”你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请你进来?“
  傅红雪摇头。
  钟大师道“因为我看得出你的衣衫虽不整,心却如明镜,你自已又何必自惭形秽?”
  傅红雪也坐下。
  钟大师微笑,手抚琴弦,“挣”一声,空灵的琴声,立刻又占据了傅红雪的心灵。
  他手里还最紧紧握着他的刀,可是他忽然觉得这柄刀是多余的,这也是他第一次有这种感觉,琴声仿佛己将他领人了另一种天地,那里没有刀,也没有戾气。
  —人为什么要杀人?不但自己杀人,还要逼着别人去杀人?
  傅红雪握刀的手已渐沥放松了。他本来的确已接近崩溃,可是在达琴声中,他已得到解脱。
  声音虽遥远,入耳却清晰。就在这时,远处忽然也传来“铮”的一声,仿佛也是琴声。
  钟大师抚琴的手忽然一震,“格”的一声,五弦俱断。
  傅红雪的脸色也变了。天地间忽然变得一片死寂,钟大师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神情沮丧,若有所失,看来竟似忽然老了十岁。
  傅雷忍不使闷“大师莫非听出了什么凶兆?”
  钟大师不闻不问,远方又有琴声一响,他额头竞有冷汗滚滚而下。等到琴声再响时这位高雅沉静的老人,竞忽然从榻上一跃而起,只穿着双白袜,就冲了出去。
  一阵风从门外吹来,琴上的断弦迎风而舞就像是这古琴的精灵已复活,也想跟着他出去,看一看远处是谁在拨琴?
  傅红雪也跟了出去。
  辞弦断了,人老了,就连这小园中的花树,仿佛也在这一瞬间变得憔悴。
  长巷尽头,是条长街长街尽头是个市场。
  现在正是早市的时候,市场中拥满了各式各样的人,充满了各式各样的声音“
  人都是俗人,声音也是俗声这不俗的钟大师,到这里找寻什么?他足上一双点尘不染的白袜已沽满了泥垢,呆呆地站在那里东张西望,就像个失落了钱袋的小家主妇。
  闻名天下的琴圣,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博红雪本不是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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