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国弄臣-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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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女皇因为边境动乱而紧蹙的眉,因为过于讶异而不自觉的舒展开来,“你有中意的对象?”
“是的。”
女皇好奇的追问:“是谁?”
“一个瞧也不瞧我一眼的女人。”玄策避重就轻的打着哑谜,“请陛下就别再追问,着实窘煞微臣了。”
“朕不再追问就是,不过,朕要与你做个协议。”女皇棋高一着的掐住他的弱点,以利益做诱饵,“倘若你能揪出边境之乱的始作俑者,我就把你想要的美人赏给你。”
霎时,玄策的眼中闪过一抹势在必得的凌厉光芒,“微臣求之不得!”
“既然如此,你可得好好表现,别让朕失望。”
“微臣领旨。”
=====
用过早膳,唐少逸带着琅琊韵轻装单骑的离开农庄,准备到附近的市集走走,护主心切的龙九自然说什么也要跟去,不过,在琅琊韵的坚持下,龙九只好在安置马儿的小酒馆里留守。
初次来到市井小民熙来攘往的市集,琅琊韵对任何事都觉得新鲜,并且兴致盎然,她睁大双眼瞧着,从来都不曾见过如此热闹的地方,她会看猴儿杂耍看得拊掌大笑,也会在许多摊位前伫足不前,带着浓厚的兴味看着妇女与菜贩你来我往的杀价。
见到她投入的样子,唐少逸微微的笑了。
只有在这个时候,她才像个不折不扣的十八岁少女,而不是高高在上,伸手难及的尊贵公主。
“糖葫芦——卖糖葫芦哟——一支两文钱,三支五文钱哟——”小贩不住的叫喝着,吸引了许多孩童垂涎的目光。
“糖葫芦?那是什么?”她看着那红红的玩意儿,印象中,宫里不曾见过这种东西。
“零嘴儿,想吃吃看吗?”唐少逸笑问。
“好。”
唐少逸付钱买了一支给她,琅琊韵尝试性的伸出舌尖轻舔了一下。
“好甜喔!”她新奇的说,“咦?里面还有个圆圆的果子,那又是什么东西?”
“那是李子,外面裹上糖浆。”
“怪不得那么多孩子抢着买。”她一边舔着一边道:“滋味挺不错的,宫里怎么就没有这玩意儿?”
“这只是民间小孩子的零嘴儿,登不了大雅之堂。”他宠溺的看着她,“还想再吃吗?要不要多买一些?”
“不了,太多我吃不完。”她将糖葫芦举到他的面前,“要不要吃一口?”
“我不爱吃甜的东西。”他笑着摇头婉拒。
“不行,你一定要尝一口。”她坚持着。
“韵儿……”他无奈的看着她,不知道该如何招架她这突如其来的逼迫举动。
“我不管。”她咬了一口糖葫芦,然后猝不及防的揽下他的脖子,以舌尖将口中的甜食硬是推到他的唇边强迫他吃下去,而后得意的问:“如何?好不好吃?”
“太甜了……”他微蹙起眉,有些食不下咽。
他的模样令琅琊韵想笑,“那我们到茶楼里喝杯茶止渴吧!”
于是,他们找了一家干净的小茶馆坐下。
点了一壶清茶,琅琊韵眨着大眼凝望他。“让我看看市井小民的生活,这就是你带我到市集来的理由吧?”
唐少逸没有否认,“如果你想要成为国君,对臣民的生活多少该有些体认,如果你连自己的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都不知道,空有满腔的治国理论又有何用?”
琅琊韵沉默了。
“少逸,你认为现在琅琊国的百姓日子过得可安逸?”
“没有天灾战祸,五谷丰收,称得上是盛世,就连穷苦的姨娘也可以攒些钱向地主承租几亩田,务农虽然辛劳,但总能养家糊口。”
说到这儿,唐少逸心中模糊的想起自己那福薄的爹娘,等不到他长大即病故,没享受过一天好日子。
“日后我若是当上女皇,你认为我有本事将国家治理得比女皇更好吗?”
他微笑,啜了一口芬芳的清茶,“韵儿,以你的聪明才智,你一定会做得比女皇更好。”
琅琊韵望着他,感叹道:“如果你不是个乐官,而是丞相或御史,我想,那将是琅琊国百姓之福。”
唐少逸的能力不只于此,除了冠绝天下的琴艺外,他对政局往往有十分精辟的见解,他的心思缜密、思虑周全,并且,恰如其分的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当个小小的乐官真是埋没了他。
“我不爱当官,”他放下茶杯,“如果不是为了你,我甚至不愿受封为乐官。”
“那你真正想做的是什么?”
“在山林里建一幢竹屋,在里面钻研琴谱、作诗抚琴,不见任何人,不再需要维持虚伪的人际关系。”看多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他对功名利禄早已看得非常淡泊。
琅琊韵微微地变了脸色,“谁都不见?包括我吗?”
“或许会有猎户,或是樵夫来与我闲聊几句,至于你……”他的笑容转为苦涩,“一定会登基为帝,大刀阔斧的整顿朝政,有朝一日,若听见有人对我说,琅琊国的君主是少见的贤君,那么,我将深深的以你为荣。”
“若我当上君主,你不留在我的身边吗?”这让琅琊韵不由自主的感到心慌。
他凝视着她,眼神好深邃、好深邃。
“韵儿,我在宫里不会快乐的,而且,到那时候你就不需要我了。”当他助她登基称皇,他的任务就算结束了。
琅琊韵咬了咬下唇,别开小脸,终于明白——
他未来的生命里,没有她!
“对!到那个时候,你就功成身退了。”她故作冷漠地说:“届时,我会赏你一张最好的琴、一幢竹屋,让你淡泊度日,当作是我对你的回报。”
“韵儿?”从她的语气中,他感觉到她的愠怒。
她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负气的起身冲出茶馆,不辨方向的奔跑着。
“韵儿──”唐少逸丢下银两立刻追了出去。
琅琊韵压根就不理会唐少逸的叫唤,只管向前跑去,连她都不明白,为何当他说出两人都已心知肚明的事实时,她会这么生气!
琅琊韵瞧也不瞧路况,完全没发现有一辆马车正朝她冲过来。
“韵儿,当心──”
才听见唐少逸的示警,琅琊韵要避开已经来不及。唐少逸在千钧一发之际纵身扑过去,在众人的惊呼声中,两人双双滚倒在路旁。
琅琊韵只觉被一股力量冲倒,接着是一阵天旋地转,身子有好几处像撞着了什么似的微微疼痛着。
“韵儿,你还好吗?有哪儿疼吗?”唐少逸将她扶起身,忧心如焚地上下检视着她,一张俊脸比她更为惨白。
“我……我没事……”
他伸出颤抖的大手拥紧她,紧得像是要将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永远不再分开。
“韵儿,我们别再争吵了吧!我一点也不想与你针锋相对,那会使我痛苦。”
“我也不想啊!你当真以为我是铁石心肠,毫无感觉吗?”她才说完,就看见他肩膀上的血迹,忍不住惊呼,“少逸,你受伤了?”
“不碍事,只是一点皮肉伤。”
“怎么会不碍事呢?一定很痛的!”琅琊韵懊悔极了,她为什么要这么冲动、这么莽撞?如果她别与他闹脾气,他就不会受伤了!
琅琊韵红了眼眶,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
“谁要你救了?我有要你救我吗?看,你让自己伤成这样!”
唐少逸很快便听出来,她并不是真心的在指责他,那些都是她自责的话语。
他环住她的纤腰,拍抚着她的背心,叹息的低语着,“我怎么能不救你?你是我最深爱的女人啊!即使用我的生命去交换也在所不惜。”
眼泪差点又夺眶而出,但她只能拚命的强忍着。
“我不准你比我早死,因为,你必须等到我死去的那一刻,成为我的陪葬!”
他的唇角泛出一抹微笑,她终于说出了自己的心意了!在爱恋她的过程中,他从没有一刻觉得像这般踏实过。
“只要是与你在一起,无论是在地狱或是天堂,我都甘之如饴,即使是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闻言,琅琊韵不由得一震。
不需要多说什么,她已看清自己情感归属的地方。
高筑的心墙在这一刻彻底崩溃,琅琊韵明白,就算她再怎么否认,也已经磨灭不了他在她心中的地位了。
=====
要用什么样的方式,才可以永远的留住幸福?
要多紧的拥抱,才能表达自己最深刻的爱恋?
要付出自己到什么样的程度,那样的爱才算足够?
阗暗的黑夜里,只余一盏昏黄烛火,窗上,映照出两人相视的侧影。
“为我弹奏一曲,好吗?”她凝视着他炽热的眼眸,轻声开口。
“想听什么?”他声音瘖哑地问。
“什么都好,只要是你为我弹的,都好。”她的声音与他同样的紧绷,并轻扬着动情的弦韵。
唐少逸在坐垫上落坐,修长的指挑拨出醉人的音浪。轻拢慢捻抹复挑,一声声、一缕缕,时而轻吟、时而激狂,无言地摆弄着她的心弦。
他的视线从没有一刻离开过她,像是眼中永远只倒映出她一个人的身影。
不需要言语,琅琊韵知道,此刻彼此是相属的。
曲子一首弹过一首,仿佛要借着琴音诉尽衷肠,咏情、咏爱、咏真心,他不停歇的为她演奏诉情的曲调,无休无止。
他的每一个音符都像是拨弄在她的心弦上,令她动容且无法自已。
琅琊韵走向他,在他深情的注视中,跨坐在他的腿上。
“韵儿……”他哑声轻唤。
“别停,我还没听够。”
他的琴音表露出他真正的情绪,只有她能了解。她要知道他流露在琴音里的每一个心境转捩,一丝一毫也不愿放过。
她不许他停止弹琴,却任性的在他的身上为所欲为。
唐少逸几乎无法专注在弦上,当她温润的唇儿沿着他的肌肤滑动时,连熟透了的音符都忍不住错落了几个。
“记得这些吗?以往的几个夜里,我也曾这样被你环抱在怀里。”她的声音仿若最诱人的天籁,在他耳边轻轻地诉说着。
“韵儿……”他叹息,拨弄着琴弦的同时,亦忍受着最甜美的酷刑。
她解开腰间绸带,软绡薄衫如雕零的花瓣般,自她细如凝脂的雪肩上滑落,抹胸上绣制的粉色莲花正对着他绽放娇艳。
旋律的节奏全被打乱,零零落落的不成曲调。
她伸出雪藕般的双臂环绕住他,贴在他的唇上任性的命令,“不许停止弹琴。”然后,霸道的吻住了他。
唐少逸激烈的响应着她,心跳与呼吸全然错拍失序,而音律则犹如响应主人的思绪般抑扬顿挫。
琅琊韵如黑瀑般的长发摩挲着他赤裸的胸膛,带来一阵战栗般的感受,他倒抽了一口气,几乎要在这样的欲望波澜中灭顶。
她以极柔媚的姿态贴近他欲望的中心,魅惑的低语,“不同于之前的夜晚,我要把我自己给你,连同我的心。”
她终于明白什么是爱,是他让她明白自己也拥有爱人的能力呵!
唐少逸失控的空出一只手来抱住她,另一只手仍继续弹奏着几乎不成调的乐曲。
她顽皮的前后调整坐姿,折腾得他几乎要发狂。
“告诉我,你爱过多少女人?”
“韵儿,你明知道的……”除了她,他不曾为谁动过心。
“可是,我没有把握,恋慕你的女人数都数不清,琅琊贞、琅琊蓉、盈儿,还有你故乡的那个之莲表妹……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嗯?”攀着他的颈项,她在他的耳畔柔媚的吐息着,“少逸,你知道吗?我是个小心眼的女人,我不仅妒忌那些曾经拥有过你的女人,也妒忌着你的七弦琴,因为,你抚琴的姿态与模样,就像抚摸着最深爱的女人。”
从她口中吐出的语句,字字都令他动情。
“我没有别的女人,一直都只有你,”他灼热的目光紧锁住她,喘息地低语,“你就是我的琴!”
话方歇,她便感觉到他修长有力的指尖在她的花丛间穿梭,那熟练的指法与另一手的技法相互应和。
“少逸……”她低喘嘤咛。
乐曲整个走调,节奏全都错拍,乱得毫无章法,快得匪夷所思,高亢的旋律如同无法约束的情,奔放狂泄而不可止。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激昂的旋律如狂澜、如激流,一波波的向岸上拍打而去,冲激出绚丽灿烂的浪花。
琅琊韵无法成言,贝齿紧咬着下唇,只能无助的感受着他激发而起的强劲波涛。
如狂风暴雨般的演奏方式使得古琴无法负荷,当琴音到达最高潮的时候,七根琴弦同时如裂帛般应声而断,音乐乍然而止。
琴弦断裂的那一刻,唐少逸也听见自己的理智断裂的声音。
他的双手像是解脱了咒语的束缚,终于能够完全拥她入怀,与她柔美的娇躯完整契合、紧密相贴,一同迎接那毁天灭地的狂涛。
“少逸……”她反复且婉转的低喃着他的名字,在深情交缠的眼波中诉说着动人的爱语。
他的缠绵情意在她的温暖中寻到了今生今世惟一的爱恋。
第七章
剧变──
忽忽些些,
一刻千金,一里千波。
金鸡犹未唱,乌鹊尚延俄,
听一声满河。
厌横箫琼梦堕,
只怕新月落,晓风多。
郡王府门外,站着一名裹着暗色披风的身影,斗篷盖住来者的半张脸孔,令人无法看清其相貌,由中等的身形上也无法判断是男是女。
“阁下有什么事吗?”侍卫上前喝问。
“在下想求见玄策郡王。”对方的声音雌雄难辨,像是过于低沉的女声,又像是到了变声期的男孩。
“阁下高姓大名?”
“不便透露。”
行迹诡异的访客让侍卫们更加小心谨慎:“既然如此,小的无法向上通报。”
来者突然从腰间掏出一块洁白剔透的玉佩:“将此玉交给玄策郡王,他便明白了。”
侍卫半信半疑地接过,随即向里头通报去了。不一会儿,侍卫又走了出来,客气地道:“郡王有请!”
来者被领进玄策的书房,而玄策早已在那儿恭候大驾,他的手上正把玩着那只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