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虐太上皇-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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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傻妞,这个问题你就答不出来了吧。”元丫头好笑地看着傻妞犯馒。
“大……大盛王朝?”傻妞捕捉到脑子里闪过的名词儿,本该是生疏的字眼,为什么念在嘴里,却像念过无数回,如同方才他对她说他是罗宵时,也是这种感觉。
“是有点像大盛王朝那边的人。”轮廓外型都偏向粗犷,典型的大盛王朝男人长相。“不过傻妞,你也知道大盛王朝呀?”
“大盛王朝是什么?”她一头雾水反问。
“不知道大盛王朝还能猜出来?也是他跟你说的呀?”金丫头才不相信眼前缄默的男人会主动说这么多话,像现在,他可是半个字都还没吭过。
“你额上的汗要擦干,否则会受寒的。”他终于开了金口,只对傻妞说话。
“喔……”她很听话,从怀里摸出绢子,乖乖将额际抹了一回,才要收回手,他却接过绢子,不像她胡乱含糊,认真仔细地将每颗汗珠子拭得干干净净,还为她将几丝不安分的发撩回耳后,那态度俨然就像一对爱侣。
尔后,众人想再从罗宵口中追问出什么也不可能,他几乎不与任何人交谈,全盘心思只在她身上,其余人在他眼中都不曾存在似的。
“那个叫罗宵的男人,你离他远一点,他不合适你,知道吗?”当夜,卢姐将傻妞拉到一旁,再三耳提面命。下午与罗宵的短暂相处,卢姐很难对他有好评价,他像潭深池,教人探不着底,而傻妞清澈如水,一目了然,两人有如天壤之别,不合适。
“可是他好好。”
“傻妞,男人对女人有企图时,哪可能不好,但是卢姐会看人,他不简单,你会被他吃死死的,他看起来又心狠手辣,面相也不像有情有义之人,卢姐怕你受委屈,你听卢姐的,别和他走太近,明白不?”
“……”她不明白,但又不知怎么向卢姐解释心里那股对罗宵的信赖感,她支吾,最后还是只能在卢姐强硬的目光下点点头。
所以,她开始避着罗宵,虽然心里痛痛的,心底也有道声音在抗拒……
但无论她如何闪躲,罗宵都能轻易找到她。
这日,她与他在通往后院的廊下遇到,罗宵如山伫在她前头,她少少挪移半寸,想用这方法与他错身而过,她完全不敢看他,因为看了,想和他待在一块的感觉便排山倒海袭来。
她才动步伐,罗宵比她更快,两人就这么撞在一块,罗宵自然是故意挡在她面前,她则是始终压低螓首,才会撞进他怀里。
“你在闪躲我?”
“没、没有。”她绞着衣袖及手指,想偷瞟他又不敢瞟。
“说谎时这副心虚模样还是没变。”罗宵不怒反笑,望着她时的眸子很是温柔,他微倾着身,与她平视,“为何躲我?”
“我也不想呀,不懂为什么要这样……”她咕哝,口气困惑,像在怪着自己为什么非得要违背心意躲他。
“你如果不想躲着我,就不要躲。我做了乳饼,刚起锅,还热着,要不要吃?”
“乳饼……是什么?”
“牛乳和着面粉烘出来的饼,很香。”
“我要。”
“要就跟来吧。”他递上大掌,笑容带着蛊惑,她几乎是立刻握住他,那是出自本能。
糟、糟糕了,被卢姐看到,一定会要数落她好久好久吶……
她贝齿陷在软呼呼香喷喷的乳饼里,一脸懊恼地想。
这已经是第二块乳饼,配上一杯和着蜂蜜的甜茶。
“不好吃吗?”
“好吃呀。”
“你这实在不是一张好吃的脸。”太打击厨子的信心了。
“卢姐会骂我……”
“骂你跟我走得近?”他替她将嘴边的饼屑拨掉。
“嗯……”
“你呢?你讨厌跟我走得近?”
她马上摇头再摇头,将她的不甘不愿完全表现在动作上。
“我……跟你在一起时,特别觉得高兴,这里都会噗通噗通跳得好急,然后这里好热好热,怪怪的,但我不讨厌这种感觉……”她先是按按自己的胸口,又摸摸现在正涨红的双颊。“我好像很久以前就认识你,嘴里念着你的名字,好熟悉。罗宵……罗宵……好像不是头一次叫过……”
他神情复杂,听着她说,眸光深邃痴迷,舍不得离开她。
“卢姐说你可能会欺负我,可是我觉得你不会,你一定不会,你……不会的。”为什么不会,她说不上来,凭什么认为他不会,她也无法解释,却又好笃定。
“我当然不会欺负你。”他带着笑意,长指抚摸她变得有些圆润健康的粉颊。她这模样真好看,以前就老觉得她太瘦,像不长肉似的,现在最刚好。“……我怎么舍得?”
他的话,让她脸上的红晕加浓许多,他抚着那方红艳,必须用最大定力来克制自己将唇印上去的冲动。
“傻妞!”卢姐一进厨房,就看到两人四目胶着的暧昧,心中大叫不妙,赶忙轻喝,并上前要格开他们。
她头一个反应是挡在罗宵身前,结结巴巴想揽下所有的责骂,“是、是我来找他的……是我贪吃,吵着要他做东西给我吃,是我,都是我,跟他没有关系……”
她在保护他,怕他跟着她被卢姐教训,也怕卢姐对他更讨厌,更没有好印象。
小小的身躯根本无法将他完全挡住,她努力张开双臂,以母鸡护小鸡……嗯,大鸡之姿,不让他挨骂。
罗宵想笑,又止不住温柔凝觑她的目光,卢姐迅速捕捉到罗宵那一瞬间的神情,突然有个念头闪进脑海里,虽然觉得自己异想天开,但这念头正可以解释待人难有和善面容的罗宵,何以独对傻妞轻声细语。
“卢姐又不会骂他,你挡这么快做什么?再说,也应该是你往他身后躲才是呀,傻丫头。”卢姐瞧她一古脑的傻劲,又好气又好笑。“你去替卢姐将外头晒着的菜千收进来,好像快下雨了。”
“被雨淋湿的菜干会坏掉。”她轻呀了声。
“对,所以还不快去。”很显然的,卢姐要将她支开。
“好。”她听话起身,正要出去,像想到了什么,又折回来,“卢姐,是我缠着他的,真的,不要骂他,好不好?”
欲盖弥彰的多此一举,但傻妞自然是不明白自己露着馅。
“好好好,卢姐发誓,绝不骂他。”卢姐高举右手立誓,而且——她也不认为罗宵是个能让她骂的男人。只有傻妞一个人没察觉,罗宵看人时神态有多高傲,根本不容人指点或教训,他有一张看起来随时随地都会挥拳揍人的狠容貌。
得到卢姐再三保证,她才放下心,赶着去将菜千收回来。
厨房里剩下罗宵与卢姐,傻妞才刚踏出门槛,罗宵就转过身去不理睬卢姐摆明当她下存在,一双宽大的手捏着精巧可爱的豆沙小兔——不用问也知道,豆沙小兔是为傻妞捏的,包子外型可爱,最能讨好姑娘家,内馅又包着傻妞喜欢的甜豆沙——怎么看怎么突兀,怎么看怎么不搭。
“你以前就认识傻妞了,对吧?”卢姐开门见山就问,也不意外罗宵不应她,反正厨房就这么一丁点大,他定有听见她的问话,所以她径自续道:“你是她失去的那一段记忆吗?”
罗宵有了反应,淡淡瞟她,没否认。
“我果然没猜错,因为你的态度不像是一个甫迷恋上傻妞的小伙子,反倒像是久违的恋人……你是傻妞的爱人?”
“我是她丈夫。”
“你与她成亲了?”看不出傻妞年纪轻轻,竟已有一个夫君,呀……或许是她们先入为主,将傻妞那张娃娃脸当成了荳蔻年华的小姑娘,毕竟傻妞忘了她自己的一切,自然包括了年纪。
“嗯。”他淡应。
“那么你为什么不跟她说?为什么装做和她不熟稔?又为什么傻妞失去记忆,而你过了两年才来寻她?”卢姐有一肚子的问题想问。
“这是我与她的事。”更清楚一些的语意是:与你不相干,我没必要回答你。
“傻妞的事就是我的事,我拿她当女儿看待,不容人欺负她!”卢姐说得一豪气干云。
罗宵这回不像方才那么无礼地以眼角看她,而是面向她,深眸与卢姐相视。
“我谢谢你这两年对她的照顾,看得出来她很受疼爱。”
完全没料到会被罗宵如此诚心道谢,卢姐一时呆了,好半晌才回神,“呃,不客气……不过与其道谢,不如回答我的疑惑来得实际。”
“我过了两年才来寻她,是因为我也丧失了记忆,直至一年半前才恢复。至于不认她,是因为……我在考虑之前的那段记忆,对于现在的她,是否有存在的必要——我做不了决定,若她一辈子都记不起过往,我也不准备告诉她,但是我仍然会成为她的夫君,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如果……她想起了我,那就另当别论……”
罗宵恢复了记忆,就在一年半之前。
如同罗昊所言,当其中一方想起了记忆,就得扛着记忆,妄想着去找寻另一方,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望和孤独中度过,这折磨,他是尝到了。
他发了疯似的寻觅她,毫无头绪在茫茫人海中,寻她。
那真是恐怖的回忆,他遍寻不着她,几乎就要被焦躁给逼疯,他担心她,不知她在何处,过着怎样的日子,有没有遇到好心人收留她,还是让人给欺负,或者现在正在某个地方难过害怕……思及此,他没有一夜能好好合眼休息,从回复记忆之日开始,他就不曾真正睡过。
他往南方走,沿途的每户人家都有他拜访过的痕迹——
“我在寻找一个漂亮清秀但断了双手尾指的失忆姑娘,她是我妻子,她身上有条木项链,刻着三个字『莫爱恩』,请问有人见过吗?”
他这么问着,当对方摇头时,失望感瞬间变得巨大,狠狠往他胸口重击。
“我在寻找一个失忆姑娘,只有八根指头,长得白净美丽,有人见过吗?”
他不曾放弃,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否则他怎能释怀,怎能安心?
幸好,他找到了她,在南邻国最偏北方的一个城镇里,得到了她的消息,一个断指的失忆姑娘,是孙府的傻婢女,两年前在府前让孙老爷及孙夫人捡着,就这么留在府里,他们唤她“傻妞”。
他的爱恩。
“你和她的过去……不幸福美满?”卢姐猜测地问,思及傻妞的断指及失忆,不得不如此揣度。
他沉默,无法回答她的问题。
他娶了挚爱的女人,而她也同样爱着他,他们应该要幸福的,又为何她为他流尽了眼泪,更为他斩断手指?这是他当初娶她所要给她的幸福吗?不……他明明是想珍惜她,却做着反其道而行之事。
他曾经拥有天下,却没尝到狂喜的滋味,看着众人在他面前跪下,他满足了吗?没有,野心如饕餮,越喂养越壮大,到最后甚至要反噬掉他……回忆起过往片刻,最清晰的画面竟只剩每夜他与她独处时心灵的完全平静及安逸。
他顿悟了,他要的是什么,当初蒙蔽了双眼导致无法辨明,现在缠在眼前的黑幕掀去,一切都明了起来,他要的……
“卢姐,我把菜干都收好了!”她喘吁吁奔回来,一瞧就知道她急乎乎在赶些什么。“你……没骂他吧?”
“没。”
“那就好。”她憨笑,这才放心用力喘气,呼呼声清楚可闻。她一转头,就看见罗宵捏在手里的兔形小包子,“唔,是兔子耶!”
“是豆沙包子,我蒸几个让你吃。”
“嗯!”她对着他咧开大大的笑靥,清灵水灿的晶眸里,填着他的身影,他在她眸心,占有一席之地。
他要的,只是如此简单。
其余的至高权力之于他,竟然轻如鸿毛,从他的心里完全剔除……
尾声
那是某一天的清晨,她张开双眼的同时,身子弹坐起来。
连鞋子都没来得及套上,裸着足,她飞奔出去。
她左右张望,一会儿奔向后园,一会儿奔进厨房,像在找寻什么,扑下空,却不失落,继续跑着,偶尔遇见好些名婢女姐姐,她们被她难得的慌乱给骇着,纷纷想追问她为何惊慌失措,然而嘴巴才刚张着,话都还没能吐露半个,她又跶跶跶地迅速消失在转角,留下一脸茫然的婢女姐姐们。
她按着胸口,心脏躁动,咚咚地撞击,小嘴微开,吐纳着急喘。
一身单薄的洁白衬衣,凌乱飞扬的长发,忙碌地在府邸前后穿梭。
“傻妞,你在慌什么?”卢姐的嚷声只能追着她背后跑,那丫头头也不回,像只蛮牛直直往前冲,一点也不像她平时给人的恬静感觉。
她终于停下,高高站在二楼书室外,俯瞰着正在采玉兰花的他。
他昨天才告诉过她,他要做一道“玉兰片”给她尝鲜,据说是将新鲜的玉兰花摘下,浸在鸡子面糊里,可以加鸡汤做成咸的,也可加糖做成甜的,再放进油锅里炸个香酥清脆。
这个男人,宠她宠上了天。
“罗宵!”她大声呼唤着他,他仰高首,瞧见是她,神情很自然浮现笑意,正要启唇朝她道早安,她的下一句话怔住了他——
“我记起你了。”
罗宵愣着不动,黑眸眨也不眨,好似害怕眼前的她及耳边的那句话仍是在梦里。
“我什么都想起来了……”她露出一个像在哭泣的笑容。
回忆像是挣脱网子的鱼,不受束缚,摆动着鱼鳍,迅速窜逃出来。
她不清楚自己为何想起,只知道一觉醒来,脑子里好清晰,清晰到像是连接起那天在小苑里,她饮下药汁,枕在罗宵胸口的所有记忆。
是药效过了,或是深植的记忆穿透了屏障,她不想去深思,那也不重要。
“你待在那里不要动!”罗宵没时间再发呆,他看见她双手攀在楼栅边,身子倾出好大半,几乎就像要翻越过来,他提气大喝,摔下手边竹篮,蹬足飞跃,眨眼瞬间,她落在他的怀抱里。
“宵……”她主动亲吻他,在抚慰他,她好想念他,好想念他……
罗宵眼眶灼热,这一瞬间他几乎想搂着她号啕大哭,原来自己是如此依赖着她,他寻找她,是担忧她的安危没错,然而又不何尝不是为了自己?失去她,他像只断了线的风筝,在宽敞无际的天空飘流,谁能拯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