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焰郎君-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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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恨帮主答腔道:“任姑娘慧质兰心、聪颖过人,上一回要不是我自大不听她的安排,你绝不可能逃出我们所设下的天罗地网外,今日你又自投罗网,注定了你命止到此。”…紧绷的弦断了!电光交错间,红芒与青冷瞬时交织成一遍,狂爆的气息谁都不敢稍怠,这以命相搏的技斗,一疏忽,葬送的可是未来人生。
转眼间,以青衣为标志的长恨杀手,伤亡惨重。
无心微微气喘着,手臂、胸膛,也有对方所刺的伤口。他昂扬立站,进出的阴沉教人胆战心寒。
“让开! ”乍至的急促叫嚷切人了沉窒,刀削的飒飒也传进修为高深的杀手耳畔里。
所有人一致转向,但见远方有一女子以绝妙的轻功,试图在燕双妃及常问须的阻拦下闯往展斜阳的方向。
“妖女,你竟敢来!”燕双妃大喝。
“别挡路! ”奇迹似的,武功不如燕、常的任薰衣竟能摆脱两人纠缠,直往展斜阳奔去。
任丛见状,魂都快吓飞了,用尽百计才换得小姐的平安,怎能容许她再一次投身危险中。
“我家小姐来验收成果了,帮主,你再不取下无心的性命,酬金我要追回,”
岂可,这笔高额的酬金可是长恨帮重建威名的必要资助。
“全部上!”激烈的杀戮又再次展开,任薰衣啥也不顾地要投入这团混乱中。
“住手! 住手!都给我住手!”任丛快晕了,小姐硬是参上一脚这仗怎么打,况且长恨帮众为顾忌伤及任薰衣,打起来碍手碍脚的。浓烈的杀气又因任蕉衣的到来而暂时止息:“展哥哥……”眼看她就要冲上。
“小姐。你别接近他,他会杀了你的。”任丛手快,焦急地一把拉住她:“你又对展哥哥胡说八道些什么了?”隐约中,她察觉到故意瞒她偷偷跑来长恨帮的任丛必然把混乱的场面制造得更加不可收拾,但她不相信展斜阳真会盲目至斯,轻易受了煽动。
“展哥哥,不管你听到什么、看见了什么,那都不是我所为,请你一定要相信我的清白。”
“相信你? ”鸷猛的眼神若有所思。“可以,只要你把任九天交出来:”“你要我带爹爹来送死?”任薰衣万分惊恐。“不!
你明知我办不到。“
无心笑了……战栗随着声声诡笑自背脊沁出,仿佛预示她承担不起的下场。
她困难地咽下惶怕, 试图转圜。“不该这么糟的,你不会就这样认定我,否认我们相处时的一切。”
“到现在你仍然认为我该被你玩弄于股掌中? ”他冷冷地说,刹那间让任薰衣心坠谷底。
“想扮可怜也不会有人倌你。”燕双妃得意洋洋地又加一句。
“你真的误会我了……”她面色刷地苍白起来。
“只要你把任九天带到我面前, 我就相信你的清白。”淡淡的语气背后是狂烈的风暴。
“身为人子,怎可为了……儿女私情就出卖自己的亲爹!”
“那你又凭藉哪一点要我信任你?”
“凭我们的相处、凭我的付出,这些难道都还不够吗……我只是请你信任我呀!
就这一点,信任我。“她艰辛地道。
“过去不值一哂!”他硬是别过头去。
伤害的重语戳入她的心湖,尖锐得让她差点承受不住。好痛,好痛……
“小姐,我们走吧!”任丛悄悄在任薰衣耳畔嘱咐,复又对长恨帮主指示狂嚷。
“无心就交给你们,无论如何都必须杀了他。”拉起神散魄消的任薰衣,回头就跑。
“哪里走! ”在青衣人围攻上来之时,赤焰回剑竟快一步飞出无心的手,往奔逃的身影飞去。
金主若死了。他要上哪儿再去钓这种大鱼。长恨帮主见状,不由分说提起一个下属往飞掠的赤焰回剑丢去,剑身当场贯穿倒霉鬼,惨叫倒地。
凄厉的哀嚎震回她的失神,脚步一顿,慢慢地、傻傻地回过头。目睹那一具血溅的尸身,寒意直窜心湖……他竟……
面对她不敢置信的眼神,他用无语掩饰自己的心痛。那一剑,连他自己都愕然。
原本只是单纯反射性地想要阻止她的离去。并无伤人意图,哪知在长恨帮主硬是多事的情况下造成这种骇人的效果,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外。不过他不打算解释,也深觉没必要解释。
“无可挽回了;”她无力地问着。
他沉硬不变:“除非你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清白。”
任薰衣的丽颜一片死灰。好累,突然觉得身子极,度的虚乏与疲惫:自十三岁那年起,她确定了自己的感情依归,五年来苦思奇计就是不愿向命运低头,深深的以为用她的深情与至爱作为引导,或许能换取他一丝丝的动容。没想到……事到如今,证明她倾其所有的付出仍然换不到他的感动,连信任都没有。一直都是自己太过自恃,她的付出其实仅是一片痴傻。热情被刨走,空空荡荡的身心什么都没有了。
“是我自己太傻……可笑……可笑……”刀剑相向声埋藏了她心碎的低语, 被长恨帮围攻的展斜阳与高兴不已的燕双妃和常问须正力拼突围。
雨丝如帘幕般洒下,充塞血丝的眼凝望任薰衣和任丛愈走愈远……
轻颦浅笑的纯真、似水柔情的娇态、古灵精怪的笑靥……那许多、许多与她共有的回忆……就此尘封:
这雨已经连下十数天,完全没有转晴的迹象,黑鸦鸦的厚云遮去泰半天空,阴阴暗暗、湿湿潮潮,这股萧瑟简直烦透了人心。
不过天烦她可不烦,好不容易撵走了生平最大的劲敌,一想到再无人敢与她竞争,高兴几乎穿透了心脾。
摆出最妖娆的姿态,她偎近无心宽阔的胸膛,这具属于她的怀抱,惟独她能揽有占据的气息,谁都抢不走。
“你不必烦心了,虽然长恨帮主那糟老头逃得快,不能生擒,但这回他们元气大伤, 短期间之内是不能够再兴风作浪了。这份功迹,我爹会重重替你加上的。”燕双妃极尽暧昧能事地厮磨着他的胸膛,勾引之意昭然若揭。
无心甩开她,森漠地远避三尺外。
她嘴儿一嘟:“你怎么还是这样对待我,我都不与你计较了。”
“是你无耻,”展斜阳冷冷地说。
“你太过分子!”
他冷笑, 轻蔑地睇她。“燕双妃,我几回杀你都让你侥幸逃过,但这朝你要再多置一词, 幸运不会再陪伴你,”。“无心1”“你真要试:”看出他并非说笑。燕双妃硬是忍下,反正来日方长,也不急在这一朝:她痴痴恋看无心的背影杳然,目光仍不舍移开“双妃。”一句呼唤打断了她的遐想。
她不屑地转身,不满他的出现。“常问须,你还赖在这里做什么?”
“做什么? ”他不解她的话。“双妃,我们已经成功地离间任薰衣和无心的感情,你所交代的愿望已经完成,那么接下来你是否也该圆子先前给我的承诺?”
“你得失心疯啦!承诺,我哪时候给你承诺过。”
他拉住她。 “双妃,你忘了吗?就在不久前你说过,只要能撵走任薰衣,你就答应同我成亲,我们做到了呀!”他兴奋地握住她的手。“我已经吩咐工人去布置好花厅,就等你一同拜堂。”
她嫌恶地推开他。“常问须,你疯了是不是,问问自己,配与我成双吗?”
他惊恐地按住她的双肩。“你要毁约?”
她挥开他。“你这种人只配替我提鞋跑腿,想与我成亲,做梦!”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我、糟蹋我?”他憧憬多年的期望难道永远只能是梦?
“为什么不能,是你自己傻,甘心被我所用。况且呢,能被我燕双妃指使,可是你烧了八辈子好香所求来的福份,该感激我了。”她嗤笑一声,懒得理他。
蓦地,她身子无法动弹,原来常问须点住了她的穴道。
“常问须,你放开我!”她尖嚷,这小子竟敢犯她。
“你不可以老是敷衍我。”阴恻恻的诡调在她耳畔回荡。“从前我尊重你,不与你计较, 但是现在,是你自己承诺愿意嫁我为妻,那么你就必须依约而行。”他倒出一粒药丸,放进她嘴里,硬逼她吞下。“这迷心散会让你乖乖听话。”望着她愈见惨白的脸色,常问须哄声说着:“你尽管放心,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戏弄爱情的人终被情丝所戏。
夜阑人静,萧索的凉风吹得树影摇曳晃动,任薰衣痴然呆看月满西楼,直至泪烛滴尽。
病奄憔悴的娇躯无力倚靠栏杆,心灵承受已成定数的命运,粉嫩细致的娇容宛如黄花凋零,盛艳不再。
“薰儿。 ”门扇被推开,任九天端着晚膳走进,见女儿落座的位置又是同一地点,心痛极了。尤其一抹失去她的恐惧与日剧增,总教他辗转难眠。
再次一叹!
“薰儿,酉时未了。”怕吓坏她,任九天的声调极轻。
“爹。”幽幽缈缈的回覆几不可闻。
“你尚未用膳。”
“摆着吧, 饿了我会吃。”她不排斥吃、也不排斥喝,身子骨却是日渐消瘦,轻灵的躯壳仿佛只要一阵风即可吹走。
“薰儿……”
“嗯。”无力的回应,有时候真不知道她到底听进了没有?
任九天老脸惨澹。“爹是不是又做错了?”
“错了?”她无意义地重复他的话。
“薰儿……”他濒临崩溃地道。“告诉爹该怎么补偿你?才能让你重拾以前的欢乐?”
“我很好啊!”虚弱的回应全是对他最严厉的指控。
任九天踉跄地扶着桌沿, 差点栽倒。“爹错了,彻彻底底错了,我不该和长恨帮合作,不该把你带离展斜阳的身旁,我正用我的错误把你一步一步逼进死亡之路中。”
她迷蒙一笑,恍惚说道:“不怪您,真的,我谁都不怪……”
“薰儿……”
“不必担心我,您看我这不是很好吗?”女儿强颜欢笑的表情却恍如利刃,刺进他的心坎中。
任九天举步艰难地退了出去,任丛早已满面忧仲在门外等着主子。
“小姐的情况依旧没有好转吗?”
“哀莫大于心死,我总算见识到了它的涵义:任九天心痛如绞。
“老爷子……”
“任丛, ”他拭了拭泪,问道:“你跟了我这么多年,我这一生的起起伏伏、所作所为,没人会比你更加清楚,你得老实回答我,我任九天是否真如百姓口中所谓,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蛋,更得遭受天谴?”
“老爷,您这……”他吞吞吐吐,这问题怎么答?
“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考虑丁半天,才婉转回道:“我以为老爷您只是……只是……自私了点。”
“自私。”他怔了怔,笑了,心有所触地。“说得对,我的确是自私……自私呀……”老态龙钟的身躯随着不断的呢喃消失在另一扇门内。 若问他早知作恶多端的下场是时时胆战心惊、刻刻遭人猎捕,甚且亡命天涯,那么当初还会不会胡作非为?
若时光能从头来过……从头来过……他的老眼更迷茫了。
一个月过去了,从任丛买下的探子口中得知,无心正动用所有能力明查暗访搜寻他们的下落。只是人海茫茫、天地辽阔,要想从中揪出一个人的落脚处本就难如登天,更何况他们是有心的躲藏。
手持托盘,任九天不假人手送进女儿又忘掉的早膳,今日,他必须再与她长谈一回,若情况无法转变。
另一番计量势在必行了。
“薰儿? ”任九天一进门,倒是被吓了跳;向来总是痴坐窗边无语对天的任薰衣这回竟然伏首书案上。
手持狼毫笔,不知在写些什么。
凑近一探, 宣纸抬头署名是皇甫少君,“他是谁?”任九天不知皇甫少君是何许人,女儿突然拟书给此人有何用意?
“皇甫公子是女儿的朋友, 同时也是精通岐黄的神医。”她与名满江湖的黑尝君结为莫逆的关系从不曾与人提起过,尤其担心爹知道后会利用这层关系行不当恶事,这才刻意隐瞒。
任九天听她说要与名医联络,安心不已。
“是该修书给他,你的身体日渐消瘦、精神又委靡不振,的确是需要诊断调养一番。”
“不是我。”她放下笔,轻声解释。“我是要拜托皇甫公子,请他务必得找到请命果,并且尽快研制出解药让展哥哥解掉身上的恶毒。”
任九天闻言僵了!她竟爱他至极,到现在都还一心挂念他的安危。
“爹对不住你。”老泪纵下。“爹犯下漫天大过。却又贪生怕死,不敢坦然以对,累得你代父受过。受尽折磨,任家会遭逢这种种打击,因是我种,我是罪魁祸首。”
她拭去爹亲的泪,安慰道:“都过去了。”
“不,并没有过去:薰儿,你能答应为爹振作,忘掉展斜阳,回到过去那欢乐无虑的模样吗?”
,“我没有变。任薰衣一直是任薰衣。”无关紧要了,过去、现在,乃至于未来对她而言都再无任何意义。
他闭了闭眼。深深切切明白到他已经亲手将自己的女儿推人无底深渊,逼使她求生不得。
“原本,爹以为如果可以唤醒你,就立刻带你离开这里。天下何等的广阔,总有让我们父女俩容身的地方吧!但是看见这种情况……我不敢再妄想了,实在不敢……”
她的沉静宛如一泓死水:“薰儿,你放心,展斜阳他……他就快到了,他就要来接你了。”突兀地,他吐出这段匪夷所思的话语。
“爹?”她迷茫地抬起眼,父亲方才说了什么?
精明四射的锐利不复见,只剩下身为人父的慈爱光芒,他爱怜地抚着她的乌丝道:“我已经派人去告诉他我们的落脚处。”他非常平静。
“您告诉他我们的行踪?”似乎自沉睡中惊醒,她骇然地睁大眼。
“我想他应该也快到了。”
“不!”任薰衣惊嚷,踉踉跄跄地拉住父亲,喊道:“我们快走,离开这里,不然他一到就会杀了你的!”
他摇摇头。“来不及了。”
“爹……”
“是来不及了。”更快介入的是冰冷如霜的寒语。
霍然回头,心痛的眼神定在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他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