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第4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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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哥。”
高阳打了个哆嗦,细声唤了一句,就住遗玉身后躲,她见到李泰,脸色是比刚才还要苍白一些。
遗玉不知李泰听去多少,正要开口,李泰已出声:“早知你会冥顽不灵,本王当日就不会放过那邪僧。你现在就回宫去,此事不必再提,本王会处理干净。”
这下遗玉糊涂了,听李泰的话,怎么这当中还有她不知道的事?
听了李泰的话,高阳突然又激动起来,走上前两步,摇头摆手,惊慌失措地对他解释道:“不、不是,不是这样,四哥你听我说,是我先去找他的,不关他的事,四哥,你千万别再对他动手,算我求你了,我求你放过他行不行,四哥?”
李泰摆明了没将她的话听进去,不耐地挥了下衣袂,“你是自己回宫,还是要本王派人送你。”
高阳见状,愈发情急,转而去拉扯遗玉,哀求道:“四嫂,你帮我同四哥说,让他别对辨机下手,你求求他。”
遗玉尚在状况之外,看看门口的李泰,再瞅瞅高阳,被她摇的头晕,见她眼泪都急出来,只连连点头,安抚道:“好好,我同他说,你先别急。”
高阳怎能不急,她是清楚李泰手段的,听他的话就知道他要对辨机下手,纵是前一刻还因遗玉的开导心生疑窦,但到底是喜欢了几年的男子,轻易放手,任由他自生自灭,谈何容易。
“你快说,你快说呀!”她一激动,手劲儿难免就变大,遗玉被她捏疼了,皱了下眉头,这点动静被李泰尽收眼底,当即冷脸。道:“现在就回宫去,老实地等着婚期,本王尚可留他一命,若不然,哼。”
这一下低有如同擂鼓捶在高阳耳中,遗玉只见她浑身一颤,便松开了自己,飞快地抹了一把眼泪,一反方才癫狂,哑声同自己道别:“我这就走、这就走,四嫂,我先回去了。”
说完话,她就低着头朝门外走,脚步飞快地经过李泰身边,遗玉犹豫地抬了抬手,却没能把她哽住。
“她的事,你以后少管。”
李泰淡淡地丢下一句话,便也负手离去,留她一个人立在厅里,满心复杂。
第二六七章 是她啊
李泰对待高阳的强硬态度,让遗玉意识到,他早就知道辨机和尚的事,既然他开口,那必当是不会再给高阳同那僧人再见的机会,遗玉一方面觉得由李泰来处理这件事再妥当不过,一方面又担心高阳会想不开。
遗玉想要进宫去劝慰她,偏她这些日子正被宫里头盯着纳妃那档事,不好自己送上门去,只好让人去和河间王府请了小世子妃秦瑶,借口高阳近来心情不佳,托她时不常往宫里走动,好叫高阳有人陪着,有什么异动她也好第一时间知道。
如此三日过去,正当遗玉以为高阳会就此安分几日时,她却逼过秦瑶递了一封信到自己手上,内容简单明了,请她帮忙,最后再见那僧人一面。
“该你了。”
李泰落下一步棋,见遗玉半晌没有反应,起初以为她是在思索落点,细着便知她是跑了神。
今日是他沐休,两人上午睡了个懒觉,沐浴罢,轻袍束发,下午在书房写写字看着书,是她提出要下棋,这才是第二盘,她已走了三回神。
李泰干脆弃了这局,将手中剩余一枚棋子投进棋碗里,起身到她那一边坐下,一手揽着她肩膀,靠在背后的软榻上,缠了她一缕细软的发丝在手指上轻绕,问道:“你这一日都心不在焉的,是昨晚没睡好,还是有话要说。
“的确是有件事想同你商量,就是怕你会生气,不敢讲。”
“若是高阳的事,就不必说了。”
遗玉哑然,她还没开口,他就晓得要说什么,这还要她怎么把话接下去。“既然你知道我要说她,那就先让我把话讲完,再做定夺好吗?”
片刻的沉默,李泰便点头示意她说下去,并非是他有兴趣听取,只是怕她心里压着这件事夜里又睡不好。
遗玉微露笑意,转了个身,从他怀里坐起,盘着膝面对他,遣词调句之后,认真道:“高阳昨日托人送信给我,说想要再见那僧人一面,我自然是不愿她再同他有半点交集,前不久她曾同我谈过一回,听她话说,我便知道那僧人是个花言巧语的人,她说是最后一面,谁晓得会不会再被那僧人哄骗。可我昨晚想了一夜,又改了主意,高阳这模样,显然是动了真情,如果就这样突然叫她断了,什么话都没说清楚,她心中必有不甘,只怕还当我们是棒打鸳鸯。”
见李泰无动于衷,遗玉只怕他不肯给高阳这个机会,心里着急,声音顿了顿,就专门挑拣了能劝动他的话说:“你清楚她那脾气,日后她未必不会因此再生事,高阳在外人眼里,现如今是同咱们魏王府一道的,果真她有个什么不好,我们亦会受到牵扯,倒不如就让她再见一面,把该说清楚的都说清楚,免得她心中存有念想,断的不干不净。”
李泰抬起眼皮,对上她那双水亮的眼睛,每回当她想要助人,在他面前劝说,就会故意不谈人情,特意去分析些利害关系打动他的时候,她自己想来都不知,在这种情况下,她眼中会不自觉地流露出祈求的目光,殊不知,每每让他就范的不是她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而是这种眼神,让他拒绝不了。
“说吧,你是如何打算的。”
见他松口,遗玉连忙顺杆子爬上,“是这样,高阳是个死心眼直脾气,那天我同她谈过一场,已有点说动她,她怕是早就想找那僧人质问一番,却不用我们再做安排,只需让他们见了,若我估计没错,必会不欢而散……”
耳边是她略微沙哑的软语声,李泰看着她正在为了别人煞费苦心的模样,心中虽是不喜,但只要一想到她能为自己做的远胜过这些人,便会舒坦许多,也就懒得去计较那些个一时半会儿分散了她精力的人。
经李泰安排,高阳第二日出宫后,到魏王府转乘了马车,去李泰城南一座私宅中见辨机和尚。
马车停下,遗玉拉住迫不及待就要下车的高阳,沉声提醒道:“这是最后一次,你四哥的脾气你应该清楚,姑且不论那人待你如何,你如果真心喜欢他,当知道怎么做才是对他好,是否要保他一条命,你自己选。”
“我知道,多谢四嫂。”高阳匆匆点了下头,感激地看了遗玉一眼,便不等侍女搀扶,跳下马车。
遗玉在车中等了大半个时辰,高阳才回到车上,看她模样,妆容狼狈,眼眶通红,眼角犹显泪光,分明刚刚经历过一场激烈的争吵。
这个时候,遗玉说不出什么劝慰的话,虽然明知道那僧人对她是虚情假意,可她不是当事人,终究无法体味高阳此刻的伤心,只能递条帕子给她擦擦眼泪。
“四嫂,我想在芙蓉园住几日,你陪陪我好吗?”高阳扯着沙哑的嗓音,红着眼对遗玉道。
遗玉差点就点头答应了,但一想家里那个八成不会同意,犹豫了一下,道:“不如你就在王府小住几日,南院的几间抱厦我才让人收拾出来,背阴凉爽,不比芙蓉园纳凉的居处差那里去,就是少了亭台楼阁,没那么多景致罢了。”
“好,等下我派汝回宫去送话,”高阳鼻音厚重地冷笑一声,“杨妃听到几日不用见我,不定有多高兴。”
高阳在宫中居殿,同杨妃离的十分近,两人素日多有口角相争,她现在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哪有心情看景致。
遗玉没多问半句高阳在里面同那僧人发生什么,不是没有好奇心,而是大致都能猜到,不愿再戳她伤处,希望这件事能够就此揭过,尽快为高阳所淡忘。
且说长孙夕初六大婚,五日之后,照礼规,到宫中去见韦贵妃等后宫。
她现在身份其实尴尬,她姑母长孙氏贵为皇后,原本韦氏、杨氏都长她一辈,她如今做了汉王妻室,却要和后宫妃子妯娌相对。
幸而她家门权贵,有长孙无忌在,后宫一群花花肠子的女人一样是要客客气气地恭维她,当然,这是明面上的,暗地里要说什么闲话,那就管不住人嘴了。
杨妃坐在韦氏左手位置,细描着橘红寇丹的手指掐起一颗西地进贡的水晶葡萄,送进口中,画的狭长的凤眼瞅着不远处一脸甜笑,明眸娇颜若桃似李的长孙夕,含化了口中甜津,才扶着侍女的手站起身,笑吟吟地打断了正在说话逗趣的一名嫔妃,对韦氏道:“姐姐,这时辰不早,待会夕儿就要回去,我有东西送她,正好带她去我那儿坐坐。”
韦氏笑着摆摆手,对长孙夕道,“同她去吧,莫聊过了时辰。”
“是,那夕儿就先告辞了,改日再进宫来看您。”长孙夕从席间起身,规矩地对着韦贵妃行了半礼,便被杨妃走上前去,亲热地拉着往外走。
长孙夕这半年来身段抽长,女子的特征逐渐突显,初为人妇,少女的娇媚中更添几许韵味,同杨妃这等仙妃人物立在一处,虽是风情不足,可美貌有余,两人立的一处,当即就让满殿千秋失色,有一说佳人可倾城倾国,红颜祸水,不过如此。
韦贵妃望着她们二人挽手离去的背景,微微皱了下眉头。
杨妃带着长孙夕回到她的宫殿,让侍女进去取礼物,拉着她一起在玉屏长榻上坐下。
“唉,本宫殿里冷清,你别嫌弃,高阳公主昨日到外头去住,不然知道你来,肯定要高兴。”
长孙夕笑容一紧,摇头涩声道:“娘娘不知么,我同公主早断了往来。”
杨妃佯作不知,奇怪道:“怎会,本宫记得你们两个关系打小就极好的啊,是吵嘴了吗?”
“要是吵嘴就好了,”长孙夕苦笑道,“她不知是听了谁的挑拨,年初就开始疏远我,后来就算是见到面,都不同我说一句话了。”这就是高阳的脾气了,她同遗玉交好,又晓得遗玉和长孙夕过节,虽遗玉并没表示过介意她同长孙夕来往,但高阳还是选择性地断了同长孙夕这头联系,一如是她自觉是站在李泰这一头的,就从来对李恪都没过好脸一样。
“你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她的确是好一阵子没提你,倒是同魏王妃走的挺近,这不,昨日一出宫就住魏王府去,还派人送信回来,说要在那住几天,呵呵,想象是魏王妃怕了进宫,只能高阳出宫去找她玩了。”
长孙夕听出她话中细节,疑惑道:“这怎么说,魏王妃为何怕了进宫?”
杨妃失笑,挑着眉道:“还能是因为什么,你不想想这都成亲一年多了,魏王府还只她一个人儿,却至今连个喜信都没听见过,皇上做主给魏王挑了门侧室,却被魏王拒掉。料是魏王妃妒心太过,贵妃接管了这麻烦,十天半日就要请她进宫说教一回,劝她服软,她拖着过两个月,就怕被召见,哪还敢往宫里来。”
长孙夕目光跳跃了一下,压下上扬的嘴角,面露好奇:“哦?可是知道说的哪家小姐?”
“就是曾在皇后娘娘身边服侍那位阎家小姐,父亲现在是工部侍郎,皇后还在时,常传你到宫中小住,你必当是认识她的吧?”
长孙夕恍然一笑,轻轻点头,“是婉儿啊,我认得的。”
第二六八章 赠尔玉搔头,丢我一件衣
长孙夕从杨妃那里听到消息,出宫后,一路算盘,回到府中,便使下人叫来她奶母到房里问话。
“王妃,您找奴婢?”
“奶娘,我记得你先前说过,原在皇后姑姑身边侍候的两个尚人,被拨到魏王府做事,可有这回事?”
长孙夕的奶母,说来正是长孙皇后少年时候的侍女,因而同皇后身边旧人曾经共事,都是相识。
“您记得没错,是刘尚人和戚尚人两个。”
长孙夕一喜,追问道:“那你可是能找她们当中一个过来,我有些话要询问。”
“不瞒您说,打皇后娘娘仙逝,蒙皇恩,一些侍人被放出宫外,奴婢惦记着几位老姐妹,就私下同她们联系上了,她们眼下是在王府当的正差,奴婢叫她们出来,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
“甚好,”长孙夕高兴之余,还不忘叮嘱道,“你也道我同魏王妃不睦,未免再惹口角,你去安排下,明日寻歌时候悄悄带她到百花园去见我,切莫要声张。”
“您放心,奴婢这点见识还是有的,若是没别的吩咐,奴婢这就准备下出门去。”
“好,且去吧,回头这事办好了再赏你。”
“谢小姐。”
高阳在魏王府里小住了一段时日,遗玉除了每天到南院去坐半歌时辰,别的一切都还照旧。
勤文阁开张后,为了遗玉预想的大好前景,墨莹一群女子找到了正事可做,伤古悲秋的时间少了,都用投注在勤文阁上,有遗玉这个金主支持,既无后顾之忧。
她们三天两头地送信到魏王府,提出字画楼不合理的地方,从遗玉那里得到改进方法,再由她们去实施,这一个月来,竟是将勤文阁渐渐送上正轨,虽远没达到她们济穷学,通书益的目的,但这新颖又免费的交流方式,还是很快吸引了一批客人登名造册。
六月末,送到遗玉手上的名册里,已收纳近有百人,书库中又添了一批新字画,尽管不如预期,但是收效还算良好。
遗玉满意之下,便提前派人将事琢磨好的二十六根造型一致的玉搔头送去墨莹文社,不说犒劳她们这些时日的辛苦,言明是做个象征,但凡是为墨莹建树者,一旦被她认同,皆可得一枚。
玉簪拿到手上,一群女子很快便发现当中不同,虽都是上等的好玉,长颈秀头,可史莲同晋潞安拿到的是色泽明丽的红翡簪头而唐妙、封雅婷、周云兰等六位掌事所得皆是明亮的黄翡,其他十几个人包括高阳在内都是色泽饱满的翠绿,而最近两个月入社的六名新成员,则是没有份。
这个发现,实在不难让人察觉当中意味,可这种从细节上带有等级趋向的区别对待,不但没有引起她们的反感,相反是刺激了一群女子对墨莹文社的归属感,让她们为之兴奋雀跃。
如今的墨莹文社俨然巳是一个成行的团体,有规章,有制度,更有不可或缺的上下等级,只要你做的够好,够用心出,身都在其次,在墨莹里,便是公主都有可能在你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