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唐遗玉-第2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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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常四,不要听她的,杀、杀,快杀了他们。”姚一笙半趴在地上,有气无力地冲着山壁下正扶着山壁站起身的李泰道:“萧蜓她,她比你想象的还要痴迷医理,这山间的药草引她欲迷,这才弄没了死胖子,再对我下手,接着便是你们……你快杀了她,我这药只有一盏茶的功夫,等得萧蜓醒了,我们就完了。”
李泰揉揉额角,吸入少量的毒粉,叫他五感迟钝,他捡起柳关的重剑,拖着无觉的右腿,一步步朝瘫倒的几人走去,在他们身边停下后,看一眼姚一笙和萧蜓,剑方提起,便觉后颈阴风袭来。
“啪!”
重剑落地,他软倒在地上,在他身后收起掌刀直立的,竟是一脸冷笑的枊关!
“好了,快起来吧,先不用装了,赶紧收拾收拾,把他们两个杀了,丢进潭里,把最珍稀的药草摘光藏起来,等他醒了,你便继续同他装就是,只道他们摘了药草跑人了。”
“哼,不用你来提醒我。”
地上躺倒的四人中,坐起了一道人影,抬手捋了捋肩上的发丝,挪步到躺倒的一名男子身边蹲下,目光痴离了片刻,抬起微微发抖的手,就要去摘他半边脸上的面具,一窥君子容颜,怎是一朝一夕的积念!
“喂,别碰他。”
飞流急窜,银瀑激折,空中的白鸟低鸣着,这不算幽静的山谷里,一道沙哑低沉的嗓音,很是突兀地响起。
草地上的两人同时扭头,就见不远处,他们来时布满藤蔓的洞口,不如何时,多了一道人影。
“一笛?!”姚一笙愣然地唤道,怎么也想不通,先前迷失在雾林里九死一生的姚一笛会突然冒了出来,但更叫她想不通的还在后头。
“一笙啊,我建议你最好听她的话。”
一身青葱衫破烂成乞装,头脸狼狈的姚一笛,冲姚一笙无奈地摊摊手,朝前走了一步,露出身后一手持刀抵在后颈的少女。
她模样亦不算好,身上半湿的藕衫一半沾着土,一半沾着泥,颈部露出的肌肤刮着细密的血痕,头发松散地束在颈后,黑乎乎的脸上,只有几道白皙,可其上闪着凌光的黑瞳,却灼人的双眼。
“是你!”姚一笙愣神,“唐、唐小玉?”
新卷 第10章 生死
眼见遗玉一手持刀架在姚一笛的脖子上,推着比她高上一头的少年走出山洞,姚一笙抬手制住身后待动的柳关,皱眉问道那一脸狼狈的少年:
“一笛,这是怎么回事儿?”
“这不是很明显么,我被狭持了。”姚一笛挑了挑眉,脸上满是对方在问废话的表情。
“哈,哈哈,你就这么大点出息,被一个小丫头狭持,亏你还有脸说出来。”
姚一笛轻叹一声,伸出左臂,撩起衣袖,叫她看见从手腕处,向上延伸的极不正常的点点红斑,道:
“毒针、嗜血丹、软筋散、机括暗器,你能想象到一个小丫头身上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吗?”
姚一笙又假笑了两声,扭头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先是鄙夷地看了一眼姚一笛,而后冷视向他身后的遗玉,道:
“小东西,你若是以为能拿他威胁我,那就大错特错了,这小子是死是活,都与我无干,奉劝你一句,趁着我心情好,你这会儿应该掉头住回跑,也可多活一阵子,等下我忙完了正事,再去抓你,到时候,我会先把你的脚筋挑断,看你在地上爬行,再挑了你的手筋,让你像条虫子一般在地上扭曲,最后我会把你全身的骨头一寸一寸地打碎,咯咯咯……”
姚一笙让人背脊发凉的阴冷笑声响起,遗玉听在耳中,空空的胃囊开始翻滚,姚一笛脑袋僵直着,方才在山洞静观其变时,他哄遗玉解了自己的软筋散,本想趁机擒住她,四根手指却差点被齐齐削断,知道此刻脖子上的小刀片是有多快,不敢轻易动弹,小声对身后的遗玉道:
“小不点儿,打个商量好不好,刀剑无眼,你先把刀子收起来,总这么比在我脖子上,我也不好帮你啊,我拿我的人格起誓,绝不会再袭击你,这不还等着你给我解药呢。”
遗玉没有理睬他,担忧地望了一眼对面地上躺倒的李泰,快速地分析着眼下的形势,这一路追赶过来,因为姚一笛状况不断,她身上能用的毒药和暗器,全用来对付突发事件,如此,面对姚一笙和柳关二人,除了手上这把小刀和这个没用的人质外,竟是无计可施!
总算笑够了的姚一笙,轻蔑地看着仍持刀挟持姚一笛的遗玉,道:“你是不信我说的话么,那你大可现在就把他杀了,再看看我眼皮子会不会眨一下,哼,一个杂血罢了!”
听着她的声音,姚一笛面色微变,遗玉则眯了眯眼睛,当即张着干裂的嘴唇,对姚一笙,问道:
“你当真不在乎他死活?”
“哼。”
“因为他同你一样,是个杂血?”
一瞬间的神色变化,没有逃过遗玉盯得死紧的目光,她一手握紧了刀子,声音平缓地继读道:
“所以,若他是血脉纯正的碧浮山族人,我杀了他,你也不会有麻烦吗?”
“你想诈我?”姚一笙脸上的笑容不变,“是常四同你说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吗?”
时间一点点过去,柳关终于不耐烦地出声打断,“你同她废话什么,再耽搁会儿,他们就要醒了,直接杀了丢到潭里去便是。”
说着,他便拎着染血的重剑朝遗玉他们走来,只是遗玉的动作要比他快些,就见她抬起一只缠着布条的手,飞快地在姚一笛下巴上一扣,“撕拉”一声,扯下一块人皮面具来。
“嘶、痛、痛。”
“你——”
就在姚一笛咧嘴呼痛时,姚一笙看见那张完全不同的面孔,忍不住惊出声来,与此同时,遗玉的脸上也露出了一丝笑意,对当头举起的利剑视而不见,直勾勾地盯着姚一笙。
“如何,这个人的死活,你也不在乎吗?”
“哈——”姚一笙很快收敛了惊容,一声慢笑未出口,就见姚一笛脖子同刀锋相接的地方瞬间涌出血液。
“住手!”
这一声,架在姚一笛脖子上的刀顿住,而柳剑的剑锋也堪堪停在遗玉头顶三寸,先前染血的重剑滴下的蛇血滑落,一滴顺着她额角流下,她暗握了另一只满是冷汗的手心。
“你想怎样?”姚一笙咬牙问道。
遗玉抬起下巴,比了比东边的山壁,道:“你们两个,过去那里,贴着山壁站着不要动就行。”
要他们自残不现实,她也不懂得什么点穴的功夫,眼下她只能暂时安抚住两人,想办法把李泰他们弄醒,走一步是一步了。
“柳关,听她的。”姚一笙不甘心地看一眼地上的李泰,率先朝山壁走去。
“姚一笙,你疯了吗,不赶快动手,等下他们醒过来,死的就会是我们!”柳关扭头冲着姚一笙一喝。
“你懂什么!”姚一笙也是气恼,神色难辨地看一眼姚一笛,冲柳关怒道:“若是他出了半点差池,我保证你我的下场会比死都难看!”
听到这话,遗玉倒有些意外了,她瞟了一眼姚一笛,这少年脸的男人从被遗玉撕了人皮面具,便没了声音,再没半点路上的聒噪。
柳关听了姚一笙的警告,沉默了一瞬,便朝她走去,遗玉并未完全放心这两人,便一脸防备地等着他们走远,可就在两人身形相近时,叫她始料未及的一幕出现了——“啊!”
持剑的柳关,竟然一剑刺向了姚一笙,她错身躲避不及,被划伤了右臂,扭头诧异地待骂,可柳关相继而来的剑招并不给她机会。
“柳关,你做什么!”
“自然是杀了你,再杀了他们,我可不像你这么胆小,怕东怕西,到头来什么都得不到,就连自己的命都保不住!可惜,我本打算圆你死前一个心愿,叫你看看常四的脸,再杀了你们,如今,你便带着这个遗憾去死吧!”
“混蛋,快住手!你这个蠢货,我真后悔同你合伙,一开始你就被死胖子抓住马脚,来要挟我,若非我将计就计解决了他,又推给萧蜓,现在哪有你的份儿!”
遗玉听着他们的恶语相向,联想到路上救下,又给他们指路的胖子何少知,皱起了眉头一一原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趁着两人打斗的功夫,她推着姚一笛快步到李泰几人身边,毫不留情地用刀柄击在姚一笛后颈,这招是李泰亲手教她的,能致人短暂的昏迷。
将姚一笛软倒的身子随手安置在一旁,遗玉扫一眼地上横躺的另外三人,稳住心神,分别检查了他们的中毒情况,知是较为厉害的迷药,她也不惊慌,飞快地环扫了一圈四周的奇花异草,寻找着能通用的解毒药草。
先前她赶到时候,正值李泰被柳关一记暗算劈晕,无心查看这山谷,此时一眼扫去,便是满心地惊诧,这不算大的美丽山谷里,竟然处处是世外难求的稀珍,也难怪姚一笙和柳关起异心,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一边留神着那边打斗的动静,遗玉摘了两把绿色根茎的植物,回到几人身边,紧要关头,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药草塞进嘴里,把尚带些土的根茎嚼烂,吐在手中,使劲儿用手掌搓开,散发出辛辣的气味后,先凑到萧蜓鼻子下面。
“萧姐姐、萧姐姐……”醒一个是一个,三人中就萧蜓伤势最轻,自然是先救她。
“唔……”习武之人自当敏感,吸进了不少药气,萧蜓哼唧了一声,便迅速地睁开眼睛,见到眼前一张黑乎乎的小脸,愣了下,才惊讶道:“小、小玉?”
“是我,你快起来!柳关和姚一笙一伙的,快去给沈大哥闻这个!”遗玉简单同她一讲,便抓起她的手,抹了一把绿乎乎的草药,调过身去趴跪在李泰身边。
“殿一一”将药草凑在李泰鼻子下面,遗玉开口欲唤,险些叫出“殿下”来,连忙改口:“少爷,少爷……醒醒……”
她唤着他,盯着他苍白的脸庞,另一只手小心擦拭着他唇角的血迹,声音不自觉地发颤。
先前一番人蟒大战,其实受伤最轻的便是有意保存体力的姚一笙和柳关两人,但姚一笙多少中了些蛇毒,身体不够灵敏,十几招后,她一个翻身迟缓,被柳关一剑刺在胸前,再无力支招。
柳关也不查看她死活,抽出剑,扭头扫见遗玉这边动静,双目乍现狠色,足下发力,便拖着被姚一笙刺伤的右腿,持剑冲了过来,当先朝着萧蜓刺去。
萧蜓抢在被他刺中之前,抱着沈剑堂的身子原地几个打滚,躲避开来。
“柳关,你若现在住手,我保你无事。”萧蜓沉声一喝。
“哈哈,姚一笙当我是傻子,你也当我是傻子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知不敌才这么说的吧,有本事,就捡起你的刀,同我打啊!”说话的当口,柳关又一剑刺去,他猜得没错,萧蜓方才毒醒,四肢根本无力,别说是拿那把大刀了,能不能站起来都是问题。
一剑一剑刺来,萧蜓只能艰难地抱着沈剑堂翻滚避开,可是他们朝着那谷崖的方向,一连几次之后,便是退无可退,眼见又一剑杀招刺来,萧蜓想也不想便翻身挡在沈剑堂身前,迎面朝向柳关举起的利剑,面上虽带惧色,但毫无退意,当下,已有抱死之心!
“啊!”
一声痛呼,却是从柳关口中发出,萧蜓睁大了一双眼睛,看着他右肩头多出的一只缠着布条的小手,那手上握着一把小刀,刀片被阳光折出刺目的冷光,狠狠刺下,竟生生将他的肩膀扎穿了过去,再眨眼,便见柳关嘶声挥臂,将伏在他肩头的遗玉,狠狠地甩飞了一丈远。
一愣之后,萧蜓乘机抱着沈剑堂,朝另一侧山壁翻滚而去,如此,两人算是侥幸躲过一死,而另一头,帮他们祸水东引的遗玉,却糟了糕!
“你这该死的废了我的右臂!你怎敢!”
柳关快速点了几处止血的穴道。浸满血的右臂无力地悬在肩头,他换了左手持剑,但因剑客视若生命的右臂被废,几近疯狂,他的脸上布满了扭曲的狰狞之色,双目通红,一步步逼近正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的遗玉。
“咳咳……”遗玉剧烈地咳嗽着,狼狈的脸上,分不清哪里是泥土,哪里是污血,她一手撑着柔软的草地,拖着沉重的身子,不断地朝着同李泰渐远的方向后退,另一只手持刀举在身前,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拖延时间,护他周全!
“嗯?”柳关在将她三步时,突然停了下来,盯了她一眼,狞笑道:“你以为我是傻子吗,倒是个忠心护主的,如此,我便先杀了常四,叫你尝尝我这失臂之痛!”
说着,他便提剑转身走向依旧昏迷的李泰!
闻言,盯着他举起手中滴血的重剑,眼珠一够落在那静静躺在草地上的男人,遗玉布着血丝的眼瞳霎时紧缩起来,口中的牙齿紧紧地咬合,似要崩裂,恍然间,她脑中又蹿过卢智消失在火海中的画面,而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的背影变成了一个小黑点,消失在她的生命里……
“不……要。不要!”
四肢无力的萧蜓抱着刚刚醒来的沈剑堂,看着远处的一幕,那纤细的好像一只羚羊的身影,猛然躬身从地上蹿了起来,举着手中的银光,飞扑向比她高出一截的男人一一“不要!”
近在咫尺的声音,仿若一记惊雷,轰然在耳边炸开,猛然睁开双眼,触目所及,揭破了他心底最深处的渴望,却也将成为他此生最大的魔障!
剑锋悬在李泰头顶停住,血花在他面前炸开,遗玉嘶哑的喊叫声不断地重复着两个字眼,一如她那条死死勒紧柳关脖子的手臂,还有她握刀狠狠戳在他身上的小手。
柳关被她不设防地勒颈,一记猛刺,手中长剑脱手飞出,后退几步,他目毗欲裂地抬起左手抓向她的脖子,五指在她纤细的颈侧划出几道血痕,翻起了皮肉,一把将她扯下,大步上前,左手成拳,待要砸向李泰心窝又被她扑起抱住手臂,张嘴死死地咬下去就像是不要命的小兽,伤痛的身体只剩下本能,被甩开,再扑上,再被甩开,再扑上而一直到柳关第三次被遗玉抱住大腿,终是爆发,怒视着攀附在腿上的人影,嘶声一喝,当下运起空乏的内力在左掌,带着戾气,当头拍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