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出墙-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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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爱她吗?
把何其欢交给这样一个男人,段正明死也不肯。
“李将军,今日段正明不想为难你,但正明定要进这道门见其欢,若你执意拦住我,除非……我死。”
他硬着身子往里冲,李原庸只得以身体相拦,“顾国君,微臣得罪了。”
段正明一介王爷,论武力,怎么能跟李原庸这样的武将相提并论?他每次妄想冲进去,就被李原庸扯着胳膊丢出去。他再爬起来,再拼尽全力地冲,再被李原庸扯着胳膊甩出去。再爬、再冲、再甩……
一回、两回、三回——
折腾了不过半个时辰,浑身青紫的段正明连爬起来的气力都没有了。他紧紧地护着怀里的食盒,闯不动就喊吧!
“王后娘娘!王后娘娘!王后娘娘!您请出殿,臣段正明给您送杂菜汤来了,王后——”
寝宫内的她早已听见庭院里的喧嚣之声,她不断地告诉自己,要冷静,要端庄,要遗忘,要忽视,要克制……要为一国之母,一朝之后。
只是,那颗为了他而怦怦乱跳的心静不下来啊!
终于,她停下了手里正在绣的莲花缎帕,倏地站起身来。旁边的侍婢立即靠了过来,“王后娘娘,奴婢罪该万死,还请您留步。”
看样子王上早已在她周遭的人身上下了令,谁敢不从?
“本宫只看一眼。”
何其欢匆匆丢下侍婢疾步奔到后院门口,望着歪倒在地,满脸伤痕的段正明,她身为一国之母,一朝之后所有的克制都土崩瓦解。
“李将军,起开。”
“娘娘,王上有令,臣不敢罔顾圣意,还请娘娘莫要为难臣。”
为难……为难……每个人都不想被为难,每个人都口口声声说“莫要为难我”,这个世上到底谁在为难谁。
“顾国君受伤了,本宫要亲自送他回王府。”
她大步向前,直直地走向倒在地上的段正明。
李原庸箭步上前挡在他们中间,还是那一句:“臣罪该万死,娘娘要怪,杀了臣都不为过。然,臣职责所在,娘娘若真要亲自送顾国君回王府,便从臣的尸体上踩过吧!”李原庸拔出佩刀,腕上微使力,刀尖向下插进石头铺成的阶梯中央。
“你——”
何其欢甩开怀袖,伸出玉指,遥遥地指着逆臣李原庸,余波却流连在瘫软于地上的那个人——情况几欲失控!
当此时节,早有宫人飞跑着欲将大正殿寝宫后院的大事报告给王上,段素徽正在大正殿内与众臣议事,却见寝宫内侍奉王后的宫人跑上正殿,顿时怒从中来。
“何事如此慌不择路?后宫内廷之人居然跑到朝堂上来了,贱宫之人想投胎升天,孤王怎能不成全?”君王盛怒。
宫人吓得慌了神,当着众臣的面匍匐在地上,什么也顾不得明禀了,“顾国君求见王后娘娘,李将军说奉君王旨不允。两厢较量,顾国君还受了伤,后宫……后宫已是乱作一团,小奴这才……这才慌了手脚,乱了礼数,还请王上恕罪,还请王上恕罪啊!”
立于段素徽左手的相国高泰明立即心领神会,看样子宫中近日来风起的传闻并非空穴来风。
这位永欢王后当真与明王爷之间不清不楚啊!那王上还封段正明为顾国君?显然是这情给了,人家不领啊!
诸臣等着看好戏,更有那煽风点火的人当场就说话了:“臣久闻王后娘娘离宫之时曾和顾国君交往甚笃,当时乃逆臣杨义贞夺宫之非常时期,有些非常之事还就罢了。如今王后娘娘已然还朝,贵为一国之母,再传出点什么有违妇德之语,还怎么当此贵人,如何震慑天下?叫宋国、西夏如何看待大理王朝?这简直是给段氏祖宗蒙尘,简直是大理国百姓的耻辱。”
话说到这分上,有人诺诺,有人讪笑,有人默然。然满堂的人大多都在等着好戏,更有人已经想着如何把自家女儿送进宫中了。
段素徽漠然地盘弄着腕间的七子佛珠,沉寂久久,盯着匍匐在地上的宫人淡然开口:“顾国君伤得重吗?”
宫人回报:“瘫坐在地上已是不得动弹。”
段素徽讷讷吐出一口浊气,“愚忠!这李将军着实愚忠,下手竟不知轻重。孤王怜惜王后在外历经风霜,夜夜辗转难以成眠,只叫他替孤王守护好王后,怎连孤王自家兄弟都视为贼人?着李原庸闭门思过,百日内不得擅出府门。”
众臣都为李原庸叫屈,这摆明了是王上为掩饰帝后之争,拿他发挥呢!可谁又敢明言?
沉默良久,段素徽抬起手腕,也亮出腕间的七子佛珠,“传孤王令,命永欢王后护送顾国君回府,代孤王好好照顾堂弟。”
此言一出,大正殿内一片哗然之声。
“王上——”有那固执的老臣早已跳了出来,“别说是帝王之家,就算普通百姓家,哪有嫂嫂照顾小叔子的道理?王上此言此行叫大理百姓人家如何坐卧起行?难道天下都要为此失了规矩,王上,此事不可,此事万万不可。”
谁料到,一向擅听诤言的段素徽于此事上却是心意已决,“顾国君乃孤王堂弟,自小与孤王一道长大,感情甚笃。今日之祸乃孤王之错,王后代孤王照料堂弟实乃代孤王补过,有何不可?”
沉寂许久的相国高泰明此时突然出声:“据臣所知,顾国君不仅与王上自小一同长大,与王后娘娘也算是两小无猜。”
他话说得淡淡,却于千回百转间极其耐人寻味。
段素徽的手指又盘桓上了腕间的七子佛珠,踱了片刻,方才开口:“行孤王旨,着负王爷陪同永欢王后一道护送顾国君回府,就让王后同负王爷一起代孤王照料顾国君吧!”
说嫂嫂不能照料小叔子?
没关系,再添个大伯陪同——这下没什么可说了吧?
高泰明掏了掏耳朵,只觉这世道怎么如此乱得慌!
第四章 春风夜红杏墙外开(1)
段正明被抬进了王府,何其欢的鸾驾紧随其后,段负浪策马而行,一路护送。入了王府,将段正明安顿好,段负浪又说了几句冠冕堂皇替君王降恩的闲话,这便起身欲告辞。
何其欢忙拦住了他,“王爷,王上有令,命您代君照料顾国君,您若是这么走了,叫本宫如何向王上交代?”
段负浪一牵薄唇,淡淡然先笑开了,“娘娘,您是聪明人,负浪也不糊涂。王上此举,有意成就娘娘,负浪何苦坏了娘娘的事,煞了王上一番苦心呢?”
他真就是聪明人,何其欢反笑自己糊涂。在聪明人面前,玩再多的花样不过自取其辱罢了。
“想来,若本宫再多言,反倒不美,是吗?”撩开凤袖缎袍,她背对着他而立。
段负浪站在她的身后,望着这个女人灯下的背影,有无尽疑窦,却无法开口言表,“娘娘,既然王上有心成全,那便是你们夫妻间的事,任何人也不该干涉。只是,你们既是夫妻,也是这一国的王上、王后。您想过没有,一旦事发,后继当如何?”
她顾不了这许多了,沉寂了五年,在再见到段正明的刹那,她再顾不得任何。
她可以不顾,段负浪却替她顾着呢!“王后娘娘,您可以不顾天下子民的看法,可以不顾王上的君颜,可以不顾您的名节,您可以不顾这诸多的一切,但……您得顾您所爱之人吧!”
他指的是……段正明?
“娘娘,此事一旦顺由您心而为,您和顾国君接下来当如何,您想过没有?王上再仁德,毕竟是一国之君。他能忍,满朝文武,那些想将女儿送进宫为后为妃的人能忍吗?王上封明王爷为顾国君,位仅在高相国之下。多少人眼红,多少人嫉妒,一旦生起事端,端的长矛利刃不会只射伤您一人。”
转到她的面前,站定,他的一方背影遮去了她眼前跳跃的烛光,只残留一片阴郁,“娘娘,您了解顾国君,您了解他的心性。他是那种适合政治风云,对宫闱斗争甘之如饴的人物吗?一旦他涉入其中,想再全身而退又怎么可能?”
聪明人,段负浪,真真是聪明人。
他不明着劝,却暗着提起了她心中最深的隐忧。只这点分量便足以压在她的心口,叫她轻易动弹不得。
她却想知道,“负王爷,您是为了谁说这话?”
“若您以为我这话是为了王上,那您就错了。”他倒是直率,“事实上,王上的心思,负浪还真猜不透。猜不透自然不能枉下决策,以免乱了阵法,反为不美。”
“你倒很为王上着想啊!”何其欢的话语听不出褒贬,只随心而道。
段负浪却以宋国之礼向娘娘作了揖,“所谓夫妻同心,若负浪的想法是为了王上,或许来说,也是为了娘娘,为了顾国君考量。您说是这个理吗,娘娘?”
他们牵在一条绳上,动了王上,也就牵动了段正明——段负浪这话里话外提点她的就是这层意思。
何其欢退后一大步,对着段负浪正正经经行了大礼。这礼本当是拜见君王,宗庙朝祭的时候行的,她却对他——大理国一再闲不过的王爷行了。
这废君之孙倒也不让,恭恭敬敬地便受了。
待她直起身来,眼里藏冰,却与方才判若两般,“负王爷,您的话本宫听了,也心领了。然有些事,您不懂,即便懂了,不身处其中,您同我也不可能有相同的感受。退一万步,即便懂了,即便身处其中,很多事,心……不由身。”
话说到这分上,段负浪心领神会,这便同她告辞:“娘娘,您多加保重,臣这就回宫了。”
他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过身对何其欢漏出这样一句:“娘娘,烦劳您记住臣的一句话——你希望段正明变得成熟,有担当,你将他推到了宫闱内斗的漩涡,到头来要承担这漩涡的不是别人,正是你自己。”
他策马返宫,何其欢背过身,亲自关上了明王府那沉沉的高门……
段负浪返回后宫永耀斋的时候,庭院中央早已有人坐等着他的归来——段素徽捧着茶,远远地望着正厅内悬挂的那幅一人来高丹青图,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王上,您甚好的兴致啊!这大晚上的,您不早些歇息,跑我这里躲清静来了。难不成这后宫佳丽个个都让您兴致泛泛,无榻可眠?”自打他搬进宫而居,段素徽往他这里跑的时日比待在大正殿还多,他干脆把永耀斋让予他罢了。
段素徽的目光从那幅丹青上收了回来,斟了一杯茶请他润润喉,自己倒先饮了起来,“你回来得够早啊!”
“我已经把人送回去了,还留着干什么?当龙凤花烛啊?”他正要端起茶盏,段素徽伸出龙掌猛拍他的脊背,差点没把他昨天晚上吃的夜宵给拍出来,“你……你干吗?要我命啊!”
“你说那么大声,不就是希望孤王要了你的命嘛!”段素徽好整以暇地瞅着他。
段负浪心里直嘀咕,这家伙心情好的时候一口一个“我”,一旦心气不顺,孤王、孤王地喊着,就是在拿王权压人呢!
瞧情形,他现在的心气就不太顺当。
“我就搞不懂了,当着满朝文武的面,把自己媳妇送人家屋里去——你还真是大方得很呢!赶明儿,我要是看中了你的爱妃,你也腾出房让出床?”
段素徽新沏了茶,并不喝,一抬手,泼向了段负浪的脚面。要不是他让得快,就该被烫着了。
这男人狠起心肠来,可是一点不亚于毒辣妇人。
“喂,我说,你对顾国君如此大方,有容人海量。怎么我才说几句话,你就动这么大的气?”肝火旺,他肝火太旺了些,都记在面上呢!
“若此事只为顾国君,他早死八回了。我的容,不是对旁人,全是给其欢的。”
今夜,这个后宫内苑只留他一人的清冷之夜,段素徽没什么不可对段负浪所说的。
“我亏欠其欢的太多太多,今夜,我把我这辈子欠她的都还了,过了今晚,我再不欠她什么。若她、若他们仍一意孤行,孤王就容不下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为了祖宗的颜面,为了大理王朝的基业,当如何……便如何。”
段负浪到底喝到了一口茶,润了嗓过了喉,他依旧嬉笑如常,“你这话不该对我说,当现在进明王府同您的王后娘娘、顾国君明言。”
段素徽把玩着腕间的七子佛珠,头一次觉得这负王爷也有冒得傻泡的时候,“你以为,以我和其欢的亲近和熟悉,这些话还用得着说吗?”
“既然她明白你一片苦心,又何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他傻?他觉得面前这位用心良苦的一国之君也聪明不到哪儿去。
段素徽起身,迎着月色踱起步来,“这世上什么事都可以用计谋来盘算,独独这个‘情’字……想盘算,算得清吗?”眼前就有一个例子明腾腾地放着,“高泰明够精明够能干够出色吧?把我大理王朝玩弄于股掌之间,可是面对姑母涟漪公主又如何呢?还不是服服帖帖,甘心臣服,全然听她指派。”
段负浪一步上前挡在段素徽的面前,四目凝望,他很想从他的眼里读懂些东西,“那你呢?你的心里有情吗?这世上,你对谁动过真心,用过真意吗?譬如,你视之为独一无二的……何其欢?”
他不语,段负浪不再追问,答案早就停在心口,他不过是要他去面对而已。
泼了一壶失了滋味的茶,段负浪邀王上一醉方休,“这样的夜,茶更让人难以成眠,还是酒好些——我进宫前高泰明赠我的那壶‘一盅欢’尚未开坛,不若今夜你我共饮此杯吧!”
段素徽左手捻着七子佛珠,却摆了摆右手,“负王爷,你忘了,孤王说过,孤王……最不擅饮酒,每饮必醉。而孤王,不敢醉,也醉不得。”
他记得他这话,所以这酒安放在那正厅一人来高的丹青之下,至今不曾动过。
拍了拍段素徽的肩头,段负浪赫然敛了惯有的笑意,“若有一日,你愿一醉,负浪以死相陪。”
以死相陪、以死相陪……
段素徽猛然偏过脸,毫无血色的唇迎着他,一阵寒风掀起他们的衣裾,飘飘荡荡,无根无基。
“这世上那个肯陪我去死的人,还不知道在哪里呢!”
“或许,或许……就在这里。”
段负浪伸出手,用满是茧子的长指拂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