药师难为情-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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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用生蒜捣汁敷于脚底穴道,一样可在瞬间达到止血奇效,你说是不是?”
“对啊!对啊!”香圆兴高采烈心悦诚服地附和,突然又疑惑问道:“真的吗?用生蒜捣汁敷脚底穴道就能止住鼻血呀?”
“你尽可以试试。”他对她露出一抹邪恶的微笑。
她赶紧捂住自己的小鼻子,“呃,不、不用了,我信我信。”
“总而言之,天地万物无不可用入药者,而毒药抑或良药端乎子施用者方寸之间。”说到这里,他突然严肃起来,“世上的毒药全然可以当良药使用,然良药若是使用不当也能转眼间夺取人性命,毒与药是相通的道理,可偏偏就是有那等愚昧之人总是固执迂腐不化,硬是死守那个千年框架不肯稍退半步,总以为毒与药是永世敌对的两方,不可互通亦不能互解。”
“对对对,我爹就是这种人。”香圆完全被他的话说申了心坎,点头如捣蒜,满心赞同。“他老是把我精心炮制的良药当毒药,不管我怎么解释也没用,还有,他这一辈子不管旁人说什么永远是满脑子冬烘迂腐食古不化,什么家业可传子传媳传婿就是不传女,这样身为女儿不是很倒霉吗?早知道我就去投胎当男人,这样我爹就不会死都不肯把‘一品回春院’交给我了。”
“我能体会你的心情,但是……”他瞅着她,神情有一丝同情和无奈。“你的医术的确……呃,很有研究空间。”
天知道他这辈子还是头一次被人毒倒的,更没想到“凶手”就是这个看起来圆滚滚又毫无杀伤力的小姑娘。
但是在领教过她见血封喉的“大补药粥”后,他已经开始可怜起她爹了。
换作是他,一样死也不可能把一家济世救人的医馆交到她手上,那简直就是明知造孽偏造孽啊。
“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其实我真的是很有心要学医的,可是就是没人肯从头到尾规规矩矩地教我。”香圆神情沮丧极了。“像王大夫、辜大夫、李大夫,燕大夫他们,一开始总是口口声声说要把一身精湛医术尽数传授予我,但是每次嘛都是骗人,根本是教了不到大半个时辰就逃走了,哼!”
他盯着她骇笑,连问都不用问就知道,所有的问题压根全出在她身上吧?
她太天真烂漫又充满创造力和想象力,偏偏又热情冲动得连缰绳也拴不住,而且当她闯祸的时候,那张小包子脸内疚地抬起瞅着对方时,就算再铁石心肠的人也不忍心呵责她。
就是这样才麻烦透顶。
他自信自己已经算是意志坚定如钢,拥有盘石不移的心智和锐利毒辣的口才,几次和她对阵总能轻易占上风,可是他还是不得不承认,她那张粉润扑红的包子脸还是很有杀伤力。
“你才刚好,还是别再多伤神了。”他叹了一口气。“躺下,睡觉。”
“可是我不想睡呀。”她才讲到最精彩最激动处哪!
“睡觉。”他摆出凶恶表情威胁。
她嘟起了小嘴,却还是只能乖乖从命。
唉,谁教天大地大,药王最大呢?
可是当她躺回绿豆枕上时,他温柔地替她拉上锦被掖好,香圆呼吸莫名急促了起来,双颊也悄悄酡红燥热。
他深幽黑亮的凤眼微微闪动着光彩,向来倨傲的神情也变得柔和了许多,而且感觉上他好像是在关心她耶。
他……看起来好似很在乎她的样子呀!
她心儿怦怦跳,唇儿不禁偷偷窃喜地向上扬,可是随即又清醒过来。
不不不,怎么可能呢?他可是高高在上的药王,还是个五百年前的人,现在不过是显灵……她怎么可以喜欢土他呢?
香圆悚然一惊,被自己吓傻了——后面那一句是怎么冒出来的?
“眼睛怎么还不闭上?傻傻瞪着我做什么?”他好笑地摸了摸她的头。
“药王,你觉不觉得我们……”她小小声开口。
“我们怎样?”他挑眉询问。
像不像一对?
她差点就冲动问出口了,总算理智及时发挥作用煞住车,可是红得像红枣的脸蛋儿倒也泄漏了不少心事。
只不过看在他的眼里,除了感觉到她红通通的模样很是可爱以外,就是忍不住担心地摸摸她的额头。“你又发烧了吗?”
“没有、没有。”她真正烧的不是头,而是卜通卜通的小心肝和有一千只蝴蝶乱飞的胃呀。
天哪,她该不会真的爱上了一个五百年前的“人”吧?
他索性抓起她的小手号脉,片刻后总算松了口气。“脉象乱了点,身子弱了点,但风寒已退,并无大碍。”
“我、我没事啦。”她连忙保证,可是当他有些粗糙又温暖的大手捧着她的小手时,那搭在她脉搏上的指尖又开始害她呼吸乱成一团了。
“你乖乖睡吧。”他低头凝视着她,微微一笑。
“嗯。”她红着小脸,乖巧点头。
不管怎么样,她现在真的觉得好幸福啊。
如果可以永远都维持现在这样,那么要她一辈子生病都愿意!
“一品回春院”后院。
高大粗犷、英气勃勃的南六省总捕头罗半夏在日前偕爱妻崔小团回来了,此行又成功逮回了六名恶名昭彰的大盗,扔进开封府大牢里。
嘿,今年开春以来业绩不错呢,看来可望破去年的纪录,不过这一切当然都得归功于有他心爱小娘子小团的帮忙啰!
现在的半夏完全是百炼钢化成了绕指柔,成天缠着绕着娇妻不放,娇妻说的话就是圣旨,娇妻的笑容最美丽,娇妻的声音最动听。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比我老婆更聪明英明精明,也没有任何一个女人比我老婆更天真活泼美丽可爱了!”他抱着心爱的小团,满面笑意谄媚到了极点。
小团的脸迅速红了起来,忍不住暗暗瞪了他一眼。“哎呀!你正经一点好不好?现在不是肉麻当有趣的时候,难道你一点都不担心香圆吗?”
半夏噗地狂笑出声。“哈哈哈……香圆?我干嘛担心她?我应该担心的是那个——”
“喂,别搞错对象了,她才是你的亲妹妹吧!”小团气恼地瞪了他一眼,有时候实在会被这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丈夫气死。“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住进药王圃,咱们又不能进去关心她,天知道现在里头究竟会发生什么事,难道你真的一点也不紧张吗?”
“我有什么好紧张的?反正一切都是出自她的自由意志。”他顿了顿,满面笑意依旧愉快荡漾。“而且说不定这对她反而是最好的一次考验,也说不定在里头她就会想明白了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想要‘一品回春院’,那一直是她的梦想。”小团轻轻吁了一口气,心疼地道:“她都已经争取多久了,偏偏你们就是没有把她的想法当一回事。唉,其实这次也算行一步险棋,咱们赌的不只是她的心意坚定与否,更赌爹的态度是否会因为这次事件而改变。”
可是她觉得真的很难……唉。
但是再怎么难,他们也得设法打开这个纠结又卡住的局面吧?
“香圆都已经进药王圃一个半月了,咱们那个老爹爹经过这些日子的空虚无聊以后,也许就快要突然想开,面对现实了吧?”半夏笑眯眯道,亲亲密密地搂着老婆。“你就别太担心了,一切都会很顺利的。”
“但是我始终觉得很对不起香圆,我完全没有向她透露一丝一毫……”小团脸上布满愧疚和忧愁。
“喂喂喂,我们大家不是都说好了,这是破釜沉舟之计。”他终于正经了一点,“香圆吃粥吃饭就看这次了。”
“什么怪比喻啊?”她又好气又好笑,眼角余光瞥见冷艳动人的仙童走近,小脸亮了起来。“大嫂。”
“小团。”仙童对她亲密地一笑,牵起她的小手。“我找了你好久呢,人参鸡汤都快凉了,你快去喝……对了,二叔,公公找你,还要你记得带二胡。”
“不会吧——”半夏眼前一阵晕眩,英挺脸庞瞬间像吞了几斤黄连般苦。“不要哇!嫂子,你帮我跟爹说一声,说我刚捉完犯人,腰酸背痛、四肢无力、气血不通……还没力气拉二胡……不对,你就说我两手脱臼了,心有余而力不足。”
好歹他也是赶了九千里路,押着六个王八蛋回来的,难道就不能让他歇久一点再帮老爹爹“伴奏”吗?
不过看来爹心情还很好,好到又想要开始唱大戏,半点都没有苦苦思念小女儿,也没有丝毫内疚想补偿她的迹象。
唉,这么看来,可怜的香圆小妹距离接掌“一品回春院”的美梦还是很遥远哪!
第七章
药王圃里,春光仿佛打定了主意永远驻足在这儿不走了。
鹅黄色的、粉红色的、雪白色的蝶儿翩翩飞舞在种植着各色奇花香草的园子里,空气里隐约飘荡着丝丝缕缕的幽香,若不是自色彩绚丽的奇异花朵,就是从淡紫色、嫩绿色的婷婷芳草随风轻曳中,悄悄绽吐而来。
坐在亭子里,怀里捧着一小木盆长生果,香圆边剥着壳边吃着那焙得香香脆脆的果仁,身边还有一个高大俊尔男人吹奏着清亮婉转的曲子,简直就像在最美最舒服的梦境里一样。
香圆痴痴望着他完美的侧面轮廓,不由自主甜甜傻笑了开来。
什么满腹热血、功名利禄、荣华富贵,扬名立万……刹那间全都不重要了。
她多年来所向往的一切,好像还远远比不上此时此刻坐在他身边,偷偷爱慕着他的怦然心跳戚……
香圆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着了什么魔?还是吃错了什么药?
明明知道药王和她是两个世界的人,他随时会出现,也许也会随时就消失下见,但她就是无法控制自己不去喜欢上他,深深恋慕上他。
如果时光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一想到这儿,香圆默默低下头,戚伤地鼻头酸楚了起来。
“怎么了?”他停下吹笛的动作,察觉到她的异常,侧头轻问。
“没什么。”她心慌地连忙摇头否认。
怎么能被他发现呢?他一定会笑她笑到死吧?
别忘了在她生病之前,他可是怎么看她怎么不顺眼,只是现在这些日子以来,他不知怎的就对她很好很好了。
她想想,又觉得煞是窝心。
“香圆。”他突然开口唤了她的名字,眸光深沉而专注地看着她。“你有没有想过……嫁人?”
香圆的小脸轰地炸红了,结结巴巴道:“嫁、嫁……”
嫁他吗?
天哪,他该不会也和她有相同的感觉,甚至还更进一步想要和她论及婚嫁了吧?这是求亲吗?会不会太直接、太快了点?
这个刺激实在太大了,她、她心脏有点来不及跳呀,呼吸也急促到赶不及喘哪!
“对,女孩儿家总是要嫁人的。”他没有意识到她兴奋到快抽筋的脸蛋,自顾自地沉溺在自己矛盾又复杂的心绪中,“到时候,你还能坚持要接掌你爹的‘一品回春院’吗?”
她暗爽傻笑害羞了好半天,才稍微正常点。“可是你应该不会介意的吧?”
“我?”药王被她问懵了。
“对呀,如果是别的男人还有可能反对,但是……”香圆娇羞答答地低下头,小手扭动着绛红色的裙摆,不敢看他。“你可是药王呀,你……你是可以理解的吧?”
他茫然的脑袋逐渐想通这是怎么回事,英俊的脸庞蓦然通红,脑际一阵强烈眩然——
她想嫁的人走他!
“股前所未有的狂猛喜悦像巨浪般冲击撞上了他,他震撼呆愣得完全无法反应,可是心口和唇畔却已有抹管也管不住的笑意,深深地荡漾了开来。
她想嫁的人是他,是他!
等等。
他陡然惊醒,猛然收束恣意狂喜过头的心情!该死,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这不是他一开始的本意,从来就不是!
“虽然我一开始也没想过我们俩会变成这样,但是……但是……”她笑得越发娇柔,看得他怦然心动。“爱情要来的时候,任谁挡都挡不住呀。”
“是啊,当爱情要来的时候……”他温柔地瞅着她,不自觉地随着她微笑了起来。
天杀的,事情不是这样的!
他又差点懊恼到呕出血来,真不知自己是哪根筋不对劲了?怎么会附和起她的天马行空来了?
戏不是这么演的,事情不是这么安排的。
“我想你应该是误会了。”他硬下心肠道:“我是在说服你该为自己的终身大事着想,毕竟对姑娘家来说,嫁得如意郎君是比什么还重要。”
这种迂腐到不行的狗屁话,他现在说来自己都觉得空洞无聊。
可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他这辈子最重然诺,绝不可能半途而废打退堂鼓。
香圆呆了一呆。
“可是你刚刚不是在说我们……”她傻眼了。
他摇头,“不是。”
她屏住呼吸,突然有种难堪又想哭的冲动。
天,她根本就是个大白痴、大花痴、大笨蛋,她怎么会以为他是在跟她求亲呢?
这下子他一定会更瞧不起她,更想耻笑她了啊!
眼见她眼圈儿一红,泫然欲泣的模样,他的心口一阵剧痛。
“呃,我不是说不是,我的意思是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他心慌意乱极了,心疼地拼命想补救。“因为……因为你该喝药了。”
“啥?”她泪汪汪的抬头。
他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温和地解释道:“现在你什么都不要多想,尤其是‘一品回春院’的事,我要你现在好好养好身子,把自己养得白白胖胖头好壮壮,以后任何风寒都不怕,懂吗?”
他的抚慰神奇地驱离了香圆所有的羞惭不安,泪珠还在眼眶里打转,可是幸福快乐的笑容又重新回到脸上了。
他还是心疼着她的。
呀,那她还是有希望的了?
“药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要帮我签那张保证书呢?”
这天夜晚,香圆吃完了他熬煮的最后一帖滋补养身的甜甜药汤后,突然又想到这件事。
他有种叹气的冲动。
“不要。”难道他的存在对她而言,就只有签保证书的价值吗?
也不知是谁,前两天还口口声声谈到要嫁给他的事,他心底大大不是滋味。
明知道这么想很幼稚,他还是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