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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部分

盗梅-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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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四下飘散,盈满一室。
  “我没看过一个下人的双手比千金小姐的更柔细,白嫩得不像做过粗活。”这点很难不叫人怀疑。
  洪梅银牙暗咬地翻出新痕未退的手心。“堡主,你看得太仔细了吧!还说对我没有企图。”
  这磨粗的手可是拜他所赐,光坐着挑剔的大老爷哪知道她的辛劳,要不是得装得像一回事,她早拿出雪花膏还她原本吹弹可破的肌肤。
  “在当丫鬟之前我也是爹娘捧在手心的宝,若不跟着堡主你做事,我的手还可以更细白如雪。”扫扫地、抹抹桌椅根本不需要用到劲。
  龙卫天突地起身捉起她的手一视。“你在埋怨我是苛刻的主人吗?”
  她很想点头,顺便摸走他腰问间如意玉佩。“我饿了。”
  “饿了?”这是什么回答,而且厨房没让她吃饱不成?!
  “从早做到晚是一件很累人的事,尤其看到有人面前摆了一盘甜点却只吃一、两口,不饿也饿了。”她盯着桌上的酥饼糕点垂涎。
  他故意装做没听见地将她拉入内,取出白玉瓷瓶倒了些晶剔稠液在她手上。“别太拚命,桌子、椅子抹过之后还是会脏。”
  “你……”这句话要早三个时辰开口她会感激得少整他一些。“是的,堡主,小婢以后一定轻轻擦拭。”
  一闪而过的愤怒快得让人以为不存在,却落入一双沉凝的黑瞳中。
  “嗯!记得别擦掉上头的漆,否则你得用一辈子来赔。”浮躁是兵家大忌。
  他等了一天便是这一刻,心浮气躁最易自曝其短。
  洪梅似乎察觉什么地娇憨一笑,一脸无知地说:“那我的月俸可不可以照领,我阿爹等着银两买酒喝。”
  她的爹的确是个酒鬼,嗜酒如命的寻访天下好酒,抛家弃女地不负责任,只带她美貌赛西施的娘同游,如今不知浸在哪一桶酒缸醉生梦死。
  “你……”良机已失,她的笑脸让人看不出异状。“你想一辈子当下人?”
  “有银子领有什么关系?到哪谋差事都一样。”她说得很随兴,显得市侩而俗气。
  眉头一拢的龙卫天略微不快地挑起她下颚。“你不准备嫁人了?”
  好像主子是谁都可以,谁给的银子多就为谁做事,没有所谓的节操。
  “啊!堡主,你要为我作媒?”她突然兴奋莫名的反握住他的手,双眼倏地发亮。
  看似单纯的举动却饱含心机,她反客为主地掌握全局,轻而易举地甩开他的轻握,顺利转移他的注意力。
  “你想嫁人?”她才几岁,十五还是十六,这么急着允诺终身?
  外表宛如青涩梅子的洪梅实际年龄已届双十年华,算是个老姑娘了,若是寻常女子或许已经儿女成群,但她是异数,要不要许人全凭她高兴。
  不过在卫天堡里她一律宣称芳华二八,羞涩的面具怎么瞧都还有奶味,不少人当她是尚未及笄的小姑娘。
  “对呀!我阿爹说早点嫁人早享福,生一堆小萝卜头围着他叫外公。”咦!他的眼神有点不对劲,女大当嫁有何不妥?
  “你心中可有属意的对象?”一看她兴致高昂的神情,龙卫天的胸口莫名积了一口郁气。
  难道是他看错了,其实她表里如一的单纯,不带半丝恶念?
  “有呀!看门的小狗子,城西卖豆腐的王大哥,街尾开武馆的赵二,还有……”她突然脸红的绞起手指。“如果是教书的李夫子……呃,你就跟他说不用聘金……我自己雇顶花轿过去……”
  “胡闹。”
  一声如雷的咆哮吼得她一愣一愣地,话到嘴边忘了要说什么,大而有神的明亮双眸眨呀眨的像是吓到,不明白堡主为何说她胡闹。
  她很认真的想嫁人的事,以上列举的不过是对她有好感的男子而已,以她现在的容貌还能招来桃花,想想真有些不可思议。
  或许是北方的女子较少的缘故吧!只要长相还可以又无恶疾,四周的眼光自然会拢聚过来,先一步开口看能不能掳获芳心。
  “堡主,你不想替我作媒喔!”发亮的眼转为黯淡,可怜兮兮的瞅着出尔反尔的大恶人。
  满腔怒焰顿失的龙卫天忽生愧疚,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对她的事特别在意。“我的意思是你年纪尚幼,再等几年会有更好的对象出现。”
  但他心里隐约浮现了什么,却在他没来得及捉住的时候消失无踪,徒留一丝惆怅。
  “我都十六了,再等下去好对象都被人家订走了,堡主想害我嫁不掉是不是?”心肠真恶毒。她眼神传递如此讯息表达着不满。
  “我……”他微快的无法回答,心里不豫她对嫁人的执着。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隐约像是手中的梅子虽涩却保有原来滋味,酸在口里回味无穷,不丢不弃放在掌心把玩也不错。
  “自己都快成亲了还不许人家嫁人,堡主果然是个小气的人。”她嘟嘟囔囔的自言自语,刚好让他听得清楚的音量。
  微微一怔,他竟想不出未婚妻容颜是何模样,只见眼前小丫头失望的表情,心里着实不忍。
  正当他扬唇打算承诺为她觅得好夫婿时,她又像没事人似的拎起抹布,东擦擦、西抹抹忙得不可开交,嘴上还哼着郎有情、妹有意的民间小曲。
  顿时,他有种受戏弄的错觉,仿佛自己是她手上的一颗棋子,行军布阵全在她一念之间,而他则是毫无所觉的任其摆布。
  这是一种手段吗?
  看着她哼哼唱唱的无忧神色,龙卫天觉得自己当了一次傻瓜,无事找事地摆了自己一道,一个得过且过的乡野丫头能有多大作为,他和长风多虑了。
  只是,她有如想象中憨直吗?为何她的背影令他有被嘲弄的感觉?
  “别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过来吃糕点吧!”他没忘了她先前的小怨言。
  一听主人招呼,洪梅眉开眼笑地丢掉水桶、抹布快步跑过来,没大没小地拿得满手糕饼尽往嘴里塞,塞得两颊鼓鼓的,还怕他反悔地直盯着他瞧。
  当然她不免吹捧一下主人的仁行义风,直夸他是空前绝后的大好人,糕饼的渣屑还不慎的喷了他一身。
  谁叫他故意让她忙了一整天,她不讨些本回来怎么甘心。
  人皮面具下的罗梅衣扬起诡魅的冷笑,背对他的眼睛闪着清媚眸光,如猫的慵懒在她唇角漾开,她这爱梅的女子可不青涩,练达得出人意料。
  卫天堡的防守虽严,可她还是进来了。
  而且不费吹灰之力的混进龙卫天居住的啸天楼,更接近目标一步。
  红叶小筑
  “闷呀!大姐一去十天光景有了吧!她怎么还不回来报个讯。”整天面对一片血枫,她两眼都快红成兔目了。
  “别咳声叹气了,谁叫你出师不利摸错了宝,大小姐才得亡羊补牢地多跑一趟。”才几天就关不住了,老想往外头跑。
  “连你都怪我,人家真的觉得血玉蟾蜍比较好看嘛!”小巧玲珑方便携带,偷得也顺手。
  不像那尊观音重又沉,两手环抱仍心有余而力不足,抬不到三寸高便觉手酸,稍一使劲两肩就往下沉,差点没让她胳臂脱臼。
  她可不会主动招供是她懒得抬重物日行干里,故意放弃大姐一再交代的观音玉像,真让她抬回来铁定累个半死,好处她却一点也得不到。
  卫天堡的人根本就睡死了,她来来回回进出了两趟都没发觉,鼾声四起地让她不得不找棉花塞耳,所以耽误了一些时间。
  要不然她真想在他们脸上作画,好让他们反省自己的过失,别仗着虚名招摇过市,害她盗得没什么成就感还挨了骂。
  下回她一定要画只大乌龟,龟壳上写着王八,然后把人用草绳吊起来。
  “少撒娇了,我不是大小姐,你这招用在我身上没用。”好命点都当娘了,还这么玩性不改。
  罗菊衣笑得好不开心地搂搂青衣妇人,在她肩上蹭呀蹭。“奶娘,你最疼我了,你比我亲娘更像我的娘。”
  “哼!小丫头片子少使心机,你心里打什么主意我还会不清楚吗?你可是我一手带大的。”换了梅丫头她或许还难以招架,她的心思比兔毛还密。
  除了大小姐没吃过她的奶外,其他三个全是她把屎把尿拉拔成人,夫人成天跟着老爷四处找酒,没多少时间照顾稚嫩娃儿。
  想当初她刚答应接下哺育她们的工作的时候,还以为丫头们没了娘,小小年纪失恃又没爹亲在一旁照料着实可怜,她干脆带着丈夫、儿子一同入千枫林找事做,就为了一时怜悯心泛滥。
  谁知一入林就出不去,晃眼间过了十余个年头,和外头的亲戚全断了音讯,至今是死是活一概不知。
  她入林十天后就后悔太过冲动,美得不像凡人的夫人笑脸迎人地向她道谢,让她怔了老半天以为见鬼,差点跪地求佛祖保佑。
  相处久了才知道这一家都是怪人,没一个正常地老是待不住,三天两头不是少了老的便是丢了小的,一家几口子人很难有凑齐的一天。
  直到四小姐不小心泄了口风,因第一次出任务而过于兴奋,她这才明白主子一家老少做的全是没本的生意,屋顶上来去专干见不得光的勾当。
  等到她知情为时已晚,四姐妹全成了盗字辈高手,让她担心又烦恼地不知如何制止才是。
  幸好这些年她们盗技越来越高明,每一回出去都能全身而退,她一颗不安的心才逐渐放下,以等待的心情迎接她们满载而归。
  “奶娘,你怎么舍得我闷成菊干,你瞧我的小脸都发皱了。”罗菊衣故意挤出几条细纹博取同情。
  奶娘被她的小动作逗笑了。
  “得了,你这丫头没一天安份的,怎么不学学你二姐文静的待在兰园养兰。”起码不用她四处找人,在门口一喊就有人应话。
  文静?!她吐吐粉舌很想大笑。“二姐根本是一具活尸,她要聒噪得起来才真的要大喊见鬼了。”
  那发出阵阵恶臭的腐心兰连死人闻到都会再死一次,而她久闻其臭不知其味,一株一株地移植栽满兰园,熏得雁鸟一只只往下掉。
  怪就怪在她日夜沾染身上却没有腐心兰的臭味,反而清新得像山中清泉,微带独特的兰花香。
  “你喔!小嘴时而沾蜜、时而沾毒,小心二小姐听见讨来一顿皮肉痛。”什么活尸,越说越不象话。
  娇俏的小脸高仰着,有几分淘气。“二姐才不会生气,她连表情都没有。”
  五官一应俱全,唯独少了笑容,死气沉沉的令人联想到提灯的守墓人。
  “够了,别再批评你的亲姐姐,让我把你这头乱发梳好别再动,你到底上哪黏来一堆怪东西?”梳都梳不开,结打得像麻花。
  罗菊衣心虚的低下头,怕奶娘瞧见她藏不住秘密的眼,她偷偷溜进大姐的梅园原想找些新奇的玩意解闷,没想到梅树上那条可恶的小蛇居然攀上她手臂吓她。
  一紧张她也不晓得打翻什么,整个黏黏稠稠地倒了她一身,洗了又洗还是洗不掉。
  要是大姐知道她偷到自个人房里,恐怕她没多少好日子可过,光是禁足半年就够她受了,更别提一些古里古怪、只有大姐才想得出的惩罚方式。
  “咦,这不是你偷的血玉蟾蜍,怎么会发光?”照得黑夜恍如白昼。
  “真的会发光耶!好神奇哟!”就着月光,罗菊衣拿起被她做成项链挂在颈间的玉蜍比画。
  月圆的柔光轻轻洒下,照在遍体通红的玉身,一圈红得刺目的光芒隐隐散发,令整个菊园如同血染过一般鲜红妖艳。
  她贪玩的转来转去,欣赏那流光变化出多重样貌,蟾蜍像活过来似地流露一丝诡异,她笑着扳扳它的大阔嘴,以指轻拙弯曲的四肢。
  突地,奇异的事发生了。
  血玉蟾蜍的双目流出红色汁液,红得艳丽的身躯忽然转淡,色泽由红转为青绿,几点暗绿反映出凹凸不平的背部。
  若不仔细瞧还真瞧不出其中的奥秘,绿光流动间偶见山壑和峡谷,蜿蜒其中是一条河,丘陵平原不少的点缀四周。
  至于藏了什么不得而知,藏宝奇丰的千枫林本身就是一座宝库,没人在意地底埋了什么宝,贼盗世家的传人只喜欢半夜潜入人家家中盗取宝物,展现盗窃好本领。
  “奶娘,我们去挖宝,挖到的宝分你一半。”不放弃可以出去的任何机会,罗菊友怂恿着奶娘。
  奶娘不敢指望一夕致富的摇摇头。“我现在日子过得很舒服,没必要陪你这丫头一起疯。”
  她已经很久没见到银子长什么模样了,也几乎快忘了,千枫林中用不着那玩意。
  近乎隐居的生活过惯了,人也跟着淡泊名利,真要看稀奇古怪的宝物只要知会大小姐一声,琳琅满目价值连城的宝物包管看到眼花撩乱。
  若是她开口要,这些丫头哪会藏私,一件一件地往她屋里摆,直到她没地方休急为上。
  所以三小姐的提议只能听听,她巴望找个声音替她说情,让她有理由,而且正大光明的出千枫林,不怕大小姐秋后算帐。
  “奶娘,你真忍心看我闷死呀!”罗菊衣装可怜地露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奶娘瞧了心疼。
  明知道她是在作戏,奶娘心口仍是揪了一下。“我今晚头有点疼,你做了什么事我完全没看见。”
  拗不过她,自己也只好装聋作哑了,早点上床省得烦心。
  “耶!奶娘,你真疼我。”有了奶娘的配合,谁也不会知道她曾偷溜出去。
  “嘘!小声点,莫要惊扰到二小姐和四小姐。”
  她心喜的压低声音。“好,小声点,不能吵醒二姐和竹衣,我要走了。”
  脚尖一蹑,她探头探脑的看看左右,月高星稀是离家出走的好时机,谁也别想拦阻她,不爬人家的屋顶她会睡不安稳。
  小声地向奶娘道别,她将血玉蟾蜍兜回内衫,悄然掩上门走向与北斗七星相反的方向。
  她还没笨到往北方走,自投罗网被大姐逮个正着,她要去南方逛逛,游赏江淮两岸的风光,顺便光顾光顾几家为富不仁的人家。
  当贼就要有贼的作风,绝对不走正门。
  千枫林中枫影幢幢,五行八卦阵变化莫测,她施展独步轻功,忽左忽右穿梭其中。
  若无人带领而擅闯千枫林,十之八九是死路一条,剩下的一成是奄奄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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