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来临的那一夏-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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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言对着唐少麟挤挤眼,有些暧昧地问:“是同学还是小女朋友啊?”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我失色,这个桃花男,能不能想点别的啊?我还是纯纯少女嘞。刚忍不住想出言反驳,狮子的哥哥自动跳出来解围,只见他先是笑着朝夏言摇摇头,然后,对着唐少麟说:“好了好了,少麟,送你同学先回去吧。”接着,他又转向我,出言仿佛安抚我一般,“少麟是脾气坏了些,但相处长了你会发现,他人很好。”
怎么我有一种被郑重托孤的感觉?!
“唐、少、麒……”旁边有磨牙的声音,我偷眼看去,狮子脸上似乎浮现出了一层红晕,咦,我没看错吧,刚想擦擦眼看仔细点,就听到有点生硬的一声:“走了。”
狮子径直一人大踏步向前走。
我忙对众人赔个笑脸:“那我们先走了,再见。”
然后,匆忙地追了上去。真是的,没事走那么快干吗,等我一下会死啊!
在我的身后,依稀传来数道笑声。
那天,一直到把我送回家,狮子都一声不吭,把我放下他那辆拉风得要死、也把我吓得要死的机车后,他一言不发径自阴沉着脸呼啸而去。
看着他飞驰而去的背影,我摇摇头,真是个奇怪的动物。
青春期的男孩,别扭得很!
高二开始了,繁重的学习压得我和沙沙喘不过气来。一心一意想考上G大的沙沙也拼上小命了,唉,暗恋的力量真是伟大。我更是被父母整天碎碎念叨得心烦,要和沙沙一样考上著名的G大,我不死也得掉层皮。
闲来无事,我还是会时不时从沙沙口中得知一些有关夏言和秦子默的消息:譬如,他们又参加了什么校际辩论赛了,拿了什么什么名次了;又譬如,据说那个多才多艺的冰山男于某年某月某日在系里开书画展了,沙沙通常也会骄傲得不行;再譬如,冰山男什么什么时候又到夏言家来玩了,等等等等。
说起来也怪,曾经有一次,当我和沙沙下了公共汽车,挥挥手互相道别各自回家的时候,我走了一段路,不经意间向后一瞥,突然看到斜后方拐角处有一个人影,真的真的很像那个冰山男秦子默。但是,当我有些疑疑惑惑地再次转过头去的时候,那个人影已经杳无踪影,我不死心地再仔细看看,还是没有。
我想了又想,终于确信,一定是沙沙最近在我面前念叨他念叨得太多,以至于我杯弓蛇影地提前得了老花。为防止杜沙沙同学没完没了地追着我问,我谨慎且知趣地从未提起。
总而言之,只是过了一小段时间之后,在学习的层层重压下,和那个冰山男之间的小小恩怨,已经被我远远地抛到了脑后,或许我们以后已经无缘再见了吧,不过,这样也好。
相看两厌,还不如不见。
狮子已经好久没来学校上课了,据说是北京参加全国奥林匹克物理选拔赛去了,亏他整天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真是没有天理。
没过多久,我们就要分文理科了。学文还是学理,这是一个问题,大大的问题。
课堂中的我百无聊赖地玩着手中的钢笔,叹了口气。孟老夫子,我们的语文老师已经利用早自修时间对我连续轰炸了三天了,希望我选文科,认为我有天赋。天赋?天晓得是谁赋!老爸老妈也在逼我选择,他们认为展阳高中的文科是弱项,保险系数不大,而我理科虽不突出,但胜在较为平均,考大学嘛,还是要求稳。就连班主任也这么规劝我,她认为理科相对保险。我自己咧,是喜欢文学,但又自觉没有足够的天才和想象力。文科于我而言,有点像水中月——美好但不实际,但是,当把理科与功利的升学联系起来,我又心有不甘。
讲台上的物理老师滔滔不绝地讲着红表棒黑表棒什么的,稍有不慎走口讲成“红宝宝”“黑宝宝”,我不禁微笑,呵呵,老师的口误永远是学生的福利。
下了课,看其他同学在打打闹闹说说笑笑,我就是提不起兴趣,明天就要交表了,我选什么?
“哎,选什么?”班长,一个胖乎乎的男生凑过来。
“与你何干?”我白他一眼,这个胖男生,同窗都快五年了,爱打听的老毛病总是不见改。
“嘿嘿嘿……”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撇开这个小毛病,他其实还是一个很憨厚的老实男。
“你咧?”其实我也有几分好奇。
老实男爸妈是上海下放知青,政策允许子女回城,他以后应该会努力去考上海的学校吧。
果然,他推推眼镜,“我听爸妈的,选理科,以后好考交大啊。”
真是孝顺的孩子啊,我有些嫉妒,又有些羡慕地看着他单纯的脸。至少,他有自己明确的目标。
放了学,沙沙去参加校际歌唱比赛,她在文体活动方面永远是展阳高中的骄傲。我背着书包,一个人恹恹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路过一家书店,不顾班主任跳脚般“分秒必争”的喝令,我压下罪恶感决定进去逛上一圈。等到我出来时,不知何时,天已降下瓢泼大雨,我无比凄凉地在书店门口傻站着。
眼看一时半会儿天公是不会止泪的了,我极其郁闷,正想踱进去不顾老板脸色继续蹭书看。一声尖利的刹车声响起,一辆轿车停在我面前,我瞪大眼,看着车窗缓缓摇下,露出唐狮子不太好看的脸,“上车。”
我茫然,是在跟我说话吗?
“上车!”狮子头顶似乎开始冒火。
我如梦初醒,战战兢兢地上了车。
车里很温暖,但某人脸色犹如冰块,而且还是万年寒冰。
“你白痴啊,出门不会看看天气预报!要不是我刚好路过,你还要等雨停等到什么时候啊!”狮子咆哮。
我愣了愣,也不禁怒火冲天:“我爱淋雨,关你什么事?我跟你很熟吗,唐、少、麟、同、学?”我一字一顿。
“呃……”坐在驾驶座上的人坐不住了,回头看了我一眼,冲我友善地笑笑。我这才意识到车里还有第三个人,完了,我原本就不太光辉的形象,这下一定是down到谷底了。
开车的大叔看上去十分和蔼,“你就是林汐吧,我是少麟的姑丈,你好啊。”
“叔叔好。”我只好垂头丧气地说。
大叔好言好语地向我解释:“少麟特意拐到学校去看了一看呢,果然你走这条路……”
“姑丈!”狮子截住他的话。
我眨了眨眼,继续茫然。
“少麟今天刚参加完比赛回来啊。”大叔很开心地笑,“他已经有好长一段时间没到学校了,所以先回去看看。”
“哦,”应该只是巧遇吧,“那你比赛怎样啊?”我努力表现同学爱。
只可惜,换来的是极为不屑的一声冷哼。
大叔好心解围:“应该不错吧。少麟一向是天才哦。”
有这样善解人意又会打圆场的亲戚真好,可惜俺家人丁不旺。就在我胡思乱想间,不知不觉车停了。
“下车。”狮子依旧言简意赅。
我看了看,不是我家,“我家还没到啊。”
他忍耐地站在雨里,挑了挑眉,“我问你,这次模拟考你考了几名?”
这人没事怎么就喜欢戳别人的痛脚,我心虚地看看他,“干……干……干什么?”
“不干什么。”他两手抱在胸前,“白痴啊你,不懂你就不会问人啊!从今天起,我——是你的家教,帮你复习功课!”
“什……什……什么?”我大叫,赖着不肯下车,我还想活得时间长点咧。
“你没得选择,下车!”他大力开门,死命把我拽了出来。
他拽我进的是一家茶吧。
这会儿,有两杯香气馥郁的茶放在我们面前,但我没心情品茶,而是死死地盯着面前的仇人,企图用眼光直接砍死他。
狮子好整以暇地看着我,“你不是要考大名鼎鼎的G大吗,就凭你现在的成绩?”
我怒目以对,你是永远别指望一个天才懂得尊重人的。
“选理科吧。”虽然寥寥数言,但他的语气毋庸置疑。
我大力拍桌子,“唐少麟,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今天又不是愚人节,你要玩什么把戏就明说好了。”我瞪着他,“就因为在天台我得罪过你一次,你为什么就不能放过我?选什么科是我的自由,要你管我!”
说到后来,我眼一红,止不住有些呜咽,“我爸妈逼我,老夫子逼我,班主任逼我,你也……你们就不能让我自己一个人好好想清楚……”
他似有些怜悯地看着我,就一直那么看着,然后,冷哼一声:“果然够笨!你向自己负责就够了,管其他人干吗!我问你,你想清楚没有,你有足够的天赋、理想和热忱去学文科吗?你敢说,你愿意把你的爱好当成今后的一项职业吗?”
我愣愣地看着他,咦,这头狮子说的怎么跟我想的一模一样?
或许,潜意识里,我只是抗拒被人安排的滋味。
我还是读了理科。我还是每天在和数理化作斗争,我还是每到周末就乖乖地到那座茶吧去听唐狮子讲小灶,尽管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一面对我冷嘲热讽、跳脚发狂,气起来恨不得一把将我扔到窗外,让我从此消失在这个地球上;一面仍然很尽心尽力地不厌其烦地为我辅导,时不时还抛出一两份葵花宝典。
不久我就知道了,原来那座茶吧是唐狮子的姑妈开的,原木色的装修、典雅的布置和悠扬的音乐,宛如人间天堂,当然还有一个身处地狱中的我。
不过,在新加坡念书的表妹也写信来说苦,永远都有做不完的习题看不完的书,那么,全世界的高中生岂不都是一样?这样,至少我的心里可以平衡一点。
唐姑妈和我很熟了,她很喜欢我,并不介意我经常来蹭坐,所以后来我发展到连平时也经常过去温书,喜欢她眉宇间的温润和那儿的优雅气氛。
一天,我又坐在那儿,在一个小隔座里看着我的化学书,氢氮氧、元素周期表……我不禁伸了个懒腰。
唐姑妈走过来,“小汐。”她和我已经很熟稔。
“阿姨好。”我连忙往里挪了挪,让她坐下。
“书看得如何?”
“还好吧。”我有些意兴阑珊。
她揉揉我的头发,“你这副样子,总让我想起少麒的一个同学,他以前也经常来看书,也经常是有些闷闷不乐的样子。”
我下意识地冲出口一个名字:“秦子默?”
她有些诧异,“是啊,你们熟悉?”
我摇摇头,直觉而已。
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那个叫秦子默的冰山男身上,有一种我十分熟悉的感觉。
也不知为什么,我仿佛很了解那种感觉。
“那个孩子,单身一人在这里借读,一直很内向,可能……”阿姨欲言又止,半晌又轻快地说,“但他和少麒在G大读书,现在挺好;少麟也不错,你要加油喽。”
她轻轻地一笑,“不看别的,也得看在少麟那么卖力为你补习的分上。”
我趴在桌上,有气无力地笑,“阿姨,你就别再取笑我了。唐狮子的天分,我就是追他100年也追不上啊。”
而且,还帮了我那么多忙,毕竟很少有人愿意,花那么多时间来给一个还曾经在言语上得罪过他的路人甲补习功课的。
因此,虽然嘴上不说,打从心底,我一直十分感激这个唐少麟同学。我曾经暗下决心,等高考结束了,不管结果如何,我都要好好地谢他。
虽然,他不见得稀罕。他对我,一向是恨铁不成钢,基本上从无好脸色。
“狮子?”唐姑妈哑然失笑,接着又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嗯,倒还蛮像的。”
背后有人重重咳嗽。
我一惊,回过头去,赫然是唐少麒兄弟俩和——秦子默,秦子默看着我,眼神很奇怪,很陌生。
看到他们,特别是看到秦子默,我的眼睛一定瞪得很大,因为狮子恶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唐少麒亲热地攀上姑妈的肩,大力在她脸上吻了一下,“姑姑,想没想我啊?”
我一阵寒战,鸡皮疙瘩起立跳舞,嗯,恶心的咧。
姑妈惊喜,“又不是星期六,你怎么回来啦?”她朝着后面的秦子默打招呼,“子默,好久没看到你啦。”秦子默只是看了我一眼,没打招呼,然后,居然好温柔地对着姑妈说:“这周学校搞活动放假,我们也想姑妈了,回来看看您。”他递上一个袋子,“给您买了一条丝巾。”
姑妈难得地脸红了,“你这孩子,来就来嘛,带什么东西。”
秦子默一笑,居然——有酒窝,“应该的,那时候那么麻烦姑妈。”
我情不自禁研判地盯着他,嗯,和唐狮子一样具有研究价值。我早就想过了,等到以后考上大学,有时间的话,就以唐狮子为题材写一本小说,好好剖析人性的多面性,呵呵,这不,眼前又多了一位。
姑妈看着唐氏兄弟,取笑道:“听到没有,你们俩从来没对姑妈说过这么窝心的话,真不晓得谁是我的亲侄子。”
狮子撇撇嘴,一言不发地转身看向我。
我很知趣,努力堆上笑,“恭喜恭喜,载誉归来,呵呵。”
在我们学校,是个人都知道狮子前一段时间出国参加比赛拿了金牌,在学校里引起好大轰动,连电视台都来采访他了。只不过他风头太劲,加上参加活动太多,我已经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他了。而且,据小道消息说,他很快就要被保送,可以不用到校,有老师单独授课,给他开小灶。
我早就说过,他非我族类。
唰——迎风飞来一道暗器。
“我总结的题目,看看。”狮子酷酷地说。
我眉开眼笑地接下,唔,又可以K沙沙几顿饭了。每次狮子总能准确预测到老师段考重点,我和沙沙获益匪浅,成绩稳中有升。
一抬眼,大家都冲我笑,只是秦子默的笑十分冷淡,还似乎别有深意地盯我看了好几眼。我在心里扮了个鬼脸,还在记仇啊,毕竟我才是被抢书的人咧,小气鬼,喝凉水。
姑妈拍拍手说:“难得一起吃顿饭。我去买菜。”
几乎是立刻,狮子就出言拒绝:“姑妈,我有事。”话音刚落,手机铃响,吼吼吼,摇滚乐啊,有个性。我离他比较近,清楚地听到手机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