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家千娇-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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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水家千娇
作者:单炜晴
男主角:向晚
女主角:水绮罗
内容简介:
呿!敢说她有张毒舌?
这男人才是专用毒来漱口的咧!
想她捧著大把银子上门求画,他却净赏她闭门羹
但以为几句毒言毒语就能让她死心?太天真啦!
瞧他一副风吹就倒的病猫样,却是嗜酒如命
她干脆日日带美酒诱惑,看他敢不敢把她扫地出门……
可恶!这家伙真是个不懂报恩的混蛋!
她冒著风险扮丑又扮脏,把他从仇家手中救出来
有床让他睡,有好吃好喝的也不吝啬分他
怎知他不感激就算了,还摆谱摆得很彻底
竟然要她纡尊降贵帮他洗澡烧水泡茶
好!她认了,为达目的甘愿替他做牛做马任他差遣
可他最好有心理准备,在她的字典里没有放弃二字
更甭说他是她相中的“生财工具”、将功赎罪的礼物
就算跑到天涯或海角,她都会紧紧跟著他……
正文
楔子
叩达、叩达。
斜阳余辉下,杳无人烟的荒山野岭中,山路上仅有一辆破旧的马车慢慢地驶过。
“姑娘,千里坡到了。”
马蹄声悠然静止,霎时,天地间仿佛静谧得连时光流逝的声音都听得见。
马车内,一名美得令人屏息的年轻女人,手持一面雕工精细并镶着颗蓝宝石的银镜,明媚的双眸紧盯着镜面,好似镜中能窥探前世今生的浮华世界,教她怎么也移不开眼。
“姑娘!这儿就是千里坡!”让她搭便车的老农夫提高嗓音又唤了一次。
这一路上就见这位姑娘手捧着一面银镜,一个劲儿的盯着镜面看,也没听她说过一句话,若非她拦下他要搭顺路车的时候曾开口说过话,他铁定把她当疯子看!
只见女人终于动了动,抬手摸摸绾得整齐的髻,调整发上的金步摇,接着整了整看不出半丝皱摺的衣装,然后才挪动细碎的脚步慢条斯理地下了马车。
甫看清眼前的景色,娇滴滴的女人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
“这……里是千里坡?!”
荒凉一片的景色,别说人烟了,这里恐怕连猛禽走兽都没有。
“老先生,您确定没走错……”她回过身正想询问,熟料马车已经驶向远方的夕阳。
女人掏出怀中的地图,媚眸扫向写在地图上的字句,嘴里轻喃:“古道西风瘦马,小桥流水人家……”
她边念边抬首望向映入眼帘的单调景致,“又不是秋天哪来的西风?瘦马又在哪儿?小桥流水呢?”
放眼望去什么也没有,哪像会有人住的地方?莫怪她提起要到千里坡,人人都拿她当疯子看。
虽然这种地方确实是藏宝的好地方,问题是,她是来找人的呀!
“难不成是孟少陵骗我?或是他记错了?”女人一点也没有被丢在荒野的担忧害怕,兀自思索起地图上的指示。
拿着地图仔细看着,然后又抬头看看四周的寂寥景色,女人最后终于忍不住皱起眉头。
“到底这图上画叉叉的地方在哪里?”
第1章(1)
羊肠小径毫无人烟,小径尽头有一间用泥土砌成茅草覆顶的简陋房舍,历经风雨的摧残,即便屋内飘出炊烟,亦无人愿意踏进一步,连山寇子也不愿来抢。
走进去,一室暖阳,给人一种懒洋洋躺在日光下睡觉的闲适……
照理来说应当是这样的。
屋内有一男一女,两人谁也没看谁,空气里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对峙。
一身高贵华丽衣裳,不消说定是出身高贵的女人坐在缺了只脚摇摇欲倒的桌前,小手捧着一只木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杯中物,精致的脸庞似是在沉思着什么,柳眉轻轻拧起。
男人则横卧在不远处的床上,苍白的面容,病恹恹的神态,墙上的窗户紧闭,躲在完全照不到阳光的角落,手中破破烂烂的凉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搧着,虚弱得好像随时会去见阎王一样。
如此扇子摇啊摇,杯子落下又举起,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空气里的氛围也越发紧张。
“替我画绣图。”良久,女人像是下了重大的决心,坚定地开口。
手中凉扇摇着没有停顿,男人仿佛没听见她说的话,紧闭的眼无论如何也不张开。
女人不急,继续喝着自己带来的桂花酿,似是未曾开口过。
又是好一段时间过去,唇色白得发紫的男人徐徐开口:“大清早的就一杯杯黄汤下肚,是怕阎王爷不收你不成?”
尖酸刻薄的嘲讽令女人光洁饱满的额际浮出几道怒痕。
屋里气氛更加剑拔弩张。
“我以酒为佐料配早膳,不行?”女人皮笑肉不笑地回嘴。
“当然行!有人就爱找死,是不?”懒懒地睁开眼皮,男人自然地流露出一股傲然鄙视人的讽刺。
“总比某人是阎王爷亲自找上门来得好。”女人用更加恶毒的话顶了回去。
男人没有动努,早料到她的伶牙俐齿不在他之下。
“可不是?明眼人一看都晓得我是个一脚踏进棺材的人,偏偏就是有人不识相,三天两头的跑来打扰我,咳、咳……”男人说着说着忍不住咳了起来。
正是他口中那个三天两头来打扰的人,女人多少看得出他是作假或真的,不过瞧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未免绣图还没到手,这个她好不容易才找着的“隐士高人”就挂点,女人缓了口气,“所以你早早替我画好绣图不就得了。”
她边说边替男人倒了杯桂花酿,递给他。
“给病人喝酒,也真够绝的了!”男人嗅了嗅桂花酿的香气,嘴上这么揶揄,却像怕人抢似的一口饮尽。
女人白了他一眼,“将死之人不喝酒要喝什么?”
难不成死人会喝酒?
“这酒真毒。”桂花的馨香和着温醇的味儿入喉,让他忍不住又轻咳了几声,阴冷的身子骨倒是稍稍有了点暖意。
“有毒你还能在这儿跟我耍嘴皮子。”她斜睨着他。
“端酒的人心怀不轨,能不毒吗?”仿佛就等着她这么说,男人立即应了回去。
“安妥心吧!在你还没画出绣图之前,我会克制自己拿捏好鹤顶红的用量。”真要说的话,这男人才是用毒来漱口的。
“那还真是难为你了。”鹤顶红还须拿捏用量?只消一滴,他现在已经在阎王老爷面前参她一本了。
“不也难为你吗?”她突然客气了起来,“想必向大师亦不愿每日见到小女子这张讨人厌的臭脸,不如咱们各退一步,您替小女子画绣图,小女子保证在绣图完成后绝不再登门打扰。”
反正画了一张,即代表他能画千千万万张,到时候还用得着她亲自上门吗?派八人大轿风风光光地将他迎进艳城,依他这副随时可能断气升天的模样,能画多少张就画多少张,等他走了之后,艳城绝不会亏欠他,定将他厚葬。
小女子?
也只有这时候她懂得谦卑示人。向晚暗忖。
“水四当家言重了,在下称不上什么大师,若四当家真想要绣图的话,必定多得是画师能替你画。”他嘴角勾起自嘲的笑容,随意将杯子一扔,又开始摇起手中的凉扇。
水绮罗眼明手快的接住朝眉心飞来的木杯,不以为然的问:“称不上大师?”
想他“向晚”这个名字还是她几番明察暗访,费尽心血和金钱才得来的,更别说要寻找他这个形踪飘忽不定的“隐士高人”有多难,她可说是踏遍了千山万水才找到他的!
如此还称不上大师,怎样才是?
“那些都是世人给的虚名。”这会儿向晚的语气又像看破红尘的隐士,清高得不屑与世人为伍。
清高?不,他是骄傲。
三国时代,刘备三顾茅庐请出卧龙先生诸葛孔明,而她在这鸟不生蛋的深山中好歹也待了三个月,说得嘴都快烂了,还无法让他替自己画一张绣图,她当然清楚这个男人有多骄傲。
就是因为太骄傲了,身为画师,他不屑替她画绣图这种玩意儿。
毕竟只要是小有名气的画师都不愿意替这种既称不上是作品,绘完后以成品为主的绣图,且绣图大部分都是刺绣师傅随手画的草图,名气响亮的向晚自是不愿执笔了。
“画龙得不点睛,以免龙升天;绘凤得少羽冠,以免凤展翅……”水绮罗像做梦般的呓语着。想到初时在黑市见到他的画时内心有多震憾,多冲击,她告诉自己就是他了,她非要这个画师替她画出世上数一数二的绣图。
瞅着她脸上的神情,向晚当头浇了她一桶冷水,“都不是三岁孩子了,你以为画在纸上的东西有可能变成真的?”
若真如传言所说,他早飞黄腾达了,还需要住在这间破茅屋里吗?
水绮罗登时拉下脸,“这是别人赞美你的画有多传神的说法,若是画可以成真,你干脆画幢大宅子添几个仆佣算了。”
明明是个名气响亮的大师,却住在这种百里内无人烟的破屋子里,难怪难找!
想当初她可是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找到这间破茅屋,站在仿佛风一吹便倒的屋前时,她始了解千里坡真如其名有“千里”长。
向晚不以为然地嗤笑了声,“所以我说你天真。”
“天真?我哪里天真了?”水绮罗柳眉倒竖,不解之余也有着被看轻的气愤感觉。
“会这么问的人还不够天真吗?”向晚仍是一贯的德行,讽刺的笑痕挂嘴边,让她看了碍眼不已。
“我至少懂得‘不耻下问’这四个字的意思。”水绮罗不想在嘴上输给他。
“但我不懂。”所以大可取笑她。
了解那话背后的意义,水绮罗为之气结。
“算了!你开个价吧,多少银两都无所谓,只要你喊得出来我便给得起!”这种谈买卖的方式是艳府水家最忌讳的,可不得不承认被逼急的时候,绝对是最好用的方法。
偏偏向晚不买帐。
他微挑英挺的剑眉,那抹似笑非笑的讽刺跃上苍白的俊颜,“不过是张绣图,有大把刺绣师傅供你挑任你选,况且绣图这种东西只是粗略的草图,并不需要正统的画师来绘制、你又何须如此坚持?”
“谁说绣图是粗略的草图?若无一张好的绣图,刺绣师傅如何能按图发挥所长?一件衣裳的制作,若其中有一个环节抱持着随便即可的想法,那做出来的衣裳又怎么会好看?”水绮罗无比认真地开口。
在艳城,她负责的便是和衣裳相关的一切,从布料的生产源头和供应商,纺织的进度到刺绣的精致程度全由她一手包办,大姐水胭脂也从不怀疑她的能力。
因为,她是长安京里最爱美的姑娘,也是艳府水家最爱美的女儿。
其他姐姐办事的效率皆不差,但能像她这样发自内心疯狂的热爱“美”,且非得把自己打扮到完美的程度,连水胭脂也甘拜下风。
随身必携带一面银镜,走三步便摸出镜子照一下,风吹了再照一下,就算动也不动,她仍不忘把镜子拿出来放在桌上,以便随时可以保持完美的状态,说她爱美,倒不如说美是她活着的重心。
如今她抛下艳城的工作来这里请求他画一张绣图,不料他忒是难缠,说话难听就算了,拒绝她这个可说是百年难得一见的绝世佳人可是毫不嘴软!
画师不也是以保留美好景色于纸上为职责,爱看美丽的事物吗?怎么向晚看到她一点也不惊艳的样子,别说对她好声好气了,任凭她说烂了嘴也无动于衷。
“我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画师,对衣裳这事一点也不了解。”像是怕她不相信,向晚翻了个身让她看清楚自己一身洗得泛白、四处补丁的粗衣。
“你!”白费心思,简直对牛弹琴!
向晚掏了掏耳朵,明显不把她的怒意看在眼里,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酒喝多了有点干,泡壶茶来。”
水绮罗方起的怒火瞬间被他莫名的话给浇熄。
“会吗?”她向来把酒当水以润喉。
在长安京只要提到酒和美色,定会令人联想到水绮罗这个酒量极佳却又千娇百媚的美人儿。
可惜对深居简出的向晚来说,听过艳府水家的名称也不过是最近的事,更甚的,还是由水绮罗这个水家人口里听来的,是以压根不知道水绮罗这三个字和酒可以相通;不过,就她这三个月来几乎日日带着酒上他这里的情景来看,他也猜得到。
“并不是所有人都同你一般把酒当水,下酒菜当三餐。”他要是不用嘲讽的语气说话整个人就会不舒服,尤其是面对水绮罗的时候。
这个说话和他同样不客气,极有本事在三句话之内把人激怒,而且说话毫不留情、极尽讽刺之能事的女人,跟她对话可以说是一种享受,毕竟他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种明明高傲,却又不会被他的毒舌给气走,坚持己见非得到绣图,日日来跟他耗的人了。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有本事把人激怒?”皮笑肉不笑,这似乎是她最近频繁出现的表情。
“很少有人不识相到像你这种程度。”言下之意除了她,未曾有人敢当着他的面说。
“也很少有人性格恶劣到你这种程度。”水绮罗提起酒壶大口灌着,很难想像这已经是她第六壶桂花酿,口齿清晰依旧,笑容甜美如昔。
“好说。”向晚把这话当恭维,笑得很可恶。
怒意对上轻佻,紧张气氛在屋里蔓延开来。
蓦地,门外传来嘶嘶马鸣声。
两人就这么斗嘴也到了斜阳西落,宣告着一天就快结束的时辰。屋外不远处是水绮罗雇来接送她回客栈的车夫,每每到了这个时候,车夫便会将马车驶到离破茅屋一段距离的地方,等着接她。
向晚慵懒的目光越过她的肩头瞥向唯一开着的那扇窗。
同样的情形持续了三个月,两人之间早有默契,知道她该走了。
水绮罗不死心地又说了一次:“替我画绣图。”
向晚没答腔,翻了个身,背对她。
水绮罗也不再多说,干脆的起身离开。
没关系,她多得是时间跟他耗。
第一次见到向晚,水绮罗确实有些惊讶。
被人以“出神入化”来形容的画师,她原本认为至少会是一身仙气缥缈,蓄着一把胡子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