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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部分

出嫁愿从夫-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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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七儿点点头。“那就没错了,郑姑娘一家子就住在后街的大杂院里,虽然大杂院里的人都知道她的未婚夫姓白,迟早会来找她,其他人可不知,您往别处去问自然问不到。”
  “那么她此刻……”
  “嫁人了,”小七儿歉然道:“三年前嫁给内城里一位旗人作继室,因为她弟弟闯了祸,您知道,事儿可大可小,所以她只好嫁了个能帮她的旗人。不过她那夫婿虽然年纪大了点,但人不错,对她挺好,不仅帮了她弟弟,还把她家人全接进内城里头去住,尤其郑姑娘生了儿子之后,她那夫婿更是宠她,因为那旗人的前妻并没有给他留下一儿半女。总之,我想她应该过得很幸福。”
  未婚妻嫁人了,新郎却不是他,男人碰上这种事必然不会太高兴,就算不生气也会觉得很窝囊,性子暴躁一点的遗会提把刀立刻杀上门去,然而白慕天却仅是垂下半眼,并没什么特别反应,冷漠如故。
  “那就好。”
  满儿一听就明白,这桩婚事肯定不是两情相悦,而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甩脱这桩婚事,别看他一副阎王脸,说不定他心里头正在放鞭炮。
  “谢谢你,小兄弟。”
  白慕天起身付过帐后便离去了,满儿猜想他目的已达,八成立刻就要离京,不觉有点懊恼。
  “哇,原来只是找未婚妻。”
  “那又干你何事了,满儿姐?”
  “怎么不干,我跟小云打赌说他是来找失散的兄弟或姐妹的说!”
  小七儿哭笑不得。“满儿姐,你是日子过太闲了是不是,居然拿这么无聊的事打赌!”
  满儿瞟他一眼,“没办法,”垂眸望住腕脉上的玉镯子,那是允禄从新疆买来送给她的,油润莹洁,是最上等的羊脂玉。“我想念他嘛!不然我干嘛跑来这边打杂,不就是想把时间填满,免得太想念他呀!”
  这种男女间之事,小七儿并不是很能理解。
  “可是满儿姐和王爷不是已经成亲十年丁吗?”
  “那又如何?你以为十年就会厌了、倦了吗?”
  像个大姐姐似的,满儿拍拍小七儿的头,虽然他比她高,要拍他的头还得踮高脚尖去拍。
  “不,小七儿,将来有一天当你碰上了能让你生死相许的女人,届时你就会了解,如果是真心去爱,一辈子都厌倦不了,只要你真心爱上了,死也停止不了。更何况这十年来他老是忙着,我们实际上能相处的时间并不多,有时候明明两个人都在内城里,却一、两个月见不着面……”
  她深深喟叹。
  “我常常在想,如果他只是一个平凡人不知该有多好;我也常常想到那年在广州,如果我们及时在皇上找到我们之前上了船不知该有多好;我更常常梦想着我们能够时刻相依偎,日夜共相伴,那该有多好……”
  听她说得如此凄然,小七儿不禁有些无措,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是好。
  “满儿姐……”
  满儿瞄他一下,笑了,无奈地,认命地。“不过这些都只是梦想,我很清楚,即使一辈子实现不了,我也认了,谁教他那样狡猾,用他的命绑住了我的心,使我再也离不开他……”
  愈听愈不对头,小七儿不觉脱口问:“满儿姐,王爷这回又上哪儿去了?”这是此时此刻他唯一想到能岔开话的问题。
  “呃?”满儿愣了愣,脑筋有点转不过来。
  “庄亲王,记得吧?”小七儿提醒她。“满儿姐的夫婿,他到哪里去了?”
  “哦……”满儿想了一下,耸耸肩。“我也不知道,他又没告诉我。”
  “王爷不是一向都会告诉满儿姐的吗?”
  “也许他有说……唔,我想应该有吧!”觉得这话题挺无趣,满儿便挤着身子进惯台里,翻开帐簿来看看这两天的营业额……还不错嘛!“可是我没认真听,那种事我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我又不能去找他。”
  见他的问题终于成功的使满儿摆脱晦涩的情绪,回复平常神色,小七儿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说得是,不但不能去找,还得避得愈远愈好。”
  “就是说咩!所以我也懒得问太多,只隐约记得他说要去找……找……啊~~对了,漕帮!”
  漕帮起于康熙初年,为了加强漕运,朝廷悬榜招贤,三位天地会员揭榜受命,表面上组织运河各码头漕船的舵工、水手以协助漕运,暗地里却是为反清复明作准备。经过数十年努力,一百二十八帮半的漕帮成员累至十数万,形成庞大的帮派体系,包揽了大运河南来北往所有漕运业务。
  然而他们帮众虽多,却有不少并非真正的漕帮弟子。
  “又是旱码头孝祖的人?”
  “是,二爷。”
  “人数太多了。”
  所谓孝祖,即是拜师。除了开香堂隆重行过拜师礼,必须严守十大慎尊与九大戒律的正式弟子之外,漕帮内还有另一种由临时搬运工、捆工等组成,虽入帮却未正式拜师的“旱码头孝祖”成员,他们仅受普通帮规约束,并没有太大的戒律,因此最容易闹出事来的也是这些人。
  “我知道,二爷,但他们都是逃难到这儿讨生活的,咱们能不管吗?只要是真有需要,咱们漕帮就不能拒绝人家,这也是大爷的交代,不是吗?”
  生性沉静少言的漕帮二爷王均不禁默然,反是一侧的三爷萧少山,一副吊儿郎当、随心随性,那张嘴又老停不下来的家伙,没人问他,但一逮着机会开口,马上气愤地嚷嚷起来。
  “又是从田文镜那边过来的?”
  “是,三爷,”漕帮公所职事康伯无奈地颔首。“河东总督田文镜那老小子为了谄媚讨好雍正,不但清理亏空搞得官场人仰马翻,垦出的荒地连种子都收不回,还死鸭子嘴硬不肯承认,饥民都跑到咱们这里来要饭了,他还在那边呈报丰收,明明闹水灾,朝廷说要拨银两赈灾,他却说他们没有灾,不需要赈灾,朝廷就说那免税吧!他也说不必免,百姓们都在卖小孩了,他硬说是丰衣足食,而且……”
  满山满谷的怨言方才倾吐一半,不远处蓦然杀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嚎啕大哭,三人不禁面面相觑。
  “又是阿荣?”
  “听声音应该是,八成又掉了货。”康伯苦笑道。
  “就算是,也没必要哭成那样吧?”萧少山喃喃道:“真是,都二十五、六岁的人了,不觉丢脸吗?”简直跟吵着要喝奶的娃娃没两样嘛!
  “但他的脑子大约只有五、六岁。”
  “那就不该让他出来工作。”
  “可是他老父八、九年前就过世了,就连他唯一的哥哥也在三个多月前病逝,他不出来工做的话,他老娘以及寡嫂和亡兄的七个孩子,还有他自己的妻子和五个孩子,大家全都得饿死了!”
  “天哪!还真是一大家子人耶!”萧少山惊讶地咕哝。“好吧!既然不能不工作,就找容易点的工作给他嘛!”
  “要他记条,他不识字;要他点人头,他只会用手指头比到十,再多就得脱鞋数上脚趾头;要他上船去清扫,他摔进河里差点淹死……”康伯苦笑。“我还能如何?只好要他搬货,可别看他瘦瘦弱弱的,那身力气还挺大,只不过……”
  “老掉货,”萧少山替他接下去说。“而且一掉就掉进河里,石材救不回来,粮食救了也没用,对吧?”
  “正是如此,”康伯愁眉苦脸。“我已经不知该如何安排他是好了。”
  “那就让他到公所里打杂吧!”萧少山随口说,脑子里根本没考虑太多,纯属不负责任的言词。
  公所职事尚未及作出任何反应,王均便大皱其眉地沉声反对。
  “这怎么行,倘若……”
  “不然怎么办?”萧少山排行最小,但嗓门就是比谁都大。“是你要负责赔偿那些损失的货?还是你打算眼睁睁看着他们一家人饿死?”
  王均顿时哑口,好半晌后才说:“不要让他进公所后的总舵。”
  康伯闻言松了口气——总算有适当去处可以安排那个一无是处的大男人了,转身急忙唤来仍在哽咽的阿荣。
  “阿荣,以后你就到公所里打杂吧!”
  “你们不赶我走吗?”
  “不赶、不赶。”
  “不叫我赔钱?”
  “不赔、不赔。”
  阿荣立刻破涕为笑,仍挂着泪水的笑容天真灿烂得教人整颗心都融化了。
  “好了,快去找老王,他会教你该作些什么工作。”康伯催促道。
  于是,阿荣抹去泪水,像个小孩子一样蹦蹦跳跳的跑开了,萧少山两眼发直地看了片刻。
  “他真有上二十岁吗?”
  所谓祸不单行,这两年可真应验个彻底,去年四月淳亲王过世,五月怡亲王也过世了,而这年,二月初一愉郡王甫病世,到了三月……
  才进门,塔布便面无半点笑容的递给满儿一封信——一封信口经火烧的信。
  “焦口信……”满儿喃喃道,咽了口唾沫。“从杭州送来的吗?”
  杭州人习俗,丧家写信报丧时,信口需用火烧焦,俗称焦口信,接信的人不用打开就知道是报丧信。
  塔布颔首。
  满儿深呼吸两下,然后取出信函……“果然是外公。”顺手摸了张椅子坐下,她揉揉太阳穴。“塔布。”
  “是,福晋。”
  “外公虽然对我不好,但他总算把我拉拔大了,而且这两年他也常常寄信又寄杭州名产到京城里来,甚至把娘用过的衣物什品全送来给我,我也不该再记恨什么了,你说对吧?”
  他可以说不对吗?
  塔布暗暗叹气。“福晋说对就对。”
  “所以你也认为我应该上杭州去奔丧啰?”满儿试探着又问。
  就怕福晋这么说,偏偏她就是这么说,塔布一脸无奈地皱眉考虑了许久。
  “奴才和佟桂陪您一道去。”
  满儿松了一大口气。“谢谢你,塔布。”
  塔布苦笑。“倘若奴才说不好,福晋也一定会自个儿溜去,那倒不如由奴才护送您去好一点。”
  满儿忍不住笑了。“你倒挺了解我的。”
  塔布叹气。“最好不要碰上王爷,否则……”
  “哇,哪会有那么巧的事,大清朝上地那么辽阔,我们到杭州,王爷哪里不好去偏偏也要到杭州?放心啦,不会那么巧的啦!”话落,满儿便起身回房去整理行囊了。
  塔布却依然杵在原地愁眉苦脸的直叹气。
  倘若福晋知道漕帮总坛就在杭州的拱宸桥,距离柳家仅有一小段路程,她还敢说的这么笃定吗?
  待续
  自北京到杭州,迢迢三千里,骑马或坐马车自然是最快,可是佟桂不擅骑马,一路乘马车疾行至杭州保证会颠去半条命,如此一来,搭乘航船走大运河成为满儿唯一的选择,自京城什剎海乘船南下至杭州拱宸桥,一路畅行,舒适又便捷。
  只要不晕船。
  幸好,他们三个没有人那么娇弱会晕船,而且还满享受这趟旅程的风光,航船靠岸载客时还可以溜腿下去买买当地的特产,好不悠哉。
  “福晋,奴才……”
  “闭嘴!”满儿横眉怒眼瞪住塔布与佟桂。“我说过多少次了,在内城里我已经作够福晋了,出外城我想放假作个普通夫人不可以吗?”
  由于不想引人注目,她和佟桂都换上粗布汉服,像个普通人,平平凡凡的反倒自在,偏偏佟桂与塔布那两张嘴巴不听话,老是福晋福晋的鬼叫,好像恨不得通告全天下的人她是谁似的。
  佟桂与塔布相对一眼。“是,夫人。”
  满儿点点头。“别再忘了哟!”
  “是,夫人。”塔布夫妻俩齐声恭应。
  “好,你刚刚要说什么?”
  “奴才是说,夫人要不要换艘大一点的船,或者咱们自个儿租一艘……”
  “不用、不用,”满儿连连摇手。“船小靠岸方便,只要事先说一声,就算咱们迟了点儿,船家也不会自顾自开船走人。而且跟其他二、三十个乘客一起也比较热闹,航程那么远,多点儿伴一块儿聊天消磨时间不是挺好吗?”
  说到这,她两眼瞥向前方另一艘船。
  “我才不要坐那么大的船,船上又只有那么几个人,成天光是看过来看过去都看腻了,那多无聊啊!”
  塔布瞄了一下。“那好像是温贝勒的船。”
  “哼!就知道不是富商大贾就是豪门权贵!”满儿不屑地背过身去,不想再看。“刚刚买的蟹黄饺子和翡翠烧卖呢?快拿出来吃吧!”
  “在这儿……啊~~还热着呢!”
  “太好了,不过……呃,算了,没筷子就没筷子,用手抓吧!”
  “还有一壶琼花露酒哟!夫人。”
  “哇,真是太享受了!”
  不过这只是上半截,船行一过徐州,不得了,谁都知道江南多雨,尤其是在梅雨季里,那雨简直会下到人发霉骨头发烂,这还不打紧,最怕的是雨一多水就涨,若是风再大一点,眼看滔滔河水滚滚浪花,那光景还真是有点惊心动魄。
  未久,不幸的事果真发生了……
  ——待续·敬请期待《出嫁必从夫》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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