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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边城浪子-第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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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叶开淡淡的道:“那也许只因为别人看她也不太顺眼。”
  丁灵琳道:“你错了,直到现在为止,她还可以算是个美人,她年轻的时候,有些男人甚至不惜从千里之外赶来,只为了看她一眼。”
  叶开道:“但她却偏偏连一眼都不肯让他们看。”
  丁灵琳道:“一点也不错,她常说男人都是猪,又脏又臭,好像男人看了一眼,都会把她看脏了似的,所以……”
  她用眼角瞟着叶开,咬着嘴唇,道:“她常常劝我这一辈子永远不要嫁人,无论看到什么样的男人,最好都一脚踢出去。”
  叶开淡淡道:“她不怕踢脏了你的脚?”
  丁灵琳嫣然道:“只可惜我偏偏没出息,非但舍不得踢你,就算你要踢我,也踢不走的。”
  叶开也忍不住笑了。
  丁灵琳却又轻轻叹了口气道:“所以我看她会替你说好话的机会也不大。”
  叶开道:“看来你们这一家人,简直没有一个不奇怪的。”
  丁灵琳苦笑道:“那倒也一点都不假。”
  叶开道:“武林三大世家中,最奇怪的恐怕就是你们一家了。”
  丁灵琳说道:“南宫世家的几个兄弟,常常说我们这家人就好像是窝刺猬,没有一个身上不是长满了刺的。”
  她吃吃地笑着,接着道:“幸好这些话我爹爹没听见,否则南宫世家的那几个臭小子不倒霉才怪。”
  叶开道:“你爹爹的武功是不是真的很高?”
  丁灵琳道:“这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们这些兄弟姐妹的武功,都是跟他学的,却没有一个人能将他的武功学全。”
  她眼里已不禁露出得意骄傲之色,又道:“我三个哥哥都已可算是武林中第一流好手,但他们的武功却还是连我爹爹的一半都比不上。”
  叶开道:“但你爹爹却好像从来也没有跟别人交过手。”
  丁灵琳悠然道:“那只因从来没有人敢去找他的麻烦。”
  叶开道:“他也从来不去找别人的麻烦?”
  丁灵琳道:“江湖中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他根本连听都懒得听。”
  叶开的目光凝视着远方,似已听得悠然神往,过了很久,才慢慢他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一定要陪你回去看看他。”
  丁灵琳睁大眼睛,道:“你敢?”
  叶开笑道:“有什么好怕的,最多也只不过脑袋上被他打出个大洞来。”
  丁灵琳跳起来,道:“我们现在就去。”
  叶开道:“现在恐怕还不行。”
  了灵琳道:“现在你还要去找傅红雪?”
  叶开叹了口气,道:“他的仇人越来越多,朋友却越来越少了。”
  丁灵琳掀起了嘴,道:“你知道到哪里去找他?”
  叶开的表情忽然又变得很奇怪,缓缓道:“这里距离梅花庵已不太远。”
  丁灵琳耸然动容,道:“就是那个梅花庵?”
  叶开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想傅红雪一定会到那里去看看的。”
  丁灵琳脸上也露出很奇怪的表情,叹息着道:“莫说是傅红雪,就连我也一样想到那里去看看的。”
  第38章 桃花娘子
  梅花庵外那一战,非但悲壮惨烈,震动了天下,而且武林中的历史,几乎也因那一战而完全改变。
  那地方的血是不是已干透?
  那些英雄们的骸骨,是不是还有些仍留在梅花庵外的衰草夕阳间?
  现在那已不仅是个踏雪赏梅的名胜而已,那已是个足以令人凭吊的古战场。梅花虽然还没有开,梅树却一定在那里。
  树上是不是还留着那些英雄们的血?
  但梅花庵外现在却已连树都看不见了。
  草色又枯黄,夕阳凄凄侧侧的照在油漆久已剥落的大门上。夕阳下,依稀还可以分辨出“梅花庵”三个字。
  但是庵内庵外的梅花呢?难道那些倔强的梅树,在经历一场惨绝人寰的血战后,终于发现了人类的残酷,也已觉得人间无可留恋,宁愿砍去当柴烧,宁愿在火焰中化为灰烬?
  没有梅,当然没有雪,现在还是秋天。
  傅红雪仁立在晚秋凄恻的夕阳下,看着这满眼的荒凉,看着这劫后的梅花庵,心里又是什么滋味?
  无论如何,这名庵犹在,但当年的英雄们,却已和梅花一起,全部化作了尘土。
  他手里紧紧握着他的刀,慢慢地走上铺满苍苔的石阶。
  轻轻一推,残败的大门就“呀”的一声开了,那声音就像是人们的叹息。
  院子里的落叶很厚,厚得连秋风都吹不起。
  一阵阵低沉的诵经声,随着秋风,穿过了这荒凉的院落。
  大殿里一片阴森黝黑,看不见香火,也看不见诵经的人。
  夕阳更淡了。傅红雪俯下身,拾起了一片落叶,痴痴的看着,痴痴的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他仿佛听见有人在低诵着佛号。
  然后他就听见有人对他说:“施主是不是来佛前上香的?”
  一个青衣白袜的老尼,双手合什,正站在大殿前的石阶上看着他。
  她的人于瘪得像是落叶一样,苍老枯黄的脸上,刻满了寂寞悲痛的痕迹,人类所有的欢乐,全已距离她太远,也太久了。
  可是她的眼睛里,却还是带着一丝希冀之色,仿佛希望这难得出现的香客,能在她们信奉的神佛前略表一点心意。
  傅红雪不忍拒绝。他走了过去。
  “贫尼了因,施主高姓?”
  “我姓傅。”
  他要了一束香,点燃,插在早已长满了铜绿的香灯里。
  低垂的神幔后,那尊垂眉敛目的佛像,看来也充满了愁苦之意。她是为了这里香火的冷落而悲悼?还是为了人类的残酷愚昧?
  傅红雪忍不住轻轻叹息。那老尼了因正用一双同样愁苦的眼睛在看着他,又露出那种希冀的表情:“施主用过素斋再走?”
  “不必了。”
  “喝一盅茶?”傅红雪点点头,他既不忍拒绝,也还有些话想要问她。
  一个比较年轻些的女尼,手托着白木茶盘垂着头走了进来。傅红雪端起了茶,在茶盘上留下了一锭碎银。
  他所能奉献的,已只有这么多了。
  这已足够令这饱历贫苦的老尼满意,她合什称谢,又轻轻叹息:“这里已有很久没有人来了。”
  傅红雪沉吟着,终于问道:“你在这里多久?”老尼了因道:“究竟已有多少年,老尼已不复记忆,只记得初来的那年,这里的佛像刚开光点眼。”
  傅红雪道:“那至少已二十年?”
  了因眼睛里掠过一丝悲伤之色,道:“二十年?只怕已有三个二十年了。”
  傅红雪目中也露出一丝希冀之色,道:“你还记得二十年前,在这里发生过的那件事?”
  了因道:“不是二十年前,是十九年前。”
  傅红雪长长吐出口气,道:“你知道?”
  了因点了点头,凄然道:“那种事只怕是谁都忘不了的。”
  傅红雪道:“你……你认得那位白施主?”老尼了因垂首说道!“那也是位令人难忘记的人,老尼一直在祈求上苍,盼望他在天之灵能够得到安息。”
  了因又叹道:“老尼宁愿身化劫灰,也不愿那件祸事发生在这里。”
  傅红雪道:“你亲眼看见那件事发生的?”
  了因道:“老尼不敢看,也不忍看,可是当时从外面传来的那种声音……”
  她枯黄于瘪的脸上,忽然露出种说不出的恐惧之色,过了很久,才长叹道:“直到现在,老尼对红尘间事虽已全部看破,但只要想起那种声音还是食难下咽,寝难安枕。”
  傅红雪也沉默了很久,才问道:“第二天早上,有没有受伤的人入庵来过?”
  了因道:“没有,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这梅花庵的门至少有半个月未曾打开过。”
  傅红雪道:“以后呢?”
  了因道:“开始的那几年,还有些武林豪杰,到这里来追思凭吊,但后来也渐渐少了,别的人听说那件凶杀后,更久已绝足。”
  她叹息着,又道:“施主想必也看得出这里情况,若不是我佛慈悲,还赐给了两亩薄田,老尼师徒三人只怕早已活活饿死。”
  傅红雪已不能再问下去,也不忍再问下去。
  他慢慢地将千里的这碗茶放在桌子上,正准备走出去。
  了因看着这碗茶,忽然道:“施主不想喝这一碗苦茶?”
  傅红雪摇摇头。
  了因却又追问道:“为什么?”
  傅红雪道:“我从不喝陌生人的茶水。”
  了因说道:“但老尼只不过是个出家的人!施主难道也…”
  傅红雪道:“出家人也是人。”
  了因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看来施主也未免太小心了。”
  傅红雪道:“因为我还想活着。”
  了因脸上忽然露出种冷淡而诡秘的微笑,这种笑容本不该出现脸上的。
  她冷冷笑着道:“只可惜无论多小心的人,迟早也有要死的时候。”
  这句话还没有说完,她衰老于瘪的身子突然豹子般跃起,凌空一翻。只听“哧”的一声,她宽大的袖中,就有一蓬银光暴雨般射出来。
  这变化实在大意外,她的出手也实在太快。
  尤其她发出的暗器,多而急,急而密,达十九处,她好像随时随刻都已准备着这致命的一击!
  就在这同一刹那问,大殿的左右两侧,忽然同时出现了两个青衣劲装的女尼,其中一个正是刚才奉茶来的。
  但现在她装束神态都已改变,一张淡黄色的脸上,充满了杀气。两个人手里都提着柄青光闪闪的长剑,已作出搏击的姿势,全身都已提起了劲力。
  无论傅红雪往哪边闪避,这两柄剑显然都要立刻刺过来。
  何况这种暗器根本就很难闪避得开。
  傅红雪的脸是苍白的。
  那柄漆黑的刀,还在他手里。
  他没有闪避,反而迎着这一片暗器冲了过去,也就在同一刹那问,他的刀已出鞘,谁也不相信有人能在这一瞬间拔出刀来。
  刀光一闪,所有的暗器突然被卷入了刀光中,他的人却已冲到那老尼了因身侧。
  了因的身子刚凌空翻了过来,宽大的袍袖和衣袂犹在空中飞舞。她突然觉得膝盖上一阵剧痛,漆黑的刀鞘,已重重地敲在她的膝盖上。
  她的人立刻跌下。那两个青衣女尼清叱一声,两柄剑已如惊鸿交剪般刺来。
  她们的剑法,仿佛和武当的“两仪剑法”很接近,剑势轻灵迅速,配合也非常好。
  两柄剑刺的部位,全都是傅红雪的要穴,认穴极准。
  她们的这一出手,显然也准备一击致命的。
  这些身在空门的出家人,究竟和傅红雪有什么深仇大恨?
  傅红雪没有用他的刀。
  他用的是刀鞘和刀柄。
  刀鞘漆黑,刀柄漆黑。
  刀鞘和刀柄同时迎上这两柄剑,竟恰巧撞在剑尖上。
  “格”的一声,两柄百炼精钢的长剑,竟同时折断了。
  剩下的半柄剑也再已把持不住,脱手飞出,“夺”的,钉在梁木上。年轻的女尼虎口已崩裂,突然跃起,正想退,但漆黑的刀鞘与刀柄,已又同时打在她们身上。
  她们也倒了下去。
  刀已入鞘。
  傅红雪静静地站在那里,看着正跌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的老尼了因。
  夕阳更黯淡。
  大殿里很暗,只能依稀分辨出她脸上的轮廓,已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可是她眼睛里那种仇恨怨毒之色,还是无论谁都能看得出的。
  她并没有看着傅红雪。
  她正看着的,是那柄漆黑的刀。
  傅红雪道:“你认得这柄刀?”
  了因咬着牙,嘎声道:“这不是人的刀,这是柄魔刀,只有地狱中的恶鬼才能用它。”
  她的声音低沉嘶哑,突然也变得像是来自地狱中的魔咒。
  “我等了十九年,我就知道一定还会再看见这柄刀的,现在我果然看到了。”
  傅红雪道:“看到了又如何?”
  了因道:“我已在神前立下恶誓,只要再看见这柄刀,无论它在谁手里,我都要杀了这个人。”
  傅红雪道:“为什么?”
  了因道:“因为就是这柄刀,毁了我的一生。”
  傅红雪道:“你本不是梅花庵的人?”
  了因道:“当然不是。”
  她眼睛里忽然发出了光,道:“你这种毛头小伙子当然不会知道老娘是谁,但二十年前,提起桃花娘子来,江湖中有谁不知道?”
  她说的话也忽然变得十分粗俗,绝不是刚才那个慈祥愁苦的老尼能说出口来的。
  傅红雪让她说下去。
  了因道:“但我却被他毁了,我甩开了所有的男人,一心想跟着他,谁知他只陪了我三天,就狠狠地甩掉了我,让我受尽别人的耻笑。”
  “你既能甩下别人,他为什么不能甩下你?”
  这句话傅红雪并没有说出来。
  他已能想象到以前那“桃花娘子”是个怎么样的人。
  对这件事,他并没有为他的亡父觉得悔恨。
  若换了他,他也会这样做的。
  他心里反而觉得有种说不出的但然,因为他已发觉他父亲做的事,无论是对是错,至少都是男子汉大丈夫的行径。
  了因又说了些什么话,他已不愿再听。
  他只想问她一件事!
  “十九年前那个大雪之夜,你是在梅花庵外责还是在梅花庵里?”
  了因笑道:“我当然是在外面,我早发誓要杀了他。”
  傅红雪道:“那天在外面等他时,有没有听见一个人说:”人都到齐了。‘“了因想了想道:”不错。好像是有个人说过这么样一句话。“
  傅红雪道:“你知不知道这个人是谁?有没有听出他的口音?”
  了因恨恨道:“我管他是谁?那时我心里只想一件事,就是等那没有良心的负心汉出来,让他死在我的手里,再将他的骨头烧成灰,和着酒吞下去。”
  她忽然撕开衣襟,露出她枯萎干瘪的胸膛,一条刀疤从肩上直划下来。
  傅红雪立刻转过头,他并不觉得同情,只觉得很恶心。
  了因却大声道:“你看见这刀疤没有,这就是他唯一留下来给我的,这一刀他本来可以杀了我,但他却忽然认出了我是谁,所以才故意让我活着受苦。”
  她咬着牙,眼睛里已流下了泪,接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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