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道-第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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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崔远钟脸上的迷茫,曹纵鹤满意地微微一笑,还是大弟子办事深合己意。那小子脸上不是畏惧而是迷惑,显然方林一出手便夺去他的剑已经让他动摇了。
“我为何会一出手就被人夺去剑了?”
石铁山心中满是疑惑,他怔怔看着自己的剑,又瞧了瞧方林的手,怎么也想不到为何方林在自己剑快劈中他时,却将剑夺了过去。
想不通,那就再试一遍!
石铁山便是这种不见棺材不掉泪的牛脾气,既然想不通,那就再来一遍试试。换了旁人被如此轻易地击败,定然会产生畏惧,而石铁山却没有。他脑中想起崔远钟在教他剑技时说过的一句话:“你要对自己和自己的剑有信心,象我,黄金之剑在手,就绝不会被任何对手击败!”
“除了华先生还有远钟大哥,谁也不可能击败我,不管你方才用的是什么邪法,我总能对付得了的!”他盯着方林,心中暗想。
方林见他直勾勾盯着自己,只道他被自己慑服了,又是微微一笑。正这时,石铁山大吼道:“再来!”
石铁山嗓门极大,这突然一声暴喝,让方林也吓一大跳。石铁山抢步上前,依旧是双手擎剑斜劈了下来,却作与方才如出一辙。方林嘟哝了声“自讨苦吃”,看准了他剑落下,又是一翻手臂,将剑夺了下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将剑还给石铁山,而是掷在地上,石铁山想去拾剑,方林一脚踩住剑身:“这种没用的东西,还要做什么?”
“要爱惜你的剑,象爱惜你的眼睛一样。”石铁山脑海中蓦地想起当年崔远钟与自己都还只是小不点,崔远钟第一次教自己剑时说的话来。当时崔远钟模仿华闲之的口气与神情,自己听了还慎重其事的点了点头,可始今,自己的剑乱在泥污之中,被人用脚踏着……
“为什么会这样!”石铁山猛然向方林撞去,想将他挤开夺回剑,但他身躯撞在方林身上,有如撞着了一堵墙一般。方林也有些不耐烦了,这小子不识好歹,若不是师傅起了爱才之心,干脆把他交给几个喜欢折磨人的师弟,让他们为休仁出一口恶气才是真的。
“小子,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要么说实话,要么死。”方林冷冷道。
“不!”石铁山站了起来,抹了一把脸上的血,眼睛象疯了的牛一般,“不!不!绝不!”他吼着又冲了过来,方林轻蔑地伸出一只手,石铁山被他揪住衣领,整个人腾空而起,重重摔在几丈外的雪堆里。
“算了。”看到石铁山不肯屈服,曹纵鹤哼了声,转身离开,方林却知道,他口中的“算了”不是放过石铁山,而是不再问什么,直接将他除去。
正这时,“铮铮”的剑击声忽然传来,曹纵鹤神色微微一变,莫非华闲之得到消息赶来了?
那铮铮剑击之声迅速接近,一会儿便穿过林子来到眼前。石铁山也倔,听到声音不曾大声呼救,直到那正在拼斗的二人中一个人影出现,他才大喜地道:“远钟大哥,快来帮我!”
来人正是崔远钟与凤羽,这二人在东都几乎是见一次便要打一次,凤羽在英雄会最后一战输给了崔远钟,心中一直不服气,今日寻着崔远钟空闲便相邀到城外好好斗上一场。两人边走边斗嘴,到后来干脆用起剑来,为避开注意,他们来到这颐苑河畔。
“咦!”听到石铁山叫自己,崔远钟吃了一惊,他向这边看过来,却见到石铁山满脸是血,而曹纵鹤师徒则在一旁。他立刻收住剑,对凤羽道:“不打了,有事。”
凤羽失望地哼了声:“什么事,打扰我的清兴。”
曹纵鹤有些尴尬,他以拳圣之尊,纠合一群弟子,去为难一个拉车的小小少年,这事传出去他名声便毁了。
“你们又在欺负铁山了!”崔远钟一步步走来,双眼死死盯着曹纵鹤,“你身为拳圣,竟然对付一个拉车的少年!”
“拳圣?”本来对此极为不满的凤羽眼前一亮,他在东都几乎将学剑的年青人打遍了,便是上一辈剑士也不少同他交过手,一些拳师他也曾较量过,但还没有同一个拳圣打过,因此他的兴头立刻涌了上来:“拳圣,谁是拳圣?”
崔远钟那一日在华闲之病坊中就想替石铁山出一口气,只不过华闲之的教诲让他无法施展。今天见他们又打了石铁山,还没问经过,他的怒火便上来了。
见这两个小子极为嚣张地冲了过来,曹纵鹤既好气又好笑,拳圣在习拳者中的地位,类似于习剑者中的剑宗,便是剑师遇上拳圣,也都会退避三舍,而这两个不过十七八岁的小子却毫不畏惧地冲了过来。华闲之的弟子倒还罢了,跟他一路打来的那个小子更为嚣张,明明方才还与华闲之的弟子打得不可开交,现在便找上自己来了。
“你就是拳圣?”凤羽自然能从气势上认出谁是拳圣,还在数十丈外,他便道,“正好,我还不曾与拳圣交过手,来吃我一剑!”
曹纵鹤森然一笑,衣袂随风而飘,凤羽距他十余丈时,为他身上突然迸发的气势所势,脚步顿了顿,但很快便迈得更大:“好好,果然是位拳圣,今天有的打了!”
第三集 第二十章 血战(上)
“你说,轩辕望被董千野抓走了?”
华闲之不动声色,依旧是平静地看着柳孤寒,这个年青人象根竹子一般挺立在那里。
“是,他背叛师门,董千野要将他门规处置。”柳孤寒无畏地回视着华闲之,他甚至脸上浮起一丝扭曲的笑来。
“是吗?”华闲之微微一笑:“这个陷阱,未免布得太草率了。”
柳孤寒点点头:“正是,我也觉得布得太草率,象你这样的人,如何会上这种当?”
“是吗?”华闲之似乎自言自语。柳孤寒看了他片刻,将放在身后的一件外套扔在地上,那外套是人力车夫穿的那种,上头“有福”二字直映入华闲之眼中。
“带路。”华闲之站了起来。
他知道这是一个陷阱,轩辕望是否真地落入董千野手中还有疑问,但他不得不明知是陷阱还往下跳。
人常常如此,明知有危险,却不得不往前走,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这固然是一种醉狂与豪迈,但只怕更多的,是生活之无奈吧。
“你不带剑?”柳孤寒在华闲之起身时,瞳孔一阵收缩,他忍住出剑的冲动,问了句。
华闲之伸出右指,又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柳孤寒立即想到那一日他所说“剑在心中”之语,心中不由一颤,他明知有埋伏,仍空手前往,难道说他真有什么心剑不成?
想起那一晚华闲之手中空空,自己却感觉到他凌厉的剑气,柳孤寒轻吸了口气。他转过身,出了华闲之病坊。华闲之脚步也不见得怎么疾,但柳孤寒无论如何加速也无法摆脱他。
对于柳孤寒一直打量自己,华闲之置之一笑。他明白,象柳孤寒这样的少年,再如何冷酷无情,却也是摆不脱少年的天性好奇的。
“他究竟是如何练成这样的剑技的?”柳孤寒心中有些凛然,越是靠近华闲之,越是可以感觉他有些一种能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人的力量。自己分明对他极其憎恨,可为何同他走在一起,却丝毫不觉得危险,甚至于觉得与这样的人同行,是值得信赖的一件事?
“这个人……”柳孤寒吸了口冷气,有意离华闲之远了些。
温暖固然使人向往,但也有些人,是不适应温暖的。
“是颐苑湖啊。”
二人默默行了良久,华闲之见已经到了城外,很随意地问了一句。柳孤寒应了声“是”,但旋即闭紧嘴,自己明明不想再同他说话,为何他很随意的问上一句,自己就忍不住要回答?
“颐苑湖的冬景倒不常见,今天顺便可以看看冬日里颐苑湖是否也妩媚多姿。”
柳孤寒脚步猛然顿了一下,愤怒地回视着华闲之:“你不说话不成么?”
华闲之双眉轻轻一皱:“一个剑士,怎么能象你这样沉不住气?”
柳孤寒心重重一抖,华闲之以教训的口吻对他说话,这让他极不适应,而且华闲之所言深深触动了他,自己向来以绝对的冷静而自傲,即便是山野中最冷酷无情的猛兽,也比不上自己。但为何连那华闲之随随便便的一句话,自己都忍受不了?难道说,自己连他说话也畏惧么?
强烈不安组成的阴影笼罩住了柳孤寒的心。虽然这是一个万全的陷阱,但对眼前这个人,真的会有用么?
淡淡的雾气从颐苑湖上蒸腾而起,给湖区披上一层似有非有的轻纱,河畔有如仙境一般。空气中透着沁人肺腑的清凉,让华闲之微微叹息了声。
“怕了?”
柳孤寒挑衅地道,他当然知道华闲之并非害怕,他只是好奇,华闲之为何会在此叹息。
“我看青山多妩媚,青山看我应如斯。”华闲之淡然一笑,“只是觉得,没有早些来看这冬日的山与河,未免有些遗憾。”
对于华闲之这怪异的想法,柳孤寒十分不解,在他看来,山是山水是水,山和水怎会象人一样?他哼了声:“那就多看看吧,或许过了今日便再无机会了。”
石铁山瞪大眼睛,看着崔远钟站在方林面前。虽然自己连着两次被方林夺去了剑,但石铁山相信,崔远钟一定能击败这方林。
被人信赖是一种幸福,同样有人可以信赖也是一种幸福。
“你们为什么打铁山!”
被崔远钟这样年纪的少年斥责,原本不会对方林产生什么作用。但崔远钟在那儿一站,方林却感觉到一种与面对石铁山时完全不一样的压力。这个少年,不,快是成年人了……
“来得正好,有你在他就没用了。”方林回看了曹纵鹤一眼,见他微点了下头,他又道:“小辈,你便是华闲之的嫡传弟子吧。”
心中猛然想起寻一日华闲之曾说过,曹纵鹤极有可能是太子派来试探华闲之的,崔远钟心中立即升起警觉来。他眼中神光闪了闪,剑向曹纵鹤一扬:“曹前辈……”
曹纵鹤心知他嘴中绝不会说出什么好话来,因此佯作不曾注意,向弟子们作了个手式。方林三步并作两步,逼近崔远钟身前,招了招手:“让我瞧瞧你的剑。”
崔远钟微微吸了口气,那一刹那间他的神情变了,不再是方才尚有几分稚气的少年。方林为他气势所迫,伸出的手僵在那儿,两人目光一撞,都静了下来。
两人间令人窒息的对视,让石铁山心怦怦直跳,英雄会之时,他忙于拉车,只能抽空去见识一下名家剑技。如今,他终于可以亲眼看到自己一向敬佩的崔远钟的剑技了。
“呀!”也不知是谁先吐气开声,崔远钟与方林撞击在一起。若以普通人而言,手执兵刃的崔远钟自然会占绝大优势,但方林却是当今最负盛名的拳圣之一曹纵鹤之得意弟子,他的臂膝肘踝,全身上下无一处不是杀人利器。
“剑是身外之物,再如何灵活,也不可能比得上人的身体。借助剑的力量,终究不是外道,真正的无上武学,应是来自于人之身体。学剑十年的剑士,或者可以击败学拳十年的拳师,但练拳卅载的拳师,绝对要胜过用剑三十年的剑士。”
方林脑中想起曹纵鹤的教诲,强烈的自信尤然而生,他举手投足之际,有如春雷初动,在崔远钟的剑影中穿梭而过。崔远钟被他闯入怀中,长剑的优势完剑被抵消来,仓促之间,只能横剑去挡方林伸出的拳来。但方林的手臂异常灵活,有如蛇一般曲折伸缩,击在崔远钟执剑的前臂上。崔远钟只觉手臂有如骨裂般疼痛,一股大力自剑上传来,原来是方林另一只手已搭上了剑身。
“去!”崔远钟暴喝了声,用力向怀中夺剑,方林发觉对手之剑握得极稳,不象石铁山那般轻易可以夺下,便弹腿踢向崔远钟小腹,想迫崔远钟弃剑。
“砰”一声重响,有如击在败革之上,崔远钟腹里翻江倒海一般地痛苦,但他强忍住涌到嘴边的鲜血,仍不曾放开剑。方林“嘿”地一声,双腿连环踢出,若是崔远钟仍不弃剑,被他这一轮踢下来,即便不死,也将终生伤痨缠身。
他心中冷冷一笑,被自己控住了剑,再厉害的剑技高手也会象没牙的老虎一般任人宰割,师傅所说拳胜于剑,果然不虚。
但在那一刹那间,他突然发觉对手抬起眼,双眸中怒色大盛,紧接着自己左手捏着的剑似乎变得滚烫起来,有如烙红的铁。
石铁山眼见方林扣住剑连着踢向崔远钟,他心中却没有一丝担心,在他看来,崔远钟是绝不会输给别人的。果然,崔远钟黄金之剑光芒暴涨,他的对手立刻缩手疾退,但崔远钟如影随身般掠上前去,黄金之剑翻滚腾转,有如一只张牙舞爪的苍龙。
曹纵鹤脸色由平和变得沉寂下来,崔远钟用剑气逼退方林,紧接着便一连串的抢攻,让方林几乎退无可退,这令他极为不满。但他也知方林已尽了全力,在崔远钟这狂猛的攻击之下只能苦苦支撑,若自己不出手,那方林便极有可能被崔远钟当场格杀。他向前迈出一步,但同时,炙热的剑气也逼上了他的胸膛。
“你是我的,一个拳圣!”凤羽单手擎剑,目光中燃起了火焰。这种强烈的战意,让曹纵鹤有些摸不着头脑,这小子,难道也是华闲之的弟子,或者是那个拉车的野小子的朋友么?
“你是前辈,我要先进攻了!”凤羽好战,却绝不鲁莽,他提剑前突,剑光有如白虹一般,直贯向曹纵鹤胸前。
曹纵鹤瞥了一眼方林与崔远钟的战事,心中打定主意下重手废了这碍事的小子后再去收拾崔远钟,因此哼了声便伸出手来。他只是缓缓伸出手,凤羽却觉得眼前似乎出现了千百只鹰爪般的手来。他不惊反喜,喝道:“过瘾!”剑上白光猛增,竟然毫不逊于冰雪反射的阳光。曹纵鹤微眯了下眼,自己这漫天的抓影竟然不曾搭上这个无礼少年的剑,对于任何一个拳师而言,空手入白刃的功夫都是必不可少的,身为拳圣,更将此练得烂熟,但他却奈何不了这看似鲁莽的少年!
二人身形在空中交错而过,凤羽屏气拧身,反手一剑刺了出去,但只觉背后有如千斤重锤锤来一般,自己刺出的剑也被震开。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