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宝-第3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原先好不容易修补好的部分也开始败坏,油尽灯枯之日已届。可是莎拉不能接受这个事实。她知道他的精神坚强,最终一定会痊愈的。
赛伟生日的这天晚上,莎拉静躺在丈夫旁边,将他拥在怀里,他也紧抱着她,有点像依兰,接着她明白了。她紧挨着他,以毯子盖住他,想给他所有的爱与温暖。他在黎明前仰起脸吻她,并且叹息一声,她吻着他的脸,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死在深爱他的妻子身边。
她就这样抱着他,泪水流个不停。她从来不希望他如此早逝,独自活下去。她几乎想和他一起走,然后听见赛伟的哭声从远处传来,她知道不能一走了之。那孩子似乎知道他爸爸走了。这对他和所有人都是最大的悲恸。
莎拉轻轻放开他,当阳光从窗户射进来时,她离开他把房门带上,韦特菲公爵去世了,她现在是个寡妇。
葬礼的气氛庄严肃穆,就在莫斯堡当地举行,唱诗班唱着“圣母颂”,莎拉和孩子们坐在一起。亲近的朋友都赶来了,不过主要的追悼仪式仍然要在伦敦举行。
莎拉将威廉埋在依兰旁边,为此事和菲利争执了一夜。菲利坚称七世纪以来,韦特菲家的人都葬在韦特菲堡。可是莎拉不同意。她要丈夫留在这里陪她和他们的亡女,葬在他钟爱的家园。
他们安静地步出教堂,莎拉牵着亚蓓,裘恩一只手揽着母亲。艾梅从巴黎赶来,挽着菲利同行。事后他们在莫斯堡吃午饭。有许多本地人也来致哀,一些认识他、爱他的人。莎拉请他们一起留下来吃饭。她还是无法想象以后没有丈夫的日子要怎么过。
她在客厅走动,神情木然地给客人倒酒,和他们握手,听他们回溯公爵的事迹。他们夫妇共同生活了二十六年,她不相信这一段完美的日子已经告终。
奈杰也从伦敦飞来。他们埋葬威廉时,他忍不住流下泪来,莎拉哭倒在裘恩怀里。她简直无法忍受眼见他葬在依兰旁边。他们似乎昨天才来这里,谈到要买下它……生下赛伟。宝宝现在是她最大的安慰。可悲的是他永远没机会认识父亲了。他会有两个哥哥和姐姐、母亲,可惜却无缘认识他了不起的爸爸,这件事令莎拉心碎。
两天后他们飞到伦敦参加正式的追悼仪式,其间充满繁文缛节。威廉的亲戚全数到齐,甚至女王和她的子女也来了。之后他们全部到韦特菲堡,在那儿举行了四百人的茶会。莎拉和每个人握手握到几乎晕倒,接着她听见有人在她身后说:“大人”,又听见一个男人的回应声。她一时之间疯狂的以为威廉进来了,继而惊讶的发现那个男人是菲利。她这才明白菲利是现任的韦特菲公爵了。
这段时期对他们所有的人都是考验,也是她永远无法忘怀的。她不知道何去何从,或者要如何逃避丧夫之痛。如果她去韦特菲堡,威廉会在那儿。在莫斯堡,当然到处都有他的气息。巴黎的寓所使她恐惧,他们曾在这里度过许多快乐的日子,还有他们在丽池饭店的新婚蜜月……她无处可去,无处可遁。他无所不在,在她的灵魂中,在她的脑海,也在每个孩子的身上,她只要一看他们就会发现他的影子。
“你打算怎么办?”一天当她坐在韦特菲堡瞪着窗外发愣,菲利问她。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一点都不在乎珠宝店,乐得拱手让给菲利。但是菲利才二十六岁,还有许多待学习的地方,裘恩只有十五岁,距离他经管巴黎珠宝店的日子还长。
“我不知道。”她坦白说。他已去世一个月,她却仍然思绪不清。“我一直在想。我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做什么。我一直在想他会要我做的是什么。”
“我想他会要你继续做每一件事——”菲利说。“生意以及其它你和他一起做的事。你不能停止生活。”有时候她的确不想活了。
“我倒真的有此念头呢。”
“我知道,但是你不可以,我们都有责任。”他的责任尤其重。他继承了韦特菲堡,裘恩永远不会有份。他只能拥有莫斯堡,并和亚蓓、赛伟一起分享。这就是英国制度不公正的地方。菲利现在肩上多了贵族头衔,也多了伴随而来的一切责任。莎拉不知道他有没有这个能耐。
“你呢?”她柔声问。“你现在要做什么?”
“做我一直在做的事,”他有点犹豫,然后决定把一件未曾说过的事说出来。“改天有个人想请你见见。”现在告诉她似乎有点奇怪,所以他才不愿意说。他本来预备耶诞节向他们宣布琦莉这个人,可是当时他爸爸正病重,所以他没有提出来。
“具有特别意义的人吗?”
“差不多。”他的脸发红,言词含糊。
“也许我们可以一道吃晚餐,在我离开英国之前。”
“好啊。”他羞怯地说。他和其它孩子不同,不过她依然是他的母亲。
两星期后她考虑要回巴黎时再度提醒他。艾梅的店里有些问题,亚蓓得回学校念书。莎拉让亚蓓留在韦特菲堡陪她,而裘恩早在几星期前就回去上课了。
“你想介绍给我的朋友呢?”她问,他的态度变得模棱两可。
“喔,那个——你在离开前可能抽不出时间。”
“我有空。”她反驳道。“我对你永远有时间。你想什么时候聚聚?”他不禁后悔提出此事,不过莎拉尽量安抚他,并且约定一起吃饭的日期,而她第二天晚上遇见的女郎一点都不令她意外。她是个典型的英国高尚家庭的女孩,高瘦平板,几乎不说一句话,教养奇佳,受人尊敬。莎拉觉得从未见过如此无趣的女孩。她叫桑琦莉,父亲是重要的内阁官员,她是个好女孩,只是莎拉不懂菲利怎么会受得了她。她毫无性感可言,没有温暖也没有感情,绝不是可以谈笑的女人。莎拉第二天早晨离开前试着对菲利分析这件事。
“她是个可爱的姑娘。”她在早餐时说。
“很高兴你喜欢她。”他似乎很满意,莎拉不觉怀疑此事到底有多么认真,值不值得她挂虑,她手里还抱着一个宝宝,却要一方面留意未来的媳妇,威廉又走了。这个世界毫无公理可言,她暗自呻吟,表面上则摆出不经心的态度。
“这是认真的吗?”她问,当他点头时她只差没有被一口土司呛到。“很认真?”
“可能。她的确是一个做妻子的好对象。”
“我了解你的看法。”她平静地对他说,不知道他是否相信她。“她也很可爱……但是她有趣吗?这是一个重点。你爸爸和我一直过得很开心,这是婚姻中的关键。”
“开心?”他大惊失色。“开心?这有什么区别吗?妈妈,我不了解你。”
“菲利,”她决定对他诚实,也但愿不会事后反悔。“好教养是不够的。你需要的更多——一点性格,一个你愿意一起上床的人。”他已经够大了,应该听听实话,再说现在是一九六六年,不是一九二三年。旧金山的年轻人都披着床单、头戴鲜花,菲利不可能这么古板。但是令人讶异的是他的确古板。他白着脸注视母亲。
“唔,我知道这是你和爸爸经常做的事,不过这并不代表我要依照这种标准选择妻子。”莎拉深知他如果娶这个女郎就是犯了大错,也知道如果她反对,他绝对不会相信她。
“你还相信双重标准吗,菲利?你和一种女孩玩,娶的却是另一种女孩?或者你真的喜欢一本正经的好女孩?因为你如果喜欢性感、有趣的女孩,娶的却是端端庄庄的,你可能会给自己惹来大麻烦。”这是目前她最多能做到的地步,也看得出他听懂了。
“我得考虑我的地位。”他说,显得很不高兴。
“你爸爸也一样,菲利,他娶了我,他恐怕并不后悔。至少我希望他不后悔。”她对长子苦笑,觉得他是个陌生人。
“你来自完美的家庭,虽然离过婚。”她早就告诉过孩子们这个秘密,以免别人先对他们说。“那么你是不喜欢琦莉喽?”他冷冷的问,起身预备离桌。
“我很喜欢她,只是觉得你应该慎重考虑你到底要的是怎样的妻子。她是个好女孩,可是她非常严肃,也不太开朗。”她早就风闻菲利喜欢追求不大正经的妖艳女孩,公开亮相的时候却只和“正派”的女孩在一起。很明显的,琦莉就是“正派”女郎。但是她太无趣了。
“她会是最佳的韦特菲公爵夫人。”菲利硬邦邦地说道。
“这一点也许重要。不过这就足够了吗?”她不得不问他。
“我觉得我是最适合做这个决定的人。”他说,她点点头,希望他是对,心里却很清楚他错了。
“我只希望你得到最好的。”她离开前吻他。之后他进了城,她在当天下午带着两个较小的孩子飞回巴黎。她把孩子带回莫斯堡托给裘恩,再回巴黎处理事情,然而她的心并不在公事上,一心只想回莫斯堡上坟,艾梅则认为她这种想法简直是病态。
她过了好一段日子才恢复正常,这年夏天她才逐渐习惯。然后菲利宣布即将迎娶桑琦莉。莎拉很为他遗憾,不过表面上绝不会说出来,他们将要住在他伦敦的寓所,经常去韦特菲堡。菲利向母亲保证她若是有需要,可以住在堡内的猎屋。他和琦莉当然要使用主屋,琦莉还要在那儿养她的马。菲利绝口未提其它孩子可否住在韦特菲堡。
莎拉不必做任何结婚的计划。桑家包办了一切,婚礼在他们家族专用的教堂举行。韦特菲家的人只要参加就行了。这是一个耶诞婚礼,莎拉穿着一身灰褐色羊毛服参加婚宴。
亚蓓、赛伟和裘恩都打扮得十分抢眼,新郎菲利当然也不例外。新娘穿的是她祖母的镶花边礼服,衣服稍嫌短了一点,面纱怪异的盖在头上。莎拉如果有嚼舌根的对象,必定会悄悄表示新娘的样子糟透了,活像一柄枯干扫帚,毫无吸引力。她居然连妆也未化。但是菲利对她倒是很满意。婚礼之日定在耶诞节前一星期,他们将要去巴哈马群岛度蜜月。
莎拉忍不住暗忖威廉会作何感想。这天晚上她垂头丧气地返回克莱瑞基饭店,因为她不喜欢这个大媳妇,并且突然担心其它的媳妇会不会也这么糟。
这种日子实在古怪,孩子们都会做些古古怪怪的事,他们过自己的生活,用自己的方式,和她不感兴趣的人物打交道。他们飞回巴黎,回到莫斯堡时,她更加觉得寂寞了。这是第一个没有威廉的节日——他去世一年了。赛伟在新年这一天将庆祝两周岁生日。他们驾车回家的路上,她的心里充塞着回忆。不过当他们的车停在古堡前面时,她在暮色中看见了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她瞪着他,以为自己在作梦。这不是梦。是他……一时之间他看起来似乎没什么改变。他挂着温和的笑容走向她,她唯有瞪着他发呆……他是乔兴。
莎拉跨出汽车时,仿佛见一鬼一般,其实这说法倒有几分正确。她有二十三年未和他见面了。二十三年前他们吻别,他带着他的部下离开。此后她未曾再听到他的音讯,也不知道他还在不在人世。不过她还是经常想到他,尤其是在思念依兰时。
他仔细地盯着她。她并没有多大改变,依然美丽,更加有威仪,头发略微泛灰。这一年她即将满五十岁,但是看着她时竟然无法相信她有这么老。
“那是谁?”裘恩低语道。那个男人好奇怪,又瘦又老,瞪着他们的母亲不放。
“没关系,亲爱的。他是老朋友,把孩子们先带进去。”裘恩抱起赛伟,牵着亚蓓进屋里,“一面不断回过头来打量陌生人。莎拉慢慢走近那人。”乔兴?“她低声说。”你来这里做什么?“他到现在才来似乎等了太久。又为什么偏偏现在出现?她有太多事可以对他倾诉和问他。
“嗨,莎拉,”他握住她的手。“好久了——你的气色真好。”她简直好的不能再好,一见到她,他的心就狂跳不止。
“谢谢你。”她知道他今年六十岁,岁月对他并不留情,不过还是比威廉幸运。他还在人间,威廉却早已经走了。“要不要进来?我们才从英国回来,”她的语气像个期待至友来访的女主人。“参加菲利的婚礼。”她笑着说,两人的视线继续逡巡着对方,交换无声的讯息。
“菲利?结婚了?”
“他二十七岁啦。”她提醒他,他为她打开门跟着她进去。两人倏然间痛苦的觉察到他曾在这里住过。
“你有其它孩子吧?”
“三个。”她点点头。“一个最近才生,赛伟下星期就要两岁了。”
“你又生了一个宝宝?”他吃惊的表情令她失笑。
“我比你更惊讶呢,威廉支持我生下他。”她还不想说威廉去世了,接着她想起他也不一定知道威廉生还回来。她要告诉他许多事情。
她请他到主客厅坐,他环视着四下,回忆充满他的心中。看见她之后他的眼光简直离不开她。他也想到假如昨天来找她,她就还在英国。
“你怎么现在会来,乔兴?”
他想说“为了你”,可是并没有真正说出口。“我有个弟弟住在巴黎,我来和他一起过耶诞节。我们都是单身,他邀请我来的。”之后他又说:“我早就想来看你了,莎拉。”
“你没有写过信给我。”她说,她也无法写信给他。不过现在回想起来,即使知道他的下落,她也木一定写信。也许写一封,但是这对威廉是不公平的。
“战后的情况很艰难,”他解释道。“柏林像一座疯人城,我回去后又听说韦特菲公爵生还了。我很为你们高兴,我知道你希望他回来,后来我觉得不适于写信给你,也不该来找你,这些年来我到过巴黎几次,只觉得好象不应该来打扰你,所以一直没有来。”她点点头,十分了解,以前若是和他见了面的确不妥当。他们对彼此的感觉不容否认,幸好始终没有逾矩,不过那份感情是无法隐藏的。
“威廉去年过世了,”她伤心地告诉他。“应该是今年才对,一月二日。”她的双眼向他透露她的寂寞,他不能再假装不知情,这正是他的来意。他以前不可能来干扰她的生活,知道他和威廉款款情深,不过现在威廉去了,他必须来见她,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