娥眉舞情-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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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魏忠的呼喊声由远而近传了过来,易襄湖立刻推开岩子君的双臂,退开他的怀抱。
“岩大人,您、您和易大侠在一起啊。”魏忠有些结巴。自己是不是看错了?好像看见他们两人抱在一起又飞快分开的模样……
岩子君瞥了易襄湖一眼,见她转身准备离去,他顿了顿想开口留她,在魏忠面前却又找不到借口,“到底什么事?”
“宫中的御捕韦大人已经在您的房里等候您了,请您过去一趟。”
岩子君有些吃惊,“他来了?”
御捕?啊,就是子君委托负责调查她的冤情的人,原本跨离几步的易襄湖听见这番话蓦地停住脚步转身面对他,凑巧迎上他投射过来的视线。
“我立刻过去!”岩子君旋即迈开步履走回房。
心急的易襄湖也想跟过去,却被魏忠给拦了下来。“怎么了?”她扬起眉睫睇他。
“易大侠,”魏忠见主子已经离开,这才神秘兮兮地将易襄湖拉到一旁,“我发现一个人鬼鬼祟祟的在客栈附近徘徊已久,怕是郡南王派出的刺客想对岩大人不利。”
易襄湖的眉峰倏地收紧,想对子君不利?
“我先跟易大侠您提点一声,请您保护大人的安全由我去察看情况——”
“不!你留在这里,我去。”
“ ,易大侠——”魏忠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就见易襄湖矫捷的纵身蹬足一跃,纤弱的身形立刻间身不见。“动作这么快…… ,我也得赶紧到岩大人身边才行。”
直到这一刻,岩子君和易襄湖都没有察觉到,分离的时刻竟是这般无声无息的骤然降临。
猛地推开房门,岩子君见好友韦锻天好整以暇的坐在桌边呷茶,他倏地皱眉。
“普通客栈的茶叶实在不怎么样,茶树贫瘠已是先天不良,再加上烘焙不足、苦涩有余,简直难以入喉。”韦锻天煞有其事的摇头批评。
“鼎鼎大名的御捕除了批评茶叶之外,还有别的见地吗?”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拍在桌面上,岩子君跟着坐在韦锻天的身边替自己倒了一杯水。
“喝茶是人生一大盛事,岂能轻慢?”韦锻天的表情始终认真严肃,行为却跟小孩子差不多。他移动手里的杯子凑近壶口拦截岩子君的茶水,他的茶壶转到哪儿、韦锻天的水杯就跟着旋到哪儿。“阁下不是嫌弃茶叶不好?”岩子君一手倒水另一手也没闲着,握着自己的杯子开始和韦锻天手里的水杯隔空激战了起来。
“茶叶的确是劣质拙品,但是我就是不想给你喝。”
“请你搞清楚一件事,御捕大人,这里是我的房间。”
就为了一盅不值几的粗茶,堂堂的朝廷重臣和御赐名捕不约而同地放弃了文明的言语交谈选择大打出手。一时间茶杯清脆的撞击声和赫然有声的掌风在圆桌间汹涌激荡,当两人终于肯停下手,只见岩子君手里抓着那只茶壶、韦锻天揪着两个茶杯——大家都没得喝!
“茶壶拿来!”
“杯子还我。”
两人相视瞪了半晌,岩子君缓缓松开手中的茶壶,韦锻天见状也跟着放下那两只茶杯……两人又对望了一会,终于甘心结束这一场幼稚的争斗。
“要你办的正事究竟怎么样了?”
韦锻天一边喝茶一边皱眉。真难喝!自己居然还为了它打架,越想越不值得!“有人在调查我。”岩子君可没被他表面上的平淡无波给蒙蔽,立刻察觉到事情的不单纯。“什么意思?”
“有人对于我调查易襄湖的事情非常敏感,不但处处阻挠,甚至还反向调查我们。”韦锻天将茶杯拿开几公分,咧开性感的嘴唇笑了开来,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而且对方已经跟踪到这里来了,是我引他过来的。”
“你说什么?!”
“ ,怎么没看到那位杀人犯大嫂?”
“襄湖不是杀人犯!”岩子君表情阴鸷,大有一把勒死韦锻天的恶狠气势。接着,他思绪一转……糟了,襄湖呢?不假思索地,他立刻反身冲向房门,“魏忠!”
门口站岗的魏忠着实吓了一跳,“大人,什么事?”
“易襄呢?她在哪里?”
“您说易大侠啊,哦,他刚刚冲出去追击那个在客栈附近徘徊的可疑分子了。我还在奇怪,怎么易大侠过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呢?”
“什么?!”
那一瞬间,岩子君蓦然一震,仿佛置身在深幽无边的修罗殿。活了二十多年,他从来没有像此时这般惶恐无助过。
第八章
易襄湖迎风伫立在客栈的屋顶上向下望,望着底下的来往人潮,她眼尖地瞧见一抹身影瞬间闪身进入小巷中躲藏。不假思索地,她立刻纵身而下袭进窄巷里。
“你到底是谁?”她伸手想扣住那人的肩胛,却被对方反手一记勾击给挡了回来。
这人功夫不错!这认知跃进易襄湖的脑海,她提高警觉抽出剑鞘里的长刃凝神防备。突然间……
“襄湖,是我!”
易襄湖眨眨眼,有些松懈招式。几乎难以回身的小巷里,阳光透不进来显得幽暗。朦胧不清之间,眼前那人的身影显得精壮而结实,让她觉得陌生却又有一抹说不出因由的熟悉。
“是我啊,石三!”
她手里的长剑放了下来,“石三?安邑县的石三?真的是你!”
“我终于找到你了,襄湖。”易襄湖的童年玩伴石三难掩欣喜激动的冲上前伸手就想搂她入怀。却被易襄湖及时给退了开来。
刹那间,石三脸上的喜悦有些黯淡。称不上俊逸的脸庞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忠耿气质,叫人不由得感到信任,石三低下头,望了望自己扑空的双臂,“我找你好久了,襄湖。”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石三?你找我干什么?”对于这久别重逢的儿时玩伴,易襄湖有满肚子的疑惑。“对了,子君,就是岩子君啊,他也在客栈里,我带你去找他吧!”她对他笑了笑,转身就想走出窄巷里,却被石三给扣住手腕。
“怎么了?”易襄湖回眸问道。
“不能回去!”石三低吼,“襄湖,幸亏我及时赶来。你被骗了,被岩子君那家伙给彻彻底底的骗了!”
“石三,你、你在说什么?”
“岩子君是骗你的,他假意留住你,其实私底下却去密报叫官府的衙役来抓你!”
易襄湖听得雾煞煞,只知道骗啊、抓啊这两个字眼在自己的头顶上飘过来飞过去。“你在胡说些什么呀,石三?子君不可能这样对我的,他不会骗我,更不会叫人来抓我——”
像是回应易襄湖的话,一群府衙的捕头巡役浩浩荡荡的净空整条街道来到客栈大门前。“奉岩大人之命,属下特地前来缉拿杀人嫌犯易襄湖,不相干的人退到一边,否则一并带日衙门缉捕论罪。”
站在窄巷的路口,易襄湖简直不敢相信,看着衙役们鱼贯进入客栈里,大门四周不忘留守七八名侍卫审慎严防任何人有脱逃的可能。
此刻,眼前的画面就像是对她方才那一番信任的话语莫大的讽刺。
“襄湖,快进来!”石三赶紧将错愕的她拉进小巷里以免引人注意,“跟我走吧!你待在这里迟早会被官府抓到的。”
“但是……不可能,子君不可能——”
“襄湖,”石三望着她惊愕难以置信的脸庞,既心疼又怜惜。“十多年前你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这些年来我四处找你,却发现你竟然成为一个手刃五名男子,而且还是个官府重金悬赏的杀人女魔头。到底是怎么日事?”
她的视线依旧紧紧地盯着眼官府捕头搜捕寻人的画面,易襄湖缓缓地转过头,有些怔愣地扬起眉睫凝睇眼前石三那一张关怀备至的脸。“我、我是被冤枉的。”
“我也这么相信着,襄湖,所以我才会找了你这么久。”石三轻轻执起她冰冷的小手,“我们先离开这里,有什么事等到了安全的地方再说。”
这时,衙门补头的吆喝声又在大街的另一头响了起来,另一批搜捕的人马浩浩荡荡地抵达客栈门口。“把四周给我包围起来,慎防杀人犯易襄湖脱逃!听清楚了,这可是岩大人的指令,大伙儿打起精神绝对不能出错。知道吗?”
这时,另一名捕头也跟着出声。“听好了,易襄湖这贼婆娘极有可能女扮男装借以逃避咱们的追捕。所以不论男女,大伙儿都要给我仔细盘查。”
“襄湖,快啊,跟我走!”石三见包围搜捕的人马益发浩大,他开始急了。
“我不相信!”
易襄湖拧开他的手纵身跃上窄巷的瓦檐,渺小娇弱的身形在凛冬严风中飘摇伫立,让随后跃身赶至的石三心疼不已。他黯淡着脸庞悄声询问,“襄湖,你到现在还喜欢岩子君吗?从小到现在始终没变吗?”就像他对她一样。
易襄湖瞥了石三一眼,默然不语的转头凝视客栈大门,适巧看见岩子君急切的身影从客栈里头走了出来。
被众人恭敬包围的他显得有些烦躁,距离太远,易襄湖听不见岩子君和其他人说些什么,不过她却轻而易举的看见,他难得显露躁怒地挥挥袍袖挡住捕头们的交谈。
不,她不相信,绝不相信!
一双湿濡微红的眼眸紧紧地凝视底下岩子君的脸,看着他的每一个神情,易襄湖握紧了小拳怎么也不相信岩子君会是那个向官府密报缉捕她的人。
“襄湖,这里太显眼,万一叫人看见我们肯定逃不掉的,快走!”石三焦急地开始拖曳她。
“不行,我还没跟子君说——”
“你还想跟他说什么?你没看见现在有多少衙役捕头围绕在他身边吗?你一现身立刻就被逮住了,还有机会让你开口跟岩子君说什么吗?”
“但是……”不要,她不想离开岩子君。不想,真的不想!
“襄湖,”石三使劲一把扳过易襄湖的下颚将她紧紧扣住,“你的身份已经暴露了,只要杀人犯的嫌疑一天不除,你这辈子再也没有和岩子君见面的机会。”
石三是对的。易襄湖知道,但是……她恋恋不舍地将视线再度转向客栈门口的岩子君身上
适巧扬起双眼的他看见她了!
刹那间,岩子君的身形明显地顿了顿,一双凌厉双眼如鹰骛般锐利地攫住易襄湖的眸光。
“岩大人?”一旁的捕头狐疑地低唤。
岩子君没有听见。他的心神全贯注在瓦檐上易襄湖的身影和她身旁的男子。好眼熟,他凌厉地眯起双眼盯视那一抹伫立在心爱女子身旁的男人。那个人是……石三?!
石三感觉到岩子君的视线,他毫不怯惧地挺起胸膛迎视岩子君的注视,下意识地益发贴近易襄湖的身侧。
“岩大人,您在看什么?那里有什么人吗?”捕头好奇地跟着转头望过去。
石三及时拉着易襄湖闪身跃下瓦檐的另一头,从此她的身影便消失在岩子君的眼前。
“魏忠,立刻差人将梁姑娘和她的丫环送回京城!”
将极其震怒的情绪掩藏在冷漠之后,岩子君尽管自制地掌控住自己的思绪反应,却依旧难掩冷声厉色。
“君哥哥,你……”房里的梁辛萝不敢相信自己竟然会有面对岩子君这般冷漠对待的一天。
因为身份的泄漏,岩子君等人被当地的地方官迎到官府内休憩。冷然沉默地换上一袭正式的官制朝服,岩子君谢绝了地方官的设宴邀请,将梁辛萝和彩梅等人唤到房里。
只见岩子君手握折扇,背对着众人独自凝望窗外,冷漠地不让任何人看见此刻他脸上的表情。“君爷,”魏忠神色恭谨地上前,“请问是雇轿让梁姑娘她们返回梁府,还是——”
“随便!只要让她们回去就行了!”这是第一次,岩子君近似低吼的回应。
在场的所有人莫不骇然噤声,连一旁事不关己悠闲呷茶的韦锻天都忍不住放下茶杯扬眉看他。
这可是他升官以来第一炮——几乎跟千年冷泉一样从来不会沸腾的岩子君,竟然也有失控咆哮的时候?呵呵,韦锻天推开手边的茶壶、茶杯专心而兴味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因为现在上演的戏码比喝茶还有趣。
“我……我不要回去!”
一个微弱的声音蓦地响起,众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转向梁辛萝,只见她揪紧小拳颤抖着全身呐呐开口。
岩子君立刻危险地眯起双眼凝视以对。
“我、我要待在这里,不回梁府。”吞咽着口水,梁辛萝强迫自己鼓起勇气直视岩子君。“我要留在你身边,君哥哥。”她晓得自己这么一走,那么她跟岩子君的情份将就此打住,永远再也没有任何可能。
不,她为什么要走、为什么要退让?自己才是岩、梁两府长辈公认岩子君的未来媳妇,她为什么要离开?绝不,绝对不走!
像是感应到了主子的勇气,彩梅也跟着壮起胆子。“未来姑爷,小姐说得对!我们没有理由离开啊,您为什么要赶我们走?我和小姐又没有犯错——”
完了,蠢材!韦锻天捂住眼睛几乎不敢看接下来的发展。
向来斯文温煦的岩子君不知何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利落地拔起魏忠腰间的长剑,利刃毫不留情地直划过彩梅的右脸颊——
伴随着那急闪而至的凛冽刀光,女仆的脸颊立刻渗出一道鲜红血迹,
梁辛萝当场吓得说不出任何话,而彩梅则是浑身瘫软的直接跪倒在地。
“我岩子君叫你们滚,还需要任何理由吗?”岩子君一字一句清晰地咬出,手中的长剑依旧抵在彩梅的喉间不肯抽开。
“未、未来姑爷……”彩梅吓得当场抽抽搭搭的哭了起来。
“你这丫头好大的狗胆,谁许给你这样的权力让你胆敢假借我的名义去官府密报抓人?说!是不是梁辛萝给你的指示?如今惊动了地方官泄漏了我的身份,你以为郡南王会不知道我这一次的调查行动吗?你知道你这一密报坏了多少事!”
岩子君越说越气,手中持握的剑刃又往女仆的喉间抵近几公分。
最重要的是,她这一密报逼得襄湖不得不离开他身边,让他不得不忍痛放开她……该死!
当初他为了留住襄湖不知费尽多少心思,又是动用官势扣押赏金、又是使出迷药迷昏她,他做的种种无非是想留住襄湖难以捉摸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