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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部分

我和夏天有个约-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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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体不舒服还跑出来乱晃。”他疼惜地处理她膝盖上的伤口。
  听他的口气,好象她很喜欢跌伤自己。
  “我也不想出来乱晃呀!可是,屋子里那么热,而且,我的肩膀又痛又痒,根本睡不着。”
  杜聪文放下她的腿,猛抬头,深邃的黑眸阴霾地对着她:“你要是听我的安排就不会有这种事。”
  汤晨星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她一双黑亮的眼眸,坦然地正视他,考虑一下说:“也许!不过,现在说什么也没用了,客房住着唐小姐。”她抬起手肘让杜聪文看那儿的擦伤,顺理成章地说:“这里还有。”
  杜聪文咕哝一声。自然地握住她的手,边摇头边上药:“你非得这样弄得全身是伤吗?”
  汤晨星聪明地保持沉默任他数落,很久没听到这样充满关心的责骂了。只有在小学的时候,跟育幼院外面的同学打架受了伤。修女在帮她擦药时曾这样骂过她,唉!已经是那么久以前的事了!
  “好了。”杜聪文有点尴尬地放开她的手,两人之间气氛变得有点怪异,他仓卒地直起身。“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汤晨星看着他匆忙离开,心里不自主地想着,想不到他暴躁的脾气下,也有颗同情的心,被人服侍惯的他,也会这样温柔地照顾人,真是令人想象不到。
  汤晨星第一次对杜聪文产生格外的兴趣。以前,她总是认为他是个被宠坏的富家子弟,目中无人、傲慢到极点的音乐家;而她就是受不了他的霸气,忍不住诱惑想挫挫他的锐气——
  “你站起来一下。”杜聪文抱了一堆东西回来。
  “做什么?”汤晨星愣了下,照他的话做。
  杜聪文将丝质的床单铺在沙发上;在沙发的一侧放下枕头,用手顺平床单说:“你今晚就睡在这儿。”
  “啊?”
  他不顾汤晨星疑问的眼神,自顾自地说:“这张沙发你睡应该够大,我铺上了床单。睡起来应该会舒服点。而且,这里有空调,对你也比较好。”
  “可是——”
  “不要跟我争辩,这么晚,我很累了!这被子给你。”杜聪文把丝被塞给汤晨星,不给她反对的机会,倏地旋身出去。
  杜聪文小心地推开琴房的门,看到被单下微微地拢起,及露在被外的黑色短发,才松口气——还好这次她接受了他的安排。
  昨夜,他一夜无眠。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担心汤晨星会拒绝他的好意而跑回后屋去;还迟疑着要不要起来到琴房看个究竟。又不愿自己表现得太在意她,心情就这样反反复覆地直到天明。
  他无声地走近沙发,皱着眉,端详她沉静的睡容,心里十分明了——尽管她总是反抗他的命令。不在乎他的自尊,当面取笑他的追求;其实,他心中还是在意她!
  为什么会喜欢像晨星这样的女孩呢?杜聪文问过自己好几次。是因为她的真实不做作,还是因为她的个性?或许是佩服她,为了朋友奋不顾身的精神?也许没有任何原因,他就是注定栽在她的手里?杜聪文自嘲一笑。
  汤晨星翻了个身,面向沙发里端,又唾了。他贴近她的背后,细看晒伤红肿的部位是否好转,顺手取过药膏,轻轻地抹上——
  “谢谢你。”
  汤晨星沙哑的嗓音,夹着浓浓的睡意,她爱困地开着眼。他的手一碰到她,她就醒了。说也奇怪,她一点也不觉得他这样随意地碰她有什么不妥,好象是再自然不过的事。
  等他温暖的手离开了以后,汤晨星从沙发上起来,把被单和床单折好。“这些东西从哪里拿来的?”
  “放这儿就行了,今晚你还要用。”
  “我可以再睡在这里?”汤晨星讶异地问。
  “叩叩!”有人敲门。
  “杜大哥,我可以进去吗?”
  “你可以一直待在这里过夜。”杜聪文快速地撇下话,过去开门——
  “杜大哥,早。”唐秋意微笑地跟他打招呼。“我听他们说,你已经起来了,就过来看看——你是?”她看到屋里还有一个人。
  “唐小姐。早。我是汤晨星,在这里的佣人。”
  “早,我昨天没看到你,你的名字真好听。”
  由于唐秋意平易近人的态度,汤晨星对她颇有好感,她以玩笑的口吻说:“我是在下大雨的夜里被丢在育幼院门口的,早起的修女听到我的哭泣声,打开门一看,地上有个一娃娃全身湿透。远远的天边挂着一颗星,于是,就叫我汤晨星。”
  唐秋意听了不知该说什么,眼眶倏地湿润;杜聪文白着脸凝视她,为她觉得心戚戚。
  “你们怎么了?”汤晨星不解看看两人。“我不打扰你们,我得去做事了。”
  杜聪文难捺关切地交代:“待在屋里,别到处乱跑;湿热的天气会让晒伤的皮肤发炎。”
  第五章
  “这里的节奏需要再加强点,还有这里,你得拉长抖音,否则,会被钢琴的声音盖过,我们再练习一次。”杜聪文站在唐秋意旁边指点她。“就从第三小节开始好了!”他走回钢琴,不经意瞥了眼窗外——“该死的,她又在做什么?”
  他像一阵风冲了出去。
  唐秋意愕然地望着敞开的门。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不一会儿工夫,杜聪文不顾汤晨星的挣扎拖着她进来,他绷着脸命令道:“你给我待在这里!”
  “为什么?我正在浇花。”她手里还拿着水杓。
  杜聪文伸手取走她手中的水杓,打开窗户往外一丢。“现在你不必浇花了。”
  “你这个人真是神经病!”
  “我告诉过你别到外面去的,你是嫌肩膀的晒伤不够严重,还是故意要跟我作对,特别跑到大太阳底下去浇花?”
  “请你看清楚外面,那叫夕阳。我又不是白痴,故意跟自己过不去。”
  他强辩夺理地吼:“我不管那叫什么阳!反正你给我待在这里,免得我分心不能做事。”
  杜聪文练琴时非常专心,根本没注意到时间已接近傍晚;他一看到汤晨星在户外,就直觉地想阻止她,哪里有时间去看太阳是否快下山。
  “你要我在这里做什么?”
  “随便都行。”两人仍对峙地站着。
  “无聊。”汤晨星甩头不理他。只不过禳他涂了两天药,他就以这种占有的姿态说话,好象她的肩膀、手臂是属于他的,真是大荒谬了!她重整旗鼓道:“我晒伤的地方都已经脱皮了,可以继续工作了。”
  “是吗?”杜聪文用力握住她的手臂,汤晨星没防备,“哎哟”,叫了一声。他得意地说:“你还觉得痛,可见还没好,你还是认命给我待在这里;你要是溜走了,我扛也要把你扛回来!那个画面可是很难看的!”
  汤晨星难得大吼:“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命令——”
  “凭这个。”杜聪文故意在汤晨星面前晃动手里的钥匙,他快速地锁上门,把钥匙拋进衬衫口袋,故作轻松地对唐秋意说:“我们继续练习,你可以请晨星听听看哪种演奏方式比较好;不过,我得先警告你。晨星不是一位有耐心的听众,她在=我的演奏会上还能从头睡到尾。”
  杜聪又一开门,就听到她的话——
  “你不能再干涉我的举动了!”汤晨星得意地宣布。
  “什么意思?”他问。
  “你看,全好了。”汤晨星扯低当睡衣穿的大T恤,露出一边的肩部。
  杜聪文视线胶着在她肩部略下的白晢肌肤上,他费力地移开视线,走近她旁,粗鲁地拉高她的衣服:“那又怎样?”
  “是不怎样。”汤晨星好奇地瞧他一眼。“以后你不能再用这种借口把我锁琴房里,也不必每天晚上来帮我擦药了。”
  杜聪文古怪地盯着她:“你很高兴?”
  “当然,谁喜欢被限制自由。”汤晨星诚实回笞。“我的工作是帮老张整理前、后院的花树。你不让找到外面去,教我怎么工作?”
  “你可以跟以前一样打扫这里。而且,这里比外面凉快。”杜聪文试着劝诱她。
  “不行!”老张那么老,一个人怎么做得完那么多事。
  “随便你!你再晒伤,我绝不管你。”
  汤晨星无视他的不悦,打了个大呵欠。“我要睡了!晚安。”
  “这个女人,她存心想逼疯我!”
  正在拉小提琴的唐秋意,动作停顿下来,偷睨自言自语的杜聪文,心里奇怪地道:杜大哥是怎么了?一个上午都心不在焉,不时坐立难安地站起来,不悦地瞄着外面,到底外头有什么东西在困扰他?
  她禁不住好奇,悄声地放下琴,蹑手蹑足地走过去一探究竟——
  杜聪文烦躁地瞪着窗外一无所觉,他的视线集中在外面院子,暴露在阳光下蹲身花圃旁的汤晨星。
  “她有没有头脑!太阳都已经晒到她了,她还蹲在那儿不会移到有遮荫的地方;也不会穿件长袖的衣服,要是再晒伤了活该!”他嘴里虽是这么说,心里其实替她担心得很。
  自早上,他就一直挂意她在外面工作,不断起来察看她是否还留在没有阳光的地方;随着烈日的渐渐高升,建筑物、树木遮挡阳光的阴影愈来愈少,他的情绪也愈紧绷,完全静不下心练琴。
  他心里恨不得能立刻拖她进屋来,但谁叫他昨天口快,信誓旦旦说绝不管她,现在,只能侍在屋里干着急!他眼神郁郁、心中充满对自己的懊恼,忽然,他灵光一闪。飞快转身往外走,一点也没发觉自己差点儿撞倒站在他背后的唐秋意——
  唐秋意敏捷地扶住窗沿,止住跌势,拍着胸口镇定自己的心神,偏头纳闷地自语:“杜大哥真是奇怪。”
  她眼波流转,跑到窗边一看,露出恍然大悟的笑容——原来是汤晨星!自己早该看出来了,能让傲慢不倨的社大哥心慌意乱的,除了她还有谁?
  在杜家这些天,唐秋意早就看出杜聪文对汤晨星与众不同,只是没想到汤晨星在他的心中竟有这么大的分量,真让人咋舌!平常对人冷酷漠然、隐含不屑,只对音乐展现热情的杜大哥,原来也会对人付出真情——唐秋意轻吐舌头,不可思议地望着窗外。
  同时,在外面的院子——
  “晨星姐,杜太太找你。”刘小倩神色紧张地跑过来。
  “我马上去,小倩,你怎么了?”汤晨星正在挖土,准备种老张从家里带来的小盆栽。
  “今天早上我整理二楼时,不小心跟阿娟提到你在大少爷的琴房过夜,大小姐正好出来,她可能听见了……”
  “她听见也没关系,不会有什么事的。”汤晨星无所谓地拍拍刘小倩。“我去看看,你帮我跟老张说一声,要不然,他还以为我又偷懒了。”
  汤晨星走后,刘小倩仍是忧心忡忡地。“杜小姐最爱找人麻烦了,一定是她去跟杜太太打小报告的,是大少爷自己叫晨星姐睡琴房的,怎么可以——”
  “她到哪里去了?”
  刘小倩飞快转身:“大少爷?”
  “晨星跑到哪里去了?”杜聪文手里抓着衬衫、帽子。
  “杜太太叫晨星姐去了,好象是为了她睡在琴房的事。”刘小情说。
  “晨星,你该听过杜氏集团?那是杜家的公司,在商业界可是举足轻重的。我们杜家是南投的望族,来往的都是有名望、有地位的家族……”
  汤晨星茫然地听着杜太太叙述杜家的辉煌历史。不知她告诉自己这些事,有什么目的?
  “杜家的女婿、媳妇,没有一个不是门当户对;我父亲是海军五星上将;玉娴的大姑丈是立法委员,而家里开的是银行;三姑丈是信托公司的大股东;三姑丈是台大医院的权威医师。个个都是……”
  “妈。你就直接跟她说嘛,不必跟她报告我们的家谱。”杜玉娴忍不住打岔。
  “那我就跟你直说,聪文是杜家的长子,他结婚的对象一定要符合我们的门风,而且,普通人家的女孩,我绝对不承认,更别说——”
  “妈,我想我们必须谈谈。”杜聪文在紧要关头赶到,他寒着一张脸,看起来怪慑人的。
  “聪文?”杜太太紧张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晨星,这里没你的事了。”杜聪文不想在汤晨星面前跟母亲讨论这件事。
  汤晨星从杜太大来不及说完的话里,已了解她的意思——杜太太以为她跟杜聪文之间有男女关系。害怕她会成为杜家的媳妇,怕她辱没杜家的门楣。都什么时代了。杜太太还有这种封建思想,真令人讶异,幸亏她跟杜聪文不是那回事,要不然,她绝对受不了。杜太太这样介入儿女个人的感情问题,确实让人很反感;可是,她终归是杜聪文的母亲,他实在不应该板着脸吓自己的妈妈,应该检讨检讨。
  “你出来一下。”汤晨星当着杜太太的面,给杜聪文脸色看。
  “怎么了?我妈责备你——”杜聪文跟在她后面,关切地问。
  “跟杜太太没关系。”汤晨星停住,转身面对他,放软语调商量地说:“你可不可以对杜太太礼貌点儿,你们这种母子关系,我看了好不习惯,哪有儿子命令母亲的?虽然她的想法有点落伍,但都是为你着想,现在她误会了我们的关系,你就好好地跟她解释,别再给我惹麻烦。”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的长篇大论,听得杜聪文目瞪口呆。
  “我的意思是,请你温柔地向杜太太解释清楚误会。”
  “什么误会?”
  “就是她以为我们有……不是单纯朋友的关系。”
  “你认为我是你的朋友吗?”杜聪文提出一个让汤晨星措手不及的问题。
  汤晨星惊愕地抬头看他一眼,倏地低下头,不大自然地说:“大概是吧!”有股火热自颈侧窜上她的耳朵,她伸手掩住双耳,瞟他一眼:“你看什么看,还不进去?杜太太在等你。”
  杜聪文走进屋里时,脸上缓缓绽露笑容——他敢发誓,汤晨星刚才脸红了!这样的发现。令他心情轻松起来,彷佛两人的关系又前进了一大步。
  不过,他的好心情只维持到他关上门,在转身面对母亲的前一剎那——
  “妈。我不喜欢你这样干涉我的事。”杜聪文瞬间脸色沉了下来。
  “大哥,妈是为你好,汤晨星只不过——”杜玉娴因杜聪文严厉的注视。而心怯住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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