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锦行-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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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夜阁微微窘迫,但是随即一笑,也不说话,只是看着她。
洛织锦被他看得心下渐渐浮躁起来,索性转身不再理他,然后循香而去。
夜色已经侵噬大地,街头却有小贩叫卖着各种小吃。
洛织锦轻车熟路,自顾选自己爱吃的东西,完全不在乎自己武林盟主的形象,吃得不亦乐乎,偶一回头,却见舒夜阁依旧跟在身后。
她戏弄之心顿起,买过一份串串香后随手朝后一指,“问那位公子要钱就可以了。”
舒夜阁浑然不觉,只是看她走开,也忙追了过去,冷不防一只手伸过来拉住他,“公子,你还没付钱呢。”
“付钱?”舒夜阁茫然无比。
“刚才那位姑娘买过东西说是要你付钱嘛。”老板操着一口蜀地方言,夹生饭般的语言让舒夜阁只听懂了六七成,但是那付钱两个字却听得分外清楚,他一边看着洛织锦的背影,一边也只好掏钱了事,然后走人。
一路行去,他七七八八地居然也付了数次钱,前面的洛织锦玩得高兴,回头却见他没有丝毫不悦之色,自觉无趣,只好折回头来,将那些东西一古脑地塞到他手中,“喏,吃吧。”
舒夜阁微微一愣,随即看着自己手中那些模样稀奇古怪的吃食为难起来,“洛姑娘……”
洛织锦看着他为难的样子,忍不住轻轻一笑,俏皮无比,像个小女孩一般,舒夜阁心下一动,也对她笑了一笑。
洛织锦心下一怔,看着他那样微微带着些许宽厚的浅笑,微微有点走神。
舒夜阁见她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些什么,只好再次敛眉一笑,看着她的眼神却越来越专注。
不知道为什么,即便什么都不说,只要站在她身旁,就已经觉得很开心了。
洛织锦察觉到他此刻的目光,只好试着闪躲,顾左右而言他:“说吧,你跟着我到底何事?”
舒夜阁却无论如何都不好意思说自己为何要跟着她,只好掩饰开口:“上次劳烦姑娘的事……”
“找天衣圣手的事?”洛织锦不由叹气,“我说过会帮你找的,你为何这般性急?”
帮他找如衣?还是免了吧,她想起来的时候会帮他“找一找”的。
“大概要等到何时?”舒夜阁忍不住问她。
“这可说不准,”洛织锦笑眯眯,“或许很快,或许很慢,谁知道呢?”
“但是……我等不那么长时间,听人说天衣圣手已经入蜀,还是劳烦姑娘多多费心才是。”
等不及?
洛织锦狐疑地看他一眼,“为何这么说?”
舒夜阁正想说话,街道上却突然传来了一片喧哗之音。
第四章 帮与不帮(1)
喧哗声愈来愈近,洛织锦下意识转头看过去,发现居然是一队官兵气势汹汹逼来。舒夜阁随手将她拉至身侧,然后皱眉看着那队手中拿着无数布料、还押着一个女子的官兵经过,但是没想到官兵身后,却有一个凄厉的声音追着叫喊:“求求你们,放了我的女儿吧,放了她吧……”
洛织锦顿时皱眉不已。
那被押的女子听到身后的声音也跟着惊慌挣扎着叫喊:“爹、爹,救我回去!”
洛织锦随手抓了一个人询问:“出了什么事?”
被她抓住的人立即低声开口:“造孽啊,还不是皇上为了讨美人欢心,非要逼着人用最好的布料做出天下无双的衣服来。这半个月来,城里凡是稍有名气的织锦匠人和裁缝几乎都被抓到了衙门去了,说是去裁衣,谁知道做什么名堂去了,前儿个才听说县官老爷纳了房小妾,就是城东头秦织工的女儿……”
那人一边说一边摇头,洛织锦松开了手,看着那队官兵,重重地蹙起了眉。
江湖之远,庙堂之高,原本两不相干,但是偏偏却有芝麻蒜皮的小事,将两者牵扯一起,她若出手,势必得罪官家,但是她若不出手,又实在看不下去。
这皇帝老子也真是,宠爱美人居然没有个度数,真要天姿国色,纵然荆衣布钗,也能美得冒泡,靠衣装来修饰美丽的人,也不见得能美到哪里。
她不由冷笑,耳边又听到那老人的哭喊声———“女儿啊,女儿啊……”
但是却有官兵不耐烦起来,一脚将他踢倒在地,“老东西,叫什么叫?”
如此行为,便是舒夜阁这样看惯官威的人也不免切齿。
国以民为本,偏生当官的总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贱民何足挂齿,却从未想过,若无民可依,国家社稷又靠什么撑得起来?
素日在织造局,他往常接触也多是官家、贵人,与平民接触的机会也不甚多,但是一朝亲见,却不料令人齿冷至此。
正要出声援助,身旁的洛织锦却已然闪身而出,轻手扶起那跌倒在地的老人家,随即她冷冷喝道:“停下来!”
那队官兵的领头人适才在前面走得耀武扬威,听她说话如此嚣张语气,回头一看,眼前顿时一亮,不怀好意地笑了起来:“不知道姑娘拦住我们有何贵干?”
“放人!”洛织锦冷眼一扫,随即将那老人家朝身后一推。
那个领头的男人被她的目光略略唬了一下,顿时暗自懊恼。
不过就是一个年轻的姑娘家而已,他怕什么怕?
所以他给自己壮了胆子之后,便腆着笑,伸手去挑洛织锦的下巴,“放人,说得轻松,难道姑娘想代替这位小娘子吗?”
洛织锦抬手挡住他毛手毛脚的举动,蓦地翻掌,牢牢扣住他的脉门,略一吐力,那人顿时杀猪一般嚎了起来,“弟兄们,还不给我上!”
那队官兵忙丢开自己手中的东西,拿着武器冲了上来。洛织锦右手依旧扣着那人的脉门,但是闪挪纵跃之间,却依旧轻松无比,只是可怜了那被她抓住的人,不是被撞到,就是被磕到,或者不时被人抽空子拿起小石子鸡蛋什么的砸上一砸,不需洛织锦动他,过了半天,他已经满头是伤,看起来狼狈不堪,张着嘴仿佛鱼一样抽气不已。
舒夜阁怕洛织锦出事,也已经加入战圈之内,洛织锦想到他并无内力,忙皱起双眉,“你若真想帮忙,还是远远站在一旁妥当。”
舒夜阁伸手推开一个官兵,随口道:“我怎能袖手旁观,将你置之不理?我总得要保护你才对。”
保护?
洛织锦心下微微一跳,一时不知是好笑还是好气,自她出师以来,便不曾听到有人要保护她,如今这人居然要保护她?!
明明没有内力,擒拿手法再过精妙又有何用,时间一长,不累死也差不多了。
所以她略一思索,便将手中所擒之人按跪下来,随即厉声喝道:“叫你的人停手!”
那人已经被伤得满头包,听她那么一说,连忙有气无力地开口:“都……都住手……”
那些官兵终于心不甘情不愿地地收回了手,舒夜阁松了一口气,随即走回洛织锦身旁。
洛织锦也不看他,只对那些官兵开口:“我且不管你们如何交差,只回去告诉你们县官老爷,若再让我撞到此事,小心唐门的人给他好颜色看!”
借用一下唐家名声,应该无妨吧?
县官既然是地头蛇,那唐门岂不是比地头蛇还要地头蛇,县官还要离任,但是唐门祖祖辈辈可都生活于此呢。
不过她没想到的是人群中有人听到了她那句话之后,眼神顿时连连闪了几闪,随即便折身走出了人群,自去报告他所听到的这句话去了。
洛织锦说完便松了手,不过那些官兵一听到“唐门”二字,也早已经变了脸色,见她松手,连忙扶了那人拔腿就跑,速度倒是难得的整齐统一。
那被救下的父女二人搀扶着走近洛织锦,不由分说便拜了下去,“多谢恩人,多谢恩人!”
“老丈千万不要多礼。”洛织锦忙扶起了他们,随即叮嘱他们:“赶紧回去吧。”
那父女二人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走出好远之后犹自频频回首。
洛织锦看了一眼舒夜阁,见他手背在身后,不由一笑,“受伤了?”
舒夜阁微微发窘,“刚才撞到了……”
他话未说完,洛织锦却已拉过了他的手,一推一拉之间,他只觉得一股热气微微传来,手背上的伤处只微微一痛,刚才那种肿痛的感觉便仿佛已经好了大半。
“多谢姑娘。”他连忙道谢,只觉得手上却仿佛还残存着刚才那瞬间的热感。
洛织锦横他一眼,“不会打架就不要出手,每次都添什么乱?”
头一次是为了那个盗她圣武令的人,这一次却是因为她而出手……这男人还真是,当真以为自己会了那两手功夫便能行走江湖了吗?
差得远呢!
舒夜阁被她说得脸上讪讪,过了片刻才开口:“姑娘教训得是。”
洛织锦没有在意,只是向四周看了一眼,皱眉自语:“这皇帝老子倒真是好心情,居然为了一个区区的女子如此兴师动众,未免有些过分。”
一旁的舒夜阁听的明白,微微叹一口气,终于坦诚:“所以我才希望洛姑娘帮忙寻找天衣圣手。”
洛织锦听他这么一说,顿时朝他看去,“原来你知道这事为何?难道找天衣圣手也是因为此事?”
舒夜阁点了点头,“去年冬月,姜美人进宫不过月余便已受宠,如今她怀有身孕,皇上更是恩宠有加,所以才欲以天下无双锦缎,装裹姜氏倾城之姿。织造局为这事忙得不可开交,但是交上去的东西,姜美人却一直不喜欢,织造局只好分头去想办法,只是大家都明白,谁先做出让姜美人满意的衣服,皇上大喜之下必然重重有赏,是以……今天的事情,绝非偶然。”
“那与天衣圣手有何干系?我不信偌大天下,就做不出让那姜美人心喜的衣服。”洛织锦皱眉,实在不想拉沈如衣来锳这趟浑水。
“若真的找得到的话,我们早就想尽办法了,又何必身入江湖?”舒夜阁苦恼不已,“最要紧是这料子务必要在姜美人生下皇子之前送到……如今算算日子,也不过还有三个月左右。”
这短短时间,姑且不论能不能找到天衣圣手,即便能找到,又不能保证天衣圣手就能够让那姜美人满意。
舒夜阁愈想愈是烦闷,不由长长叹息了一声。
“你到底是何身份?”洛织锦疑惑地看他,只是无论怎么看,却都是书生模样,一袭布衣。
“实不相瞒,我便在织造局做事。”他说着话,却又叹了口气。
“原来是官家人。”洛织锦似笑非笑。
看他样子就知道不是江湖中人,如今看来,果不其然。
看她那表情,舒夜阁倒真猜不出她心里所想为何,只是感觉得出,她那“官家人”三字一出,仿佛明显地同她拉出一段距离似的。
这种感觉,让他相当不喜欢。
“洛姑娘何必分得那么清楚?即便我身在官家,那又如何?”他朝她看去,分明地一抹无奈。
“官家又何必锳江湖这趟浑水?天衣圣手虽然有名,但是官家有权有势,又岂会找不出一个胜过天衣圣手的人?”洛织锦盈盈一笑,“如此的话,官家也未免太妄自菲薄了。”
“难道洛姑娘忍心看着其他人也如刚才那老夫弱女一般受人欺负?”舒夜阁抬眸看着她,“不是都说江湖中人路见不平便会拔刀相助吗?”
洛织锦落落一笑,“舒公子,你从哪里听来的这么多江湖中事?所谓三人成虎,你听来的这江湖只怕早已经不是我们的江湖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说的倒也是实情,但是江湖终究是江湖,没有人愿意跟官家人过不去,原本就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里的人,何苦跟彼此过不去?
所谓官字两张口,没必要跟他们结上梁子,到时候只怕真的是有理也说不清了。
“洛姑娘,”舒夜阁见她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顿时着起急来,深施一礼,诚恳开口,“还求你多方打听查探天衣圣手的下落,在下先替其他织锦匠人感念姑娘的大恩了。”
“公子又何必多礼?”洛织锦忙拦住了他,皱眉默然了片刻,“即便我知道天衣圣手的下落,也不能保证她一定会答应帮你,你何必把所有心思都放在天衣圣手的身上?”
“不管答应不答应,总是一个希望不是?”舒夜阁苦笑一声,“抱着最坏的打算,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除了这样,我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灯光明灭,洛织锦看着面前皱眉抿唇的男子,他的神色有说不出来的认真,即便隐隐有些失望,但是却依旧坚持。
洛织锦沉吟半天,却再次出言调侃:“你莫不是怕皇帝怪罪下来,到时候你担待不起?”
舒夜阁无奈一笑,“只怕担待不起的不止我一个人,我们织造局的人,几乎每个人都有家室之累,若是真受牵连,我又能有什么方法?”
洛织锦见他如此,倒也不好再说什么。
不是她自私,只是她不想沈如衣为难而已。
如衣做那些东西原本是为了打发时间而已,谁知道会成为他人口中的天衣圣手,虽然沈大叔是侍令人,但是如衣却不会功夫,当年好多人为了找天衣圣手这棵摇钱树费了许多工夫,她好不容易才帮如衣隐瞒了下去,若是现在如衣的身份泄露,只怕沈家又要招来不少麻烦,昔日与沈大叔结上梁子的人,只怕会借机找事,她又不能整日守在沈家,所以她决不能冒这个险。
而且,除了此刻她腰间那方锦带,如衣也已经好久没有动针了。
洛织锦心下既然做此打算,所以也不再跟舒夜阁客套,“不好意思,不是我不想帮,而是我觉得没那个必要。这天下间,必然有那能工巧匠做得出你们那位美人娘娘想要的东西,再不然,你们何不求皇帝消停了这么荒诞的举动不是更好?”她拱手一笑,“失礼,我想我也该告辞了。”
“洛姑娘……”舒夜阁急着喊了她一句,但是却见她头也不回,果真大步离去了。
他心下顿时黯然,一半为了他请她帮忙的事被拒绝,一半是为了她就此离去。
只是……
舒夜阁微微皱起了眉,她为何不愿意帮他?
既然她肯出手救人,也就说明了她对于官兵找到借口扰民的举动根本看不下去,但是为何她却又不肯帮他找到天衣圣手?
听她语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