亢龙劫-第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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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留住你了……”他咕哝。
“我不会离开你。”作了好梦么?殷若瞳微微笑了,抚过消瘦不少的俊美轮廓。
“我永远都会在你身边。”
“若瞳?”嗅进的温香、碰触的软玉逐渐真实了起来,凤骁阳睁开眼,入目的是柔软如棉的胸脯。
用力眨眨眼醒神,他退了些许距离,缓缓抬头。
不知何时已入了夜,月明星繁,有助于他看清搂着他的是何人。
黑眸里的讶然、不信,在错愕间藏也藏不住。
抱着他的人是“若瞳?”
“是我。”十指恋恋地滑过他的眉眼,游走挺直的鼻梁,抚过因惊讶而微启的唇瓣,双手小心翼翼捧托住那动人心魂的俊脸,凝视的眸里满是心疼爱恋的浓情。
是的,她只想让他知道,只想在他面前展现风情。
“你——”这仍是梦吧?
“你睡了好久。”她俯下身子,柔唇轻熨上他的。
下一瞬间,一双铁臂将她强揽进怀里,在唇舌相濡间注入更多浓情烈爱。
不是梦!唇上的温香柔软不是梦!
她肯看他、肯接近他、肯再爱他了?
“我爱你……一直都爱着你……”殷若瞳在短暂的换气空隙间困难地说着:“我……我没有不肯……只是……唔……不敢……”
凤骁阳这才知道,自己不小心把心里想的话给说了出来。
托起她的脸细看,眉心化不开的阴郁在这凝视间消散无踪,真心的笑迷眩了正凝视他的殷若瞳。
可以这么做吧?小小的念头像泡泡一样浮上心口。她能这么做吧?
他会怎么看她呢?
又会有什么反应呢?
她期待,又暗自窃喜,一双小手爬啊爬的攀到他颈后,踮起莲足吻住他。
丁香小舌在凤骁阳呆愣的片刻怯怯探进他口中,坦然无惧地挑逗齿上柔软的肉壁,一圈又一圈,到最后,忍不住吸吮那讶异的软舌。
“唔……”俊美的脸浮上红潮,情动地呻吟出声,怀中人的热情令他又惊又喜。
他的若瞳竟……呵!
凤骁阳收紧双臂缠住水蛇纤腰,化被动为主动,含住她香甜的唇舌,回报她更深一层的热浪狂潮。
“嗯……”抵挡不住一波又一波的热潮,殷若瞳激动得双眸泛起水雾,抱紧身前唯一的浮木。
她好爱好爱他呵!“骁、骁阳……”
“别说话。”此时此刻,无言更胜有声,心灵相通时,何须再多赘言!“我懂,你想说的我都懂。”
“嗯。”热泪因他一句“我懂”,再也忍抑不住地滚落。
“还是这么爱哭。”他笑叹,话语间净是疼宠呵怜。“我等了你好久好久。”
这句“好久好久”更是让殷若瞳泣不成声。
“别哭了,对身子不好。”
“嗯、嗯……”仍是抽泣不止。
“还哭?”
“我、我……停、停不下……”
这娇憨可人的模样逗笑了他,长指桃开她衣衫襟口,低头吻上诱人的锁骨,时舔时吻或轻咬,留下点点红印。
很快的,哭泣声教惊呼取代。
“骁……”
“方才的大胆到哪儿去了,嗯?”
“我……我只是——”
“怎么可能!赌一桌酒菜,凤骁阳那闷葫芦才不可能在净心池跟殷若瞳——
啊!“熟悉的雷公大嗓门突然杀进石亭,硬生生惊扰了浓情蜜意的一对鸳鸯。
“赫!”殷若瞳吓得震了下,连带不小心推了下坐在栏杆上的凤骁阳。
这股推力虽小,可来得太过突然,完全来不及反应的凤骁阳一个不稳,向后倾倒。
“啊!骁阳——”
扑通!
月光下,水花如银浪——
四溅。
净心池畔,柳树围绕,其中一株柳树上倒吊了一团乌漆抹黑的东西晃啊晃的,乍看之下像个布袋,四周还围着几个人。
凝神细看,哈!原来是咱们苦着一张脸倒挂金钩的燕奔燕大爷。
他是招谁惹谁了,呜呜……
“该死的臭娘们!季千回你是存心作弄我是吧?明知道凤骁阳跟他那口子在净心池搞些——什么事儿,还跟我赌!”
“赌是一回事,可我没叫你来看啊!”站在一旁看热闹的季千回笑道。“是你自己要进来看的,干我啥事?”
“是你说眼见为凭,我才进来看的!”他真冤哪!
“是你笨,呵呵呵呵……”
这娘儿们!燕奔气结,一股内劲乍升,扯动原先文风不动的柳树。
“当心啊,骁阳哥哥说了,你要是扯断一枝柳条,就多罚一个时辰。”
“我知道!”天杀的!燕奔气闷地嘀咕在心里。
他为什么老是上当,净做些蠢事?呜呜……“你们这票没道义没良心的家伙,就只会在这看热闹!”
“我从未见骁阳在人前如此狼狈过。”南宫靖云抬眸,同情的目光里藏着盈盈笑意。“你这回是自找罪受,让人连帮你说情都懒。”没见过像他这么爱找活罪受的人。
打从来到沁风水榭后,就见燕奔老是做些讨骂挨的蠢事,这回他真的闯下大祸,也莫怪他师弟会如此生气了。
真头痛!
“连你都这么说!”燕奔怪叫道。
“我还有事忙,不奉陪了。”南宫靖云笑得可恶,翩然离去。
“等一下!”
“小心!要断了!”季千回心情极好地提醒道。
“你闭嘴!”都是她害的!
“燕奔。”邢培借淡淡扫过他一眼。
“干嘛?”
“自己算时辰。”说完,邢琣玠转身离开净心池,懒得理人。
“慢着!”燕奔吼出声。人都走光了,他被挂在这儿没人陪多无聊啊。“邢琣玠!”
可惜,人家连头都没回,径往东南别院走。
“真可怜,没人理你。”季千回凉凉地开口,只有她好心地还在这儿陪他。“南宫靖云还是第一个走的。”
“你闭嘴啦!”这娘儿们非往他心头痛处再戳上一记么?“冷焰——”
“早走了。”这傻子!“你以为咱们冷哥哥会理你啊?”光是照料唐婉儿就够他忙的了。
“你给我走开!”气死他了!
“难得姐姐我愿意陪你度过这漫漫长夜,是你不领情,可别说我没道义。”哼,他以为她很喜欢待在这么?“别说我没提点你,柳枝真的要断了。”
“谁信——啊!”
砰一声,燕奔摔了个狗吃屎。
“我早说了要小心的嘛。”季千回吐吐舌,赶紧离开,免得让他发现目己偷偷使了暗器。
“痛……”燕奔按着头,痛死他了!
偏偏,西厢房那头传来冷凝的声音——
“多一个时辰,别忘了。”
天杀的该死!他低咒,拍拍屁股起身。
他为什么这么倒霉?
可恶!这回他要找枝牢固可靠的柳条才行。
“燕公子他不要紧么?”厢房内,殷若瞳担心地问。
“别理他。”是他自找罪受!洗净一身狼狈的凤骁阳火气仍未消。
殷若瞳扳过他,拿起手绢为他拭去发上的水珠。
沐浴过的他,身上有股药草的清香伴随男子的阳刚气息充塞在四周,笼罩着她。
拭发的手不禁暗暗颤抖,红了脸。
手绢下,洗尽染汁的白发再也藏不住。
凤骁阳身上的味道令她心悸,触目所及的白发让她心疼。
大手抓下拭发的手,只见她细致的掌心上交缠几许银白发丝。凤骁阳的声音低哑,充满痛苦,“怕么?”
“什么?”她回神,发现他正低头望着自己。
“你怕我……这个模样么?”
少年白发,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样子,任谁见了都会怕吧!
“为何要怕?”
“你不怕?”
“我疼,好心疼……”殷若瞳蹲下身子,抬头仰望依然紧扣她心弦的俊美愁容。
“我好疼,心里好疼,苦了你、害了你——”
“别又哭了。”跪在她身前,掬了满掌泪,凤骁阳苦笑。“我最怕你哭。”
“我、我是心疼你,忍不住想哭……”
“真的不怕我?”
她想也不想就摇头,抬手握住一撮银丝。“你的发是为我而白的,如果不是因为我,你又怎会变成这模样?”
“那时……”凤骁阳抱起她走向床边坐下,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大腿上,侧首贴在香肩。“我只想跟你一起死,在九泉下做夭妻,这世间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我不在乎。可是你要我活着……所以我没自戕,因为你要我活着替你游五岳四海,要我活着唱曲儿给你听,所以我不能死……”
“幸好没有。”抱紧他,殷若瞳感觉怀里的男人微微颤抖着,笑弯的眼溢出热泪,连带地声音也变得哽咽了。“我还活着,没有死,可是,如果那时你不听我的话……今日,就换我为你赴死。”
“不要!”他不要她死!“天未弃我,没有带走你,没有把你带离我身边,你是我的,你仍是我的!”
“我是,永远是。”素手托高他的下颚,殷若瞳心疼地吻上他凝视自己的眼,定定看着他,倾注所有深情……“我永远都是你的。”
“别再离开我……”馨香模糊了清醒的神志,他的眼渐渐迷离。“再一次……我会疯,真的会发狂……”
“不会。”她不会再离开他的。“我在这,就在你身边,有我在。”
“是呵……”有她在。“抱我。”
“咦?”天外飞来一笔,殷若瞳为之一愕,呆呆看着他。
他他他……
“不行么?”俊眉堆起哀伤的波纹,黑眸深深定住因他的话而僵硬背脊的纤细佳人。
只见她俏脸飞红,菱唇抿了又抿,为难得不知如何启口。
抱……他要她抱他?
“你说的话我都做到了,难道这点要求你不能为我做到?”
这要求……太难了。“我、我怎么抱——”
“就这样。”凤骁阳拉开她双手,勾上自己的颈背。“很简单是不?”
他——“你逗我!”
“呵!哈哈哈……”
“可恶!可恶!”竟然欺负她!“你逗我!可恶你可恶……”
“我爱你。”
“嗯……”她知道,一直都知道。
“不要再有任何离我而去的念头,我不会放手,今生今世都不会。”
“我知道……骁阳……”
“嗯?”
“你白发的模样”她故意顿了下。
“怎样?”迎上情潮暗涌的湿眸,他的心因等待未知的下文而绷紧。
佳人漾开总能迷眩他的笑靥,在吟哦间低语——
“很好看……”
呵,他俯身,再也抑不住盈满体内的狂浪,席卷向她。
月明夜,繁星点点。
终于呵终于,有情人不再怨遥夜……
第十章
“呵呵呵……人说这镇江有三宝,地灵人杰酒菜好!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踏进镇江客栈的小老头儿洪亮有劲的声音从跨过门槛便彻天响。
吵得客栈里的宾客频频皱眉。
“别气别恼也别急,莫老头儿我游过五湖、渡遍四海,今日来到镇江也算有缘,哪位客倌对江湖趣闻、天下事有兴趣的,不妨提提问,只消赏些口沫银,小老儿我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莫老头有的是一身说学逗唱的好本事,只脚勾了张板凳落坐,手肘斜靠上木桌。“来来来,小二上茶来,今日小老儿心清忒好,有问必答!”
一锭银子不知从何射出,稳稳落在莫老头肘边,没入桌木三分。
可见丢银子的人内功深厚。
莫老头仰首望天,拉直了喉咙哈哈大笑。“多谢这位豪气客倌,小老儿我这个把月的口沫银可全赚了起来。问问问,想知道啥事就尽管问!”
客栈角落传出淡漠有礼的清朗声音……
“敢问先生,四郡当年举旗兴战、取旧朝而代之,是对还是错?”
此话一出,客栈内立刻响起嗡嗡交谈声,除了问话的那桌衣着华丽的两位客人外,众人莫不议论纷纷。
“这是什么问题?”
“是谁啊?胆敢问这种问题?”
“哪个人问的?当今圣上恩泽广被天下,难道这人还有所不满?”
“前朝害得咱们那么苦,现下新朝立,减赋税、治贪官,哪个人不是感激涕零,这人在说什么疯话……”
“呵呵呵……”莫老头笑了笑,扬掌安抚在场嘈杂的议论之声。“各位客倌,所谓公道自在人心,史上多的是改朝换代,又有谁能论断是非?正所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有贤者,取而代之’,各位说是也不是?”
“就是!就是嘛……”宾客争相应和。
“这无所谓对错,各人心中自有一把尺,也唯独有德有能者能兼善天下,咱们普通小老百姓能独善其身已是难能可贵。若真要问小老儿我这新朝好不好,我只能说现今圣上勤政爱民,当然好,对百姓来说是大大的好,各位说对不对?”
“对!再对也不过了……”众人纷纷点头附和。
“至于之后,”呵呵呵……不老儿还能活多少时日,连自个儿都不知道,这天下人又有谁知自己能活多久?算天算命算星象,怎么个算也算不出老天爷的眼,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老天爷让新朝立自有他的道理,瞧瞧,眼下太平盛世不是挺好的么?“
“但四郡谋反的罪名,所付出的代价——”尚未说完,莫老头笑声已然扬起。
“哈哈哈……这位客倌倒是挺多虑的。”莫老头捻着白须,又笑又跺脚。“凡事只要本于心行事,对错与否其实无关紧要,人生在世能顺其心即可,何须看重后世俗人论功批过?再说,这功过也要盖棺才能论定,谋反或义举不过是后人给的评断,现世咱们百姓有好日子过是再真不过的事实,比真金白银还要真,个人功绩史评重要么?比起天下苍生丰衣足食,孰轻孰重?”
“说得是、说得是……”底下又是一阵赞同声。
一率直的客倌站起身朝莫老头竖起大拇指。“有你的!老头儿!我没那么阔气,一点碎银赏你!”
莫老头扬掌接下飞来的碎银。“银子不嫌少,有就好,小老儿谢过客倌!”
话顿了顿,老头儿转向角落,嘻嘻直笑:“那位提问的公子哥可满意小老儿的答复?”
咚!又是一锭银稳稳落桌。
“多谢先生赐教。”
“不敢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