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有蝴蝶飞过-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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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种吃不饱又饿不死的行业──我妈说的,她说我当不成徐悲鸿,也当不成张大千,不如安分守己,画画就当做闲暇娱乐,于是,我妈一番话就这样断了我这位未来画坛一之星的路喽。”她的青春期没有叛逆反骨,没有惊世骇俗,她是家人跟邻居会举起大拇指称赞的乖小孩,单一的轨道上,唯一的色彩,就是在那段被大人轻忽的岁月里碰到了阿曼。
“那好,我们不当徐悲鸿也不当张大千,我们当自己。”
她点头,有了知心的感动。
“再买一台电脑回来,我们一起闯江湖吧!”他兴致勃勃。
“你武侠小说看多了啊。”又不是神雕侠侣还闯江湖咧。
“现在夫妻共同创业的多不胜数,你的画画底子加上我对流行品味的触觉,就当做是游戏,一起来玩吧,这样,既能打发时间又赚钱,两个人的力量肯定大过一个人,一举数得,天下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了。”他从来没有什么男尊女卑的心态,就算是在事业上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好的。
良久以来,胡因因又在阿曼的脸上看到横溢的光芒,璀璨的活力。
她觉得自己被感染了。
贫乏已久的身体也生起涌泉一般的力气,她觉得自己也能有理想,甚至有实现梦想的可能了。
“我要是砸了你的招牌可不管喔。”
“放马过来吧!”
那一晚成了重大的分水岭。
她是蝴蝶,可以飞;阿曼这么告诉她。
它们薄薄的翅膀看起来是透明的,一点力量都没有,可是它们却能撑起不相称的身体到处飞翔,这不是很奇妙吗?
于是,她试著飞翔。
“因因……因因……你准备好了吗?要走喽,我们出门了。”阿曼晃到客厅,看见早在那边等著的胡因因。“咦,你比我还快!”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手头上没有任何画画工具的她答应了跟他一起出门采购需要的工具。
出门,对她是件大事。
不过她不会知道出门买画具只是个幌子。
她放在双腿上的手绞著,“那个……阿曼,我们要不要改天,今天外面的太阳那么大。”
阿曼捧起她略嫌紧张的脸,倏地,结实的印了一个吻在她唇上。
胡因因瞪大眼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给骇得忘记刚刚到底说了什么,还有等一下他们要做什么。
“我吻你并不是欺负你,是我觉得时候到了。”
嘎?!
“不要惧怕人群,有我在,我会保护你的。”他还在说。
不不不……她要知道的不是这个,是前面那个……他说什么时候到了?什什什么时候?完蛋了,她刚刚的重点不是在这里,是……要出门,对吧!方才她还担心出门会遭受奇异的眼光……如今,他的吻却乱了她的套,这个吻的效果也太过强烈了吧。
她迷迷糊糊的到了门外,赫然看见因爸、因妈站在门外对著她微笑。“妈,爸。”
看见气色颇好、被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儿,两老满意的露出云破月出的笑容。
“不反对我跟你妈来当电灯泡吧?”因爸穿著正式的西装,皮鞋还费心的擦了鞋油,一向崇尚自然的他这么用心打扮,全是为了讨好女儿。
她有些反应不过来,回头寻找阿曼的人影。“我们不是到书店买画笔工具吗?还有别的我不知道的活动吗?”
阿曼笑得若无其事,把问题丢回给因爸。“有吗?我们之间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吗?
“我们之间要有‘奸情’的话,先等你把我女儿追到手,那时候丈人看女婿也许看得有趣,才有可能。”因爸摩挲著下巴,一本正经的回答。
“老头子,当著女儿的面说这种话,你越活越回去啦。”因妈用肘子重重拐了他一下。
“是喽,”阿曼弯腰面对胡因因,目光含笑。“那因因小姐,小生什么时候可以把你追到手确保我的名额呢?”
“哎呀,你怎么跟爸一起疯?”她羞得想钻洞,却又幸福得想拥抱这一切。
“好,不疯了,爸、妈,你们先上车,我们随后就来。”他爱恋的眸子在日光下无处躲藏,简直是热情如火炬的烧进胡因因的灵魂深处。
“老头。”因妈拉拉因爸的衣服,示意他们这两颗电灯泡可以暂时消失。
两人走远了些。“老婆,我们女儿看起来过得不错。”
“没想到地球绕了一圈还是回到原来的地方。”因妈看著路边的小野花,蹲下抚了抚花瓣。
“你什么时候学会打哑谜,讲那些我听不懂的话?”因爸一辈子殷实,老来对夫妻情缘更见珍惜。
“那是你粗心,前几天我整理因因的旧东西,突然发现一张老照片,照片里面可是大有玄机的。”她笑得灿烂。
“自从她搬出来住,你有哪天不抱著老照片的?”
“才不呢,我们女儿又乖又甜、就算青春期也不像其他小孩怪异得叫人伤脑筋,不过也有那么一阵子,你还记得吧,有个男生会来家门口等她,小俩口去看看电影、逛街,你还吃醋吃了半天……”悠悠岁月,悠悠经年。
“都陈年旧事了你说那些做什么?”
“我说的话每个字都有意义,就你笨,还反应不过来。”
“你有话快说,别吊我胃口。”怎么老了才学这一套,老狗把戏越学越多啦。
“喏。”因妈从皮包中把照片拿出来。“用你的老花眼用力瞧瞧。”
“还随身携带,你有病?”
“狗嘴吐不出象牙,我是想趁吃饭的时候拿给女儿,当做礼物。”照片都泛黄了还放在不知名的角落,想必女儿自己也忘记曾经拥有过的吉光片羽了。
“呀。”因爸眯起眼睛。“想不到……想不到!”
“我就说是吧?”因妈可得意了。
要说少女情怀,照片中那个略显叛逆的男生,应该是女儿青春小鸟时代唯一的诗篇了。
照片中的胡因因有著一头披肩长发,发如墨,无邪的眼神藏著天真,唇瓣如花,青春年华尽现。
跟她并肩的,是年少的阿曼,一头谈不上整齐的头发,为了照相的关系还刻意把制服最上头的扣子扣上,以致显得有些拙气,但是,那眉眼的华丽还是在小小年纪就已经无处隐藏了。
照片后面有著两人龙飞凤舞的签名──
胡因因
陶纽曼
相识于一九XX盛夏
当比基尼辣妹将蛋糕送上来的那一刻,胡因因才知道今天是她二十六岁的生日。
饭店全部的服务人员为她唱著生日快乐歌,蜡烛吹熄的瞬间,她的胸臆充塞了太多不知名的东西,简直要满出来。
为了她,阿曼大手笔的把饭店包下来。
他没说的是这家饭店是WOLF集团台湾的产业之一,狼集团版图横跨科技、传统产业,观光饭店一直是集团的一环,至于把飞机当车子搭的负责人姜浙东这会儿被应召充当服务人员,正热心的准备要帮胡因因切蛋糕呢。
“你欠我一回。”姜浙东用眼神这么说。
“那有什么难的。”阿曼圈起拇指跟食指,没问题!
“你将来要用什么还?”果然是商人,在商言商,紧要关头锱铢必较的个性还是不小心跑出来了。
“以身相许。”
“嗯!我对居开头的人没兴趣。”
“没眼光!”阿曼摇头。
“你怀疑我的眼光?”他眼光一流、品味一流,唯一不入流的就是认识这堆朋友。
“当然不是,好歹我们一表三千里,我可是你亲亲亲亲爱的表弟,表弟有事,你这做人家表哥的不用出钱出力吗?”
“什么时候表弟这名称这么值钱了?”
“就我刚刚说的当下咩。”
“你啊就这张嘴,可是交女朋友怎么逊ㄎㄚ到不行,都多久了还在一垒,我不想承认你这个表弟行吗?”
阿曼挑了挑眉头,没想到自己竟然有语结的一天。
姜浙东怎么都没想到一句玩笑话正中阿曼要害,“不会吧……”一垒,那不跟普通朋友没两样。“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这跟是不是男人一点关系都没有。”他忧郁了起来。
“就看在我们表兄弟的份上,我发动全部的人来帮你追马子。”姜浙东大大看不过去了。
“免了,我可以自己搞定。”又不是青少年时代,追女朋友还团体行动,他可不想落人话柄,尤其这几个嘴巴不牢的家伙。
“真的?”姜总裁还是怀疑得很。
“很啰唆耶你!”用必杀眼神把第三者踢出,结束两人的交流。
美味可口的法国田螺大餐才撤下,就换上必须由两个大男人才能抬得动的蛋糕上场亮相。
蛋糕上的美女秀发如云,粉红色的比基尼裹住她浑圆的臀部还有呼之欲出的酥胸,那搔首弄姿的模样叫人会心一笑。
因爸看得眼睛发亮,手指头就往美女的肚脐眼挖下去,谁知道因妈啪一声,马上赏了一记锅贴在他立即转红的手臂上。
“老婆,我只是挖一口奶油吃吃看……”这理由不牵强吧。
“我又不是刚刚认识你,姓胡的,挖一口奶油,等一下惹火了老娘,我整块蛋糕都赏给你吃个痛快!”因妈打翻醋坛子,泼辣得很。
“饭店里这么多人,你就不能留点面子给我。”啧,就挖块蛋糕吃也能醋海生波,这婆娘。
“你别忘了今天是女儿的生日,要是你搞砸了女婿精心策画的这一切,回家你就准备坐冷板凳。”她咬起耳朵来。
“人家说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果然是真理啊。”老公马上被抛过墙。
“你自己还不是肖想这女婿很久了。”
“说的也是,本来想说近水楼台,年轻人干柴烈火,小俩口感情要培养容易得很,哪知道都几个月过去了,年轻人还是相敬如宾得很。”这样清纯下去,女儿的幸福没著落,他们想抱的孙子也遥遥无期,真是叫他们这当爹娘的捻断无数白发了。
“我在想,他会不会是性无能啊。”因妈每次都语出惊人。
他们讲话越讲越清楚大声,叫胡因因好不尴尬。
“欸,我怎么没想到这点。”因爸久受因妈的调教,立刻打蛇随棍上。
“爸、妈,你们在胡说什么?!”顾不得多少眼光看著,胡因因心想要是不出声阻止观念开通的父母,不知道还有多少儿童不宜的话会惹人笑话哩。
“好啦,我们什么都没说,只是乖因因,那个陶关宇变也变心了,你还要守寡守到什么时候?”因妈实在受不了女儿的温吞,干脆挑明了来说。
要是角色调换,她肯定早把阿曼这么优秀的男人把到手,不给任何野花野草一丁点的机会。
女儿、女儿,你也争点气吧!为娘的实在看不过去了哩。
“妈……”
“你要是还把我当妈,就趁这机会赶快跟阿曼求婚。”
“妈……”让她“使”了吧。
“不要只会叫妈,妈又不能替你嫁人。”
“好了,来许愿切蛋糕吧!”布置好蜡烛的阿曼居中打圆场。对于她保留的态度虽然有些失望,但是事在人为,对于老人家的好意他感激在心中。
灯光陡然暗下。
钢琴佐以萨克斯风的生日快乐歌曲悠然响起。
“许愿吧。”他对胡因因说。
“我会不会太贪心?我希望年年有今朝,岁岁有今日,有爸爸、妈妈,有……你一直在我身边。”望向阿曼迷人深邃的眼,她双手合十,一愿人常在,二愿情不老,三愿……她在心中默许。
阿曼用双手包住她小小的手心,眼波专注。“会的,只要是你许的愿望,一定会实现。”
“那……要是我许的愿望是世界和平呢?”她一时兴起捉弄他。
“我去问超人能不能替我完成这个愿望,然后我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他。如何,这样行得通吗?”
“你最爱哄人呵。”
“我只哄你。”
这时饭店大厅播放起优美的华尔滋,因爸干脆拉起妻子的手,“我们下去跳舞吧,我们这两颗电灯泡太刺眼了。”
“算你开窍!”因妈早就想借口离开了。
“我又不是第一天当你老公,老婆的精髓多少要学一下。”他不忘阿谀狗腿一下,以免回家死得太难看。
因妈因爸滑进了舞池。
烛光下,剩下阿曼跟胡因因。
香槟酒点亮了她异样光亮的脸蛋,她的眼如天上星子,双颊如火,黑如浓墨的发别了一朵黄色玫瑰花,暗夜中芬芳扑鼻,在阿曼眼中,此刻的她美得比天上仙女过之无不及。
即使只能这样看著她,他一辈子也不觉厌倦。
“我不知道有没有这荣幸请你跳支舞?”他绅士的邀请,有谁能拒绝一个英俊无俦叫人心动的男人的邀请?
“我……你知道我不……能。”不能动弹的双腿把她从天堂打回地狱。
“我真的希望有这份荣幸。”他不让她有退却的借口。“我想跟你跳舞。”
这样的气氛,被他紧锁住的她无法拒绝……“出糗的话,我不管你喔。”
娇娇甜甜地沁入阿曼的心底,他像是中了第一特奖,傻傻的笑了起来,握住她的手让轮椅带动和她旋入舞池。
音乐柔柔腻腻的飘摇著,他的脚步也跟著摇晃。
她的手心交到他手上,世界天旋地转了起来,飘忽的目光游离了音乐,只在意彼此眼中的身影。
不想,不想,不想那么多。
不去想该不该,不去想能不能,就让这一曲变成永恒。
第八章
几个月又弹指过去,冬天的尾巴因为两波寒流相继到来,更是冷得叫人连一步都不想出门。
这天,是狼集团的年度会议。
高效能的暖气驱走了冷意,脚下的长毛地毯更是把一丁点的寒意给驱赶得无影无踪。
会议室中温暖如春。
会议室有两问,一间美其名给集团各部会重量级人物开会商讨未来一年年度计画方针用的,另一间是给跟随五英会的贴身秘书──舍家班嚼舌根,讨论这一年来主子们的缺失,互相比较用的……
以上是八股的官方消息。
实际上,对八卦有高度热忱的人,才不是那五个为狼集团鞠躬尽瘁的舍家苦命高级劳工,是那几个趁机不务正业的大男人。
也就是说,这些主子把伤脑筋的大事全部推给了五个认真卖命的秘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