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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部分

设计-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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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里面应了一声,又过了一刻,一个纤瘦的少年方走了出来。
  低着眉,神色有点拘谨,态度却还算自然,不过衣服似乎有些偏大了。
  殷采衣震在当场。
  直直看了好半晌,眸光定在她腰间三指宽的扣玉腰带上,皱了皱眉,信手勾过一旁架上的柳色丝绦,“换了这个看看。”相从依言接过,进了里间,不一刻转出来。
  殷采衣转头问伙计:“有木梳没有?”
  成衣铺里一向是连带经营着日常物件的,立时有人找了给他。
  殷采衣接过来,就去拆相从发辫。相从心内疑惑异常,再机敏一倍也猜不出他到底要做什么,只得半垂下眼,由他在头上折腾。
  发丝被打散开来,修长温暖的手指以有些急迫的力道穿梭,偶然扯痛,相从按下欲蹙的眉心,不声不响地配合。
  这人的心思似乎有些乱了——直觉地感应,进铺子前还好好的,虽然拖着她买男装有些奇怪,但显是有明确的目的。他说了会解释,她便也没多问。
  倒回去想,好像是从她换了男装出来,他的神情就奇怪起来了吧?眼睛深处浮现出来的那种惊愕——似乎还有一点,哀伤?
  殷采衣帮她重梳了男子的简单发髻,用她原来发上的木钗穿过去固定住,后退了两步,怔怔地看,“你……”
  那一个字吐音含糊,相从没听清楚,只觉得仿佛是“你”,又似乎有些“林”的发音,心中一颤,旋即摇摇头,明知不可能的事,多想什么?
  抬起眼去看他,殷采衣一对上她内敛的眸光,立刻如被人从头上泼了一盆冷水下去,如梦初醒,笑道:“这样好不好,相从?”声音里还带些恍惚。
  其实是有些偏大的。
  相从只点头,“很好。”
  “那就别换下来了,晚上就要派上用场。”别过了眼,殷采衣径去付账,顺便拿了包好的玛瑙珠串。
  出了门,他并没有回去客栈的意思,居然开始逛街。一家家店铺挨个逛过去,几乎每样东西都拿起来看一看,他态度斯文,虽然什么也不买,倒也没人施与白眼。
  相从跟在他后面转了一个多时辰,明白他其实心不在焉,也不点破,默默地跟着走。直到见他不辨招牌直接要进下一家铺子,忙一把拖住,“殷主事,这个——我想我们暂时用不到。”
  抬眼,五个黑漆漆阴森森的大字——周记棺材铺。
  殷采衣的脸一黑,“抱歉,我兴奋过头了。”倒也不隐瞒。
  相从嘴角抽搐了一下。这症状,岂止是兴奋过头?酸痛的脚踝在提出警告,前面的青年行云流水般已进了前面的铺子,暗叹,只得跟进去。
  她凑向拿着块古玉在研究的人,“殷主事,你累了吗?”
  殷采衣头也不抬地回答:“没有。”
  “……”过了一会儿,她微笑,“殷主事,你觉不觉得口渴?”
  他回她俊美笑颜,“没有,相从,你不用管我。只管看你自己喜欢的好了。”
  “……”反省,她说话是不是太含蓄了?还是这人兴奋得神志迟钝了?
  “啊!”小小惊叫一声,她还在想着,殷采衣已歉意十足地转过头来,“我忘了——以为你体力跟我一样了。没事吧?我们去对面的茶馆坐坐可好?”
  一边就放下玉,伸手过来小心扶她。
  不得不说,殷采衣一旦想,那种温婉体贴是谁也比不上谁也抗拒不了的。何况是——何况是她啊。
  酸楚的,无奈的,夹杂着一点点隐秘的甜香,日后回忆起来,总算是有了一点可以自欺的东西吧。
  “真的累了吗?”坐在茶馆里,殷采衣忧心忡忡又小心翼翼地看着她。这丫头一直安静的眸底,终于翻出了细微的波澜,那种温柔得痛楚的神色,他看在眼里,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
  他忍不住就更加放柔了声音:“怎么不早说呢?跟着我跑了这么久,怎么就这么倔。”
  他那样的人啊,露出那么担忧柔和的神情,又是用那么温柔动人的声音说话,被那双乌黑的眼睛全神贯注地看着——相从陡然吸了一口凉气,闭了下眼,硬生生逼回已到眼眶的湿意。
  这一刻,这一刻也是真的吧。
  她如常地浅笑:“我没事,只是腿有些酸,坐一坐就好了。不过,我们是要准备去哪里?”
  殷采衣帮她倒了杯茶,一边道:“忘了告诉你了。我今晚要去红绿院看望一位故人,你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放你一人在客栈不大安全。那种地方虽然不怎么好,但在我身边,换成男装也没有那么扎眼。”
  相从怔了一下,心里微微有些发空,低声道:“我去——会不会不方便?”
  殷采衣失笑,“我只是去看人,顺便打听件事,不做什么。你想到哪里去了?”他又担心,“你真没事?怎么脸色都发白了?”
  这一句话的工夫相从脸色已回转过来,自知失了控,微微懊恼,脸上却掩饰得一点也看不出来。岔了话题道:“柳姑娘的鞭法莫非是殷主事教的?”
  殷采衣诧异地扬了眉,“这么容易便给你瞧出来了?”又笑道,“原来相从虽然食不言,八卦倒是一样听的。”
  那种态度哪里瞒得了人?前因后果想也不必想的。相从想,但并不说出来,安静地捧了茶杯浅啜。
  殷采衣体谅她体力有限,接下来小半天,就一直坐在茶馆里。只是总有些神思不属的样子,天色一暗,他立时就跳了起来。
  第四章 红绿院(1)
  红绿院。
  灼艳艳夜放千树,十二楼连苑,燕燕轻盈,莺莺娇软。
  花月正春风。
  刷!
  完全不同于宿柳这个香艳绵软的名字,跟在老鸨身后的美人人还在梯上,一鞭已先凌空甩了下来。
  楼里其他人居然都没什么反应,喝酒的喝酒,寻欢的寻欢,适应力显然都被训练出来了。
  两根手指精准夹住了鞭尾,一扯,眉梢挑出无限风流,“长了两分力道,拿多少人练出来的?”
  “我在公子眼中便是这等母夜叉形象吗?”美人唇边漾起的是不相上下的勾魂笑靥,“公子好灵敏的耳目,宿柳回来不过五日,尊驾已至。当真如此挂念我?”
  殷采衣含笑放了鞭尾,执手为礼,明亮宫灯的照耀下眉乌目秀,“何须青鸟,但有灵犀。”
  美人娇笑,艳不胜收,“多谢公子美言,折煞贱妾。”
  神采照人的青年,天姿鲜艳的美人,两人一上一下短短两句话的工夫已将楼里众人的目光全引了过去。察觉到那许多视线,宿柳骄横地扫过去一眼,转头收了鞭子道:“公子跟我来吧,这里人多,不好说话。”
  “固所愿矣。”笑着应声,悄扯了不知在什么出神的相从,二人在各种异样眼光中踏上了楼,身后跌落一地不得美人青睐的痴心。
  “这位小公子是?”宿柳奉上茶来,“公子几时有了带人逛青楼的好兴致了,要不要我介绍位相熟的姐妹?”
  殷采衣笑道:“不劳你费心,也不必管她。小孩子害羞着呢。”
  “别装得像过来人似的,公子不也守身如玉吗?”横波柔媚送来。
  殷采衣干咳,端茶喝了一口,取出装珠串的丝绒红盒来,“我也是凑巧路过,时间仓促,来不及备什么礼,改日必定补上。”
  宿柳随意接过来,“罢了,公子来也不是为我,就别和我打太极了。这半年幸不辱命,倒真给我打听出点消息来。”
  殷采衣声色不动,只眼睛深处聚出一点光亮,“如——何?”
  她迟疑着:“公子,你先对我说,可是非那人不可?招惹了满天下的姐妹,自毁了清白声名,不过是要我们帮你找寻一人,她真无可取代?”
  捏着杯身的修长手指微颤,殷采衣微笑着,“柳儿,不是我瞒你。事到如今,我到底对她是什么心思真的连自己也不知的。我不过清楚——无论如何,一定要找到她而已。”
  宿柳面有不忍之色,“公子,我说了,你别太当真。你又不肯告知真名实姓,到底怎样,我并不敢肯定。”
  “可是——”深吸了一口气,喀嚓一声脆响,茶杯硬生生在他掌间碎裂。殷采衣像是费了很大很大的力气才说出来,“可是,不测?”
  那“不测”两个字说出来的时候,他的声音似乎也跟着碎裂。
  宿柳万料不到他反应如此激烈,吓了一跳,“我说了不肯定的啊,公子你别认真。不过是个大概的消息,又过了这么多年,弄错了也是未可知的事。”
  “你不用安慰我——”凝视着手边的碎瓷,声音嘶哑无比,“落入那种地方,她又是那种出身那种性子,怎么肯忍——怎么还会有活路。不过是,不过是我一直不死心罢了。累了你还特地去京城呆了半年。”
  宿柳忙道:“公子教我鞭法,我帮公子找人,这是当初交换好的条件,有什么好累的。”
  “我——”刚说出了一个字,像是痛心过度的样子,殷采衣竟然一头倒了下去。
  宿柳大吃一惊,忙起身过去相看,“公子?公子你没事吧?凡事想开些好,我那消息原来也不确实的——公子?”
  她又唤了两声,还是得不到回应,只得叹了口气,向相从道:“小公子,他大约是走不得了。你可有去处?”想想补充道,“若是不放心,你今夜就歇在隔壁也好。”
  一直没说过话的相从像是忽然被惊醒一般,“啊?不麻烦了,我扶他回去就行。”
  宿柳笑道:“还说不麻烦,这岂不是更麻烦?再说公子这么大个人,你扶得动吗?”
  相从看着她,慢慢地道:“姑娘,他若知道你如此对他,会难过的。”
  宿柳惊讶,“小公子,你这话什么意思?贱妾愚钝,听不明白。”
  相从淡淡道:“你要我相信拂心斋的人这么没用,实在不大现实。我们在客栈定了房间,所以殷主事不会有留宿的打算。”
  春水般的眸子眯起来,“小公子好利的一张嘴,你在公子面前也是这般吗?只怕,未必吧?”
  “我也以为我的情绪不会这么外露的。”眉眼淡薄少年模样的人静静道。
  只是,这种地方很容易勾出很多不好的回忆,属于那个时候的锋利,也压抑不住地浮现。
  宿柳向她走近了两步,“我不管你是谁,和公子什么关系,出去。”
  “解了他的药,我自然走。”
  “不可能。”傲然拒绝,眸中燃出势在必得的烈火,“你知道我为这一天等了多久?要骗得他完全不设防又有多难?好不容易给我等到,今夜之后,他就是我的。”
  相从平静迎视她,“他心系旁人。”
  “我知道啊。以前,我每听他说一次就心痛一次,其他那些傻子姐妹也是一样的吧?谁相信呢,风流天下的殷采衣,谁也没碰过。他整日里只惦记着一个不知死活的小丫头,什么繁花都看不见,我有多心痛——”唇边绽开妖娆的笑意,更凑近了两步,柔声道,“你,也就有多心痛吧?”
  看着她,静静地看着她。
  “还装什么呢?”宿柳肆笑,“我入青楼八年,难道连男人女人也分不出?难道连喜欢的眼神也认不得?小丫头,你太嫩了。”
  “喜欢一个人,不是这么喜欢的。”按捺住心中渐起的怒意,相从道。这种地方,她是真的不能心平气和。
  “你在跟我说教?”宿柳嘲讽地勾起嘴角,“春宵苦短,姐姐没空奉陪。你是要自己走,还是要我动手请?”
  手缩进了袖中,安静的少女眼中风起云涌,如同压抑了许久的什么东西终于被放出来了一般。昏黄的烛火一阵明灭,原来刻意造出的暧昧气氛,陡然间沉淀下去。
  那眼光再度看过来的时候,宿柳毛骨悚然,有一种很强烈的——被盯住一样的感觉,竟不由自主往后退了一步。
  “放人,我不与你为难。”
  宿柳下意识往殷采衣的方向看了过去,恰见到他垂在桌边的手指微微一动。少量的迷药效用已经过去,接下去发作的就该是——
  她一定要得到这个人。
  咬牙,勇气不甘全由心底升起来。她伸手摸向腰间,娇斥:“休想!”
  距离过近,长鞭的效用只能发挥一半,但同时相从也没有闪避的余地——她也并不想闪。
  出乎宿柳意料的是,相从不退反进,竟然舍身扑了过来。鞭尾在她颊边扫出血痕的同时,一样碧青的东西也由她袖中蒙上了她的口鼻。
  是一串榆钱。
  宿柳自然不知道那串榆钱上涂有麻药,事实上,她刚看清是什么东西的时候,已经倒在了地上。
  殷采衣功力深厚,当时拿着玩耍时离口鼻又有一段距离,才能撑上一炷香的工夫不倒。宿柳却半点内力也没有,这一中招,效果几乎是立竿见影的。
  她身不能动,神志却还清醒,怕得要哭出来。不是没经过血腥场面,自己还亲自动过不少手。但,那都是在确定不会有危险的情况下,她是美人,骄纵一些是应当的,只要不过分,没人会认真怪罪。
  但刚才,那分明两败俱伤不要命的打法——她看得见那丫头眸底的冷静,一个不过双十不会武功的少女,怎么会有这种狠劲?她完全确信,就算她刚才递出去的是锋利的剑刃,那丫头仍会毫不犹疑地扑过来。
  相从一击奏效,便不再理她,径自去扶殷采衣,先为他潮红的脸色吃了一惊,“殷主事?”
  不好的预感袭来——
  因她的呼唤,那双慢慢睁开的眼中,茫然的情欲之色证实了她的预感。
  糟!直觉甩开后退,青年的身躯本能追逐过来,实力相差太远,几乎没有任何挣扎余地就被压在了身后的床铺上。
  头重重地撞到床柱,昏沉了一刻——这一刻已足够身上的人全面侵压住她。
  沸水般的呼吸喷在颈侧,隔着单薄的春衣仿佛可以感觉到滚烫的肌理,好……热。
  为药所制的青年长睫半湿,俊秀的五官因沾染了异色而魅惑得不可思议,珠玉般的眉目也华丽起来,这么一张脸,这样的神色,当此情景,生生得勾引人要昏眩过去。
  柔软的唇不分青红皂白压下来,所到之处野火燎原般燃烧,纵然神志不清,柔韧的指掌体现出来的仍然是完美的技巧;越来越重的喘息,近在耳侧,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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