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魔列国志-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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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卯至午,芸儿的船已经过了千里水路万重山。
午时用饭之后,轮到舱面的三名水手休息睡觉,另外三名前来接班。
前途是撞石滩,形势万分险恶,那处水高岸矗,云裹乱山,当地人士常称撞石滩为“涛声怒,谁敢渡”,所以舟人对此,视为畏途。
姬一红水上行舟的本领非常了得。他抖擞精神,毫无惊色,循着水流曲折盘旋的形势,纠正把舵的方向。
船身颠簸激烈,摇摆不已,往往在离开礁石不到二寸之处驶过。有时船身看起来好像要撞到岸崖,但正在将撞未撞的一刹那之际,急流忽然把船冲离岩石,转了一个湾,安然随水逐波,脱离险境。有时,江水泛滥,堤岸淹没,以致水道与陆路分不清楚,如果遇到普通的船老大略为疏忽,就会把船驶到岸上搁浅,当然,姬老大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或者由于江中的许多暗礁与明礁,挡住水势畅流,使江波发生冲击现象,行船的困难可想而知。还有,江底地层高低的程度可能相差悬殊,造成了江面上的水平线也高低不平,而高低的差额几达三尺左右。从下游看上游,它好像是水平线上的瀑布。在这样从上游到下游的险境上行船,船老大一定要胆大心细,把稳了舵,使船急驶,越快越好,冲过一道从高到低水平线上的瀑布,这种驶法,是姬一红十拿九稳的本领,因他已有几千百次的经验,从未出事。假如船不急驶,舵不把稳,那么,船身从高处水平线,正要到达低处的水平线时,高处的急流就立刻会把船身冲入水底,以致全船覆没。
遇了这道水上的鸿沟,那处的水势就开始流得更急,但只要将舵把稳,船身就会自动向下游快驶,去势如矢,根本不必依靠桨橹的协助来增加速度,但到了再下游的三百里地方,江面宽阔,水势渐缓,既无险礁,又无乱石,而且两岸平坦,行船毫无危险,因此,姬老大就让属下的水手把舵,自己便去休息睡觉。
将近傍晚,船已行驶了不少水程,大家准备到达虎关后,就要停船休息,再继续夜航。
虎关也是魔国的要埠,南北通道,这儿百货亢盈,商贾云集,市面非常热闹,但往来船只以及过埠旅客官民,均须受到严密检查。
不久,姬老大的船到了,傍岸停泊。
这时,姬老大已经起身,吩咐水手们用饭。
且说芸儿因旅途疲劳,在船舱里差不多酣睡了一天,现在,水程趁船要比陆路乘车舒服得多,且船上伙夫供应膳食茶水也比较调匀,所以她的精神早已恢复。
饭后,船又开航了。
芸儿孤身出门,客路遥远,旅况寂寥,随即闭门安睡,但到了夜半,她就醒了。
此时,舱外月明如画,江水滚滚,不免感慨丛生,引起了她的诗兴。于是她就起身,从行囊里检出了文房四宝,放置案头,执笔窘墨,写出了她胸中的诗情:
虎关夜航途中
(一)月升云雾里,日落渺茫间,别思悲流水,羁心怨远山,征人疲欲憩,飞鸟倦知迁,今夜起程早,轻舟汉虎关。
(二)画舡过大渡,浩荡暮帆舒,金镜十分满,银涛万里虚。
灯摇惊宿鹭,楫击扰游鱼,欲步祖生迹,此身愧不如。
(三)江上黄昏静,舟灯摇影红,征人程不计,旅梦路难通。
鸡唱五更月,树鸣一夜风;惜腾看晓日,突出乱山中。
(四)一舸风前驶,大江扬绿波,行人欢态少,舟子戒心多。
岸阔迷青荻,峰高耸碧螺;偏叨流水急,稳送客帆过。
芸儿夜不成眠,深宵徘徊,思前想后,百无聊赖,不觉日出东方。
这时,船已到了小站渔村停泊。这儿,渔市很早,伙夫上岸买鱼,储备佐餐之用。船上也有二三水手登岸,在堤边散步,活动血脉。
于是,芸儿开了舱门,向姬老大招呼一声,也就上岸,独在江边闲眺,渐渐走向远处。
姬老大看到芸儿姑娘越走越远,觉得不大放心,所以他也上了岸,心想关照她不要走远。
他看到她立在郊原,东望西瞭,状甚得意,一会儿,她已转身仍由原路绥步回来。
姬老大一红也不与她说话,就先回船去了。
伙夫买了五六尾龙鲤回来,龙鲤是小站渔村的特产,也是魔国最著名的鱼类,味甚鲜美,平时只有达官贵人才能尝到,所以,姬—红不惜停船片刻,吩咐伙夫上岸购买,以饱口福。
那时,芸儿和水手们都已先后回到船上。
芸儿又向姬老大招呼一声,迳自入舱,在案前坐下,休息一会,又执笔磨墨,写了一目“江村即景”诗,
独眺郊原路,轻舟傍岸栖,村烟遮远岭,江水拍危堤。人立板桥上,月过茅舍西;渔歌相问答,更柝杂鸡啼。
不久;伙夫送来早餐,其中一味清蒸肥鱼,鲜美绝伦,那就是芸儿以前从未吃过的龙鲤。
饭后,继续开舵,向大渡江下游的南渡县直航。
南渡县交通发达,是魔国最繁荣的县郡之一,此处有公开的古典神女式人肉市场,贩卖妇女与封建产物式的女奴交易,换妻组织,赌博中心,走私黄金宝物和烟酒毒品,以及偷渡出国的集团等等。此处又是淫棍的泄欲处,龟公鸨儿的发财地,私枭的乐园,酒鬼的醉乡,赌徒的王国,女人的炼狱,舅子的陷阱,以及一切堕落和罪恶的发源地,所有全世界最下流,最恶毒的妖魔人物都集中在这个县里。
那批妖魔人物依靠当地官府庇护?为非作歹,猖獗万分,甚至白昼杀人,黑夜谋财,当局也不过问,由此可见他们的势力已经到达了何等强横地步。
关于那些情况,水上君子姬一红岂有不知之理?当他的船离开南渡县尚有三十里之遥,他就开始担心,因他在接到水金书生的通知后,已经料到芸儿姑娘路过那处可能会发生麻烦,所以,为了未雨绸缪;他早巳准备着男式衣服帽鞋,以便芸儿姑娘临时女扮男装。
现在,离开中午,尚有许多时间,但芸儿和船员们都已提早进餐。
船离开南渡县不过二三十里的水程,姬一红就拿了打成一包的衣服帽鞋,走到舱门前面,剥啄地敲了一下。
芸儿开了舱门,见是姬老大,不觉惊疑一下,心知他来必有事故,但男女有别,她当然不想请他入舱。
姬老大是何等人物,自然知道对方的心理。他站在门口,并不入内,只不过嘴里低声地对芸儿说了几句话,同时把那包衣物顺手递给她之后,就离开舱门。
芸儿接过包袱,随手关上舱门,自去穿戴,扮成男装。
不久,船已到达目的地,停泊岸边。
那时,堤岸上早巳帖满了许多三教九流的人物,他们见有船只到埠,可能载着达官贵人,豪客富商,甚至奇珍异宝,或者烟酒毒品之类的货物,有的想做买卖,有的想拉客赌嫖,有的想接货,也有人想混水摸鱼。
那时,他们已经发觉来船的吃水甚浅,知道那是一只空船,这使他们的面上顿时显露失望的神色。
忽然,他们看到一个面目清秀,衣衫朴素的青年男子从船舱里走了出来,手里拿着轻便的包袱,看样子,他不过是个穷酸而已,因为他的包裹并不沉重,里面决不会是金银财物,所以,他们知道毫无油水可捞,感到失望了,因此大多数人已经自动散去。
只有少数的,心还不死,仍然站立堤旁等待。
姬老大低声吩咐水手们立刻开船,开到上游十里之处等侯。接着,他就陪伴着女扮男装的芸儿,从跳板走到堤岸。
堤岸上有人高声问道,“客官,要旅馆吗?”
还有另外的人这样问;“客官,悦来菜馆的龙鲤新鲜生猛,请客官降临敝馆一试如何?”
姬老大对他们笑一笑,摇摇头,表示什么都不要。
那时,姬老大已经和芸儿从人丛中穿过,向直街正路走去。
堤岸上忽然有人叫嚷道:“喂!老某!刚才那两个走过去的男人,其中一个年轻的,走路姿态不对呀!”
另外的声音回答道:‘哦!有什么不对?”
“男行女步,—定是雌的。”
众人听到,个个都把眼睛集中在前面走路的那年轻人的身上,大家盯着看。
“不错,他是雌的。”
“看来他们的路道不正。”
“是,那中年汉子一定是个拐子,把这年轻女人拐到这儿来卖钱。”
最初发言的那个声音道:“去!我们上去捞油水。”
“上呀!”
“去,大家去!”
显然,最初发言的人是领导。他是个三十岁上下的黑汉,一发命令,就向前直冲,当场另有七八个大汉随后追赶上去。
“喂!站住,大爷有话问你。”那黑面大汉首先从姬一红和芸儿的身边越过,回转身来,挡住去路,同时大声喝道。
姬一红心想:“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自己虽不怕他,但芸儿姑娘武艺浅薄,要保护她,恐非易事,何况来人必有帮手,恶龙难斗地头蛇。因此,他停住脚步,立加警惕,但面不改容,淡然地道:“尊驾挡路,有何见教?”
那黑汉道:“好家伙!你从哪儿来的?这位是谁?” 他说话时,用手指指着芸儿。
姬一红态度自若,冷然道:“我从哪儿来,他是谁,关你何事?”
这时,后面追上来的七八个大汉已经到达现场,他们把姬一红和芸儿四周围困,包围圈的直径约计二丈。
那黑汉怒道:“嘿!关我何事?大爷有权问你,你不好好交代明白,休怪大爷心狠手辣。
她是谁?你说!”
姬—红冷笑上声之后,随即提高声调,说道:“他是在下的兄弟……”
黑汉喝道:“放屁!我说是她,不是他………‘他’字刚刚说完,那黑汉已经急步上前,用手一挥,将芸儿的帽儿摘去,露出了满头秀发,散披下来,随风飘动,姬一红要想阻止,却已不及。
四周的大汉们七嘴八舌地大笑道:
“哈哈……是雌的,果然是雌的,哈哈……”
“哈哈,女扮男装,呵呵……”
“哈哈,原来那家伙是拐子,诱拐良家妇女!”
那时,现场又有许多人物围拢来看热闹。
姬—红怒气冲冲地道:“鼠辈无礼!”他一边说,一边把头一歪,暗示芸儿走路。
那黑汉笑道:“想走!可以!雄的走,留下雌的,大爷决不难为你。”
芸儿正要动步,却又被那黑汉挡住。
姬老大一红心知今日之事,非用武不可,于是故意道:“好的,我走!”
他走近黑汉,一个箭步,手起拳落、当胸击出,把那黑汉打跌在三丈以外的地上,口吐鲜血,爬不起身。
那黑汉料想不到对方竟然施用狡计。出手突击,自己—时疏忽,上了大当,以致身受重伤。
“呱!打伤人了!”
那时,四周围的七八名大汉都已冲了上来,企图群殴姬老大一红。
姬一红立即把芸儿拉到自己的保护范围之内,同时使用了重手法和重腿法,三拳两脚,把那些大汉有的打得鼻歪腮斜,有的眼肿齿脱,有的倒地不起,只有一个大汉,比较狡猾,见势不佳,抱头鼠窜而逃。
那时,—群看热闹的群众,早已吓得四散逃避,免受池鱼之殃,不过还有几个胆量大的人物,虽没有逃,但已避了开去。他们站得远远的,不敢走近。
那时,芸儿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因为她从未看到过那种可怕的打斗场面。
姬老大一红,把手—挥说道,“芸儿姑娘,快走!”
于是他们就急出走向横街,因姬一红知道自己惹动了地头蛇,后果不妙,同时,想到老友濮仲的家就在附近。先去投奔,暂避风头再说。
可是他的愿望未能达到。
不久后面已有四位大汉,二个道士和一个头陀,携带着武器,声势汹汹,追赶上来。不消说,他们都是由刚才那个逃走的大汉,回去报告之后,招引而来报仇。
姬老大一红听到后面有声,乱喊乱叫,脚步杂沓,知道追踪者渐渐逼近。因此,他打消了前往濮仲家暂避的念头,以免连累老友,并已准备与来人决战。
为了芸儿姑娘的安全,他叫她脱去男衫,假装买物,暂时避入横街上的一爿杂货店里。
女店主是个四十左右姓马的中年寡妇,她接受了姬老大赠送一只五两重的金锭,立即把芸儿藏匿起来。
姬一红把芸儿安顿妥当之后,心中大定,缓步走到横街的广场上,索性停步,故意显露身形,让追踪者看到目标。
一刹那,后面四大汉,二道士, —个头陀都已冲入横街,呼喝地直趋广场,把姬一红团团围住。
为首的是个虬髯大汉,手持扑头刀,虎视眈耽地盯着姬一红,高声喝道:“何方狂徒,胆敢在南渡县撒野,快快报上名来,本大爷的刀下不杀无名小卒。”
姬一红冷然一笑,道:“在下水上君子!”
虬髯大汉听到对方是姬一红散人,面色略变,不觉倒退一步,而另外的三大汉、二道士和一头陀也都闻名变色,各退三步,把包围的圈子无形中放大了。
其中二个大汉冲口叫道:
“呱,是姬一红!”
“哦!是姬老大?”
那虬髯大汉道:“尊驾姬一红,大名鼎鼎,乃是水路上第一条好汉,为何到陆上来打伤敝少东主?”
姬一红道:“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虬髯大汉道:“话虽如此,但尊驾赢负盛名,何为夹带女子,女扮男装,是否有损尊严?”
姬—红冷笑一声道:“岂不闻男不入北投,女不入南渡的俗谚?因此女扮男装,那是为了这儿的名声实在太不好听。”
虬髯大汉怒道:“尊驾太放肆了,竟然污辱本县的清名,罪大恶极,何况……打伤别人,尚可饶恕,打伤敝少东主,那是你故意来捣乱我们的饭碗,饶你不得!”
姬一红又冷笑—声,道:“饶与不饶,悉听尊便,在下都不在乎。”
忽然,其中的头陀插嘴道:“姬一红,你在水上称霸,我们在陆上捏食,河水不犯井水,今日之事,我们与你拚了!”他说着,就抡起铁棒,向姬一红当头击下。
“且慢,我还有话说……”那虬髯大汉高